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独自走在山路上,夜风凉凉的拂过脸颊。
真是应证了那句话。
冲动是魔鬼。
从刚才跑出木屋后她就后悔了。
那是她家!
她为什么要走!!
该走的是那个李木子才对!!!
林越冷静下来之后找到一处废旧的凉棚坐了下来。
她望着天边的繁星,一时气结的心似乎安静了不少。
就在她快要睡着了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越睁开眼眸警惕的看向四周。
黑夜无尽,只有银白月光倾泻而下。
借着微弱的银光,林越看清她正前方的草丛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离的近了才发现是一名男子。
男人身着蓝色锦袍,头发披散而下,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察觉到似乎有人走来,男人抬起额头,声音嘶哑,“小姑娘...救救我......”说着就要去拉林越的衣角。
林越急忙后退一步,警惕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男人双目猩红,他说,“小姑娘你帮帮我,我...我”紧接着是男人的一阵猛咳,身体也跟着抽搐起来。
男人继续说道,“快,快...在我头顶拍一掌!”
林越急了,“我...我不会啊。”
男人表情十分痛苦,他已经陷入疯魔的状态了,“直接拍,快!不然我杀了你!”说罢就一个猛子翻起身。
林越没来及躲避,就被他扼住喉咙。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嘶吼,“快!不然我杀了你!”
男人此时处于疯魔的状态,林越被他紧紧的箍住喉咙,她脸色青白,只要再稍用点力气,她就会死。
林越挣扎了握住男人的手,她艰难的喘着气,说,“好...好,我帮你,你先松手。”
听到这话,男人的脸上露出点欣喜的笑。他果真松了点力气,即使是神志不清,他依旧不忘叮嘱林越,“用力,一定要用力。”
林越才不傻。
她知道,如果真的按照这人所说救了他,男人清醒后才一定会杀了她。
林越沉思片刻,决定用姜月交给她的仙术对付这个男人。
虽说只是一个小把戏,但男人此时半疯半魔,就算打不死他,也能争取点时间逃命。
隐于袖中的手悄无声息的掐了一个绝,林越声音带着些恐慌,“你...离我近点。”
一听林越愿意帮自己,男人以为自己终于要解脱了。他连忙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头递往前了过去。
林越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指待这一掌下去,她就跑!
林越伸出左手,以极快的速度一掌拍在了男人的胸口,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林越横腿一扫,身影快如鬼魅的退了出去。
男人受了这一掌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这一掌虽没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是他的心口却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酥感。紧接着,他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个“林越”。
男人本就疯魔,得知自己竟被一个小丫头骗了,他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男人一掌推出,围在他身边的数十个“林越”全都化作烟雾消散。
林越只顾埋头往前跑,一刻也不敢回头。
可终究没跑多远,便被男人击倒在地。
林越看着男人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魔气,他的双眸以变得猩红,好似在滴血。
后背被男人一掌击中,很疼。
特别疼。
林越嘴角溢出鲜血,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乱了位置。
男人举起手扼住林越的脖颈,他哈哈大笑,“小姑娘,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说着,便加重了手腕上的力气。
千钧一发之际,遍野竹林震颤,万千片青叶腾空而起化作利刃,利刃破空,携带着万千深邃的剑意贯穿男人的四肢百骸。
男人呜咽一声,痛不欲生的抬起头。原本就已经走火入魔,现如今还要承受这万叶穿身之苦。
他眼眸处似有红光在闪,可马上,青叶穿过眼球,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男人脸上满是不甘的怨毒之色,他从空中落下摔倒地面,落入地面的青叶被他身躯带起一阵涟漪。
冷风擦过林越耳际,随之而来的是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
是李扶衣。
林越忽而从空中坠落,陷入一片檀香中。
李扶衣声音清淡,他说,“我来晚了。”
林越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被一根白布缠住眼睛的少年。她身上很疼,但比不上现在的心疼。
她想哭。
这么多年了,她从高出坠落从没有被人接住过。
被欺负也没人会替她出头。
这么多年早都习惯了。
她也从不奢望谁能来拯救她。
她不欠任何人的,也不需要别人欠她。
她干干净净的来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可李扶衣是那个意外。
林越突然就哭了出来,她抬起手腕锤了李扶衣一下,“你怎么来了?”
泪水不断地往下流过脸颊,浸湿了李扶衣的衣襟。
李扶衣任她捶着自己,等林越捶累了,他才开口,“我担心你出事。”
林越依旧在哭,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我用得着你来...你来找我,你个半瞎!”本应是一句嘲讽且指责的话,被林越哭着说出来倒像是在撒娇。
李扶衣轻笑一声,“嗯,我是半瞎。”
“你!”林越被堵,更生气了。
这人怎么还上赶着承认。
她把头埋在李扶衣胸前,不理他了。
李扶衣就这么抱着林越往前走。
虽然被白布条缠绕着眼睛,但对于大乘期的李扶衣来说,万事万物早已映刻于心。
他走的很稳,林越在他怀里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李扶衣说,“我带你回家。”
林越没讲话,只是把头埋在李扶衣胸前。
少年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清冷的檀香,却又不那么清冷,有一种沁人心肺的温润。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林越快要睡着的时候,头顶措不及防传来一道声音,将她唤醒,“我并非是那个意思。”
林越身体一顿。
李扶衣继续说,“能通过桃花岛的入学考试说明你是有天资的人,我很为你感到开心。我知道你并非协恩图报之人,我只是想帮你做点什么。”
李扶衣停下脚步,声音诚恳,“阿梨,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阿梨。
这是除了阿娘之外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
从小到大别人叫她最多的就是娼妓之女、小狐狸精……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自己的名字。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林越仰起头向上看去。
银光落在少年身上,他的肤色是那么白,鼻梁在柔和的月光中反倒少了点冷峻。
林越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鼻尖。
呼吸清浅,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指尖上。
这个人是她救下的。
是她跟心魔对抗,凭着自己心意救下的。
少女微凉的指尖覆在鼻尖处,李扶衣愣住了,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林越赶忙把手放下,声音带着些愠怒,“知道错了还不赶紧回家,山野到处都是飞虫,我都要被咬死了!”
听到这话,李扶衣微微一笑,“好,这就回家。”说罢便一个瞬移,身形如鬼魅般离开原地,眨眼间便来了竹屋前。
林越:?
所以,刚开始为什么不使用法术。
她继续把头埋起来,不愿搭理李扶衣。
……
李扶衣来到竹屋前,一脚踢开木门,雪衣掠过门槛,径直往里走。他将林越放在床榻上,替她点燃灯烛。
指尖流落盈盈灵力,冰蓝色的灵气丝丝缕缕灌入林越身体。温润且温暖的灵力缓缓抚过林越身上受伤的的地方。
李扶衣怕林越承受不住他大乘期的修为,因此注入灵力都是小心翼翼地。灵力一丝一丝的深入,缓慢而悠长。
可林越心里有气,她讥讽道:“仙君,你疗伤怎么这么慢。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好,要不然先停下休息会吧。”
听到这话李扶衣也不恼,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输送着灵力。
李扶衣嗯了一声,拉长尾音后又说道:“身体确实没恢复好,还要麻烦姜姑娘多多照拂。”
“我没钱。”林越说道。
李扶衣:“我有。”
他停下施法的动作,从衣袖中拿出一枚玉佩放到林越手里。
玉佩触手生温,上面还带着少年身上的檀木香气。
林越将玉佩拿到眼前打量着,是一枚羊脂玉。
莹润光泽,没有一丝杂质。
她微微挑起眉梢,说,“怎么,你要把它送给我?”
这枚玉佩一看就是成色极好的,而且上面没有一丝划痕,肯定是主人精心养护的。
“你舍得?”林越问。
李扶衣挨着林越坐下,语气平静,“小玩意罢了。”
“李木子,我现在可是很缺钱的,你不怕我把它拿了去当掉?”
李扶衣笑了,“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想用来做什么都行。”
“已经很晚了,你先睡觉吧。”李扶衣一挥衣袖,烛火便依依不舍地熄灭了。他握住林越的手,声音轻似飞雪,“我在这陪着你。”
林越确实困了。
从回到竹屋的时候就困了。
林越躺在床榻上,手中还握着李扶衣给的玉佩。身上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那么疼了。
心里的气也基本消散干净,床榻上萦绕着李扶衣身上的檀木香,林越闭上双眼慢慢陷入睡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林越已经陷入沉睡。
李扶衣见到林越已经睡熟,他放下握着林越的手,又替她掖了掖被角。
最后,轻声的离开竹屋。
大乘期的修为已是出神入化。李扶衣身影极快,只是眨眼的一瞬,他便来到了那处凉棚。
男人躺在汩汩血泊当中,即使双眼已经被竹叶刺穿,依旧不肯闭上。
他死不瞑目。
李扶衣来到他身边,只是轻轻挥手,大乘期的灵识便进入到他识海。
男人叫风不败,是无妄峰的人。
无妄峰,魇魔的天堂。
当今世界分为道修与魔修。
修道修魔仅在一念之间。
无妄峰的人都被魇魔寄生于识海,便成了魔修。
魇魔便是人心中的恶念所化。
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有恶念,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生出魇魔。
刹那间夜风吹过,李扶衣猛然睁开眼眸,风不败的尸身竟原地自/爆了。
李扶衣一时愣住,风不败识海内竟没有魇魔。
但他的识海确实被魇魔寄生过。
被魇魔寄生过的人,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它。即便是死了,魇魔也会留存在宿主的体内,直到寻找到下一个宿主。
所以,在诛杀魔修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斩杀魇魔。
之前与他交手的黑衣人也是魇魔。那晚,黑衣人来到桃花岛窃取了碧水珠,还重伤了桃花岛内十几名弟子。
他一路追寻到此,还是让他跑了。
碧水珠是由十二天才地宝锻造而成,是魇魔的克星。
不过,碧水珠只能清除识海内残存的魇魔。
魇魔并非不可消除,而且消除的办法还很简单。
男子中了魇魔只需与阴时阴日出生的女子交/合,让女子怀上身孕。这样,男子就可以将体内的魇魔引渡到胎儿体内。
不过,即使将魇魔引渡到胎儿体内,他的识海也会有魇魔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从此一心向道,没有走火入魔并不会有事。可如果这人心怀鬼胎,道心不正,残存在体内的魇魔便会继续疯涨,直到占据这人识海为自己所用。
会比之前引渡出去的魇魔更加强大。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宁愿被魇魔寄生识海也不会冒险去引渡.
魇魔已除,李扶衣挥手清理掉了地上的尸骸碎渣,便离开了。
他现在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眼睛也看不到。
可是,他不能再等了。
碧水珠事关桃花岛百年基业,此事非同小可。
盗走碧水珠那人一定要找到。
李扶衣想,如果能在离开之前看一眼姜梨那便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