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1 章

    电光火石之间,那黑衣人跃起,奋不顾身,挺身再刺,似一头凶兽张口撕咬猎物。

    “有刺客!”惠王痛得咬牙切齿,捂住胳膊边逃边惊叫,“来呀!来呀!快给本王抓刺客!”

    杨懋上前护主,惠王和端王的随从也迅速拔剑,将两位王爷围了起来,护在人墙里头。

    那黑衣人见大势不妙,转身欲逃,已有侍从上前将他捉住,按在地下。

    等蒙面的黑布揭开,靖王赫然发现,那人竟是——吕庭轩。

    两位王爷自是不记得这位曾经的大同知府之子,厉声喝道:“大胆狗贼!说!是谁人指使你刺伤本王?”

    吕庭轩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嘴巴闭得死紧,拿牙关咬碎口中蜡丸里的毒药,欲图自尽。

    不料他的小动作被靖王识破,靖王上前,伸手在吕庭轩的腮边用力一捏,便卸下了他的下颚。

    靖王此举,是为防着他再咬舌自尽。

    靖王厉声道:“来者何人,胆敢在本王府上滋事!”他转身侧头,“来人,替本王捆了他,路上发落!”

    杨懋会意,不待惠王和端王发难,立刻上前抠出了吕庭轩口里的毒丸,又将他按倒在地。随即接过一旁卒子递来的绳子,将人结结实实绑了,推上了马车。

    自打吕庭轩揭发春闱舞弊之事,害得惠王和端王当众受了鞭笞,两位王爷早对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扒皮吃肉。今日这吕庭轩若教二王认出来,或落到他们手里,便只有“死”路一条。

    本来,吕庭轩在靖王府门前行刺,必定连累到靖王身上。靖王此举,也算自保。

    趁惠王或端王惊怒未平之时,靖王已拜别兄长,翻身上了马去。

    ……

    此时,养心殿的内室里,李凤来不知从何处而至,跪在赵琛身前,禀道:“陛下,方才午时,人马已经自延兴门出了城。”

    赵琛问:“你给朕看清楚了,确是赵简?”

    李凤来回道:“他骑在马上,众目睽睽,不会有差。”

    赵琛吁出一口气。

    若说靖王甘心放手就藩,赵琛自然是不信的。可看靖王这一阵按兵不动,命人收拾行装,又整饬雍州府邸,倒像是动真格要去就藩。

    赵琛看了李凤来一眼,缓缓道:“很好。这一趟辛苦先生了。”

    谁知,李凤来又禀道:“陛下,卑职方从凤仪宫回来,可徐文胜和摛锦的……尸首不见了。”

    赵琛眉目一沉。

    赵琛命李凤来替徐文胜和摛锦收尸,一把火烧成灰,却不想二人尸首竟不知所踪。

    翻心一想,死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况且靖王既已离京,便暂且撂开了,道:“无妨。反正宫里宫外,朕还需好好整肃整肃。”

    赵琛说着,面上换上了如春阳般绚烂的笑容:“父皇生前对先生一直颇多倚重,说先生上天入地,无所不知。想必我们兄弟之事,先生也是最清楚不过罢……”

    李凤来不仅武功高深莫测,心思也是缜密清明——他如何会听不出,赵琛正在套他的话,想叫他把受先皇之命打探到内幕秘事告诉他?

    李凤来低头抱拳,恭敬道:“卑职不敢。启禀陛下,先皇曾派卑职行经太白山,被林中野兽所伤,卑职确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凤来的太阳穴确有一道可怖的伤疤,不过依赵琛看,那不是什么野兽伤的,倒像是李凤来自己拿匕首划的。

    “爱卿原是为家国舍生忘死。”赵琛眼神一黯,面上却笑道,“朕知道了,快快请起罢!”

    李凤来起身谢恩,低头退出了密室。

    李凤来前脚刚走出去,赵琛便使了个眼神,须臾便有一群挟刀的黑影,朝李凤来袭拢,追击而去。

    一个人知道得太多,便不能久留于世。赵琛从李凤来那里得不到想要的,便只能教他死。

    一个死人,虽不能效命于他赵琛,却也不会坏事。

    ……

    在前往雍州的一辆装满行装的骡车上,昨日被抓住的吕庭轩被绑得结结实实,塞在大小箱笼之间。

    靖王的一队人马,刚刚过了涿鹿。

    因为靖王手中仍握着辽东军的帅印,他的人马又在近郊,是以赵琛便是有将他铲除的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赵琛若胆敢轻举妄动,靖王便举兵围了京城,来个你死我活。

    是以这一路除了北风吹过树顶的呼哨,可算得上平静安稳。

    不过,刚过涿鹿,吕庭轩便被人提着扔进了一辆马车,松了绑。嘴里的塞着的烂布一被扯下,吕庭轩张口便吼:“有本事你们杀了我!要不然我砸烂你们的车!”

    后头的贺天灵上前将他按住,正打算给他两拳,却见马车的帘子一掀,是靖王进了车来。

    吕庭轩自然认得靖王。

    靖王隔着矮几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将佩剑随手放在了几案上。

    靖王是个极其英伟的男子,只这么一言不发地看人,便给人一种威慑。

    吕庭轩表情讪讪,低头不再言语。他深知靖王将他当场拿下,乃是为了保全他性命。若不然,自己落到惠端二王手里,已没命活到现在。

    只听靖王开口问他:“你自流放途中,趁乱逃出,是为了替吕府报仇?”

    吕庭轩明白,靖王早知道他的苦心孤诣。自从他告发了春闱舞弊之事,惠王和端王失了颜面,吕府的厄运便开始了。

    “我爹是被冤枉的。”吕庭轩抬起头来,目中忿恨沉似深海,“此事因我而起,可那两个狗王爷颠倒黑白,陷害忠良,若留在世上,便是贻害人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靖王眼前似出现了当年那个不更世事、意气风发的少年——当年他说,在他迎娶意中人之日,想请靖王赏脸喝杯水酒。

    “你莫不是书读呆了。”靖王冷言冷语,“世上之事,何来对错之分。”

    吕庭轩恨道:“是,我是书呆子。可恨书生百无一用,我只能投效蔚州朱大桓,卖了自由,就是为了杀掉惠王和端王,为我吕府洗刷罪名,为父亲报仇血恨!”

    蔚州郡吏朱大桓,为人嚣张跋扈、隳突南北,是当年太子赵琛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几年前靖王出使玉夏,在蔚州遇刺,虽是太子指使,却是朱大桓一手所为。靖王上月已借大同知府康由敦之手,杀了这个狂妄歹毒的货。

    靖王于是问:“朱大桓生前将你,引荐给了赵琛?”

    吕庭轩一惊,猛地抬头看着靖王。

    只听靖王轻飘飘一句:“你杀人便杀人,何苦要在本王府上动手。”

    吕庭轩骇然,思绪翻了几番,似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王爷知道朱大人之事?”

    靖王不答,只直直看着他。

    吕庭轩面色渐渐难看起来:“是太子殿下……不,是皇上遣人给草民递了信儿,说今日午时两个狗王爷一同出府,机会难得……”

    靖王闭了闭眼睛。

    在靖王府门前,明知刺杀不可能成功,何况他一个弱质书生上来手刃二王。

    不过,成与不成,既在靖王府门口,便自有靖王背锅。

    二位王爷但凡死伤一个,赵琛便有了处决靖王的由头。

    赵琛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妙。

    看靖王神情,吕庭轩才渐渐明白,自己竟遭了算计,差点给靖王引火上身。他自春闱一案后,除了太子赵琛,独独对靖王还有几分感念和敬畏。

    吕庭轩起身,朝靖王一拜,恳切道:“请王爷恕罪!草民报仇心切,却不知被人利用……”

    靖王不与他计较,问道:“你拿什么去报仇,没了毛颖的笔吗?”

    吕庭轩苦读了小半辈子的书,一介文弱书生,在蔚州时却再没有碰过纸和笔。他每日披肝沥胆,苦炼武艺,就是想凭一己之力报仇。

    吕庭轩赶紧辩道:“王爷,我在蔚州,刚学了些拳脚功夫……”

    靖王冷道:“不愧是刚学。”

    想要杀人,徒有蛮力,毫无章法。只肖杨懋一个格挡,便败下阵来。

    靖王虽知吕庭轩那点功夫没多大用处,可吕府旧日,对嫣儿有恩……便是念着这份恩情,靖王打算留下吕庭轩一命。

    靖王不打算兜圈子,直言道:

    “本王此去雍州,乃是要迎娶姜氏云嫣。你若还有旧日半分妄念,我当下便将你正法。”

    吕庭轩自然知道姜氏云嫣是谁。

    吕庭轩每至京城,必到永晟绣坊打探青瓷的消息。最近听到肖月娥与有荣嫣地告诉他,赵青瓷不是别人,正是锦乡侯府大小姐。

    吕庭轩知道靖王孝期求娶锦乡侯府之女,早闹得满城风雨,可见不是个被凡俗羁绊之人。

    然而吕庭轩自己早已顾不得男欢女爱,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王爷放心。家仇不报,草民无心儿女情长。”

    “你若报了家仇,还要与本王争女人?”

    吕庭轩噎了一噎,隐隐难堪:“禀王爷,青瓷……姜小姐本无心于草民。早前在府上,也不过是草民一厢情愿。姜小姐她……早将话对草民说绝。”

    靖王看了他半晌,开口道:“本王有个法子,可助你达成心事。”

    吕庭轩猛地抬眼,看靖王神色,不似在说笑。

    他知道,靖王不杀自己,自是留着有用的。

    有时,友作敌时,敌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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