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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欧阳小姐

    妙手斋内,君宛歌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面色煞白,呼吸微弱,只是较之先前,她脸上的灰败之气褪去不少,眉间唇上的污黑青紫色也淡化了不少。她的左手无力的悬空在床沿边上,左袖被撩起,露出一小截细白纤长的手腕,被人用白色的纱布缠绕住,依稀可以看到渗出的鲜红色血迹来。

    顺着半吊在床边的手腕往下看,床脚的地上,有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尚未凝固,骇住了进入房间的景慕徽与君影二人。

    景慕徽大步走向君宛歌的床边,眼神关切的看着她,仰头冲一旁的莫云崖道:“毒解了吗?”。

    莫云崖摇头,眉头紧蹙:“我将金蝉蛊放进了她体内,蛊虫闻到毒血很兴奋,沿着血脉直冲心脏。万幸的是,她中毒时间尚短,毒只在五脏六腑过了一遍便被蛊虫吸食了干净。但是……她所沾染的毒物种类过于复杂,蛊虫清理完她的五脏六腑便不愿再继续。我将蛊虫引至她的大脑,蛊虫清理完后,自口而出,力竭而亡。她四肢尚有余毒未清,我担心毒素再次蔓延至肺腑,于是割开了她的双手手腕,用内力逼出了毒血。现在她体内余毒基本已清除,只是她放血过多,恐怕得卧床修养几个月。”。

    “只需卧床修养???”景慕徽的语气有些抖,他看着她,好似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是的,你们出去后,找个大夫,开些补血气的方子,养几个月应该就无碍了。”莫云崖看着躺在床上的君宛歌,眼神渐渐松弛下来,“只是切记,她现在身体极度虚弱,要小心将养,要是再中毒,恐回天乏术。”。

    “多谢”景慕徽将君宛歌脸色那几根凌乱的须发拨开,小心的替她掖好被子,抬头看向蒙面男子道,“你救了她,本王欠你一份人情,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本王报答?”。

    莫云崖沉沉的看了眼君宛歌,眼神里逐渐生出一种旁人难以琢磨的沧桑感,连带着他回答的话,也带着几分沉郁:“照顾好她就行了。”。

    听闻他这样说,景慕徽眼神一滞,语气探寻道:“难不成……阁下与宛歌……先前认识?或者说……阁下蒙面是因为……我们认识?”。

    莫云崖偏过头,不去看三人,也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只冷淡的回了句:“我也算是她救过的其中一个,如此便两清了。”

    说着,他拉开门,出了房间。

    刚一出门,寸步不离的守在房间外的欧阳晔磊立刻扑了上来,神情紧张道:“她如何了?”。

    “毒解了。”他轻描淡写的回了句,转身欲走,却被玉潇宫的人拦住了去路。

    花月一把剑横在了他的面前,威胁道:“你能解君宛歌所中的百毒,那定然能解药娘的毒,你把她的毒解了,本宫便放你走。”。

    听闻她的话,莫云崖轻蔑的瞥了一眼面容凶狠的花月,冷哼一声:“那你倒是拦我啊?你若能困住我,再胁迫我也不迟……”。

    说话间,剑光流转,莫云崖以一种快速到令人措手不及的鬼魅身手,夺下了花月手中的剑,扭转了威胁。

    君影知晓花月定然会阻止莫云崖离开,并胁迫他为药娘解毒,刚走出来阻止花月的行为,拉开门便看到莫云崖手中的剑已经横在了花月的脖颈间……

    一时间,看呆了众人。

    欧阳晔磊目不转睛的瞪着莫云崖,他从未见过如此迅速又狠辣的身手,总觉得此人身手,仿佛笼罩着一层黑雾,令人看不真切,摸不透敌友。可眼下他救了宛歌,又剑指花月宫主,一时间欧阳晔磊也不敢妄动。而玉潇宫人被他这一剑给刺激到了,纷纷拔剑怒指莫云崖……

    “别动,都给我把剑收回去!!!”君影急了,大声喝斥拔剑的宫人,急切的跑到莫云崖身边劝说道,“别伤我们宫主,好歹……是玉潇宫一手养大了宛歌,看在她的份上,求你……”。

    见君影如此小心翼翼的反应,花月皱着眉头呵斥她道:“影儿,何须与他示弱,本宫就不信,他敢杀了我……”。

    看着近乎狂悖的花月,莫云崖眼角攒着冷笑,手腕轻轻用力,将靠着她脖子的剑,往下压了半寸。顷刻间,花月的颈间便逸出了鲜红的血滴。

    君影彻底慌了,忙跪在两人面前道:“宫主,我与他交过手,可是我三招之内便败于他手。我见识过他的武功,也深知就算是有十个我,也无法撼动他分毫。我回来时,已经发现宫外有重兵埋伏,如果景慕徽他们出了差池,驻扎在蜀都的军队定会围剿我们。所以求宫主,以大局为重。”。

    花月听君影说完,脸色十分震撼,不甘、惊诧、挫败、怨怼的情绪反复在她脸上出现,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轰”的一声,她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

    “既然君宛歌与你们玉潇宫缘尽于此,那就别再为难她,不然我的剑,便不只是在你脖子上划下这半寸。”

    说完,莫云崖几个跃身,消失在了旷野中……

    另一边,景慕徽抱着被外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君宛歌走出了房门,欧阳晔磊见状立即迎了上来……

    景慕徽抱着君宛歌,以一种掌权者的肃冷倨傲,审视着瘫坐在地上的花月,言辞威慑道:“花月,看在你们养育宛歌成年的份上,本王不会出兵剿灭玉潇宫。如今姚莨已无制毒之力,你们若肯就此安分,本王自不必为难你们。若是你还怀恨在心,意欲寻机报复,本王定会将今日之事一并算上,让你的玉潇宫消失于江湖。”。

    花月虽然脸色颓废又狼狈,眼神里却流露出不合时宜的嘲笑:“景慕徽,你如今视她为珍宝,可你又曾真正了解她几分?”。

    景慕徽不打算再与她浪费口舌,从她身上挪开寒凉的目光,低头温柔的看向怀中昏睡的人,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宫外走去。

    花月见状也不阻拦,推开欲扶起自己的君影和莲星,跌跌撞撞的朝自己房间走去。莲星见状忙跟了上去,君影命人收拾宫内残局,又让映月去照看姚莨,安排好一切后,便交代宫人自己要出宫去请大夫来看姚莨,转个身也不见了。

    回蜀都城的路上,景慕徽骑在马上走得很慢,怀里的君宛歌依旧未见清醒的迹象,欧阳晔磊心事重重的模样,一路上都不做声。

    景慕徽偏过头看向欧阳晔磊道:“你怎么了?自从得知宛歌胎记一事后,你似乎有话想问?”。

    欧阳晔磊看向君宛歌,眼神复杂:“七爷,我怀疑……宛歌就是我二十年前失踪的小妹。”

    “吁……”景慕徽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望向欧阳晔磊。

    欧阳晔磊缓缓说道:“七爷,之前你应该听说过,我娘当年在凰都生产完后,小妹遭奸人掳走,下落不明一事。这件事情的细节我并未对你们说起,我娘生产完后,体力尚佳,她是亲自看着产婆将我小妹洗好,换上衣服的。我娘说她记得很清楚,我小妹她左肩心口附近有个淡红色的蝴蝶胎记。我方才听你说起,宛歌左肩心口上方一点也有个淡红色的蝴蝶胎记,所以我才如此紧张。”。

    景慕徽闻言,眼神一震,他也没想到欧阳晔磊竟是因此而心事重重。

    “玉潇宫离凰都不到二十里,况且宛歌今年二十岁,她肩膀上还有胎记……”说到这,欧阳晔磊的情绪激动到连声线都在抖,“我实在想不出,她若不是我小妹,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景慕徽抱着君宛歌的手紧了紧:“你娘可曾还有其他能够证明你小妹身份的事物?”。

    “有”欧阳晔磊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个半环形的玉璜道,“这青白玉玉璜原本是有两块,是我爹当年送我娘去凰都生产时,让她带在身边,说见此玉璜,如见他。后来我娘生产后,将一半玉璜挂在了我小妹脖子上,另一半准备回来后送给我,说是兄妹一人一块,团团圆圆。谁知,第二天小妹便不见了。”。

    景慕徽回忆着与君宛歌相处的细节,缓缓说道:“我似乎没见过宛歌她……”。

    话还未说完,却见一个身影,停在了他们的马前。

    君影抬头仰望着他们,面色沉重。

    景慕徽眉头一拧,不知她此来为何?

    “宛歌有件东西,一直保管在我这里。她既然要离宫,将来我们再见已是遥遥无期。这件东西,对她而言很是重要,她醒后你记得转交给她。”君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用力掷向景慕徽。

    见景慕徽伸手,一把接住锦囊,君影又缓缓说道:“这是当年姚莨抱她回宫时,我在她襁褓中发现的,想来或许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信物。这些年宛歌一直很珍视这个玉璜,深怕自己弄丢了,便一直交由我帮她保管。如今,她既已归入你们七王府,那就由你来守护她的一切。”。

    说完,君影不舍的看了眼昏迷中的君宛歌,转身便走了。

    景慕徽看着手里小巧精致的锦囊,伸手递给了欧阳晔磊,示意他拆开看。

    欧阳晔磊颤抖着手接过锦囊,解开绳结,里面那枚小小的青白玉玉璜,豁然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将君宛歌那枚玉璜拿了出来,平摊在掌心,同自己那枚玉璜放在一起。

    同样的青玉色,同样的弧形大小,合在一起便是……

    团团圆圆。

    下一刻,见惯了刀剑铁血,英勇无畏的少年将军,望着两枚小小的玉璜,跌落下马,泣不成声。

    ……

    酉时已过,庭院内,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

    回到蜀都后,景慕徽立即命郡守将城内所有医馆的大夫都叫来驿站候命,郡守遥感兹事体大,在驿站内走进走出,上下安排。在得知七王爷抱回一名女子回驿站后,又赶紧从自己府上调过来四名婢女过来帮忙照顾。

    这前前后后的张罗,便忙到了子时三更天。

    待在场的大夫们确认君宛歌的身体只是由于失血过多引发的脉息微弱、四肢发冷、肤色苍白以及昏睡不醒等症状后,景慕徽和欧阳晔磊心底锁着的那口气才终于敢松开。

    送走所有的大夫后,郡守提着几副开好的药进了房间,见二人目不转睛的守在床边,似乎极为在意床上那名昏迷的女子,小心说道:“王爷、欧阳将军,这是方才大夫开好的药,下官已经命人去煎上一副。另外,大夫还建议用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四味药材为主要原料,做药膳四物汤给这位姑娘补补血、养血。”。

    “好,有劳郡守安排。”景慕徽坐在床边,目光一刻也未从君宛歌的脸上移开过。

    郡守又道:“王爷出去忙碌了一天,下官让人做了宵夜,王爷和欧阳将军用点膳吧。”。

    景慕徽本想守着君宛歌,可是抬头看了看站在床头的欧阳晔磊,眼神示意他作答。

    “那……”欧阳晔磊看了下昏睡的君宛歌,目光落在她污渍斑斑的裙摆上,又道,“麻烦郡守让人烧些热水,安排你府中过来的那几名婢女替宛歌翻身干净的衣裳。我们下午接她的时候,因她伤势严重走得匆忙,未来得及整理她的衣物。”。

    “是是是……下官马上安排。”郡守连连点头,“她们出府时,下官的夫人已整理好几套女子的衣物让她们带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景慕徽在他们说话间已经起身,走至郡守身边道:“本王此行至蜀都,诸事有劳姚郡守费心。不日本王回到绥都,定会将姚郡守相助之情,禀明父皇。相信巴东郡有姚郡守坐镇,父皇与百姓皆可安矣。”。

    得听七王爷如此夸赞,姚郡守激动的跪下道:“谢王爷夸赞,下官感激不尽。”。

    景慕徽扶起他道:“宵夜让人放在院中石桌上即可,本王和晔磊在院内用膳。”。

    “是……”

    ……

    院内,景慕徽正对着君宛歌休息的房门而坐,欧阳晔磊坐在他身侧,两人将所有的士兵都清出内院,全部退至驿站外围和他们这个院外驻守。

    眼见四名侍女抱着衣物、木盆、水桶等进了房间,关上了门,两人才把目光从房门上挪开。

    欧阳晔磊刚端起饭碗,又想起什么道:“七爷,刚刚大夫替宛歌看诊的间隙,朝廷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到了,说是……大王爷知晓此次暗杀事件后,急火攻心,溘然长逝。陛下因此龙颜震怒,当即欲杀了五王爷和八王爷泄愤,众位王兄和臣弟联合三司会审的大臣求情好久,陛下才将死罪改为流放。”

    “陛下旨意,大王爷的丧礼,一切流程均按太子的丧仪办理。目前,大王爷的遗体已经移入地宫,陛下的意思是,现在还是三月初,天气不会太暖,地宫有冰窖可以维持大王爷体面,陛下命七爷你在三月中旬之前,务必回宫,由你出面主持大王爷葬礼。这是陛下与良妃娘娘的意思,良妃娘娘想让大王爷可多陪在她身边几日,这样礼部也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葬礼,只需你尽快回去。”。

    景慕徽听着他说话,沉着眼不做声,过了片刻后,他微微仰起头,看向房门方向,语气犹疑道:“如果只有我一人,快马加鞭十五日,到达绥都也算来得及。可是宛歌现在这样,确实不适合舟车劳顿……”。

    欧阳晔磊接话道:“七爷你放心,宛歌是我的妹妹,我会照顾好她。宛歌现在身体虚弱,不适宜舟车劳顿,在这里静养一个月对她最好。这儿内里有我,外有姚郡守,况且那西南镇军大将穆学屹是从我爹麾下出去的,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一个月后,我们再启程回绥都,到时候想必你也处理完先前积压的案件。等我们再见面时,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景慕徽缓缓道:“嗯,的确不宜再拖。当日离开绥都,虽说借口追查凶手,可我已经缺席三司会审,现在大哥的葬礼的确不能再缺席。不然,他日父皇若是知晓我们此行只为救出宛歌,定会迁怒到宛歌身上,生出无端祸事。你在蜀都的日子里,再替宛歌做件事,传书给君影,令她自此改名换姓,隐迹于江湖。同时,跟着我们去的那五十名护卫,我会让穆将军命令他们护送我回绥都。届时,将他们都收入七王府,我会再派赵成带领一队人马前来接应你们回来。”。

    欧阳晔磊点头:“好,我记下了。”。

    景慕徽又问道:“她醒后,你要缓些时候再告诉她你们之间的时期,我担心她情绪起伏太大,一时间对身体无益。”。

    欧阳晔磊道:“我暂时不会告诉她,等回了绥都后,我会带着爹娘一起,再与她相认。”。

    景慕徽点头:“这样也好,我今晚就启程,你照顾好她。”。

    欧阳晔磊道:“七爷,我想写一封家书,与这两枚玉璜一起,请七爷到了绥都后转交给我爹娘,让他们知道这一喜讯,少些担忧。”。

    景慕徽道:“好……”。

    ……

    房间的门被拉开,一名婢女提着装着脏衣服的木桶出来了,另一名婢女也端着一盆带着血迹的水出了房门,还有一名婢女径直走到二人身边道:“见过七王爷、欧阳将军,禀王爷,奴婢们已经替屋内那位姑娘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也已经喂了药。王爷若是想进去看望,现在就可以了。”。

    “好,本王知道了,退下吧。”话毕,景慕徽起身进了屋。

    房间内,婢女见他进来,躬身行礼后忙识趣的退下。床上躺着的君宛歌依旧在昏睡中,她换了身石榴红的里衣,在她苍白的脸上终于看见了一丝血色,头发也由婢女梳理好垂顺在两旁耳侧,整个人安静而美好。

    他坐在床边,小声的在心底呼唤着她的名字,交织的眸光化作工笔,将她容颜绝丽的脸,描绘了千千万万遍。

    他解下自己腰间的九龙玉佩,放入她的手中。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又倾过身,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宛歌,你要好起来,快点好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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