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自从张希恢复了大半记忆,梅兰妮就有意回避和他出现在同一个空间中。起初张琬还以为她是出于愧疚,但观察了几天之后发现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梅兰妮在尽力避免张希回忆起她来。

    “我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梅兰妮看穿张琬的试探,冷静地说,“走太近了对彼此都不好。”

    “所以你希望他忘了你?”被拆穿后张琬干脆开诚布公,抱起手臂靠到屏风侧楞上,穿着丝绒拖鞋的两只脚随意交叉,晨衣腰带上的流苏一晃一晃地坠在腿边。

    梅兰妮一叹,“老实说,我不希望。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她顿了顿,把手上的针线活儿卷好收进床脚的手工篮子里,抬起头望着张琬,“我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张小姐,并且还是个在你们的世界里寸步难行的……麻瓜。你这样聪明,肯定知道在血统战争的大背景下,贸然和’低等血统’扯上关系是件多么不明智的事情。”

    “……你有很多顾虑,”张琬从屏风边站直身子,星空蓝的缓袍垂至脚踝,这让她的身形显得更加修长,“虽然我很清楚它们绝不可能影响哥哥一丝一毫,但我也同样清楚替他做出这个判断的我并不是能为你打消顾虑的最佳人选。”

    “张小姐……”

    “叫我琬就好。——假如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合适,梅丽小姐,我想哥哥不会至今都想不起你来。对你的记忆被他收藏在最核心、最安全的地方,他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在意你。”

    梅兰妮的呼吸一窒。

    “啊,十一点了。”张琬弹了弹魔杖把时间显示在空气中,语气轻快得仿佛刚刚扔下炸弹的人不是她,“早些休息吧,别想太多。”

    屏风展开,张琬那侧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不一会儿她那边的夜灯就熄灭了。听着对面渐渐轻缓下来的呼吸声,背对着屏风侧卧的梅兰妮一动不动地瞪着眼看晴空朗月。

    下弦月一格一格爬过高窗,月光把蕾丝窗纱的花纹淡淡地映在床头柜上。“他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在意你”,同他最亲近的妹妹如是说。想到这句话,梅兰妮心头又酸又软。她悄悄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蓬松的鹅绒枕中。

    由于小时候的经历,梅兰妮非常擅于付出和分享,却从不太指望别人也同样待她。这个女孩很早就明白缘分无常的道理,明白人们即便因缘而聚也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因此早早习惯——或者说时刻准备着——含笑相送。不去拥有、不抱期待,这样便能从容面对一场又一场必将到来的离别。

    然而也不知道命运究竟是终于想起来应该垂怜她一下,还是又想戏弄消遣她,竟让她迎头撞上一个诸般都好的张希。年轻的骑士于倏明倏灭的咒光下利落转身、反手击碎黑袍人面具的那一瞬间,如出鞘利刃般的气势清晰地映入她眼中。

    此后张琬冰冷的迁怒让梅兰妮一下子猜到了张希留下断后的真实原因。少年迎战时的骁勇恣肆和他昏迷时的苍白脆弱紧紧交织着,一路摧枯拉朽地闯进心里。在这样克制而赤诚的心意面前,梅兰妮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又隐隐不甘就这样退却;有意坦然向前,又怕再次面对美好破碎后的一地荒凉。

    “阿公,阿娘,乖女如今点算好呢?”①混血少女顺着项链拽出吊坠,心形的吊坠相框里那两张纯正的东方面孔无知无觉地冲她微笑着。“阿公……阿娘……”手指抚上小小的相片,乡音脱口,满眼凄惶。

    屏风另一侧的张琬静静地睁开眼睛。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覆在被子上的手小心地划出一组如尼文符号。随着最后一笔弯折完成,那组符文忽地腾起穿过屏风而去。

    屏风那边的呼吸声很快平缓下来,张琬又侧耳倾听了一阵,确定助眠符文起了效果,便翻身仰躺在枕头上,瞪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对堂兄的心疼、对梅兰妮的怜惜,再加上几天前在邓布利多家的见闻和那封刚得到的成绩单,各路想法轰隆隆地来去,张琬只觉得有人在她脑子里跑马。明月高悬于天,此刻她突然特别特别思念莱姆斯·卢平,想现在、立刻、马上就见到他。

    这太疯狂了。她一边默默想着,一边动作轻缓地顾涌到床边,右腿垂下勾出平置在床底的横扫七星,同时右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魔杖给自己敲了一道幻身咒。

    起身打开窗户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屏风对面是熟睡的梅兰妮——心中涌起一股近乎战栗的激动之情。这太疯狂了。

    她颤抖着跨上扫帚,双脚在厚实的地毯上使劲一蹬,横扫七星像一杆标枪似的带着她直直地飞出高窗。厚重的窗帘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自动合拢,黑夜里凉爽的微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卡珊德拉庄园那漂亮的花园迅速缩小成一幅由粉白和墨绿拼缀而成的方正图案。

    嗖嗖掠过的空气让她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张琬开始觉得自己这样贸然冲出来有点傻里傻气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她提了提扫帚柄悬停在空中,有些茫然地想,“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然而当她回头认出自己房间的窗户——现在它已经变成邮票大小了——的时候,“回去”这个念头就立刻被脑子里突然钻出来的小声音给否决掉了。

    那好吧,张琬呼出一口气,双手重新握紧扫帚柄,那好吧。“尼可·勒梅对魔法的见解很有趣,莱姆斯应该也会喜欢,我就去和他聊聊这个……顺便问问他去年的O.W.L.成绩……”

    这个借口可真烂,是不是,亲爱的?脑子里的小声音讨厌兮兮地说。张琬努力不去理睬它,闭上眼睛开始按照安多米达教给她的“情报提取小技巧”抽丝剥茧地分析卢平家的具体位置。

    她知道莱尔·卢平先生在儿子被狼人袭击之后,就将家搬到了位于苏格兰高地南部的森林中。据卢平说,那是一座混杂着槭枫和椴树的针叶林,树林深处荒无人烟。他们家附近有一大一小两片内陆湖,不远处还有一条能时不时捞上些海鱼的深涧。在闲聊时,卢平曾充满怀念地说起过他小时候喜欢在夏天的夜晚从卧室的窗户往外看,因为偶尔能看见成群的狮鹫飞过庭院前的湖泊。“小时候我总幻想它们是北面那座古堡里豢养的守卫,”当时卢平是这么告诉她的,“你知道,就是临海悬崖上的那座。”

    苏格兰高地南部,针阔叶混-交林,林中与海相连的深涧,以及北面临海的悬崖。张琬睁开眼睛,扳动扫帚柄朝西南方向飞去②——符合条件的备选地点有两个,分别是阿伦岛和阿盖尔森林。她打算先去阿盖尔森林碰碰运气,因为海湾内的阿伦岛不太容易有“荒无人烟”的密林。

    苏格兰的天气可没有英格兰那么柔和,在苏格兰,哪怕是仲夏夜的风都能吹得人耳朵生疼。张琬轮番将两只手放到嘴边呵气,后悔出门时怎么没穿件毛衣。“要是莱姆斯已经睡了,”她哆嗦着想,“我就敲窗户把他叫起来,然后拜托他至少给我弄杯热水……”

    浓黑的大地前方出现一座绵延着零星灯火的小镇,张琬稍稍向东绕行,而后继续朝西南飞驰。好在今夜天气不错,她不必低飞也能借着月光看清地形,大大降低了被麻瓜发现的几率。二十多分钟的飞行后,看着地面起伏的原野终于渐渐接入森林,张琬舒了口气,开始减速。

    从现在起,她要仔细搜寻临海悬崖上的古堡,并在它的南边找到至少一座内陆湖。

    搜寻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就在张琬低飞过一片林中湖泊的上空时,一眼就看见了湖边那一星微弱灯光。事后回想,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那么确定那就是卢平的卧室窗户。

    当莱姆斯·卢平看清窗外脸色苍白的女朋友时,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琬妮!”他赶紧开窗把张琬拉进来,“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屋里的温暖气息扑面熏来,张琬打了几个大哆嗦。“你还没睡?”她磕哒着牙齿问,见到卢平的好心情让她忍不住咧开一个冻得发乌的笑。

    卢平顺手拽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裹住张琬,又回身去找自己的魔杖,“让我给你施个保暖咒……好了——要喝点热巧克力吗?——来,拿着,坐到这儿来——眼下爸在戈德里克山谷,需要我传信叫他回来吗?庄园里一切都好吗?”

    张琬冻僵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转,然后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鲁莽事。

    “一切都好,哥哥的情况也有了起色,我……呃,”她绞尽脑汁地想借口,“我其实并非特意拜访,只是路过的时候……我是说路过阿盖尔森林的时候,我的……我的扫帚坏了。”

    扫帚坏了?卢平莫名其妙地扭头看了一眼靠在窗边那把九成新的横扫七星,又回头看向张琬,“路过……阿盖尔森林的时候?但是琬妮,你是怎么知道……”

    他真机灵,张琬心想,这可不一下子就抓住重点了么。

    “琬妮——”卢平收回搭在张琬背上的左手,缓缓坐直身子,捏着魔杖的右手掩在腿侧摆出攻击前的起手式,“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天文台聊天时,你喝的第一杯茶是什么?”

    “什……哦,对不起,”张琬立刻反应过来,“——我是说,是锡兰红茶……然后第二杯是格雷伯爵,你帮我倒的。对不起莱姆斯……我,唉,你瞧,我的确是琬·张,不是某个喝了复方汤剂的冒牌货。”

    “梅林……”卢平吁出一口气,绷直的腰背松下劲儿,“你可真是吓人的一把好手,小姑娘!如果今晚来的是个顶着你的脸的食死徒,我都不知道自己忍不忍心跟他动手……”

    “……对不起。”张琬埋着脑袋一口接一口地啜饮热巧克力,发出响得不自然的吸溜声。

    “所以——究竟出了什么事?”卢平有些粗暴地拽开领口纽扣,刚才的惊吓让他仍然有点心跳失速。

    “确实没事,只是……”想跟你讨论尼可·勒梅的魔法理论,然后问问你的O.W.L.成绩。张琬把脸深深地埋进马克杯——出发时觉得万无一失的理由,此刻再看才发现简直蠢得惊人!

    “只是……?”卢平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少女,迫人的目光有如实质般扎在张琬头顶。

    夜风带着湖泊的水气吹进窗口,微微拂开张琬垂在额前的刘海。卢平看见那抹红艳艳的额头时不禁一怔。他把视线投向桌上那个收藏着他和张琬往来信件的扁木匣,再迟疑地扫回羞赧不已的张琬,骤然福至心灵。

    “我正在为我的魔咒论文做背景阅读呢。”狼人少年突然转变话题,语气平缓下来。他这是在回答张琬刚刚那句“你还没睡?”

    张琬困惑抬眸,出乎意料地对上了一双隐着笑意的金棕色眼睛。

    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笑眼彻底打乱了张琬的阵脚,她脑子一热,倔声道:“我确实是特意来找你的。你知道,我们前两天出了O.W.L.成绩,我想问问你去年考得怎么样。”

    越描越黑。卢平无声地咧开嘴角。

    他站起身,从五斗橱里取出一件叠好的毛线外套递到恼羞成怒的女朋友面前,“想出去走走吗?我陪你。”

    厚重的毛线外套散发出太阳晒过的香气,托着毛衣的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

    张琬憋着气,不肯下这个台阶。卢平笑道:“我当然不介意,但你确定要留在我房间?现在是午夜……”

    张琬又羞又气地瞪了他一眼,飞速从他手里拽过毛衣。两人指尖相触,凉凉的触感像小猫爪子似的挠在卢平心上,挠得他心头一片柔软。

    “走吧。”卢平轻声咳了咳,转身拿起立在窗前的横扫七星走到门口,偏偏脑袋示意张琬,“女士优先。”

    张琬把手揣在毛衣外套的口袋里,拿着劲儿昂首挺胸地朝门口走去。她个子虽高,但身形瘦削,卢平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愈加显得伶仃。

    那副猫似的模样叫卢平又想笑又心怜,忍不住掏出魔杖往她身上又罩了一道保暖咒。

    两人走出庭院,月辉洒在不远处的湖泊上,蒸腾的水汽如幻似纱。

    “这里真美。”张琬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是啊,”卢平笑微微地说,“以前妈总认为这片湖上住着水妖薇薇安。”

    张琬扭头看卢平,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卢平回给张琬一个微笑,捏了捏两人交握的手。

    “你愿意……看一看我长大的地方吗,琬妮?”

    月光下的笑容仿佛带有魔法,张琬看着那双金棕色的眼睛,觉得自己此刻不可能说得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卢平是个出色的旅伴,温柔细心,无微不至,同时又能用简洁幽默的语言把小时候碰上的种种趣事描述得引人入胜。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童年必然伴随着每个月变身的痛苦,张琬险些要以为他是个自由成长在山林中的快活少年。

    这样的卢平怎能不叫人心折?张琬简直能看见自己心里每分每秒都在飞涨的爱怜。

    与雷古勒斯的敏锐纤细不同,卢平身上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坚实气质,让人敢在他面前放下审慎。如果说雷尔的温柔像情人的眼泪,细腻剔透,却总也脱不开微苦的底色,那卢平的温柔就是月光下的原野,静谧坦荡,厚重到几可承载一切。

    雷古勒斯当然也很好,只是张琬从未升起过仅为见他一面就飞过大半个苏格兰的莽撞念头,哪怕彼时她可以为他袭-击穆尔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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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停停走走一路向北,爬上悬崖的时候,卢平注意到张琬一直在试图远离崖顶那座废弃的古堡。

    “想不想进去看看?”卢平坏心眼儿地指指城堡,“也许里面真有狮鹫呢?”

    “不了,谢谢。”张琬很快地回答,“我怕里面不只有狮鹫。”

    “不只有狮鹫?”卢平露齿一笑:“让我猜猜看,你指的是不是——比如说另一群阴尸?”

    “莱姆斯,别开这种玩笑,”张琬伸手把外套拢得更紧些,“我会害怕的。”

    “别怕,琬妮,如果待会儿真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莱姆斯·卢平!”张琬压低嗓音厉喝,只可惜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外强中干。

    卢平咳嗽一声掩下笑意,“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那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儿,好吗?我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小瀑布,有时候能看见洄游的鱼跃上来。想去看看那个吗?”

    张琬气恼地白了卢平一眼,转身朝背离古堡的方向走去。借着月光,卢平眼尖地看见她后颈窝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抿住笑意,卢平一本正经地换了个话题,“考过O.W.L.以后你就是.的学生了,想好开学要选什么课了吗?”

    “还没。”张琬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声音说。

    “如果需要在选课方面和高年级聊一聊,”卢平好声好气地说,“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停了一会儿,他接着说,“刚刚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吓唬你的。”

    听见卢平道歉,张琬这才惊讶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闹小脾气。跟卢平相处的感觉太过自在,以至于每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地放开所谓的闺秀教养和那些严格训练出来的不动声色,表现得像个会调皮、会犯傻,偶尔还要耍一下小刁蛮的普通少女。

    “没事,”意识到这一点的张琬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反应过激了。——刚才说到.的选课,你有什么建议吗?”

    “这就要看你将来的打算了。”卢平温和地说,“.会影响到学生未来的职业。比如,假设你想当个傲罗,那么你需要包括黑魔法防御术在内的五个.证书,并且它们的成绩都不能低于E。”

    “那你去年的黑魔法防御术——”

    “是O。”

    “……真好。”张琬羡慕地说,“我就只拿了个E。”

    卢平看了她一眼,“你是只拿了这一个E吧?”

    张琬撅撅嘴,没吱声。虽说没能拿满十个O是挺遗憾的,但要是真把这件事拿出来抱怨,多少显得有点不知好歹。

    卢平笑了起来,“那我讲个故事让你开心开心吧——詹姆和小天狼星拿到的O加在一块儿也没有你多。詹姆是黑魔法防御术和变形术,小天狼星比他多一门魔咒学。——不过当然了,他们其他几门都是E,而且两人的黑魔法防御术甚至是满分。”

    “你呢?”

    “O吗?四个。除黑魔法防御术以外还有魔咒学、魔法史和草药学。”

    “但是你也有五门E以上的学科,对吗?”张琬连忙问。

    “当然。不过琬妮,”卢平的声音变得有点干巴巴的,“即便我有十个O,也很难成为傲罗。魔法部是不会愿意雇佣一个狼人的。”

    “是现·在·的魔法部不愿意雇佣狼人。”张琬柔声纠正他,“你知道目前在任的几位高官竟然幻想着……不,这个由我来告诉你可能不太合适。——总之别太担心魔法部,战后的局面究竟如何,眼下没有人能说得准。”

    不,琬妮——卢平在心里反驳——不管战后的局面变得如何不同,魔法界对狼人的态度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他们不是你。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张琬轻声说:“莱姆斯,前几天我去邓布利多家拜访的时候遇到尼可·勒梅了,当时阿坦梵多教授也在。他们说,目前魔法界流行的一些看法——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看法——从魔法传承的角度来说,都是狭隘的。”

    “比如对狼人的看法?”卢平发出自嘲的轻笑。

    张琬停下脚步将正脸朝向卢平,“包括对狼人的看法。”

    卢平怔住。

    “阿坦梵多教授说,”张琬凝视着卢平,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认真,“魔法是高智生命和世界问答的语言,而高智生命在尼可·勒梅的认知里,包括所有人型和类人型生物……甚至在我们看来与魔法无缘的麻瓜。”

    “莱姆斯,狼人只是传承了不同类别的魔法而已,没什么可感到羞耻的。”

    卢平怔怔地望着张琬,喉结动了动,“这听上去……”他的声音几乎和耳语差不多大,险些要淹没在仲夏夜的虫鸣中,“我当然希望这是真的,可这……”

    “Too good to be true,是吗?”张琬微笑起来,“但我相信这才是真的。不仅仅是为了你,莱姆斯,他们的看法解释了许多纷争和压迫的由来,而那些纷争和压迫——是我一直以来都怀疑不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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