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

    小七回来的时候,背着一捆巨大的干草。

    黑暗中走出来,因其庞大的阴影吓到了一些人。

    小七直接将干草放到李恩义身边,手里又抓了一些不明生物,冲洗了下,放进洗刷干净的石槽里碾碎。最后又兑了水,搅拌均匀。

    回头看李恩义。

    李恩义就说了:“这是专治风寒风热,胃肠拉稀,内外伤的灵丹妙药,你们有谁不舒服,盛一碗喝了,药到病除,包治百病。”他也不知道治什么,胡扯一通。

    数月的食不果腹,担惊受怕,今日总算是饱餐一顿,尤其孩子们的笑颜,对长者来说是最大的安慰。女眷们对树神大人现在是发自肺腑的信任。绝望之时出现的信仰更能坚定人心。

    这些人根本都没多想,拿起碗就去盛锅里的药。

    这药还没进嘴呢,光闻着就苦的人掉眼泪。

    谭大夫人一遍遍的安慰众人:“良药苦口利于病。”

    众人忍着恶心,不管有病的没病的都喝了点,直将石槽的药汁都干完了。

    得亏还有野果子解苦。

    小七手里还有小半碗,叫长生也喝了点。长生说:“我没生病,我不用。”

    小七送到他嘴边,不动。

    李恩义心知小七的所有举动都有她的道理,叫长生喝了。

    长生苦着一张脸,捏着鼻子硬灌。

    李恩义幸灾乐祸,有苦大家一起吃,生活才圆满啊。

    小七没等长生将小半碗干完,又抢了回来。

    李恩义大惊失色,满脸认命的愁苦。

    谁知小七转了个身,找到刘勇,剩下的都给他了。

    刘勇虔诚的接过,满脸感动,一口闷。什么苦不苦的,对苦孩子来说,能有人想着他,苦都是甜。

    喝完扑地一拜,朝着李恩义的方向。

    李恩义这一天下来不知被拜多少回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老话有云,少不能受长者拜,夭寿。李恩义不信这些,他这个破烂命,没有什么受不住,也没有什么干不得。富贵的人才有忌讳,才会在意。

    也就一个没留神,小七又不见了。他听到远处传来水声,等了好一会,水声断断续续。

    杜心淑精明着呢,立刻跑上前献殷勤,要去水泊边看看。

    李恩义早看出来杜心淑急切的想表现的心,谁不喜欢能干且主动的人呢。点头应允了。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根本看不清,杜心淑喊话,小七没应。她走近了才看到小七正用钢刀刮去兽皮的碎肉和脂肪,快而迅速。大大小小的皮子,清洗了一些出来,还有尚未打理的。

    杜心淑想起家里母亲做过这样的事,明白过来,蹬蹬蹬跑回去,同树神大人汇报了,说:“看样子神使大人是打算鞣制兽皮,现在正清洗皮毛呢。”

    李恩义心说:“我家小七什么都会!”莫名感到骄傲,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又疑惑,先前怎么没见她干过?哦,之前都是他缝衣裳给他们穿呢。他做饭的时候,小七从不动手。他一直以为她不会,今天看她帮助笨拙的谭家妇人生火,架烤架,炙烤野味。动作利索干净,要不是她年纪小,看那手法都像是御膳房里干了十几年的老御厨。

    李恩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眼下众人,不高兴了,冷声道:“那你还回来干什么?留下帮她啊!”

    李公公这气场还是有的,拿腔拿调的话一出,杜心淑怵了下。

    谭大夫人推了下身边的二儿媳三儿媳,俩人一起同杜心淑过去了,又跟上了几个叔叔家的年轻媳妇。

    这几个媳妇到了水边也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类对黑暗的恐惧,对水泊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们不如小七夜视力好,互相搀扶着,拉扯着,犹犹豫豫。

    她们也诚心想帮忙,又真心觉得没必要非得在晚上干这些,就不能白天干吗?唉……

    好在小七没给她们多余的时间纠结,等她们商量着要回去取了火过来照明,小七已将洗好的皮子抱上来了。

    几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纷纷上前接过。还别说,浸了水的皮毛还挺沉。

    回了大伙待的地方,有人立刻站起来,这些女人也并不都是那种只会琴棋书画的,管家的妇人学习过庶务,立刻张罗着将皮子晾晒起来。有人说,要鞣制好皮子还得草木灰浸泡个几天,否则皮子硬。不过现在也没这条件做这么多。眼看着天越来越冷,有了这些皮革,能极大的起到御寒作用。大家伙儿打心底里高兴。

    众人都起身帮忙的时候事情就做的很快了。

    小七回到李恩义身边。

    李恩义刚想教育她,事情是做不完的,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该使唤人就使唤人。

    他是一时没想起来,这些皮子还有用处,否则清理野物的时候就分出人手处理皮子了。正低声教她处事道理,见她抽出一根稻草在他脚上比划了下,手指翻动,不消片刻,草鞋的雏形就显现出来了。

    李恩义之前被殴,鞋子早飞了,后来又被泥糊,身上脏兮兮的,都还没洗。

    他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都是被抬着走,穿不穿鞋无所谓。”

    不得不说小七真的很聪明,李恩义当她面编过草鞋,最简单的样式,主要垫着脚掌,她闷不吭声,一晚上做了巨多。如今她竟会改良了,编出了一整只鞋,脚趾头脚背都覆盖了,鞋袢可以打结。

    小七将编好的一只草鞋套在他脚上。

    李恩义感慨,这草鞋也太好穿了,不仅柔软还保暖,密密实实的,合脚又舒服。

    “小七,我的好闺女,爹爹太疼你了。”

    小七真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宝贝啊。

    得到了认可,小七编下一个鞋子速度就明显快多了,很快将另一只给他穿上。又量了下长生的脚。

    长生的鞋子潮了,也需要替换着穿。

    他欢喜不已,一劲的跟小七道谢。

    等小七忙完最亲的俩个人,这才看向女眷,手里捏着一根草,比了下离自己最近的小女孩的脚。

    大概是出于对神明的敬畏,谭家女眷和李恩义等人虽都围着火堆,却又泾渭分明,两边都隔着很长的距离。

    有了之前的经验,小七的速度明显飞升了,众人只看到她双手翻飞,那速度快的人眼都跟不上,没用多久,一双小巧的草鞋编好,没多余的话,直接扔了过去。

    女孩愣了愣,女孩的娘高兴不已,双手捧住,朝李恩义一拜:“多谢树神大人恩赐。”

    女人将鞋子在手里捏了捏,确真柔软无比,密实坚韧,其他女眷也伸手过来摸了摸,互相传递着,小声说话,赞叹不已。

    小七隔了段距离,也不知比划了谁的脚,又开始埋头编草鞋。

    李恩义粗略一看,谭家女眷五十二人,近半数都没鞋子,有的稍好些,套着袜子,还有些连袜子都破烂不堪了,露出大半个脚后跟。脚下都是伤痕。曾经细嫩的脚,如今也都结了老茧。便是那些还穿了鞋子的,磨坏了鞋底,湿透了鞋袜,总之,情况也都很不好。

    李恩义没得心情同情她们,说:“别光顾着看,要抓紧时间学习啊,现在本树神赐予你们一项新的技艺,如有想学的都抓紧了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女眷们欢喜不禁,纷纷表示想学。

    李恩义让长生分出了干草给女眷们,又叫小七坐过去一点,教她们。

    小七哪会教人,自顾做自己的,对于女眷们的询问也是充耳不闻。

    做完一双丢给她们一双。得了新草鞋的急不可耐的套在脚上,纷纷说好。

    那最先穿了草鞋的小女孩儿,爬起身蹦蹦跳跳,满场跑了起来。

    有人试了试,说:“鞋底还可以再做厚一些。”

    这话叫小七听进了心里,停下想了想,再编出一双,鞋底果真厚实了一倍不止。

    谭大夫人将干草捏在手里,细细的看,说:“这也不知是什么草,忒的好使。以前只见过庄子里的农夫穿草鞋,都是用稻草编的,可没这个好。”

    众人纷纷说是。

    有人心灵手巧,虽从来没做过草鞋这种粗糙玩意,但打络子,编簪花的草帽也很在行,自己琢磨着编,虽没有小七编出来的密实完美,也勉强能用。

    大家互相赞美着,嗔怪笑骂之声不绝于耳,抄家灭族的痛苦在这专注的劳作中短暂的被遗忘,生活也似有了奔头。

    杜心淑尤其的聪慧,她没编草鞋,转而给自己编了个护胸口的小马甲。先前被欺负的时候,衣衫都扯烂了,领口大的漏风,也没针线缝补。低头弯腰都要注意着领口。

    等到大家都觉得累了,想睡觉了,她的小马甲也编好了,穿戴在身上,不仅能遮体还保暖,不禁赞叹道:“这干草可真好呀,比寻常的粗麻布还密实保暖,又不扎人。”

    有人打着哈欠,有人瞅一眼,说:“我怎么没想起来,赶明儿早我也给自己编一件。”

    小七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李恩义早有安排,给这些人分了班,轮流睡,毕竟是荒郊野外,谁也不保证有没有野兽袭击。

    杜心淑主动站第一岗,手里攥着钢刀的时候,莫名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以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嫁入高门,依附男人,生下儿子,从今后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成为娘家人的依仗。

    被夫家连累的沦为罪奴发卖成官妓,几个月下来,她受尽苦楚。如今终得自由,这一日下来的经历仿佛打开了她的某个关窍,她隐隐的有种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坚定之感。生命充满了力量!一眼望到头的枯燥乏味的生活也似有了别样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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