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食死徒

    妈妈被砸死后,孤儿院失去每年一笔不菲的寄养费,但出于人道主义,科尔夫人没把丽蒂亚赶走。

    当然,她现在是一名真正的孤女,不再有任何特殊待遇,必须和普通的孤儿们一样,做各种烦心的小活计,有时候,一天不得不饿上一顿。以前她是最备受羡慕的幸福女孩,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换来的却是同伴们的幸灾乐祸。

    伍氏孤儿院的孩子,不曾受过正统的教育,科尔夫人光是喂饱那么多张嘴就足够头疼,不可能再顾及他们的心理健康。

    和普通家庭的小孩相比,他们社会化得太早了,以至于在学会道德规章之前,率先接触到的,都是生存的艰难与冷酷的专权。他们对苦难往往缺少同理心。

    砸死她母亲的那盆花,其实是黛丝养的。

    这是去年圣诞节时她表现良好,怀特女士赠送的礼物。

    得知丽蒂亚的妈妈死于花盆之下后,她十分震惊。她坚称自己在夜晚会把花盆挪到地上,等早晨有太阳再放回去,日日如此,室友能给她作证。

    “所以你就是故意的!”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金发姑娘指着她,恨恨地嘶吼:“因为我偷走过你的针线……你很清楚圣诞节的时候,妈妈会来看我,想要报复我,才把那盆花放到窗台边!你这个恶毒的杂种,你只是嫉妒我,一切都怪你!”

    黛丝简直百口莫辩,她好多次和玛格达诉苦,还对上帝发誓,她当晚绝对没碰过花盆。

    不过无论如何,她在伍氏的人缘比这个心比天高的姑娘好上不少,每次目睹这种毫无道理的指责,围观的小孩都只会嘲笑丽蒂亚是“疯巫婆”。

    另外的事,就是里德尔和她闹矛盾了,虽然他们刚和解还没一天。

    “怎么,你可怜我?哦,我母亲死得多奇怪,她甚至很可能不是一个巫师,和你比起来,我的确值得怜悯——这样你满意了吗,尊贵的纯血女巫布拉德莱小姐!”

    事后里德尔坐在房间里,以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吐出这些单词,还带着点怨愤,艾尔特缠在他的手臂上冬眠。

    玛格达的关注点显然和他不一样,当时她开口说:“我是个混血,你记错了。我母亲是纯血家族出身,但父亲是混血,他们的后代并不能算作纯血。”

    不知为什么,里德尔听完这番解释更生气了,呵呵一声冷笑:“是吗,你懂得真多。”

    她很想告诉他,不想笑还是别笑了。

    总之,汤姆的脾气特别古怪。明明是他主动和解的,结果就因为她用魔法杀死那个麻瓜女人、讲了一些关于自己母亲血统的话,他立马反悔改变主意,几乎成天都在嘲讽她,还起了一些奇怪的绰号。她原以为只有麻瓜学校最幼稚的学生会这么干。不过按年龄来说,他确实还比不上小学生就是了。

    他还很挑剔,不喜欢别人叫他汤姆,似乎觉得它太普通,她只好称呼他的姓氏。

    分明他自己一见面就在喊她的教名。

    自打得知玛格达的全名很长以后,尽管脸上没表现出来,她也能感受出他一直闷闷不乐。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厌恶“汤姆”这种烂大街的名字。

    毕竟男孩正处于自尊心强烈的年纪,魔法不如她就算了,竟然连姓名都略逊一筹。

    “不必那么烦恼,你需要习惯。等你进霍格沃茨,就会发现有蝗虫般繁多的小巫师拥有比你更显赫的姓氏。”她如此安慰说。

    里德尔一点也没觉得有被安慰到,用眼刀狠狠剜了她一眼。

    为缓解他的负面情绪,玛格达甚至出了个馊主意,她提议他可以更名“萨拉查·斯莱特林”(反正他们不出意外有血缘关系),这名字一听就特别炫酷。万幸的是,他还对素未谋面的父亲留下的姓氏有所期待,不然真信了她的邪,若干年后就要对邓布利多自称萨拉查了。

    与过去的敌意满满不同,里德尔现在经常出言讥讽她,但也会和她聊一些私事,比如和母蛇艾尔特的初遇、如何骗愚笨的厨娘给他做果酱、真想弄死舍友比利·斯塔布斯、炫耀自己偷走过怀特女士的结婚戒指……

    除此以外,他还主动请教一些复杂的魔法知识,因为没有魔杖,只能掰断树枝练习手势。

    “必须用魔杖吗?”里德尔嫌弃地看着脏兮兮的树枝。

    “不一定,也有无仗魔法。”玛格达解释说,“只是不简单。你以前施展过的现象,也是无仗魔法的一种,毕竟你对溢出魔力的控制是精准的。”

    很明显,他现在不具备空手施咒的能力,不得不在空中滑稽地划拉树枝。

    玛格达再不济,好歹做过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即便入职七年就玩腻辞职了,至少教学水平是过关的。何况里德尔是极有天赋的那一类学生,如果她在教书时遇见他,估计就不会执意辞职去东方追梦了。

    彼时霍格沃茨的校长是戴丽丝·德文特。

    年轻的她优秀而虚伪,内心有种傲慢的野望,她把自己看作是“暂时没有美洲的哥伦布”,早晚会在魔法界做出一番大事业,不愿屈尊局限于一个教授的职位。

    事实证明,她确实做出了不止一番大事业,整个魔法界被搅得天翻地覆。然而谁都不记得她来过世上。

    玛格达忽然想到盖勒特·格林德沃。

    也不知她进阿兹卡班后,这位前任英主的事业进行得如何,虽然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也把她忘了。

    说实话,她对格林德沃的理念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迷恋他残酷的领袖气质,以及他在欧洲掀起的滔天祸难。她一向如此,痴迷于不同种类的花香。但不管怎样,他毕竟是曾经效忠过的人,心底里,她还是希望他别输得太惨。

    “喂,是这样吗。”里德尔脸色不愉,出言提醒走神的玛格达。她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们还在学习中,敷衍地点点头:“做得非常好,就是这样没错。”

    他啪嗒一声把树枝捏断,咬牙切齿道:“你在耍我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但凡你评价的时候抬头看一眼,我都不会这么想,纯血瞎子小姐。”他以不符合年龄的刻薄嘲讽道。

    黑发姑娘看上去并不生气,情绪甚至没多少起伏,纠正道:“我是混血巫师,只有妈妈是纯血,你又忘记了。希望你不是只有在功课上才记性优异。”

    “……你重复那么多遍'混血'有特别的用意吗?”

    “你每次都记不住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里德尔发誓他迟早要找机会揍她一顿。

    此刻,他只能闷头练习禁锢咒,用一根破烂的树枝。孤儿院的孩童看到他沉着一张脸、拿东西挥来挥去,总会被吓跑。这事要是发生在过去,他肯定会嘲笑他们的无知,但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用树枝扒拉空气的模样傻得不行。

    他们俩算是伍氏的风云人物——一个是正面的,一个是负面的,成天凑在一起说话,自然十分引人注目。黛丝甚至还担忧地问她,是不是受了恶魔的威胁。

    连科尔夫人都看不下去这个诡异的组合,暗地里告诉她:“如果汤姆欺负你,一定要说出来。”

    她将这件事告知当事人汤姆时,里德尔径直翻了个白眼:“我敢打赌,她一定在琢磨把我送进精神病院,这样他们就能节省一笔开支,还不会带坏她亲爱的纯血万事通。”

    “我不是……”

    “闭嘴。”

    他们的和解,带来一系列不轻的连锁影响,例如玛格达的附庸艾米·本森、丹尼斯·毕肖恩,以及他的室友比利·斯塔布斯,他们原本就害怕他,如今更是开始仇视他。他们一直相信汤姆是魔鬼的化身。

    而里德尔在伍氏也并不孤单,依靠一些简单的魔法,他收服了不久前生母丧命的丽蒂亚。这个可怜的姑娘,患有神经衰弱,几乎把汤姆视作上帝来崇拜,殊不知,正是对方间接导致了母亲的死亡。

    他并不长袖善舞,性格差劲,孤僻霸道,可依然轻易把丽蒂亚迷住。他将这位姑娘看成十足的傻子。

    但不得不说,“蠢货也有蠢货的用场”,有这位追随者在,他们几乎不用干活。自从她受到蛊惑之后,一直偷偷包揽他们的活计,而里德尔对她的报偿,仅仅是“让恶毒的巫婆黛丝尝到苦果”,这个任务通常交给真正的女巫玛格达去做。

    她们关系亲近,黛丝无论碰到什么坏事,都不会去怀疑玛格达。相反,她在这段关系里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英雄般登场,扫清那些她自己做下的恶事的痕迹。

    “这无聊透顶,我玩腻爱情游戏了。”她这样和里德尔说。

    “要不了你多少时间。”他不由自主带上一丝命令的口吻,这大概是他专横独断的习惯,“听话,不过是找几次茬而已,别告诉我,你连这点魔力都要吝啬。”

    玛格达歪歪脑袋:“你能再说一遍吗?”

    “……听话。”里德尔已经熟悉她的恋.父怪癖,不爽地重复道。

    “再来一次行吗。”

    “你给我滚出去。”

    比利·斯塔布斯最近变本加厉地盯梢他。

    每次玛格达走进他们的寝室,都要被拉住念叨很久,被告知汤姆是一个“真正的恶魔”,然后浑身发抖,末了还补充说:“下次别再来了,不要告诉他这些。”他那双天真的眼睛充斥着对她的信任。

    本来她确实没打算泄密,因为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孤儿院中流传的里德尔的坏话太多了,一个个说给他听,他的耳朵会长茧的,或许还会怀疑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

    直到一次郊游,比利实在烦到她了,她才把这事原原本本地说给里德尔听,让他“管管你聒噪的舍友,最好给他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免得耳朵继续受难。

    “放心,斯塔布斯不会再来烦你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在目睹玛格达用魔法杀死丽蒂亚的妈妈后,他充分体会到魔法的便利,越来越肆无忌惮。

    第二天清晨,斯塔布斯尖叫着从寝室逃出来,根据科尔夫人所说,简直是发疯的姿态。他领女佣玛莎进去看,只见一只血淋淋的兔子被吊死在房梁上,鲜血嗒嗒流下来,可以断定死前受过不轻的折磨。

    它单薄的身躯被风吹得左摇右晃,血红的眼睛瞪得极大。直面这样一幕的冲击力显然不低,连玛莎都被吓得叫出了声,一时没敢爬上去,把兔子尸体拿走。

    “这是斯塔布斯的宠物兔。”

    里德尔幽灵般出现在玛格达身后,有意压抑的声音透露着兴奋,似乎为这幅残忍的作品志得意满:“他一天到晚炫耀它,那些有钱的富翁也很喜欢兔子。但我一向觉得,它还是被吊起来更可爱。他滑稽的表情真够好笑的。”

    最终,斯塔布斯搬离了寝室。据说他快给科尔夫人跪下了,说只要远离可怕的汤姆,干什么他都愿意。

    对于空出来的单人房,里德尔很满意,他甚至后悔怎么没早点实施这个计划。

    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干的——兔子总不会自己吊到房梁上。但碍于他做得很干净,还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科尔夫人没法说什么,只是临走前忌惮地看了他一眼,当天晚上没叫他去吃饭,这事就草草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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