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冥顽不灵！”
夫子轻嗤一声：“既如此，那开始吧。”
“《元灵修行稳固法》，背吧。”
这个题目一出，在座之人都跟着轻轻抽了一口气，《元灵修行稳固法》？
那可是元婴修士之后才会修习的功法，根本就不在这金丹修士所要修习的范围之内，而且说到元婴修士，在场的元婴修士也就只有长桓一人，除此之外，便是没有旁的了。
长桓作为偌大的修仙界以来头等天才，藏仙宗全宗上下也仅有这么一个上了元婴后期。
还未出现第二人到达元婴境界，夫子这题出的，属实是刁难人了。
虽然觉得不公平，可却没有一人站出来为瑶迦辩解，有人想看笑话，有人怕惹上麻烦，无事一身腥，又怎么会站出来辩驳呢？
便是长桓觉着不妥，却在犹豫了须臾之后，还是没有选择站出来为她辩驳。
他觉着，瑶迦不应该这般反驳顶撞师长，现下让她长点记性，吃点教训也是好的。
无人说话，夫子那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这就代表着，不管他刁不刁难瑶迦，都不再会有人帮她说话了。
思及此，他嘴边溢出一丝笑意，这一丝得意洋洋的笑意挂在他伪善的面上，诡异的贴合：“瑶迦学子，请默背吧。”
瑶迦看了他一眼，又环顾了下四周，缓缓出声默背起来，“日之精，月之华，皆为灵……”
夫子手里拿着书本一边听一边对照，起初面色如常，随着瑶迦背得渐入佳境，面色开始难看起来。
女孩不仅能认字，还能流畅背出来，实在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本以为前面是投机取巧，他尚且耐心地等着后头她出丑，可耐心等待许久，她一个滞涩停顿没有不说，甚至语速还越来越快，面上甚至胸有成竹地露出了笑意。
这实在令人刮目相看，一旁的同门学子们都呆住了，就连一边的长桓面上都有些惊讶，他的眸光紧紧盯着瑶迦，只觉得以往看起来灰扑扑，毫无光彩的人此刻慢慢如被人洗掉蒙尘的珍珠，焕发出光彩来。
一旁的浅芙瞧见这一幕，银牙都快咬碎了，她哪能想到这结巴，竟是都会这些！
怎么能会呢？
她不是结巴吗？
就算是一遭回复了语言能力，也需要适应的时间吧？
为什么她能适应这么快？
想着想着，浅芙的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在长桓的身上，看到长桓那痴迷的模样，又恨上瑶迦一回，都怪这个结巴！
就应该让她彻底说不了话！
浅芙怨毒地想。
不甘心，不敢置信的不止她一个，还有站得离瑶迦最近的夫子。
他瞪着不算满是褶皱的双眼，心底里都是震惊。
为何一个废物怎么会这些？
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这不该是天才才会的么？
一个废物一夜之间变成天才？
最离谱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话已经放出去，如覆水难收，再也收不回来了，今日这场考核，若让她全过了，让他对着一个废物道歉，为他先前得意忘形，呈口舌之快不小心说错的话道歉，他的颜面往哪里搁？传出去，整个修真界怕是要笑掉大牙吧？
不行，他决不允许。
他不信，他一个学识渊博的夫子奈何不了这么一个废物学生，他就不信，她什么都会！
他咬咬牙，等瑶迦背完这元灵功法，又提升难度，索性将所有元婴的功法都考了，不止如此，他还掺杂了几分杂记，修真界修仙者未必知道全修炼杂记，这些杂记因比较复杂难懂，所以一直没有大量打造成册，传授给学子们。
只书室才会有，即便是书室有，因夹杂着上古文字，也很难懂，寻常人都不会去翻阅。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瑶迦连这些都会。
不但熟读考核的所有元婴功法，还将他刻意刁难的杂记也给念了出来。
怎么可能呢……
夫子心中恍若坠入了一块巨石，整个人都被砸得恍恍惚惚。
难道她真的是天才？
难道之前的废物都是装的？
自然不是装的，根骨不佳，口不能辩，而至于能到此地步，那是因为她付出了努力。
这努力，旁人所不能及，所不能坚持。
她日复一日地做到了。
一开始是因为口疾，她想练好，即使她根骨不佳，所不能修炼，可每日的口疾训练，她从来没少过。
后来她渐渐爱上了读书，看书。
她能享受片刻的宁静，在一方小小书室里，没有旁人打扰，没有讥笑，没有嘲弄，有的只有她自己。
久而久之，这些书室上的书，基本上都能被她熟读，背下来。
她也庆幸自己的记性不错。
熟读两遍，便已经能背了。
在口疾好之后，更是能了然于心。
她付出了旁人所不能做到的努力，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回报。
瑶迦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甚至在一口气背完最后一本夫子提出的功法，等了会儿之后，没等来夫子下一轮的提问，还十分认真地扭头过来谦逊地问：“还有吗？夫子。”
周遭鸦雀无声，师弟师妹们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嘲弄，到震惊，再到彻彻底底的崇拜折服，不过是一堂课的时间。
除了个别是浅芙的拥趸者，其余的纷纷向瑶迦一边倒，这些都是方才没有讥笑嘲弄瑶迦之人，一听瑶迦这话，也忍不住纷纷开口道：“对啊，夫子，还有没有啊，没有的话，上上课呗，这一上午的时间都过去了，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学到呢。”
“就是，要考就赶紧考啊，别耽误时间，不过应该也够了吧，总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考核，拖累所有人的课业吧？”
瑶迦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一边的同门学子们，多是那些方才没有开口讥笑她的面孔，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她看过来，还冲着她扬了扬笑脸。
他们是真的为她好么？
并不是，若她还是以往那个任人摆布，待宰的羔羊，这些人便不会开口说这些，更遑论替她说话了，他们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讨好她，是看到了她身上可以利用的价值，这些价值，是她方才为自己挣的。
换句话说，是她的自立自强赢得了他人的尊重。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郁闷的心渐渐雀跃起来。
原来得到他人的尊重，即使是存了利用，也能让人这么开心啊，她想。
夫子被怂恿得更加骑虎难下，一张脸黑如土炭，难看至极，伸出一根手指，抖啊抖地指着瑶迦，“你、你，岂有此理！”
一张脸又青又红的，情绪难以控制。
长桓轻轻扯了扯瑶迦，叹了口气道：“就这么算了吧，阿瑶，不可过分骄傲自满，不可顶撞夫子。”
瑶迦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我何时顶撞了夫子？”
她是真的不明白，不过是简单询问一下夫子，怎么就成了顶撞了呢？
思及此，她又道：“而且方才是夫子答应我，若是我能通过考核，夫子便要给我道歉，给我的父母道歉，我只是想询问一下这个考核结束了没有？若是没结束，那就继续，若是结束了，夫子，您该履行承诺的。”
再问，便是元婴以下的东西了。
瑶迦连那么难的都懂，又怎么会不懂简单的？
再问下去都是自取其辱，夫子只得狼狈道：“考核结束！”
“好的，那您给我道歉吧，还有我的父母。”瑶迦道。
夫子面色铁青，咬着牙道：“老夫可以履行承诺，但你也要在此站上两个时辰！若不想站上两个时辰，那就与此事抵……”
“可以。”
瑶迦想也未想道：“学生可以站上两个时辰，毕竟是学生之过错，夫子之错，夫子也要承担。”
女孩认死理，简直是一根筋，执拗起一头牛都拉不动。
夫子无法，只好从牙缝里绷出道歉之语，“是老夫之错，不该那般说你，也不该……那般说你父母。”
“好的。”瑶迦点头，认真道：“夫子的道歉，学生收下了。”
说罢，她转身，走到学堂后方直挺挺地站着，开始站起堂来。
夫子见她这般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身走了，继续讲起课来。
其余人也都专心回书本上。
便是长桓，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做回浅芙的旁边，浅芙这下才开心一些。
唯有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好似被冷落的模样。
可站得笔直的姑娘却丝毫不觉得难过，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听着夫子说的话，在心底里慢慢消化着，一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慢慢啃自己所获得的知识，也能自得一番乐趣。
一下课，瑶迦的思绪就自然而然地飘到了崖底的鹤凤身上，继续纠结起来，也就没有留意到，夫子结课时说的消息。
那消息一出，其余师兄弟姐妹们兀自沸腾欢乐，而她直愣愣地往外头走。
没走几步，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长桓蹙着眉头堵在瑶迦的前方，后方追着浅芙，动作轻柔地依偎过来。
瑶迦看着两个亲亲蜜蜜地站在一起的人，回过神，懵懵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