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他们要将刚诞下的婴孩埋掉,与之并排的还有因大出血去世的女人。

    雨水与泥土相混合,他们又心虚,挖坑的动作并不快,费了好大的劲才挖了几寸。

    “别挖了,就这样吧,”其中一人擦了擦脸上擦不尽的雨水,“没人会发现的。”

    而另一人面露恐惧,他握着铁铲的手正在颤抖:“你……你有没有听见?”

    “别吓自己!”

    “你快听!”

    “轰隆——”

    “哇——”

    雷声淹没了他们的话语,唯独一声婴儿的啼哭格外刺耳。

    那两人思考不了太多,匆匆把婴孩和女人踢到坑里,随意铲上些泥土就要离去,没走几步,有一人下了决心猛地一回头,将铁铲举高,对着泥土用力拍了几下,生怕埋进去的人没有死透。

    青白色的闪电照在他的脸上,柳清鸢觉着比起婴孩,他们更像是怪物。

    大雨冲刷掉了那两人的足迹,却也把盖在婴儿和女人身上的泥土给冲散了。

    或许柳清鸢该是害怕的,只是眼前的冲击和刚才比已经不值得一提,更何况,她前面的两人才是受害者。

    柳清鸢看婴儿正蜷缩在女人的怀里,他的头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脯,他的脐带都还没来得及剪掉。

    不多一会儿,柳清鸢发现女人竟然有了呼吸的起伏。

    “娘……”

    伴随着叹息,柳清鸢一僵,听到自己身边有人出了声,因对方的语气里充满了思念之情,才缓解了当下的诡异感。

    她转头一看,是钻入池中不见了的鳞,他什么时候来的?

    好在鳞对自己没有敌意,凭他悄声无息的本事,玩弄自己不是在掌控之中吗?

    他现在只是一个怀念母亲的小孩而已。

    柳清鸢不做任何表示,鳞看着自己的过去却无法改变,怎么不算一种残忍呢?

    “不行……我要救他们。”鳞喃喃道。

    柳清鸢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居然期盼着鳞能够拯救过去。

    事与她愿违,鳞冲过去,不过是扑了场空。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雨透过他的身体打在地上,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单薄。

    柳清鸢心生怜悯,对无情抛弃的女人,也对鳞。

    但她手足无措,不懂得该如何安慰。

    躺在地上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她迷茫又愤恨,在低头看见怀中婴儿的时候刹那间柔和了起来。

    雨水已将她身上的血迹洗净,她抱着婴儿,强撑着站起身。

    鳞上前想抓住女人的衣角,却什么都没抓住,他失落地看着女人一步步走向树林的深处,女人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朝鳞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在这个雨夜,两人隔着不同的时空相互对望。

    离别忧伤狂风雨,雨夜寄相思。

    待女人向树林里走远,鳞终于看向了柳清鸢。

    “娘是我的救命恩人,用修为维持她的命,我不后悔。”

    柳清鸢紧紧握着扇子,不敢上前,怕打扰他:“你本是小蛇修炼成蛟,怎么去她肚子里了?”

    “当时娘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是死胎。”鳞想到往事,皱了皱眉。

    现在柳清鸢手中没了长木板,他对她的警惕心也就放了下来。

    “我们要继续在这里说吗?”鳞不满地看看周围的环境。

    抛弃之地,重生之地,离去之地。

    柳清鸢承认确实不是好的对话地点,可她不能控制该去哪里,总不能回到村落,岂不是更加刺激到对方了吗?好不容易才能和他说上话。

    “看你想去哪里。”她把问题抛给对方。

    鳞生气道:“我要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还问你吗?”

    柳清鸢难掩惊讶的神色,她以为鳞能来去自如。

    “你快用你手中的扇子呀,”鳞看柳清鸢一动不动,着急得恨不得要亲自上前抢,“别看热闹了。”

    他现在的样子和普通的孩童基本没有区别,一举一动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如天气一般,让人猝不及防。

    柳清鸢朝他挥了挥手中的扇子:“你说这个吗?”

    “不然还有什么,”鳞怨她不开窍,“你拿着这宝物居然不知道它的作用,暴殄天物啊。”

    分明是小孩的模样,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大人口气。

    柳清鸢“噗嗤”一下笑了出声,她当然知道扇子是宝物,不知道的是扇子还有转换场景的功能,上一次事件中是肯定没有的,莫非是随着事件的推移,它也增添了法力?

    “你笑什……”

    不等鳞说完,柳清鸢琢磨着,用手拿着扇子划了三圈。

    忽而场景一变,他们两人便站在了入梦一开始的小院子里。

    鸟语花香,一片祥和。

    “看来你不是吃素的嘛。”鳞见着周围的场景如自己所愿,朝柳清鸢做了个鬼脸,自顾自往屋内蹦跳去。

    柳清鸢立马跟上,她莫名感觉在这回事件里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上次蚩尤像作为合作对象能力强大,但不通言语,这回的鳞起码能够沟通,有情感。

    既然能够与之交谈,那就说明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一切都有可能。

    屋内只有一把木椅,待柳清鸢进屋时,鳞正坐在木桌上晃着腿,他用下巴示意柳清鸢坐到椅子上去,柳清鸢照做,他很满意这样的行为,自己能够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似乎让柳清鸢回答是一种他赐予对方的荣幸。

    能说吗?

    柳清鸢犹豫,名字是一个人的束缚,何况在危机四伏的梦里。

    鳞等得不满,用手指叩着木桌,发出声响。

    “我都已经和你说了我的名字了。”他看柳清鸢不急不缓,自己是着实没有耐心。

    柳清鸢问:“真名?”

    “当然!”鳞提高了音量,稚嫩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娘一直告诫我不要撒谎。”

    柳清鸢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是会诱惑人的眼睛,她决定相信那个有着悲惨命运的女人。

    “柳清鸢。”她说道。

    “哦……”鳞好像有点失落,他凑到柳清鸢面前嗅了嗅。

    似乎是在自言道:“你身上没有说谎的味道,可我看到你的灵魂和你的身体并不是一体。”

    柳清鸢一愣,又笑,她或许该庆幸自己本来也是“柳清鸢”,才会让鳞反思他的判断。

    “因为我本来就是‘柳清鸢’呀。”她狡黠地眨眨眼。

    鳞不甘地坐回了桌上,继续从上往下看着她。

    “这不好笑。”他忿忿地鼓着脸。

    柳清鸢当然不会同他解释原由,柔声道:“我哪有心情逗你。”

    “谅你也不敢!”鳞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柳清鸢已经见识过了,所以看他现在消了气只觉得好玩。

    两人不斗嘴了,气氛倒显得尴尬了,双眼相对,还是鳞率先撇着嘴转了头,去看窗外的鸟。

    “你能复活我娘吗?”鳞小声地打破了僵局。

    柳清鸢立马回道:“不能。”

    对方千年修为尚且做不到,她一个凡人之躯更是痴心妄想了。

    “有个人和我说他能做到,”鳞看回柳清鸢,他的眼神平和,说明他并没有抱着希望问她。

    “所以你相信了他?”柳清鸢半猜半问。

    对于鳞所说的“他”,柳清鸢脑海中闪过三个字,好像有了答案。

    “嗯……”鳞低下头去,声音渐低,“他说只要我按照他的法子做,我娘就能活过来。”

    柳清鸢无言,对方真的是在骗小孩子,修炼千年,心智还很纯洁的小孩子。

    然而在此关键情况下,绝对不能反驳,理智分析也用不上,鳞已然知道错了,他的自尊心极高,贸然开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我、显、现、了、原、身。”鳞看着柳清鸢,一字一顿地说。

    算是在柳清鸢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听完时只是微微张了张嘴,表示自己还是有点点惊讶的。

    鳞不死心地继续道:“难道你没看出我的眼睛与他人不一样吗?”

    让别人害怕的不正是你的眼睛吗?

    柳清鸢不想回答他这个明知故问的话,而鳞的怒气已经溢出来让她觉得不寒而栗了,她将扇子打开,挡在两人中间。

    鳞一见扇子,放出来的怒气连忙收了回去。

    “你倒是见多识广。”他有些酸溜溜的。

    柳清鸢笑而不答,故作神秘,她不说折扇是顾年聿的化身之类的,不然又会牵扯出更多的问题,再说了,顾年聿有求于她,护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最后他们就吃了我。”

    “什么……”

    噼啪——

    几道闪电在鳞话落的瞬间划亮了天空。

    柳清鸢居然没注意到,在他们对话的时候,乌云悄然聚集在了一起,放佛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轰隆隆——

    开始雷声阵阵。

    似乎是来到了那时的雨夜。

    一眨眼,上一秒还是人型的鳞已化成原型,就顺着闪电蜿蜒而上,雷声仿若是他的心跳声。

    柳清鸢慌忙起身,在踏出屋门的刹那,紫色的闪电一下子往她面前劈来。

    扇开扇挡。

    ……

    柳清鸢大喘着气从床上坐起。

    对方没有认真,如若认真起来,她没有把握能够脱梦……

    是警告。

    她还是庆幸得太早,鳞的性格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没有一个事件能够称得上是轻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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