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所以我们要不要采取一些行动?”张琬望着邓布利多和安多米达,此刻他们正一起坐在玫瑰庄园那宽敞明亮的书房中。

    有常识的巫师都知道,当一个预言家感受到“不祥”的时候,最好不要对他/她的预感视而不见。可“不祥”又是如此的模糊破碎,人们太容易对此过度解读,甚至于倒置因果。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安多米达不敢放张琬自己一个人去瞎琢磨那种不安感,因此立刻就向她和邓布利多发出了飞路网邀请。

    “关于这个不祥,你有任何头绪吗?”安多米达问,“你感觉它可能指向什么?”

    “我不清楚。”张琬苦恼地攥着茶杯,“我只是非常不安,很……很‘囫囵’的不安。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没关系。”邓布利多和蔼地说,“不祥直觉确实是一种很囫囵的不安,别因为没能看清它而失望,孩子。试着放下分析,用你的心去感觉。”

    “用心……感觉吗?可我不确定——”

    “信任你的‘灵知’。”

    “那……那我想去内兹岬看看。”张琬不是很有把握地说,“不知道答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但它应该在内兹岬。”

    “好,”邓布利多微微一笑,“我们就去内兹岬。”

    “现在出发吗?”安多米达问。

    张琬敛目感受了一下,点点头,“嗯,现在出发。”

    一月份是全年最冷的时候,就算在相对温暖的南英格兰,天上也会时不时地飘些雪花下来。冬天的海不同于夏天所展示出来的温柔清透,深色海水阴沉地起伏着,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黏稠质感,仿佛一只远古巨兽的绵长呼吸。

    邓布利多等三人幻影移形到内兹岬海滩,冷阴阴的海和天连成一片,细雪迅速打湿了他们的衣袍头发。

    梅兰妮的抄写件详细记录了岩洞的位置,三人按图索骥,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放眼望去,那是一座陡峭的海边悬崖,几块露出海面的巨岩参差楔在附近,看上去应该是过去某个时候从悬崖上脱落下来的。张琬环视一周,最后肯定地指向岩壁上的一道裂痕,“那儿。”

    此时正值退潮,岩壁低处黑乎乎的,挂着不知名的藤壶和海藻。三人走上前去,寒风夹着碎冰扑在脸上,耳边传来岩缝深处的呜呜空鸣。

    邓布利多点亮魔杖,三人这才看清那裂缝其实是个加工到一半的暗道。内里的岩壁仿佛刀斧劈过般直落而下,瞧着比洞口规整多了,两侧的间距也宽阔许多。邓布利多把魔杖举得更高一些,涂满洞口的黏腻黑泥映出湿漉而扭曲的冷光,原先舒展着肢爪的寄居蟹纷纷缩回藤壶壳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微响动。

    安多米达把右手悬到黑泥上方,一丝微弱魔力若有所感般从岩壁表面凝聚起来,试图侵蚀她的掌心。“这里见识过黑魔法。”她收回手掌,“痕迹还很新鲜。”

    “你觉得怎么样?”邓布利多扭头问张琬,“想进去吗?”

    张琬没有回答。

    那种熟悉的、奇怪的不安感又出现了,前所未有地强烈。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巨大悲恸,海潮般朝她兜头淹去。她一把抓住邓布利多的胳膊,眼泪不知怎的就流了下来。

    邓布利多和安多米达对视一眼,熄灭了魔杖。安多米达的嘴唇动了动,邓布利多冲她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头。

    抓在胳膊上的手越收越紧,邓布利多垂下视线,只见五根瘦削的手指掐得苍白,手背都暴起了青筋。少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那道岩缝的眼神空洞而惊恐。

    “别进去,先生……”她口齿不清地低喃,泪水不断滑落,“不能……您不能进去……”

    在极端强烈的情绪中,“不祥”冲破混沌的罩壳,清晰的预示不由分说铺陈在她眼前。克利切、雷古勒斯、挂坠盒、绝笔信,这些画面就像快进一样迅速滑过,紧接着场景一转,药水、歪到颧骨的半月形眼镜、阴尸群……映在黑瞳中的翻腾海浪渐渐化为熊熊火焰,张琬的眼睛越瞪越大。

    海浪轰然拍上礁石,激起数米高的白色泡沫。细雪不知何时变成鹅毛大雪,寒风过处,雪片黏连着飞旋,天地间的一切都模糊了……

    最后幻象止于阴尸被火焰驱散的刹那,张琬猛地喘了口气,手脚发软地向前栽去。邓布利多眼疾手快地捞住她,安多米达疾步上前将她靠到自己身上。

    “我们回玫瑰庄园。”邓布利多轻声嘱咐。

    安多米达点点头,带着张琬先行一步。邓布利多擦去空气中的魔法痕迹,紧跟着幻影移形。

    书房里的壁炉腾地燃得更旺,安多米达抖开凭空出现在手里的毛毯迅速裹住张琬,把她引向壁炉前的沙发。“热巧克力?火焰威士忌?还是苏格兰甜奶酒?”

    “热巧克力就好,谢谢。”张琬磕哒着牙齿说,脸颊上还留着亮晶晶的泪痕。

    安多米达弹动魔杖,一杯巧克力奶出现在张琬手边,杯口冒着袅袅热气。

    此时邓布利多也走了进来,少女赶忙放下杯子,挣扎着试图从毯子里站起身。“那个岩洞,先生,”她嗓子沙哑得厉害,“我很确信那个岩洞里有魂器。但是您不能进去调查,我的不祥直觉指向的很可能是您!”

    “先坐下吧,琬。”邓布利多和蔼地说,“我们有的是时间。等你喝完那杯饮料,我们慢慢说。”

    半月镜片下的天蓝色眼睛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张琬不由自主顺从了邓布利多的建议,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她一口接一口地啜饮着巧克力奶,感觉自己的脑子正在氤氲热气中渐渐解冻。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她把空玻璃杯放回桌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可以借用你的冥想盆吗,安多米达?虽然只是一些不太连续的画面,但我想,也许你们愿意看一看。”

    安多米达望向邓布利多,无声地征求他的意见。后者脸上一直带着那种平和的微笑,让人无端就生出底气来。

    “在此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视角。”他温和地注视着张琬,“预言家的‘灵视’通常不会反映在记忆中,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你自己的感觉应该比任何人的解读都值得信赖。”

    “……那我试着从头开始。雷古勒斯……安多米达,我又看见他了,他真的成了阴尸。”

    安多米达的表情起伏了一下,有一刻,张琬几乎觉得她眼眶都要红了。但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说:“请继续。”

    “你们知道,我曾见过……曾做过一个关于雷古勒斯的预言,他当时正身处某个岩洞。现在我确信,那个岩洞就在内兹岬。伏地魔用一些防御机关把那个岩洞保护起来,以确保魂器的安全。我不知道他究竟做了多少魂器,但岩洞里的那个一定是从萨拉查·斯莱特林手中传下来的个人物品——只可能是他的东西,那上面有非常明显的徽记!”预示中的画面仍然刺激着张琬,这让她的情绪波动比平时剧烈许多。

    “我赞同。”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说。他反复研究过张琬交给他的预言记忆,对雷古勒斯换挂坠盒那一幕印象深刻。

    老教授的语气安抚了激愤的女孩,她喘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伏地魔把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做成魂器,安置在岩洞里的湖心岛上。想要获取挂坠盒,必须清空放置它的石盆,而那石盆里至少装着两公升毒-药。雷古勒斯和您都选择喝掉它,然后出于某种原因,你们都惊动了湖里的阴尸大军。”

    “你感觉会是什么原因?”邓布利多问。

    “湖水,我想可能是湖水。因为你们都碰到了它。伏地魔的毒-药多半会让人口渴难耐……雷古勒斯被拖下湖时正从里面掬水,您的同伴也是在为您舀水时被袭击的。”

    “我还带了同伴?”邓布利多问,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张琬能猜出他惊讶的原因,解释道:“您对那位年轻人非常照顾,并非不顾他的安危。您带他进入岩洞,可能是需要他帮您完成一些事情。”

    “我很信任他?”

    “看起来是的。”

    安多米达此时开口:“你的不祥直觉指向了阿不思,琬,这让我不能不多想想。你认为这个年轻人不会背叛,对吗?”

    “他不会。”张琬转向安多米达,“尽管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是他给我的感觉非常好。如果允许我在这里加入一点主观意见——”

    “请说。”

    “他是一名忠诚而坚定的凤凰令成员,我相信。”张琬说。

    安多米达挑挑眉毛,“很高的评价啊。”

    “是,我自己也非常吃惊。——这就是我看到的全部画面了,它们都支离破碎的。事实上,我并不认为它们给了我多少实证,那‘不祥’似乎仍只是一种感觉……”

    “哦,这些就足够了。”邓布利多轻快地说,“我敢保证里德尔制作那盆毒-药的初衷,一定不是为了祝我们健康。”

    张琬抿紧嘴唇,预言带来的心绪起伏让她此刻格外难以欣赏邓布利多那古怪的幽默感。

    “还有更多关于雷古勒斯的画面吗?”邓布利多问。

    “我只看见他换走魂器,”张琬干巴巴地说,“留下一张写给伏地魔的纸条,变成阴尸,然后试图阻止你。”

    “你看到了他的脸?”

    “我看到了他的脸。”

    “谢谢你,琬。”邓布利多说,“我们想现在看看你的记忆,可以吗?”

    “当然。”

    安多米达看了一眼邓布利多,抽-出魔杖对准书架念了个飞来咒。冥想盆从自动打开的暗门里飘出来,同时一只雕花角几从张琬侧边跳到她的正面,恰好接住晃悠着降落的石盆。少女抬起魔杖抵住太阳穴,片刻后,几缕发丝般的银线随着杖尖的移动被缓缓抽-出。她把这一点新记忆加到盆里,盆中亮银色的物质开始无风自旋。

    “别太把预言当真,琬。”沉入冥想盆前,邓布利多朝她挤挤眼,“你的预见就是最大的变数,‘因’已经悄然改变了。”

    如果说“命运”是一片“无常”的大海,那么“预言”就是一叶罕见而任性的扁舟。如俄狄浦斯的父王那般希冀改变命运却最终被预言愚弄的故事贯穿历史,人们变得难以摆脱对“不祥”的恐惧。然而,正如阿坦梵多曾向张琬指出的那样,真正的渡海之舟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是因果。由当下始,一个一个微不足道的因果首尾相接,直至时机在不动声色间翻过了临界点,命运的齿轮才会扣着被选中的那条轨迹咬下。预言因而降临为现实。可若是在临界点前稍稍拨动起因,命运就会被推向另一条轨迹,开启新的因果纠缠。

    邓布利多的“不祥”扎根于一个先决因果,即雷古勒斯换走魂器、变成阴尸。可眼下雷古勒斯正好好地待在家里呢,魂器也还不在他手中,所以邓布利多现在进入岩洞是安全的。于是在观看完预言记忆以后,他和安多米达再次来到内兹岬,对岩洞进行了一番细致而谨慎的探查。

    和张琬预言中的景象不同,如今的岩洞里既没有石盆也没有魔药,魂器更是连影子也摸不着。邓布利多试探着拨弄了一下湖水,几分钟后,水面开始沸腾般的剧烈搅动,很快,规模堪比预言景象的大片阴尸睁着白惨惨、雾蒙蒙的眼睛从水里冒出头,朝他们漂浮过来。

    从阴尸身上穿的衣服和尸-骨的新鲜程度判断,它们都曾是近期在内兹岬失踪的麻瓜。

    一道火焰从安多米达的魔杖尖冒出来,隐隐有合围势头的阴尸僵硬地停下脚步,开始在原地摇晃。火舌凝聚成束后首尾相衔,围绕着阴尸群形成一个不松不紧的套索。与此同时,湖心岛旁悄然出现了一块半米宽、两米长的冰屿。安多米达扭头看了邓布利多一眼,后者对她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浮冰。

    阴尸被伏地魔下了钢印,踉跄着想要追逐两个“入侵者”,然而对火焰的本能恐惧又让它们不敢向前。冰屿的前端随着两人的行进向前铺陈形成道路,后端则被火焰烤化。两人顺着冰道撤到洞口,安多米达一挑魔杖,围困着阴尸群的火焰套索消散在空气中。重获自由的阴尸们摇摇摆摆地在湖心岛上转悠,徒劳地搜寻着目标。邓布利多擦去二人留下的气息和痕迹,阴尸群渐渐安静下来,最后一个接一个地重新滑入湖水。

    “这里值得被密切关注。”安多米达盯着湖面的涟漪轻声说,“不过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们在魂器进来之前先什么都不要做。你认为呢,阿不思?”

    “我同意。”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亲自监视。”

    安多米达一惊,“可你的‘不祥’——”

    “雷古勒斯·布莱克先生会活下来,所以它不会发生。”

    “即便如此,我依然认为你应该更谨慎一些。”

    “哦,我相信你会认同,只有我亲自来,才能最大限度地确保不节外生枝。”

    “可……必须是你吗,阿不思?如果不考虑阴尸数量,我确信执行处的实力足以执行监视任务。”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温和却不容反驳地说:“正是由于我想考虑阴尸数量,安多米达。有些罪恶并不会因为降临到麻瓜而非巫师的头上,就变得稍可接受,谋-杀正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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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上麦金农夫人曾在冈特小屋外瞥见过的那枚黑宝石指环,两年之内已有三个魂器现世。凤凰令为此震惊,没人清楚伏地魔究竟胆大妄为到把自己的灵魂撕成了多少片,也没人知道他选来盛放灵魂碎片的器皿都有哪些。除去已被封印在校长办公室的日记本,凤凰令只掌握了指环和挂坠盒的藏匿之所,而这点信息也不足以让人推测出他的整个计划。

    幸而邓布利多是位足够敏锐也足够大胆的拼图高手,他根据这一丁点情报硬生生推断出伏地魔对贵重的古老物品有着异乎寻常的占有欲。在有的放矢的寻访下,他很快就获得了一段有趣的记忆,记忆里显示伏地魔曾接触过赫尔加·赫奇帕奇的金杯。

    斯莱特林、赫奇帕奇,再加上当年那份未果的D.A.D.A.教职申请,邓布利多几乎可以肯定,伏地魔想要把霍格沃茨四巨头的遗物都收归囊中。

    有了方向,再行动起来就有底气多了。凤凰令的王牌尽数出动,执行处撒出探子隐秘地寻访金杯下落,同时情报部加派人手收集关于拉文克劳遗物的传闻。除了张琬的调查小组仍在正常执行任务外,其余行动组都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把资源倾斜到魂器追查上。

    当然,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圣诞假期以后,回到学校的张琬只能通过情报部的例会来了解进展。格兰芬多那几个预备役也从突然暂停的战斗训练中嗅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但张琬的嘴紧得跟河蚌一样,就连张希都撬不开。

    好在充实而丰富的校园生活很快就带走了这群预备役的注意力,在目不暇接的学术和课外活动中,魁地奇决赛开始了。

    鉴于吉德罗·洛哈特用一场绝妙的烟花搅坏了开季赛,倒霉的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双双受到影响,以至于他们的最终积分竟罕见地被赫奇帕奇超越。面对捡漏的赫奇帕奇队,詹姆斯大胆地把替补找球手安妮·斯平内特换进决赛的首发阵容中。

    安妮和张琬同级,是个很喜欢魁地奇的小姑娘。她于两年前加入格兰芬多队,彼时的队长还是她哥哥雷奥·斯平内特。由于小时候常和哥哥一起打球,安妮的球技其实很好,可她心理素质不过硬,赛场上的发挥总是时好时坏。输过几场球以后,雷奥重新招了一个跟劫道组同级的找球手,铁石心肠地把妹妹换了下来。

    这件事对安妮的伤害不小,几乎让她彻底患上“赛场恐惧症”。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詹姆斯·波特!”小姑娘脸都绿了,穿到一半的训练服软塌塌地堆滑到肩颈。

    “我还指望你能接任队长呢!”詹姆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安妮肩膀,“我们毕业以后,格兰芬多队就只剩下些小鬼头了。你倒是说说,除了你,我还能指望谁?”

    安妮被拍得一屁股坐在长凳上,长袍更是缠得乱七八糟。“就不能——”

    “不能。”詹姆斯装作严肃地截口,紧接着咧开一个热情的笑容,“雷奥对你没有耐心是他不对,我就很看好你的潜力。再说了,打赫奇帕奇有什么好怕的?光凭希和我——”

    “你可少说两句吧!”伊莉莎薇塔·波将金——就是那位被雷奥选中的现役找球手——看不下去了,狠狠瞪了詹姆斯一眼。她走上前去帮脸色苍白的少女把胳膊穿进袖子,放柔声音安慰道:“别慌,距离决赛还有两周半,从今天起我们加训,我陪你做对抗模拟。”

    对抗模拟是雷奥当队长时发明的训练方式,简而言之,就是把包括替补在内的所有球员按照位置分成两队,模拟正式比赛。分队时,雷奥喜欢让新球员跟着老球员,比如他常把詹姆斯和张希分进两队,让他们各带一名替补追球手。

    詹姆斯接任队长以后也想沿用这套方法,可是球队人才青黄不接,很难凑出两支完整的队伍。不得已,这个绝妙的点子就被搁置了下来。

    “我们人数不够,莉萨①。”小天狼星提醒。

    “这不成问题。”张希一边从储物柜里翻出自己的球鞋一边搭腔,“如果只是训练找球手,两边的击球手到位就可以了。至于追求手和守门员……随便凑个人头糊弄一下呗。”

    小天狼星懒懒散散地往柜门上一靠,“现在不就是没有足够的击球手嘛。”

    “我能打那个位置,”张希把球鞋扔到脚边,坐在长椅上开始拆鞋带,“就是没你打得好。——这样吧,尖头叉子,你把我分进安妮那队,我陪她对抗大脚板和雷蒙。要是她能从他们俩的球棍底下逃出生天,赫奇帕奇就算再上十个击球手也不足为惧。”

    “还是让我们先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安妮——”小天狼星转过脑袋,“莉萨加我再加雷蒙,这个强度,你感觉自己可以吗?”

    安妮很想接受张希的好意说她没问题,可她清楚小天狼星的游走球是什么水平。跟这样一个每年都会把对方球员砸下扫帚的击球手周旋……她咽了口唾沫,“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自己粘在扫帚上。哥哥好像说起过一个咒语——”

    话音未落,张希、小天狼星和詹姆斯齐声大笑起来。

    詹姆斯东倒西歪地跌坐到张希身旁,后者被带得往椅背上一歪,柔顺的黑发哗地扫过耳际。“最好别尝试。”他憋着笑望向一头雾水的安妮,“你肯定见过那场球的,当时你哥哥夹着扫帚,连翻带滚地撞穿了斯莱特林的看台帷幔……胡奇夫人追了一路都没辙——”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小天狼星大笑着鼓掌,“那一幕简直能载入校史!”

    伊莉莎薇塔也跟着笑出声,安妮连耳朵尖都红了。

    “行了,安妮,放轻松些。”张希站起身,“我明白尖头叉子的意思,他相信你的技术不比任何人差,就是缺乏一点信心。事实上你击败过拉文克劳的,不是吗?让我陪你好好练练,”他朝少女抬起手掌,“赫奇帕奇没那么可怕。”

    修长有力的手掌竖在眼前,从安妮的角度看去,能清楚看到指节上被扫帚柄磨出来的薄茧。她悄悄把自己的右手移到身侧揩了揩,然后装作随意的样子和他击了个掌,脸颊被朔风吹得红艳艳的。

    梅林在上,从十三岁到十六岁,安妮密密地藏着她的心事,格兰芬多的勇气没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到她分毫。

    两只手掌一触即分,发出一声脆响。望着面前那双笑微微的黑色凤目,安妮忍不住握紧拳头,感受着渐从掌心消散的陌生触感和温度。和他并肩打赢他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场球,让他们的名字一同出现在魁地奇杯上……这听起来还蛮不赖的,是不是?

    那天安妮训练得格外投入,即使有两个游走球穿越张希的封锁砸到了她,她也继续勇猛地左右拼杀。最后她用一个几乎违反人体工学的动作在伊莉莎薇塔的鼻子底下抓住金色飞贼,而后者的指尖当时都快触到小球的翅膀了。

    “好家伙,”德俄混血的拼命三娘伊莉莎薇塔目瞪口呆,“要不是你那辫子差点抽我脸上,我还以为跟我对阵的是你哥哥!”

    金色飞贼的小翅膀在手心无力地抖动着,安妮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她单手扳动扫帚柄落回草地,开心地举起胳膊。她右侧麻花辫的头绳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半边头发乱蓬蓬地披散着。

    “干得漂亮!”詹姆斯和其他几个球员陆续降落在她身边,雷蒙哥俩好地在她肩上撞了撞。

    安妮的表现是如此惊艳,以至于给了球队莫大的信心。“今年的奖杯肯定又是我们的!”训练结束后,球员们兴致高昂地簇拥着安妮朝更衣室走去。她一边应和一边状若无意地来回转着脑袋,视线在人群中扫动。小天狼星慢悠悠地跟在众人身后,目光福至心灵地落到旁边的张希脸上,了然微笑起来。

    “怪有意思的。”小天狼星轻声自语。

    “嗯?怎么了?”张希的耳根动了动。

    小天狼星笑眯眯地看着张希,“我突然想到,今年的魁地奇决赛恰好在二月十三号。那么——夺冠以后你打算怎么庆祝?”

    “很有信心嘛,大脚板。”张希揶揄。

    “你没有吗?”小天狼星反问。

    “有肯定是有的,”张希懒洋洋地说,“如果安妮一直保持今天这种状态的话。”

    “这个啊,”小天狼星注意到十步开外的安妮正努力让自己不要偷听得太明显,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她会的。”

    “那太好了。”张希不疑有他,半心半意地顺口应和。小天狼星的话让他有点心不在焉。二月十四……唉,可惜医学院的课业太繁重,梅兰妮上个学期光是笔记就记了五六本,只怕很难把她约出来。而且帝国理工还喜欢在复活节假前塞一个阶段考,二月中旬正是他们疯狂背书的时候……

    “所以,你打算怎么庆祝?”小天狼星把话题绕回来。

    “噢……”张希慢慢吞吞地说,“可能不会有计划。”——不过也许这两天跑一趟伦敦?梅兰妮很重视中国春节,陪她过个中式新年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不会有计划?”小天狼星重复,稍稍提高嗓门。

    张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格兰芬多的预备役一毕业就会加入凤凰令已是公开的秘密,为了安全,他们——詹姆斯除外——很少在公众场合高调谈论自己的心上人,尤其是身为麻瓜的梅兰妮。

    “怎么了?”张希压低声音,“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哦,”小天狼星直直地看向前方,“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可能会收到意料之外的约会邀请。”

    张希惊讶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此时走在安妮身边的伊莉莎薇塔恰好回了一下头。

    ……莉萨?!

    张希收回视线,“……不管怎么说,谢了。”

    “别客气。”小天狼星望着安妮略显僵硬的背影,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暗示出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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