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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行十九结束

    翌日,监考席上众人依次坐下,一如昨日开场那般情形。

    南宫焱借向诸位打招呼的间隙偷偷瞄了眼华昱身后的随从,其身形比她短五寸,冷面孤傲。

    昨夜南宫焱跟踪凤贤至州府偏院,发现与其会面的人正是眼前的随从,身形与声音皆相符。

    她听得清晰,随从语气中透着不满,言凤贤那事做得不干净,主子很是不满。当时凤贤岂敢反驳,只道再求大人给个机会,以保妻主的前途。

    随从当下斥责凤贤既要隐瞒自己的底细又要保住钱敏的仕途,属实太过贪心。

    凤贤旋即跪伏于地,连声哀求。

    随从只当视而不见,留下一句‘后续事宜不需再插手’后便转身消失。

    独留凤贤仍跪在原地,静默半响适才起身离开。

    南宫焱落了座,又将探听来的话语在脑海中细细盘算一遍,心想最后一日应该不会再有意外。

    “钱大人,昨日之事查的如何?”华昱翻阅手中的成绩名册,视线恰好落在沈云薇的名字上。

    “这……”钱敏面露难色,频频看向南宫焱,但见其无动于衷,她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恕下官能力不济,即使劳请将军大人出手亦无较大进展。”

    华昱浅笑道:“此事本非钱大人的过错,只道是那幕后人太过阴险狡诈。”

    钱敏蓦然一怔,不知大公主是何深意。不过对方给了台阶,她自然要把握住机会,立刻陪笑附和道:“下官必定竭力彻查,今日更是做足了准备,不会有第二次。”

    “那这位可有查清楚?”华昱将名册推至钱大人的桌前,指尖点着沈云薇的名字。

    “下官连夜查了关于她的所有记录,此女身世清白,来自邻县,其母父经营一家武官长达二十多年,已是小有名气。之前她的县试成绩同样名列前茅,文武双全当之无愧。”钱敏向华昱呈上沈云薇的资料记录本。

    华昱接过记录本速速阅览,转向南宫焱道:“南宫将军,后继有人矣。”

    “今日若无特别出彩的考生胜出,武考状元多半就是沈云薇。”南宫焱直视华昱,正色道,“将来她当真接替我,我心中自然是千欢万喜,良将难觅呐。”

    华昱嘴角含笑:“将军良言,本宫已然铭记于心。”

    谈笑间,考场内已轮换了几批考生,不知是受了昨日事件的影响,她们的情绪状态稍显不佳,表现更是畏手畏脚。

    万幸的是,果真如钱敏所言一致,直至考试结束未有半点异常事发生,当然也无脱颖而出的考生。

    持续多日的武考几经波折,最终于一个平常的夏日午后结束,留下一个不甚完美的结局。

    能坚持考完马枪的考生本就不多,大家根据此前放榜的各项成绩可盘算出大致的名次。许多店主颇具生意头脑,蹲守在考场外争相抢夺那些有望高中的考生,以便日后增加店铺的声誉。

    考场外的街市人群嘈杂,吆喝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不已。而考场内反倒冷清不少,考官们还没到放松的地步,他们虽已结束监考工作,仍需抄录成绩及规整文卷。

    这些精细活倒不用南宫焱和华昱亲自插手,她们只需确保整体不出差错即可。按照当前的处事进度,大约七日便能得知所有考生的名次。此次的名次榜单需先交于帝君之手,由她在朝堂之上钦点三甲,而后榜单才会公之于众。

    武考结束后的第二日,华昱便动身返回姚都,临行时她心情愉悦,不仅只字不提仍未查明的案件,还特意关照钱敏莫要担心,她会为其辩解。

    大公主开了金口,钱敏自然是喜不自胜,连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南宫焱默默地看在眼里,寻思着华昱的目的已经达成,眼下着急回姚都城大概又有新的要事需处理。

    不过查案原本也非她的职责所在,她可不像某些认死理的同僚,为了真相百般谏言,落不得好不说甚至不得善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待南宫焱回至寝室,安平与阿福正忙着收拾行李。当初帝君牵头叮嘱南宫焱带安平一同赶赴青州,他们可不是来游玩的,因此武考结束也就意味着是时候归家了。

    安平忽闻推门声,探头发现是南宫焱,立刻询问:“你回来了,皇长姐可是走了?”

    南宫焱仰头瞧了下天色,回道:“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出了城。”

    “我们何时回青州?”安平停下手中的事,迎上前去,“我这收拾起来用不了多时。”

    “三日后再走,届时大致能知晓武考名次。”虽说她不会插手查案,但必需了解那些可能会入仕为官者的身世背景,许多事得未雨绸缪。

    “三日来不及查案,钱敏岂不是等着受罚?”

    “可不见得,自有人保她。”

    安平豁然开朗,道:“难怪近两日凤贤见着我一点不似以往戒备,傲气得很。”

    “对他呀,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南宫焱取出纸笔,研起磨,“回家日程已定,得写封信和红昭知会一声,让岚卿也准备妥当。”

    安平从南宫焱口中听得岚卿的名字,神情忽地一滞。他默不作声地去了趟内室,出来时手中多了个物件。

    “妻主,你是否忘了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南宫焱不明所以,抬首问道:“何物?”

    安平从背后拿出物件,那是个雕刻精细颜色亮丽的漆盒:“里面装得是香料。”

    南宫焱当然知道这漆盒,是为了探查凤贤时而买,当时交给天冬后便未把它放心上,未曾想它被好好收在妆台的抽屉中。

    “你喜欢便拿去。”

    安平见南宫焱回答的干脆,心中疑惑顿时少了几分。

    “妻主费心思,我甚是喜欢。”

    安平捧着漆盒翩然转身,三步并两步走至阿福旁侧。两人交头接耳,传来窃窃私语声。

    “阿福,帮本宫把漆盒仔细收好,若有磕着碰着拿你是问。”

    “殿下,让小的也好生瞧瞧。”

    “仔细着些,毛手毛脚的。”

    南宫焱见此情形,不由地浅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埋头写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写好信,唤来天冬吩咐其速速送出。

    与此同时,立夏前来传话,说那钱大人有些重要之事需与主子谈论。南宫焱再次叮嘱天冬切勿耽搁,而后带着立夏出了门。

    天冬前脚刚跨出屋门,后脚却被安平喊住。

    “天冬且留步。”

    天冬心有不解,恭敬道:“郎君有何吩咐?”

    安平向其招手,示意他走近些:“我且问你,你可知这漆盒如何得来?”

    “回郎君的话,小的只知那日家主探查凤贤底细时买的。除此以外,小的还抓了药。”

    “我已了然,你先忙去吧。”

    天冬躬身行礼,适才离去。

    阿福迫不及待道:“殿下三番两次的确认,如今可安了心?”

    “多嘴……”安平佯装骂道,双手捧着漆盒,欢喜道,“此前买的新衣可有清洗干净,你去收来。”

    阿福会心一笑,道:“小的这就去。”

    安平取来莲花炉,迫不及待地替换成漆盒里的香料。随着青烟袅袅升起,沁人心脾的淡雅味道慢慢飘散,再凑近仔细嗅闻,那味道更是带着一丝甘甜却不会令人觉得甜腻。

    他不禁贪婪地闻着甜甜的香味,越闻越深陷其中。渐渐地,周围景象变了模样,雾气缭绕仿若置身于仙境。

    安平发觉自己的身子似仙人般轻盈,只需轻轻一点便能飞身而起。丝丝成缕的仙气萦绕其身,轻轻擦过他的皮肤,触碰之处温度逐渐升高。眼前的云雾又似丝弦,接二连三的撩拨他,惹得他焦躁难耐。

    这胸中欲望之气无从释放,意识也随之飘远。他越往前走越觉胸口的热气直窜,身子越发软绵。忽然他眼前一亮,一团影子由模糊幻化成人形,竟是南宫焱的模样。

    眼前的南宫焱笑靥如花,美眸含情,一身红衫立于浅水中,正向其招手。

    安平欣喜若狂,不由自主地向她奔去。

    “殿下,您怎么了?”

    阿福适才开门,安平呆愣了片刻立马向其扑去。这可把阿福吓得,刚收的衣服全部散落在地。

    此时的安平脸色绯红,眼神迷离,整个人软弱无力。

    阿福当即骇然,莫不是主子又被下了逍遥散?他急中生智,也顾不得身份高低,取了方巾沾上冰水往安平脸上抹。两三回下来,安平终于寻回几分理智。

    他怔怔地看着阿福,喃喃道:“我方才见到了南宫焱,她招我,招……”

    “殿下,您清醒些,将军和钱大人正在议事,这屋仅你一人。”阿福不敢怠慢,再次为主子擦拭一遍,幸而此法颇有效用,主子愈发清醒。

    安平一手扶额,意识倒是恢复大半,思忖着自己为何忽然变得情难自禁。

    问题何在?

    “是不是凤贤来过,给你下了逍遥散?”阿福心中怒火直冲天灵盖,恨不得立马去教训他。

    凤贤并未来过,何来逍遥散?

    “不对,是香料有问题。”安平豁然开朗,呼道,“快去把香料灭了。”

    阿福得了命令,手疾眼快,端起盛冰水的盆泼向莲花炉。哗啦一声,炉倒香灭。

    “将军为何买……这种东西?”

    安平已然恢复了神志,辩解道:“她许是不知其中的奥秘。”

    “剩下的香料可是要扔了?”

    “扔了吧。”安平当此时心中尽是后怕,万幸南宫焱不在场,不然他势必出糗。

    阿福拿起漆盒,惋惜道:“漆盒如此精美,不如只扔香料?”

    安平颔首赞同,但当阿福打开漆盒时,他忽地伸手制止。

    “慢着,我自有用处。”安平忍俊不禁,眸光中深藏狡诈。

    三日后,南宫焱携安平与钱敏等人作别,一行人依照原计划返回姚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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