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晏风华代齐傲与三殿下在暗中联系,皇后这几日倒是鲜少在宫中走动,不过就是去佛堂礼佛,打坐敲木鱼,连扶丞相都每日两点一线,每每下朝便归家。

    晏风华用蒲扇扇着火,盯着火苗发呆,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却意外死在了牢狱中,光凭一张带着香气的字条自不能证明,耶萨奇是皇后偷偷放走的,不足以定她的罪,现下是死无对证了。

    她着实想不到,何人手眼通天,能悄无声息将人杀死,不显露一丝痕迹。

    清平推开暖阁房门,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脸颊,恨不得整张脸都缩进绒领中,冻得发粉的手还捧着用布料包裹的物件,方方整整的。

    清平瞧见楼中还有其他的仆从在,冲着晏风华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小姐,方才珍宝阁的老板送来件儿披风,说是姑爷许久前便在他们那里定下的,本该是小姐成婚前送到府上来的,奈何他令母病了,这迟迟才送来,还特意送了一块玉坠赔礼。”

    晏风华回过神来,打开小盒子一瞧,的确是块美玉,不过是迟送了些,“不妨事,近日又是下雪又是刮风的,送来正是时候,回头你差人将玉坠还回去。”她见清平欲言又止,便让下人们退出了暖阁。

    晏风华让清安将东西放到楼上,转过头看着清平,“可还有事?”

    “小姐,外面关于您的传闻是愈发难听了。”她突然跪在了晏风华的面前,抬头仰望着晏风华,很是委屈道:“有人说您的坏话,奴婢没忍住便与那人争辩了起来。”

    “无非是说我是个带煞的,专克外男,你理他们做什么?”她顺势弯腰让清平起身。

    清平的手才搭在晏风华的掌心中,不经意间看到清平藏在领中的一道血痕,她若不仔些,哪能看到清平脸上的巴掌印。

    “谁下的手?”

    清平眼中含泪微微摇了摇头。

    “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是打了你?”

    晏风华耐着性子长舒一口气,跟着自己长大的两个丫鬟,她平日里都舍不得罚,倒叫一个外人给欺负了去,见到“鬼鬼祟祟”从楼上下来的清安,不过是提了她的名字,清安便缩了脖子站在了晏风华的面前。

    她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姐姐,心虚道:“姐姐两刻在街市采买,不料遇到了方小姐,那春禾阴阳怪气的议论小姐您,下人议论主子本就不该,姐姐与她争论,她仗着有方小姐,便重重掌括了姐姐。”

    晏风华捏着清平的下巴,看到那道指甲留下的血痕。

    清平与清安对自己忠心耿耿,上辈子自己都沦落到看人眼色活着,她们都未曾另谋出路,也是个死心眼的。

    晏风华气得冷笑一声,“行,这一笔我也记上了,清安,回去让你姐姐好好擦药,可切莫留了疤痕。”

    二人齐齐行了一礼,“多谢小姐!”

    晏风华不需她们二人侍奉,便放她们在楼下呆着,自己亲自捧着药碗上了二层阁楼,碗底透过来的温度烫指尖,将药速速放在桌上,捏着耳垂才不觉那么烫了。

    暖阁热得人都要出汗了,她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只见梅花迎雪怒放,上辈子她都未曾注意到过这番美景。

    她暗叹,人被眼前的恨蒙蔽了双眸,果然会错过许多。

    药碗又放在了床旁的矮桌上,齐傲的气色已好了许多,将人扶起拿起靠枕垫在了后背上,一边给齐傲喂着药,一边念叨。

    “现在梅花开的是最好的时候,也不知赶在花谢前,你能不能再瞧上一眼。”

    伯伯明明说他这些时日就会醒来,这到了现在七八日了,他都不曾给自己一个反应,她对下毒的人更是恨了几分。

    晏风华忧心齐傲,又照着齐傲与三殿下原定的计划,时不时派出侯府的探子与宫中的人联络,这一来二去的,肉眼可见人消瘦了下去。

    外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倒是不会在意。

    才将手中的碗放下,外间的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柩映着男子的身影,万重青谨慎的敲了敲门,清平端着木盆和帕子,逐层清理着楼梯上滴下的血迹,她抬手担忧的望向万重青。

    他只是回头冲着清平颔首,得了晏风华的命令便立刻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合上。

    晏风华瞧着地板上的血迹眉头一皱,“发生了何事?”

    “属下联络宫中的探子,在约定地点等了许久不见人影,后来便有人追杀属下。”

    晏风华让他好生包扎伤处,她不过是让万重青照常去寻探子知晓皇宫中的动静,竟能引来刺客,现下时局不明,敌在暗,叫她防不胜防,兴许妙音楼一案,耶萨奇也只是一枚棋子。

    此刻若是被他们知晓,齐傲还有晏家参与其中,便是叛国之罪,她还需收敛锋芒,避一避这风头。

    晏风华看着书桌上摊开的书册,依照惯例,她尚未完成学业,马上年底,他们这些学子便要进行最后的考核,高门子弟就是在京都内博个美名罢了。

    上次与方容容在朝凤殿一别也有几日了,如今倒是挺想念她的蠢笨,晏风华合上窗笑了一声。

    第二日,晏风华早早起了床换上青衿,墨发也已盘起,只带一支珠粉色的发簪,清安在旁整理着床铺,出声道:“小姐,您若是要去府学,若按以往的时辰怕是不行了。”

    晏风华描眉的手一顿,“为何这么说?”

    “听出去采买的小哥说,一早官府便出了通告,说今早要犯人游街,应有好几十人,那拉人的囚车怕是能堵一条街!”

    晏风华不解,端端的怎会突然多出这些个宫人来,“可说是犯什么罪?”

    清安琢磨了一会儿,“听闻是宫人偷盗贩卖贵人之物,上面严查便牵扯出好些个人来,现下是被拉去城北示众,听闻要在三日后问斩。”

    晏风华也无心思吃什么早饭,让府上的马夫驾车去府学,她一路上心神不宁的,眼看马车拐个弯入了长街便是府学了,一辆接着一辆囚车向北而入,巡城司拦着两旁的百姓。

    她撩起车帘的一角望向那排囚车,身着单薄,头发凌乱目光涣散,有的被打的遍体鳞伤,宫人有的亲属家眷尚在,还有人试图冲破巡城司的阻拦,老妪撕心裂肺呼喊着“我的女儿”,囚车上的女子冲着老妪含泪一拜。

    晏风华不由得几分动容。

    众多身影之中,晏风华认出了那日在朝凤殿,用膝盖扶正自己的小宫娥,那张脸脏兮兮的,当初见她时,她眸子宛若泉水清澈,如今却泛着一股死寂,身上也落下不少伤。

    晏风华缓缓攥紧手,经过再三思量后,猛地掀起帘子跳下车,清安不解赶忙跟下马车,她见小姐神情严肃,眼中透着一股寒意,仿若回到了当初,她看巡城司那般厌恶的眼神。

    “小姐?”

    “府学不去了。”

    清安惴惴不安,“那……那去哪儿?”

    “救人。”

    她转身钻入了幽暗的小巷子中,齐傲与三殿下在京都城布下联络的暗桩,她记得就在不远处的酒楼,未等门口的小二问她几位。

    她忙声道:“敢为天下死,是大义……”

    隔壁雅间传来温润的声音,“敢为一人死,是忠是勇,亦或是其他感情吧!”

    雅间厢房的门从里被人推开,一个身着黑色麻衣的壮士邀请她进去一叙,晏风华听声自是知晓对方是谁,走到那房前才感觉冷,里面轩窗大开。

    她行着万福礼,轻声道:“晏风华见过三殿下。”

    “不必多礼。”他抬手示意晏风华落座。

    晏风华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微微提着裙摆跪坐在他的面对。

    齐墨撩着袖子将杯中酒倒在镂空的茶盘上,目光一直注视着倾斜而下的酒水,瞧见晏风华露出来的衣角,“你本打算是去府学,怎突然绕道来酒楼了?”

    她认真难道:“本想借此处暗探打探殿下行踪的,岂料竟在此巧遇殿下了。”

    齐墨寻思,晏风华应是看到那些囚徒知晓宫中的变故,“寻我何事?可是齐傲出了事?”

    晏风华想起朝凤殿中那个瘦瘦小小的宫娥,她用膝盖小心翼翼支着自己,又生怕被别人瞧见,低着头冲自己浅浅一笑的模样,不由想起在后宫夹缝生存的自己,那种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我想救一人……”

    他又续酒一杯,继续倾倒在茶盘中,“据我所知,这宫人之中与你并无熟识的。”

    她缓缓站起身,“我救她自有我的原由,我自不会用身家性命拿来冒险,我打算今夜劫狱救人。”

    齐墨只是浅浅笑了一声,“好!画像留下,我代你去一趟。”

    清安在外面局促不安的等着晏风华,身旁的侍卫无形之中让她感到压迫,袖角怕是都要磨起毛来了,千盼万盼终于见到自家小姐了。

    悄悄瞥了一眼厢房,只看到黑色袖角一闪而过,那扇门从里关上。

    “小姐,您可算出来了。”

    晏风华故作轻松,“走吧!去府学。”

    街市前巡城司和囚车都已消失,冷清了不少,一副萧条景象,心中是愈发悲凉,只是三殿下应下此事后,这眼皮子还是在跳。

    清安声若蚊蝇,提醒道:“小姐?小姐?府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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