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齐墨倒了一杯茶,笑道:“见到我,你好像很失望。”

    晏风华与他也不客气了,齐傲被他使唤来使唤去,她想见一面都难,“我怎敢?您可是未来的天子,大周的君王。”

    齐墨闻言摇着头笑了笑,晏风华胆子果然大。

    她近日在宫外也没闲着,自是将齐明德的丑事给抖了出来,朝臣着急立新君,皇太后充耳不闻装糊涂,自不会真的让人去给太子验身,她就等着方容容生下未来的储君。

    隔着一道屏风,只听外面的说书先生将惊堂案重重拍在桌上,所有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晏风华垂首一笑,到底是何人又写了另一册《惊华录》。

    “甄家的小姐甄华到底是个有骨气的,她竟在庙宇之上当众拒婚,甚是不惜以死明志,宇撼星跪在殿外求情,谁成想感动上苍,特降异象,天边流光万里,所以这皇帝便应了甄家小姐与宇撼星的婚事。”

    外面的人各个拍手叫好,齐墨瞧着对面的晏风华,轻声道:“这甄华倒是与你相似,敢拒绝官家的赐婚,不过辛亏有李元在旁帮忙。”

    “是啊!只不过故事终究是故事,当不得真,不过是闲暇时拿来消遣用的,三殿下应更知这其中的艰难。”

    齐墨长叹口气,他从宫中溜出来松口气,过几日是先帝出殡的日子,是需要储君和钦天监的前往皇陵的,宫内有巡卫司盯着,他来时也是好不容易甩掉了小尾巴才来的。

    “我听齐傲说你有一封家书送不出去,我是来顺道取信的。”

    清平将一封鼓鼓的信递到了晏风华的手中,她很是谨慎的将信交给了的齐墨。

    “此信既是一封家书,也是三殿下的助力,我晏家断不会为一个阉人效力,也不会助纣为虐,晏风华在此祝三殿下凯旋!”她举杯敬向齐墨。

    齐墨喝了茶,“多谢晏小姐了。”他起身戴着斗篷朝着闹市行去。

    晏风华瞧着茶盏中随滚烫开水翻涌的茶叶,京都也要变天了。

    此后晏风华在自家偷闲,时不时将府上的护卫拉出来锻炼锻炼,外面的行人隔着一道墙都能听到里面冲天的呐喊声,一传十十传百的,也有不少府邸都训练起府上的护卫来了。

    皇太后一听,竟是晏风华先闹出来的动静。

    晏风华奉皇太后之令入宫,一路行来阴沉着脸,宫人见了都躲,生怕冲撞了晏风华。

    朝凤殿中,香炉燃起的青烟缥缈,偌大的宫殿竟空无一人,晏风华端正的跪坐在殿中央,这过了半刻钟,皇太后才带着太子妃入了殿中。

    方容容从她身旁缓缓走过,二人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尔后入了座。

    “晏风华,你在府上私训新兵,将坊间闹得人心惶惶的,你可知错!”她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晏风华没吓着,坐在一旁的方容容反倒打了一个激灵。

    晏风华不卑不亢抬起头来,直视着扶思,“太后此言差矣,臣女不过是让府上的护卫操练一番,又如何引起众人惶恐,归根到底还是大周新君未立,群龙无首的,外有大域虎视眈眈,臣女心里也惶恐的很。”

    “大胆,你一个女子也敢妄论朝政,此事本就因你而起,你不但不认错,反而还敢在本宫的面前大放厥词,该罚!”

    扶思缓缓站起身,瞪着眼正要下令处置晏风华时,另一人已立在了殿外,“齐墨见过太后!”

    她不悦的甩过袖子,“让他进来。”

    齐墨身后还跟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宦官,晏风华寻思着应是他近日新提的心腹,但瞧见宦官腰间深褐色的腰带,此人便是宫中的总管了,恒四通为报先帝之恩,已自请去守皇陵了。

    虽说宫中有巡卫司,但这些宫人用起来也不比他们差。

    “你来做什么?”

    齐墨径直走向一旁的矮桌,跪坐的身板笔直,他朝着晏风华扫了一眼。

    “方才在外面,儿臣不小心听到了立储之事,晏小姐说的事,儿臣已接到密报,大域已有了进攻的打算,太后打算何时让太子殿下登基?朝中已有不少非议,难不成太后您打算主持大局?”他一本正经询问着,倒是叫太后措手不及,此时便不能说三殿下妄议朝政了。

    她脸色难看,“本宫自有打算,便不捞你操心了。”

    齐墨意味深长嗤笑一声,“还请太后早做打算,毕竟太子殿下贪墨一事乃实情,说出去也不好听,太子殿下无根之事也属实,儿臣也等不了太久。”

    坐在扶思手旁的方容容听闻,也是一阵错愕,本以为宫中关于太子殿下的流言蜚语是假的,三殿下都如此笃定,那她这太子妃之位怕是坐不久了。

    扶思咬牙切齿道:“齐墨,本宫劝你莫要太猖狂,你也只是代掌朝堂之事,一切还是本宫说了算。”

    齐墨起身作揖一礼,脸上带着渗人的笑意,“那……儿臣拭目以待了。”

    他转身正要离去时,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晏风华,朗声道:“跪着做什么?还不速速与本殿下离去。”

    “是!”晏风华冲着扶思屈膝一礼,转身昂首与齐墨一前一后离去。

    扶气得喘着粗气,看了一眼身旁缩成个鹌鹑的方容容,果然相貌相似性子却天差地别,横看竖看都不顺眼,若非是瞧见她还捧着肚子,早将她打的皮开肉绽了。

    “太子妃,以后你便在太子的偏殿好生养胎,最近天寒,你也不必再来请安了。”

    方容容起身怯生应道,“是,谨遵太后之令。”

    她在宫娥的搀扶下出了朝凤殿,站在高台上,远远就看到一同离开的二人,她竟还与三殿下并肩同行,心中暗暗咒骂,正向前迈脚,险些滑倒,得亏一旁的宫娥扶了她一把。

    *

    晏风华从齐墨的手中接过一枚平安扣,一时有些神情恍惚,叹气道:“他去永安城便去永安城了,为何走时也不同我打声招呼,还劳烦三殿下从中递这些个物件。”

    齐墨若有所思,“你父兄是重义忠烈之人,远在关外,你们成亲时送去的画,我也未曾得到答复,我只怕是……”他瞧着晏风华,“只怕是愚忠,所以让你们晏家的姑爷去劝劝,他带个准信回来我也好放心。”

    晏风华也觉此事是需要人从中游说,信誓旦旦道:“还请三殿下放心,晏家只会为明君而战,为天下百姓而战!”

    *

    晏风华数着日子一直盼齐傲能带着家书回来,这从永安城到京都来,一来一去快马加鞭也要一个多月,放出去的信鸽也未有回信,现在算算日子,近日应该回来了。

    她在街上倒是碰到了常侍卫,听到了旁人听不得的事。

    三殿下在自己的殿中与宴请的臣子把酒言欢,殿中自有舞姬跳舞,在旁斟酒的宫人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三殿下喝的酩酊大醉被宫人搀扶回了寝殿,才躺在榻上,便有大胆的宫娥上前伺候他更衣。

    这腰带还未解开,三殿下便抓住了那人的手。

    清安跟着晏风华在旁听得是津津有味,这宫中隐秘之事便是说书先生都不敢说的,更何况这还是三殿下的。

    “我家殿下仔细一瞧,竟是太子妃扮做了宫娥的模样。”

    “啊?”清安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

    “得亏殿下是装醉,若真的被贼人得逞了,怕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晏风华听闻摇了摇头,以前只是觉得她爱慕虚荣又坏又蠢的,眼看齐明德无望登基为帝,便打上了三殿下的主意,“那后来呢?”

    “三殿下自是将太子妃给禁足在了东宫,有宫人把守着,发生了此等事,她也断不敢去寻太后。”

    晏风华心中冷笑,风水轮流转,当初自己被囚禁在东宫的一个偏院时,连个吃喝都未曾有,但她只是被囚禁,这小小的惩戒不及自己的万分,正思索着,常侍卫怕耽搁了入宫的时辰,匆忙上马离去。

    晏风华主仆二人正要往前面的街走去时,身后的行人自觉让出一条道儿来,为首者身着黑甲,戴着獠牙面具,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他身后的骑兵各个神色肃穆,再往后便看到身后的马车拉着一具黑色的棺材,缓缓而行。

    面具下的那双眼阴冷的从晏风华身上扫过,她不寒而栗,待骑兵走过去消失在长街尽头时,她才回过神来。

    也有百姓好奇的观望,小声议论,“这是京都城哪家的骑兵,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

    “我方才从西城门而来,听守门的士兵说,这棺椁好像是从西边关外来的,但具体是谁,便不知晓了。”

    晏风华心里“咯噔”一下,转身朝将军府赶回去,提着裙摆在街市中狂跑,脚下的鞋子都丢了一只,清安捡鞋子的工夫,已不见晏风华的身影。

    她喘着粗气站在将军府门前,急匆匆的去寻看门的家丁,忙声道:“方才我离去,宫中可曾来人?”

    家丁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那可有什么人来报信?”

    他依旧摇头,正松了一口气时,远处万重青打马而来,风尘仆仆的,下巴上的胡子茬未来得及打理,这马还未站稳,他便下马扑来单膝跪地,眼尾泛红,抱拳道:“晏小姐……”

    晏风华方才便寻思,若是父兄出了事,关外定会有人提前回来报丧的,也不会等到棺材进城。

    晏风华眼眶泛红,半晌才开口,“他可是出了事?”

    “世子他……”他不忍说出来,最后起身,“还请晏小姐亲自去去侯府看一眼。”

    晏风华千算万算没想到出事的人是他,抹了眼角的泪,头也不回的骑上万重青的马匹冲向了侯府,棺材还未抬进侯府中,侯府的侍卫已搭起了灵堂来。

    晏风华摔下马顾不得身上的疼,一瘸一拐的走向那具棺材,还未靠近,一把剑横在了自己的面前,是方才戴面具的那个骑兵。

    他冷声道:“姑娘若是前来吊唁,还请明日。”

    泪水在眼中打转,晏风华没忍住还是落了泪,强忍着哽咽,“你可知睡在棺材中是何人?是与我行了礼的夫君,是拜了天地交换过庚帖的……齐侯府的齐世子,齐傲!”

    他不为所动,横在她面前的剑依旧未放下,“我曾听闻,齐世子已被休,如今与你已无半点关系。”

    晏风华盯着他的眼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心一横向棺材冲了过去,他始料未及,晏风华崴了脚向前扑倒,眼看额角要磕在棺材上时。

    他伸出手臂勾住晏风华的腰,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晏风华用尽浑身的力气将他推开,“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这位将军,自重!”

    “不得无礼!方才将军明明……”一旁的小将出口训斥,将军抬手制止了他。

    晏风华撕了裙边,扯成布条系在了头上,盯着将军的眼睛,很是委屈道:“你既不让我见他,总不能拦我为他素衣加身,祭奠他。”

    她将齐傲留给自己的平安扣放在了地上,看了一眼棺材,“改日我再来瞧你。”她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着巷口走去,身形落寞,别人瞧了都不是滋味。

    站在侯府门前的人,指指点点的道:“晏小姐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虽说是休夫,想来是万不得已的事,但这些人欺负一个寡妇,未免太无情了。”

    “就是!”

    小将闻言,突然拔剑恐吓,周围的人一哄而散。

    “快!将棺材抬进去。”

    将军府上,清平使唤着小厮出去寻人,还不望训斥着清安,清安含着泪也是泣不成声的。

    “小姐回来了!”

    晏风华散乱着头发,额头上系着白色的头带,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将军府,眼眶泛红,脸上都是一道道泪痕,方艳君闻讯而来。

    她扑倒方艳君的怀中,放声哭道:“母亲,齐傲他……他走了。”

    方艳君心疼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我知晓你心中难过,既难过便哭吧!死别难料,待去侯府吊唁时,多上几炷香,多陪陪他。”

    她泣不成声,“母亲……我后悔了。”晏风华想起齐傲的死,心中一阵揪痛。

    她算到了晏家不会家破人亡,但没想到齐傲会死在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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