化吉

    一旦卖了关子就给人保留了期待,那就必须圆回来。

    春桃不知道百戏是为了蛊惑人心、吸取精气神、敛钱财,所以会抱着极高的期待,能与之相媲美的有什么呢?丞相府里有这种东西吗?

    从云上楼回府里的路程并不远,留给柳清鸢思考的时间随之较少。

    不稍一刻,她们便见着了丞相府的大门,有仆人出来迎接,询问是否用过了晚膳。

    春桃听得一跺脚:“我不是叫人回来说过了吗?”

    她做事利落,理应是不会有差错的。

    “春桃姐姐,别生气,我们也是听到城内百戏表演出了大事,以为你们匆忙回来了。”来人赶紧解释。

    柳清鸢心里只想,消息传得够快的。

    “这事你们都知道了?”她问。

    “小姐,”一人再行了礼,才答道:“都城内惟这种事传得最快了。”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柳清鸢了然地打发了他们。

    又一人想起什么似的:“小姐,老爷让你等会儿过去书房一趟。”

    柳清鸢心里大叫不妙,面上无奈道:“好,我回房一趟就去。”

    她来到这里的日子,其实和丞相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丞相忙于国事,回府用膳的时间都不多,更别提“父女情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真不知道原身的亲爹要与自己谈什么。

    “小姐,你别担心,老爷对小姐你向来宽松。”春桃看出了柳清鸢的不安,开口安慰她。

    又道:“应该是问问小姐的近况,自从小姐落水后,虽然老爷表面上没说什么,实际上他担心得不得了呢!”

    柳清鸢苦笑,她担心的可不是这个,而是担心柳丞相通过对话发现自己的女儿早被他人替代,柳丞相可不是顾年聿。

    “小姐,你能不能先给我看看你说的那个有趣的东西?”

    柳清鸢无人倾诉,春桃却仍惦记着她随口一说的事。

    春桃说罢,推了屋门,柳清鸢一眼便瞧见了屋中桌子上摆的蚩尤像——拿这个糊弄过去好了。

    她快步向前,转头让春桃关了门,将蚩尤像拿在手中:“看,我让你见的是这个。”

    柳清鸢寻思着该编一个什么故事震撼她一下。

    “小姐,这不是老爷在你生辰日时送的吗?”春桃迷惑道。

    此话一出,轮到柳清鸢诧异了——生辰日,礼物。

    怎么想都搭不上边。

    它明明是上回事件后自己跑到屋中的,却连他人记忆都篡改了,原来春桃之类的人都不对它的出现感到惊讶是因为它动了手脚。

    柳清鸢恍然大悟。

    既然连这样的事都能做到,是不是代表它真的有法力呢?

    “我是还记得,”柳清鸢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但它还有别的作用。”

    “啊?”春桃以为蚩尤像是老爷为了保佑小姐身体健康才送的。

    柳清鸢尝试着扭动蚩尤像身上的手脚,它四肢焊死着,动不了丝毫。

    而面对春桃真诚的眼神,她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决心说自己是欺瞒了对方。

    “轰——”

    一道猛火居然从武器处喷出来,瞬间就把不远处的插花烧成了一堆灰烬。

    这下不仅是春桃,连柳清鸢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小……小姐……这……这……”春桃惊得连话也说不完整。

    柳清鸢迅速调整好表情:“嘘,不要告诉其他人。”

    春桃连忙点头道:“好的,小姐,我绝对不会和第三人说的。”

    况且要她如何同别人说呢?说出去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即便蚩尤像给柳清鸢带来了惊喜,可现在的事件属水,蚩尤像属火,水克火,看来是用不上了。

    她把蚩尤像放回了原位,随身带个不知何时才能派上用场的神像走也太显眼了。

    “小姐,那锦鲤……”春桃如梦初醒般。

    她不说还好,一说,便提醒了柳清鸢,说不定锦鲤也有用呢。

    锦鲤离不开水,况且好不容易脱离了困境,就不要再折腾了。

    柳清鸢打消了念想:“就让它开心地游着吧。”

    她示意春桃也不要去打扰它。

    对方自然应下话。

    春桃已经看到自家小姐承诺过给自己看的东西,她其实现在心有余悸,毕竟柳清鸢不给她看也是可以的,她没有资格要求对方必须做到什么,即使柳清鸢的脾气一向很好。

    她心中惴惴不安,看向柳清鸢,对方丝毫没有不愉快的表情,春桃便自觉行礼告退去准备洗漱用品了。

    柳清鸢满以为春桃要同自己一起去见丞相,没想到她先走了,不过就算一起到了书房门口,她估计也不会进去,而这事,自己早晚都得单独面对。

    月上树梢,清风明月是良夜。

    柳清鸢却没有心情欣赏,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她捕捉到的关于原身的记忆就越模糊,迟早有一天,她的记忆会将对方的记忆全部覆盖,她会真真正正地成为“柳清鸢”,而随着事件的完成,她又不会再是她。

    一入夜,人就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柳清鸢深吸一口气,轻叩书房的门,隔着明瓦,能见着里面摇晃的光。

    “进来吧。”柳丞相的声音自带威严,但他知道是柳清鸢,便多了一份柔情。

    柳清鸢推门而入,随后顺手带上了门。

    她尽量低着头,不去和柳丞相对视,怕眼神暴露太多,恭敬地称了声:“爹。”

    “鸢儿啊,”对方点点头,同她寒暄,“最近身体如何?”

    “好多了,并无大碍。”柳清鸢捡着不会出错的答案回着。

    柳丞相对她来说的身份实际上就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要她怎么拿对方当亲人呢?要有父女间的亲密,那也是她演出来的。

    即使低着头,柳清鸢依旧感受得到柳丞相打量自己的目光,忽而他抚掌大笑:“多日不见,鸢儿对爹怎么生分了不少?”

    柳清鸢猛地抬头,解释道:“没有,只是小女近日睡得不是很好,所以提不起精神。”

    她说得是实话。

    柳清鸢来这里之后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可是时常梦见落水后的场景?”柳丞相担忧。

    “爹爹莫要操心,还是国事要紧。落水后我的身体已然比之前更好,不过是好不容易能出门,再加上春天本就是万物生机勃勃的季节,不知是不是影响了我,”柳清鸢说得诚恳,方才低下头时早调整好了心情,面色如常,“到时让春桃去找大夫开几副安神汤喝喝就好。”

    她说到这份上,柳丞相不好再反驳,他寻思柳清鸢的话是有道理,于是点点头,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

    继而话题一转:“听闻近日你和世子走得更近了?”

    柳清鸢见柳丞相面露喜色,不由得觉得不妙,定是要说些婚嫁的事,她欲言又止,决定见机行事。

    “爹不是要阻止你们,虽然有人说聿儿爱沾花惹草,可鸢儿你知道的,他没有人们口中说的不堪,他自有分寸,你们青梅竹马,知根知底,聿儿对你的好大家都看在眼中,我们两家亦是世交,这是良缘。”

    柳丞相称呼顾年聿亲昵,口中有赞叹之意。

    柳清鸢定不能用她惯用的思维来反驳对方,即便他们是“父女”,这里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父亲,”她正色道,“您说的我都懂,只是我身有顽疾,怕拖累年聿哥哥,鸢儿还是想陪在您身边,尽尽孝。”

    柳丞相见女儿对自己的话没有任何喜悦之色,不禁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今时不同往日,不知不觉地,鸢儿的依赖已经不像以往那么多了,像是变了一个人,自己却找不到破绽,她说话还是如此地周到。

    “好,”柳丞相拉过柳清鸢的手,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真情流露,“好孩子,你有这份心,爹就满足了。”

    柳清鸢感受过的亲情本来就不多,但她在影视剧里和书中看过,于是应景地挤下了两滴泪。

    柳丞相一见,更加心疼了。

    他拉着柳清鸢的手让她坐下,絮絮叨叨地诉说了好一番心声,最后叮嘱让柳清鸢别累着,注意休息,才念念不舍地松开手。

    “爹,你这会得闲了好好休息,鸢儿先回房了。等明日再说。”柳清鸢是恨不得立马就走的,可她做事得做全套,又拉回柳丞相的手,轻握了两下。

    出了书房,望着白玉般的月,她方觉可爱。

    境由心生便是如此吧。

    柳清鸢放慢了脚步,仔细感受此刻的悠闲,袖子里放着的长木板提醒着她今夜的梦会是个不平静的梦。

    她绕路去了趟园子,池子里的锦鲤没睡,趁着月色澄澈尽情吸收着光华,它似锦似缎的鳞片闪着光,相得益彰。

    《水注经》曾有记载:仙人琴高,乘鲤归仙。

    又作“神鱼”供奉。

    池为水,鱼为火,水火既济阴阳和谐之象,是为吉卦。

    深院中养着这一尾锦鲤,柳清鸢想或许是助力了自己几次的逢凶化吉。

    她将手伸至池边,鱼慢悠悠地游过来,亲吻她的手,似乎是在给予她祥瑞,要助她升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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