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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动吻血

    花香会掩盖掉许多东西,雨痕也是一样。

    元曜大殿外,场地上支起了十数张带有雨棚的桌案。微风夹细雨,考生们正襟危坐,裤脚微湿,神色各异。

    司天监的人默默在廊外等候着。

    晏主端坐在正殿内,面前摆了满满一铜盆的白色花朵,似乎是刚摘的,留下的枝叶都尽力舒展着。

    常凌默默攥紧手里的笔,借着雨水濡湿毛笔尖,忍不住抬头看向殿内,却被监考官一个眼神制止。

    等到礼钟敲响,晏主起身,亲自端起铜盆,走进雨中。

    或年轻或老成的一张张面孔皆是惊讶不已,晏主脸上没有表情,面对着他们,沉声道:“今日殿试题目,便是这个。”

    她将铜盆放在案上,考生们面面相觑,忍不住够着脑袋去瞧,都是一头雾水。

    “三问。”晏主合拢袖口,垂目看着被雨水浸湿的花朵,考生们纷纷拿出笔墨,也顾不得雨水了,用袖子小心遮挡飘进来的微雨,听候女帝开口。

    “策问——地主居良田而不开垦,世族揽幕僚而居功,宗族余荫百年而不作为,为何理?”

    “策问——百废待兴,百学待鸣,何家之言可堪国术?”

    “策问——”晏主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拂开白花,露出其下的一层炭灰,“以身为材薪,葬土以饲花,遗臭万年可值得?”

    良久,殿下才响起悉悉索索动笔之声。常凌迟迟未下笔,曾读过万卷书,万般道理皆在头脑中,过往殿试题目皆烂熟于心。

    但未曾有皇帝,以宗亲世族为题目。最常见的题目,便是夸赞当今圣上的丰功伟绩,为此,常凌不止一次向贺正卿打探,走街串巷了解别人口中的女帝,又去各大世族门口,以书赋叩门,闻近来朝政之事。

    他以为已经足够了解这位上位不久,有些昏聩、懦弱、任人宰割的女帝的。

    只是第一问,就让他难以下笔。若批判宗亲世族,即便入朝为官,也是无形树敌,若违心夸赞,这官不当也罢!

    女帝不似男人高大伟岸,她一身繁复庄重的衣衫,周围的侍女支起伞盖替她挡住风雨,她鲜艳的身影矗立在米白色的花前,眼里似有无尽的哀伤。

    这一刻,常凌似乎与她共情了。哀这天下民生苦豪强横,哀看得清却难以动摇这腐烂的根基。

    他缓慢落笔,雨依旧在淅淅沥沥下着。

    御上阁离元曜殿很远,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窗沿上,刘命长皱着眉,觉得这些声音都分外吵杂。

    地上密密麻麻的纸张散落着,他整个人陷在阴影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香味逸散开来,他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盯了片刻,正要张口,却蓦地合拢掌心,将瓶子掩进袖中。

    门“砰”地一声开了,应当是被踹开的。晏主迈着闲适的步子走了进来,刘命长漠然抬头看着她。

    她像是逛街不经意逛到了这里一般,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看见刘命长讶然掩着嘴,问:“阁首,你怎么坐在地上?”

    自上次狼狈一别,晏主只敢在自己宫殿内望着御上阁的方向。她没有叫御医,不仅是他不需要,也是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刘命长有虚弱之态。

    虽然她不知这伤是怎么回事,却心惊胆战得替他掩盖着。

    刘命长面上露出一抹熟悉的讽笑,低声询问道:“陛下不在殿前好好看着未来的好苗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晏主掠过他苍白异常的脸,稳住略微急促的呼吸,淡声笑道:“阁首这是怎么了,外面天都黑了,上哪里看好苗子?”

    刘命长愣了一瞬间,旋即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是已暗沉,但不知是时辰已晚,还是这乌云盖了天光。

    “春日好睡眠,是内臣贪睡了。”

    晏主越过地上的纸张,径直走到他脚边才停下,叹道:“阁首的御上阁实在单调寒凉,不如来朕的寝宫休息吧?”

    “……”刘命长抬眼,“陛下果真是翅膀硬了,越发放肆了。”

    晏主俯下身,没有冠冕束缚的发丝顺着脖颈倾泻而下,垂在他眼前,“不是您教朕,朕是皇帝,没什么好怕的,就该为所欲为吗?”

    刘命长微微往后仰去,眼神移开,沉声道:“那内臣有没有教过您,要审时度势,面对比自己强的人,收起利爪……”

    晏主却只是越发靠近,手探进他的袖口,软语温存般说着:“如果您想推开,朕现在已经飞出去了呢。”说罢,她也觉得好笑,低低笑出了声。

    香软的气息清清浅浅飘荡在身边,刘命长忽地转过脸,与她对视上。

    “你身上什么味道?”

    晏主手臂撑在他双膝边的地上,闻言眨了眨眼,忽地皱着鼻子用力嗅了嗅,眼里冷冷淡淡,嘴边还挂着笑意,“是阁首院子里那棵桐树的花香吧?应该还有一点香灰的味道?和阁首身上的味道很相近呢……”

    “晏明珠,这可不是玩笑。”

    旖旎的氛围顿时无影无踪,晏主撑着他的腿半跪着,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颗白色药丸:“这是什么?”

    刘命长淡淡瞥了一眼,道:“不过是养生的,陛下在怀疑什么东西?”

    晏主哼笑一声,抛开这颗药丸,目光一凛,落到他嘴角边上。

    “嗯,就当这是颗养生丸吧。”她半眯着眼,“就是不知道阁首吃了什么,怪好闻的,上一次虽然被血腥味盖了一点,却还是很熟悉呢……”

    目光相接的一刻,火药味都有些浓,二人眼里的斥责意味不相上下。

    “你哪里来的那东西?”

    “你呢?”晏主手指挨近他的喉咙,“那东西是可以吃的?为什么要吃?”

    刘命长又沉默下去了,晏主皱着眉,抬手覆上他消瘦了许多的脸颊,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是不是你修炼的那什么魔功?萳香可以止痛忘忧,你是不是……很痛?”

    刘命长别过脸,抿紧了嘴唇,难言的挣扎在他眼中浮现。

    “为什么不让我确认……?”晏主微微睁开眼,干脆嵌住他的下巴,缓慢挨近,带着一点期许,一点忐忑,一点安慰的意味。

    鼻间触碰的一瞬,刘命长抬起手轻轻掐住了她的脖子,摇头道:“你……这些只是你的错觉,你只是太频繁与我接触,只是以前只能依靠我,才产生了错觉,这不是男女之情。”

    晏主鼻子一酸,莫名觉得委屈,“你若是不能接受,为什么不说,只是这样半推半就,朕会以为你在欲擒故纵!”

    刘命长垂眸,眼睫都在颤抖。

    “因为我很清楚。”他抬眼,理智似乎占领了上风,“很清楚我的情感是什么。”

    晏主一愣,他放在脖子上的手忽然往后颈绕去,后颈的手带着寒意,微微用力,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人分外冷静的眼神,心里砰砰直跳。

    “但是你,不该将这些心思放在我身上。”他平淡的陈述着,晏主都不知道他这一张嘴是怎么这样理所应当说出这些的,“我是宦官,是没有未来之人。你明白吗?”

    晏主深吸一口气,咽了一下喉咙,捧住他的脸,看起来抱有巨大的意志,猛地想要凑上前——

    那双按着她后颈的手也顺势提住了她。

    刘命长无可奈何,头一次露出了微妙的笑,“陛下还真是一如既往,油盐不进。”

    话音刚落,刘命长的手松开了,忽然没了支撑,晏主一头跌进了他怀里,随后她枕着的手臂一抬,带着凉意的手按在她柔软的脸颊上。

    压迫的气息逼近,她呼吸一窒,嘴唇上还缠着几缕发丝,便与另一人的唇瓣纠缠起来……

    晏主懵了一瞬,胡乱别开脸上的发丝,心如擂鼓,急促的呼吸让她有些头晕,本能伸出手钩住眼前人的脖子。

    他的嘴里有熟悉的味道,晏主尝过一口桐花,又苦又涩,但萳香难以掩盖的气息,还是直冲她头顶。她恨恨地咬了一口,既不明白为什么,又觉得心疼得很。

    他的吻不如这个人看起这般平静,生涩的触碰着,不敢再越雷池,压抑又克制着,却承接着晏主胡乱的舔舐,心中的闷痛仿佛有一瞬间得到了缓解,却又在下一刻更为汹涌地袭来。

    直到一滴水落到刘命长眼窝里,他怔怔地睁开了眼。

    晏主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她过的眼泪里,最多的是害怕,可她现在的眼中,却溢满了悲伤,眼泪的背后,都是他。

    晏主伸手抹去他嘴角溢出的血,一边擦一边摇头,“为什么止不住?”

    刘命长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太过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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