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食死徒

    斯塔布斯匆忙搬走后,玛格达的进出变得更加方便,他们开始明目张胆地接触,都快在汤姆的宿舍里安家落户了,至于真正的室友艾米,压根一天到晚都见不到她两面。

    和坏胚里德尔的相处,可称是她无趣人生的新的乐子。

    在他们充满利用和假情假意的友谊里,他无疑是个独.裁者。尽管有着不算精湛、但在这个年纪已经十分厉害的演技(麻瓜富太太们会喜欢他的伪装的),但在涉及到决策问题时,里德尔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的意思,否则就会恼怒,原形毕露。

    这似乎不能苛责他。

    在玛格达降临于生活中之前,他就习惯用魔法伤害讨厌的同龄孩子,这使他成为孤儿院的暴君,长期专权酿成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更何况,她并不讨厌这样的里德尔。他比她过去遇到的任何一个掌权者,都更像个纯粹的恶棍。

    “告诉我更多事。”他说。

    “相信我,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玛格达坐在原属于他室友的床边。床板空空荡荡,露出被白蚁蛀过的木板。汤姆将陈旧的被褥都被塞进了床底,他不喜欢她躺在斯塔布斯用过的东西上,因为这会“让他感到恶心”。

    她说把所有事都讲完了,这倒没欺骗对方——虽然这位狡猾的女巫经常撒谎,对大家都不坦诚。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常识储备量并不输给任何巫师家庭,至少在霍格沃茨已经够用。至于更多的知识,她相信教授们不是吃白饭的,根本不需要她来代传。

    但里德尔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蛮不讲理地要求道:“那就讲点别的,你总还有东西没说吧?”

    他这次没叫“纯血某某”的外号。

    玛格达在硬邦邦的床上躺倒,压得破烂的床板嘎吱作响,门外传来怀特女士训斥坏孩子的声音,听起来被骂的人是黛丝。托丽蒂亚的福,他们总折腾这个小姑娘,她在伍氏孤儿院四五年的时间,大概都没今年挨骂的次数多。

    “你把我教课用的书泡进水里!上帝啊!童话书是一名慷慨的先生捐赠的,是他病逝女儿的遗物,你干出这种耻辱的事,要科尔夫人怎么和他交代呢……”

    “我没有,我没做过这样的事!”

    黛丝焦急地反驳道,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激烈的叱责。

    一向温柔宽厚的怀特女士,这次似乎真的气急了,一把拉过她的手。他们呆在房间里,能听到她被拽着手臂拖行的脚步声、围观众人的窃窃私语,伴随着女孩微不可闻的啜泣。

    “不要狡辩了,撒谎精!”怀特气恼地甩开她,喊道,“我这就去告诉科尔夫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渐行渐远。

    “轮到你去安慰她了,护花使者小姐。”里德尔摆出一副看戏的姿势,伸手指向门边,谁知手指还没收回来,门就被撞开了。只见丽蒂亚春光满面地走进来,手里抱着装衣服的塑料盆:“怀特女士第一次这样发火,她这回肯定要倒霉的……”

    她猛地触及到男孩冷冰冰的眼神,立马回过神来,一改刚才春风得意的姿态,嗫嚅着放下洗衣盆。

    里德尔不耐地蹙眉,轻声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送东西要先敲门?”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丽蒂亚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一边求助般望向眯眼假寐的玛格达,“请原谅,我今天只是太高兴,下次肯定记得敲门。”

    和其他或道听途说或间接受害的人不同,她是直接目睹过汤姆的魔法的,这个称得上瘦弱的男孩,随意抬手一指,就让孤儿院的恶霸安迪摔得头破血流。这神秘的力量让她做了一周噩梦。在梦里,里德尔几乎把她折磨到死。

    “别怕,放轻松。”黑发姑娘终于睁开眼睛,亲昵地笑着,“多谢你帮我们做事,干得很辛苦吧。”

    丽蒂亚连忙摆手,示意这没什么,感激地退了出去。

    “你倒是会跟在我屁股后面当好人。”房间再次恢复安静,里德尔合拢手中的旧周刊,出言嘲讽道,“本森和霍尔不够填饱你的胃口,还想再找一个?”霍尔是黛丝的姓氏。

    玛格达疲惫地晃晃手掌,叹息了一声:“你明知道不是。我真后悔当初出于兴趣,就去哄骗两个十岁不到的幼女,她们连爱是什么都不明白呢。我安慰丽蒂亚有自己的原因。你得理解一件事:驯服手下的过程中,有鞭子也要有糖。”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也在'十岁不到的幼女'的范畴。”

    不,她的年纪比科尔夫人还大。

    她开始思考要讲什么新东西,盯着天花板,思索了好半天,想起方才怀特女士喊的童话书,提议道:“既然你那么想听,不如来讲《诗翁彼豆故事集》吧。”

    “听上去很无聊。”里德尔显得兴致缺缺。

    “不会的。”玛格达挪了挪身体,靠着枕头坐端正,“它是一本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和科尔夫人讲的《格林童话》一样。不过,后者是麻瓜的故事,它们有很多不同。”

    “很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巫师听。”她补充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记住,你和我是同龄。”

    说完,他懒洋洋地动了动下颏,意思是让她开始。他不拒绝一切巫师的东西。

    玛格达不止一次想,如果里德尔遇到的不是她,以他的那种恶劣的态度,可能会挨打的。

    但实际上,他是很懂见风使舵的,如同海轮藏匿的耗子,能灵敏地察觉到哪艘船要沉没,不然也不会为非作歹这么多年,还没被科尔夫人赶出去。在战争时代撵走一个古怪的孤儿,对伍氏来讲是情有可原的。

    汤姆正是看出她不在乎他的无礼,这才肆无忌惮地展现本性,对他来说,反而是信任的体现之一。

    她按顺序先讲《巫师与跳跳锅》。一对巫师父子,倍受麻瓜爱戴的父亲死后,留给自私冷酷的儿子一顶长脚的锅,当他拒绝帮助一个长肉瘤的麻瓜时,锅就长出一只脚,不停地喷涌着恶心的肉瘤。后来为解决这个烦恼,他施咒治好街坊的病痛,自己也幡然醒悟,意识到过去对待麻瓜的态度并不正确。

    里德尔听一句就皱一下眉头,她发誓从没见过他露出这种嫌恶的表情。故事结束后,他弯曲着指节敲打床头柜,忍无可忍地说:“通篇都莫名其妙。这本书的作者,想用那令人反胃的描写表达什么?”

    “只是个故事而已。”她回答,“或许,是想呼吁巫师和麻瓜友善相处吧。”

    男孩闻言冷笑一声,他完全不觉得他认知中的麻瓜,有哪里值得他去友善相处的。看见他满脸写着讥讽,玛格达无奈地重复一遍:“这只是故事,逗趣的玩意儿。”

    “一点都不有趣。”

    “是吗,那么换一篇吧。”她沉思片刻,“《男巫的毛心脏》。写的很不错,我挺喜欢的。”

    英俊而富裕的冷傲男巫,因为不屑爱情带来的愚蠢,把心脏拿出去,存放在地窖里。直到有一天,他听见仆人嘲笑他没娶妻,就去追求一个美丽的女孩,对方说,“让我看看你的心吧”,于是,男巫领她去往地窖,他的心脏早已皱缩、长满黑毛;

    在女孩的要求下,他将心脏放回体内。“我要让你这颗心重新充满关爱”,女孩这么说着,终于拥抱了他。然而残暴腐败的心脏令他丧失理智,他被阴暗的心脏支配,不由自主地杀死拥有温暖心跳的女孩,要将自己的心脏换成她的。最终男巫剖开胸膛,和她一起死在血泊中。

    里德尔听完陷入沉默,半晌,评论道:“还是一样无聊。”

    “你就不能换种评价吗?”玛格达面无表情地砸了砸床头柜,“至少别那么惜字如金吧。”

    “爱很无聊。”他吐出一句评价。

    梅林,一下午,她都快听腻这个单词了。她忍不住开口说:“在你眼里是不是没有不无聊的东西?”

    “是你讲的故事本身就无趣。”里德尔不满地反驳回去,“麻瓜总喜欢爱得要死要活,没想到巫师也这样,本以为他们多少会聪明一点。爱这种摸不着的东西,还不是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怎么会有人沉溺在虚无之中?”

    玛格达回想了一下父亲,她失去爱的能力,好在还隐约记得爱的感觉,于是说:“即使爱是虚无,但爱带来的舒适感不是虚无。你会愿意为爱的人做任何事,这是十分奇妙、并且意想不到的体验。”

    “所以爱只会让人变得弱小。”他刻薄地板着脸,插话道,“「愿意为某人做任何事」,这个描述听起来,简直像是夺魂咒的效果,不是吗?”

    上周,玛格达给里德尔科普过三大不可饶恕咒,他对这个很感兴趣,向她喋喋不休地问了好久。

    “差不多吧。”她其实也不是很懂,毕竟唯一爱过的父亲死了很久,“我没中过夺魂咒,不清楚。或许你可以试着喝一次迷情剂,据说它能模拟爱的感受。”

    里德尔兴致再次起来了,追着她问迷情剂是什么、要怎么调配。

    “魔药的一种,能闻到你最喜欢的味道,喝下去就会迷上对方,副作用是会变得情绪暴躁。材料是蜥蜴的血液、火灰蛇的卵、天仙子的花瓣……我和你说了也没用,你又没材料和坩埚可以调配。等你进霍格沃茨,去问魔药教授吧。”

    “你闻到过哪种味道?”他产生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疑惑。

    玛格达很有耐心,在模糊的记忆中翻找起来。

    “我想想,确实闻过几次。味道比较复杂,仓库、火焰、麻瓜香烟,还有一点薄雾香水的感觉——你可能没听过,这是很久以前贩售过的男巫香水,我爸爸挺爱用的。”

    他们正在聊天时,一阵急速的脚步向房间靠拢,二人同时停下话语,看向紧闭的房门。

    来者是科尔夫人,她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们说你在汤姆房里,我还不相信,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算了,你赶紧出来,到盥洗室整理一下衣服。”

    “怎么了吗?”

    “还记得赛利夫妇吧,他们来看你了,还带着礼物。”

    里德尔闻言蓦地揪住床单,视线不动声色地转向玛格达。她表情平静,看不出分毫端倪,礼貌地对科尔夫人颔首,似乎孤儿院现在开始坍塌,她都不会变一变脸色。

    “烦请您让他们稍等片刻。”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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