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匆匆忙忙出门,临走前江韵侧着身子打电话,叫住她今晚记得买中筋面粉回来,今晚她要包饺子。
许岁应了一声,踩上鞋出门,关门前听到江韵好像在和谁打着电话,笑得很开心。难道是母亲的哪个同事?时间来不及了,她关上门,急匆匆赶到地铁站。
比打卡时间晚了五分钟到公司,许岁呼出一口气,刚准备按照部门的奖惩措施来扣款,却见到夏明暇挥了挥手,让她直接进来。
旁边甚至有陌生的同事对她挤了挤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上周她们不是还没什么交往吗,怎么今天突然这样。是出了什么事?
许岁一头雾水地拿出银行卡划掉迟到费用,推门进来,就看到自己工位桌面上……有一大捧玫瑰??
她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陈奇逸贼心不死跑到公司来送花了?但陈奇逸应该想不到她在瑞达工作,而且那段事都过去了,所以这个到底是谁送的?
许岁对着那妖艳绽放的深红色玫瑰,有些头疼。
她回头看向夏明暇:“这是……”谁送的。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同事们会这样异常。
夏明暇笑眯眯的,原本周一的困倦被熊熊燃烧的吃瓜之火一扫而空,“许岁,和我说说,这是哪位啊?”
上周她刚和这姑娘说过谈恋爱筛选的三四四五六七条规律,没想到人不声不响竟然来了波大的。
旁边对着电脑劈里啪啦打字的同事也顿住声音,竖起耳朵听着。
许岁挠了挠头,是真的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是谁,还想问你们的……是不是送错人了。”
难道是赵清谏?
就只有他知道自己在瑞达上班。
但是赵清谏的性格……不至于吧,不是会大张旗鼓送花的那种,尤其两个人就是朋友,他也不像是会让她难堪的那种人。
夏明暇这才不打趣了,她说,“我来的时候就有这束花了,那时候是八点半,还以为是你男朋友送的。”
她是第一个到的。
现在想想是有点奇怪,这么早花店都不一定开门,能在她之前把花送到……那时候门都是关着的。部门不开门怎么送花?
两个人面面相觑。
“可能是送错了吧。”许岁嘀咕了一句,把这一大捧花抱下来,沉甸甸的,拿着思量了一下,放到自己工位的桌下,拉开椅子,开始一天的办公。
同事们吃了个没头没尾的烂瓜,也不再关注这边,继续劈里啪啦敲电脑去了。
许岁这一天重新恢复了安静,她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查看近三个月的异常数据,并进行汇总和排查原因,这些在下午的会议中需要用到。
“岁岁这个文件你帮我看下,我不太会用这个软件。”
许岁瞥了一眼,“哦。”
一直工作到中午,将要休息的时候,同事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订外卖,许岁还没和他们混熟,向来是自己吃饭。
她脖子酸痛,仰起头,用手指一点一点捏着颈椎,顺着骨头用力按压下去,敲敲打打,才觉得肩颈轻松了一点。
“许岁在吗。”门口有个人敲门。
眉眼英气,大家都很眼熟,是张总秘,每次年会或者集团组织活动的时候都能看到。
他们上司的上司,也就是部长上面的经理才能和张总秘对接,总裁身边的重臣来这里干什么?还叫的是许岁,他们下意识看向许岁。
几日以来的担忧瞬间悬上心头。许岁手一用力,听到骨头清脆的一声响,她嘶了一声,放下手。抬起头,她镇定地站起来,表现得像是新人一样困惑和隐隐担忧,说,“我在。”
张清云点了点头,对她说:“跟我过来一下。”
*
时间倒回到几个小时前。
张清云,女,三十二岁,瑞达集团分属公司总经理秘书长。上周刚开始就职,是董事会给太子安排的左膀右臂,负责给新上任的谢总进行新手村指导,以及看着对方不出大错。
这样身兼东宫詹事和太子少傅,可见董事会的倚重。
这样一个精英人物,在上任第二周的早上,一腔雄心折戟沉沙。
今天早上,准确说,是凌晨四点,张清云接到了一个电话。
“张清云?”
“是我,谢总。”尽管在睡梦中被吵醒,张清云声音依然保持着冷静,她看了一眼手机备注,没错,是她的上司,谢斯年。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确定现在是凌晨四点。
又伸出手掐了一把大腿,确定这不是错觉,她也没在做梦。
她平静地问:“谢总,您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电话开着免提,她打开灯找了笔纸,准备记下对方的要求。
电话里传来几声咳嗽,接着扬声器传出声音,“你去订一束花,要大一点的。”
张清云握着笔的手一滑,差点在白纸上划出一道黑线,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好的谢总,是要什么类型的花?”
“红玫瑰吧,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对方说。
专业的张总秘又问:“是要几点送到哪里,送到您现在的住址吗?”
“送到公司。”
凌晨四点,公司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张清云依旧镇定,“要送到哪里呢。”
对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你去查一下上周新入职的员工里,有一个叫许岁的,许愿的许,年年岁岁的岁,放到她的桌子上。”
“好的谢总,我会在许岁女士今天上班之前送到。”
“可以,今天顺便你去找她一下,问问她想不想调到秘书部。”说着,对面那位谢总终于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时候,打这个电话有多不合适,“和人事说一下,你这个月绩效按翻倍算。”
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张清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维持住冷静。
上周入职的员工,名字还叫的这么清楚,难道老板迟来的叛逆期终于到了?准备开展一场霸道总裁爱上实习生的狂热恋爱?
……不会吧。
看在工资的份上,张清云定了花送到门口保安处,自己灌了一杯黑咖啡,拍了拍脸,用粉底把黑眼圈遮下,在凌晨五点抵达了公司。
连上公司内部的网络,用总秘权限搜索员工档案的时候,张清云哈欠连连,捏着太阳穴,浏览了一遍对方资料,在其中一行顿住了。
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读于南临大学,未毕业。
父母:许秉白,江韵。
是她想到的那个许秉白?!
张清云打开电脑浏览器,输入这两个名字,点击搜索。
三分钟后,她关上电脑。
根据资料里许岁工作的楼层和位置,张清云把鲜花抱到许岁桌上,回到办公室。一直到上班的时间到了,秘书处忙着处理各种文件,张清云看了下时间,推门前往许岁的所在部门。
路上,张清云面无表情,在心里组织着辞职信,觉得是时候和董事会提出辞职了。
她不知道老板在想什么,那么一行大字是个人都能看清楚,他难道不知道许秉白和瑞达的关系?不知道许秉白的死有公司的推手?
*
粗略看了一眼许岁,人果然很漂亮。
坐在楼下咖啡厅,张清云调整好了心态说:“我看了你的简历,这边有一个机会,可以调到秘书部去,你愿意吗?”
不是问她身份。许岁并没有松一口气,她垂着眼睫,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里,就只有她得到这个机会。
“要是能去,那肯定是好的,”她说,“只是,为什么会选我?我有点不明白。”
张清云看着她微微垂着睫毛,白净的脸,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担忧和困惑。
老板喜欢的是这个类型的女生?张清云心中对谢斯年的了解又多了一点。
对方大学还没有毕业,青涩稚嫩,张清云对这样的小姑娘有一百种办法,她笑了一下说,“你是特招进来,和hr筛选的实习生不走一个路线,本来呢是应该由秘书处负责引导,只是我刚调任过来不是很久,才接手到你的资料。”
她看着许岁青涩白皙的脸,不由自主地想到许岁的父亲,接着想到那位许教授是怎么死的。
几个小时过去,她已经把许岁查的很详细,主要资料来自于谢斯年后面补发的文件。
“五5月,母亲江韵遭遇车祸,脾脏破裂,腹腔大出血,肠道暴露,初期诊费54472.15。在缴费前一日与瑞达集团签订工作合同,并预支了一个月薪水。”
张清云的眼睛中有着细微的怜悯。
张清云:“你愿意的话,我就打声招呼,把你带走了。”
在她的注视中,许岁犹豫了下回答:“好。”
她答应了。
张清云松了口气,笑了拍了拍许岁的肩,“那好,你回去收拾下东西,上午把工作交接好,下午两点来秘书部报道。”
许岁应了一声。
看着许岁离开的背影,张清云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然后打电话给老板:“谢总,你让我问的事已经办成了,下午许岁调任到秘书部,您看接下来怎么做?”
谢斯年靠坐在椅子上,闻言挑了下眉毛,把项目书扔到一边,他说:“顺其自然一点,正常新人怎么对待,她就怎么对待。”
想了想,他又说:“不要安排周末加班,我们周六要去旅游。”
挂断电话,谢斯年对着项目书看了看,干脆放到一边,拿出南临市旅游百科全书图文并茂版,翻了又翻,觉得这个无聊,那个也腻味,去哪里都没意思。还是和许岁一起旅游有意思。
他给许岁发了一条消息:“周末你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