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行

    谢斯年很快得到了赵清谏的信息,他花了一个小时把对方二十一年来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包括家庭背景,从小到大获得过的所有奖项,就学经历,甚至包括赵清谏大学期间的论文发表情况以及研究成果。比论坛上每一个研究清谏大神人生履历的女孩知道的都详细。

    李程对着上面导师那一行,看着许秉白三个字,“所以,这两个人不仅是同学,还算师兄妹,还挺配的。”

    出乎李程意料地,谢斯年笑了一声。

    笑的阴冷阴冷。

    李程马上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不再刺激谢斯年脆弱的神经,拿起另外一沓纸说,“我顺便也帮你查了查许岁,啧,看不出啊,她还资助了个小孩,差点医药费都不够付的,这么有爱心。”他说话语气带了几分阴阳怪气,显然不是在夸人。

    “医药费?”

    “是啊,你妈那边应该还能查到病例,就在南临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做的手术,出车祸了,看着挺严重的,许岁还献血了……我看看,她是o型血,招蚊子啊。”

    谢斯年掀起眼皮:“直系亲属不是不能输血么。”

    “献给楼下的无偿献血站,我估摸着是兜里没钱医药费不够付了,你看这一条上面还写着免除了400ml的血费。”李程说,“你猜我还发现什么。”

    谢斯年看他一眼。

    “哈哈,”李程说,“没想到吧,许岁现在在瑞达工作。”

    他紧紧盯着谢斯年的脸看,想看出有什么惊讶诧异的表情,但现实让他失望,对方依然垂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靠坐在椅子上,矜贵斯文,很平静,甚至像是在走神。

    “你想不到吧,她甚至走的是荣炳兴的关系,之前瑞达有个活动,在全国各地商场都有开展,就那么一道题,如果能答上来就能拿到瑞达年薪三十万的offer,许岁答上了,签完合同预支了一个月工资,我够摸着是用来交医药费的。”

    谢斯年面上没有丝毫惊讶。

    李程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忽然一个念头升起来,越想越通,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谢斯年母亲那边是医疗医疗体系的,听说那几天就在南临附一开什么会,的确有可能知道这事。而且谢斯年升职成为谢总,走马上任的公司,就是瑞达。

    如果有心的话,确实可能……

    李程问:“你不会都知道吧?”

    谢斯年把翻阅了一遍的报告放到腿上,抬眼,淡淡说:“瑞达集团求贤若渴,悬赏三十万年薪寻人解答,报道是我压下的。”

    李程真没想到。

    怪不得媒体导报那么多,但外面从头到尾,只知道是南临大学的在校生,年纪轻轻还没毕业就解题成功,少年天才,高智商,运气也牛逼。却一张图片都没有泄露出去,大众连解题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原来是谢斯年做的。

    他看着谢斯年没有表情变化的脸,忽然觉得对方有点陌生……和印象里那个喜欢一个人可以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只为了匆匆见她一面,又坐十几个小时赶上次日早课的形象,有些出入。

    谢斯年对许岁究竟是什么想法,为什么宁愿为她特地把聚餐地点定在龙井夜雨,包场花了几十万,但明明知道她母亲生了重病需要用钱,但却不闻不问。

    李程不愿再想,很快把这个事情放到一边,谢斯年对喜欢的人脾气古怪,但对兄弟是真够意思。

    “这位赵大学神身上有点麻烦。”谢斯年说,“他母亲医闹的事是什么情况?”

    这个李程早就查过了,把中间是非曲折和谢斯年说了一遍,“依我看这家人就是运气不好,在医院里隐藏过敏史,想试试医生水平够不够格,能不能看出来,结果过敏死了,家里男的又医闹捅人入狱,留下个小姑娘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没恢复好又残疾了,还是个学跳舞的,啧啧,讲实话她几次去闹都没道理,估计是不甘心。”

    “运气不好。”谢斯年轻声重复了一遍。

    “那我们就给她道理。”他说,“她缺少证据,我们就给她证据,她势单力薄,你就成为她的势,媒体那边回头我让林助理帮你联络。”

    李程见鬼一般看着谢斯年,不知道他这是发的哪门子善心。

    谢斯年坐在高层公寓的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这里是距离地面百米的高空,落地窗外灯光璀璨,商业大厦门灯火通明,低头可以看到车辆像是蚂蚁一样在公路上穿行。

    室内却晦暗不明,两个人聊了一会,都没有开灯的意识,任由黑暗在这间室内降临。

    面对李程的诧异,谢斯年很平静。

    “据说他自杀过一次,如果再面对一次这样的事情,我想看看,他怎么选。”

    他想看,赵清谏还会坚定地选择许岁吗?

    自己尚且不能自保,还会不会去帮助她。

    谢斯年知道许岁有自己的想法,从第一次他看到许岁的任职书就知道她是想做些什么。等再知道今天那个男人还是许秉白的学生后,就更确定了这种想法。

    两个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凑到一起,还都是和许秉白有着深度关联的人。

    恐怕只有李程这个蠢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斯年愉悦地想,那位才华横溢的赵大学神焦头烂额,抑郁自杀的样子。

    最终许岁会知道,只有他能帮助她。

    只要他想,只要她求。

    *

    谢斯年回到谢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谢宅在郊区,谢父有段时间对飞机感兴趣,特地在郊区买了一大片地皮,每天乘私人螺旋飞机去公司,因此住宅买的很远,毕竟距离近了飞着不过瘾。考虑到谢太太神经衰弱,位置还很僻静。

    谢斯年推开门,看见谢父坐在沙发上,电视打开。

    谢父除了每日新闻联播外并没有看电视的爱好,现在早过了七点钟,不可能是新闻联播。已经半夜了,按照起居习惯,谢父应该在卧房睡觉。

    这是在等他。

    谢斯年走到父亲面前,低声说:“父亲。”

    “斯年回来了。”谢父还在看电视。

    “嗯。”

    “和同学玩得开心么。”谢父慢悠悠地问。

    听到这样的语气,谢斯年心缓缓沉下来,他在心里想了一圈,挨个捋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没觉得有什么值得谢父关注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父亲半夜等在这?

    他说,“今天上午去公司了一趟,下午同学聚会,定在龙井夜雨,李程他们几个闹得凶,喝了几杯酒,吃完饭去了外滩,同学一起k歌。”

    “所以是玩的开心喽?”

    “是。”

    谢父这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他,青年一直微微低着头,他用手敲了敲儿子的腰,“抬起头。”

    “和别人对话的时候,你要看着他的眼睛。”谢父说的很慢,但每个字都能让人听清,这是他的习惯。“我儿出身谢家,生在你母亲肚子里,天生就有万贯家财,你在外面遇见的人,几乎都是你的下位者,对待他们,你要看着他们的眼睛,才看得清他们的心。”

    谢斯年抬起头,看着父亲的眼睛。谢父今年五十岁,体格却健壮,他有每天晨跑的习惯,肌肉线条流畅,头发乌黑,背影看上去浑然三十多岁的样子,只有看到他的脖子,手背,才能从皮肤上看得出这人上了年岁。

    他看着父亲的眼睛,瞳孔边沿清晰,神情笃定地同他对视,谢斯年无法从眼睛中看出父亲的心思。倒是他的怀疑、犹豫从自己的眼睛中清晰地映像出来。

    “你还年轻着呢,”他听见父亲说,“年轻人多去外面跑跑,谈谈恋爱,就很好,学会做事还在后头呢。”

    听到这句话,谢斯年终于知道父亲深夜还在客厅等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心口一紧,面上无动于衷,依然站在那里听谢父说话。

    “听说你和那个年年小姑娘还在一起玩?”

    谢斯年应了一声。

    “你高中差点把人弄死,幸亏是救过来了,人也不知情,不然我还要跟在你屁股后面擦屎,现在怎么,还喜欢上了?”

    谢父早就想问这事了。怎么几年前谢斯年把人推下去差点淹死,现在反倒还喜欢人家了,他儿子这是什么心理路程?

    谢斯年微微垂着眼睛,像是重新回到了六年前。

    水库的堤坝边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在绿叶阴凉下,一身白裙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湖面波光粼粼,倒影着柳枝的影子。

    那么单薄,那么脆弱。

    让他想到濒死的天鹅。

    他鬼使神差推了一把。

    等到人跌下去,在水里挣扎,才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胸口。

    紧张的情绪弥漫在他大脑中,谢斯年深吸一口气,但依然不能阻挡心脏狂跳。他很快后悔了,想救对方,但接着不确定许岁有没有看清推她落水的人,他的手止住了,从兜里摸出一颗糖,含在嘴里,压下自己的焦虑。

    他把自己的鞋印抹掉,若无其事地想回到同学一起烧烤的地方。

    回头对上一双震惊大睁的眼睛。

    他下意识捂住对方的嘴,接着他才想到,他不能再杀第二个人了。

    于是谢斯年捂紧他的口鼻,咽了咽口水,在陈奇逸的耳边说:“你会闭嘴么。”

    陈奇逸眼泪和鼻涕都流出来,脸色通红,拼命点头。

    谢斯年顾不得恶心,定定看了几秒,松开手,看着他拄着膝盖拼命咳嗽。

    他竭力露出一个微笑,却笑得很僵硬,于是他干脆面无表情,再拿了一颗糖出来,塞进陈奇逸的嘴里。

    “你要听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

    时隔六年,谢斯年站在父亲的面前,垂着眼睛,听着自己的心脏一声一声撞击胸膛。

    “……之前是意外。”他这样说。

    “我不管你什么意外不意外,”谢父没耐心管这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最好一辈子没人知道,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能排除哪天会被捅出来的可能,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人追到手,带回家里订婚,早日结婚,把她的利益和你的利益捆绑到一起,这样哪天消息爆出来大众不用想就知道是假消息,哪有人想要淹死自己未来老婆,当年就是失足落水。”

    “二是,彻底打压,让她名声烂透,出了什么消息别人都觉得是假的,再也翻不起身,你很聪明,知道怎么做永绝后患。”

    “要么娶了她,要么‘杀’了她,你自己选吧。”谢父说,“不要影响到公司股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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