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村

    何达升眼神仿佛不经意间从谢怀纯身上滑过,随即收回视线。

    他语气礼貌,江禾龄也好奇他的想法,于是答应下来。

    被打断话的谢怀纯很不满,又不放心江禾龄单独和何达升在一起,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时常用警戒的目光盯着何达升。

    何达升对此恍若未觉,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谢怀纯,只顾着和江禾龄谈话。

    江禾龄原以为他要带她到僻静处谈话,没料到目的地却是村子广场,附近坐了许多聊闲话的村民,一见何达升与节目组的漂亮姑娘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便八卦地凑到附近。

    许久未见这么多大爷大妈,以及他们眼中迸发的八卦热情,这压迫感令江禾龄恍惚间分不清左脚右脚。

    “同手同脚啦,”何达升微笑着提醒,“小心明天全村的话题都是大明星走路顺拐。”

    他捏着嗓子模仿某个阿婆,甚至也做出同手同脚的姿态来,逗得江禾龄扑哧一笑。

    在来的路上,年轻人一路介绍自己,江禾龄也终于知道,原来他是村长何方有的侄子,父亲早逝,这些年跟着何方有长大,情同父子。

    何达升带着江禾龄在广场边找了个花坛坐下,他一路上彬彬有礼,谈吐风趣,虽然是何方有的侄子,倒也不太像他,长相打扮称得上是儒雅。

    见他俩坐着聊天,一个大爷背着手故意路过,打趣道:“小达,谈朋友呢?”

    何达升腼腆一笑,“江小姐那么优秀,我可配不上。”

    大爷闻言语调升高,“小达你可是村里第一个研究生,还是村长的侄子,有什么配不上的!”

    何达升看了江禾龄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通电话叫走,走之前他透露晚上节目组会在他大伯的别墅先落脚,到时候再见。

    江禾龄礼貌告别,目送何达升匆匆离去,周围的大爷大妈一窝蜂涌上来。

    “姑娘,我们达升可好嘞,有文化脾气又好,你长得这么漂亮,两个人站在一起很配!”

    大爷大妈犹如正在推销商品,七嘴八舌地讲起何达升的优点,长得帅、脾气好、家里有钱、有文化等等,把何达升夸得仿佛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精品。

    方才的大爷笑声朗朗,“到时候摆酒记得请我们大家喝喜酒啊!”

    大爷说罢,和其他大爷大妈津津有味地讨论起过去的酒席来,似乎完全没考虑过江禾龄会拒绝何达升。

    要不是谢怀纯把她从人堆里拉出来,江禾龄差点在大爷大妈的热情中倒下。

    谢怀纯急匆匆地拉着她走到僻静路上,面色冷沉,确认四周无人后终于开口,“我方才找人打听,才知道何达升娶过三个妻子。”

    “一个失足落水,一个进了精神病院,还有一个离开何家村下落不明。本来也有人报案,不知为何就不了了之了。”

    何达升和何方有关系密切,江禾龄早料到他定然心机深沉,只是没想到他如此胆大包天。

    而且,村民们对何方有与何达升的爱,也太过于深厚了吧?

    她看向不远处村长家的豪华别墅,托腮思考。

    不会有一天她也莫名其妙地爱上何达升吧?

    *

    用过晚餐,节目组果然在何方有的热情邀请下住进他的别墅,按照何方有的话来说,何家村四周偏僻没有酒店,村内也都是居民私人的房子,还是住在他这最妥当。

    何达升作为村长家的重要人物,出面招待他们,热情地为各位嘉宾分配房间。

    陆雨芊伸了个懒腰,她对这破村子不感兴趣,加上考虑到村民隐私一大半时间都不能拍摄,她便躲懒在车上呆了一下午。

    即使她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感叹这座别墅的主人确实财大气粗,无论装潢还是摆设,都无比考究。

    白维颐替她拎着行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季宵下午接了个电话,就请假离开何家村。

    “陆小姐,您的房间在这里。”何达升替她打开房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房间。

    陆雨芊懒懒地抬了抬下巴,在她眼中,何达升只是一个不那么村的村民,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更何况,这人似乎对江禾龄别有他想。

    何达升神色不变,礼貌地退出房间,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谢先生,您住这。”

    谢怀纯把行李箱随意地推了进去,并没打算离开,反而继续跟着他们。

    何达升带着江禾龄上了三楼,指着中间的房间,微笑道:“江小姐,你住这吧。”

    江禾龄探头,发现这房间足有陆雨芊的两倍大,装饰陈设都更加华丽,窗外正好能瞧见横穿何家村的那条小溪。

    一直跟在后面的谢怀纯皱了皱眉,“为什么她不跟我们住在一起,楼下明明还有其他房间!”

    何达升体贴地替江禾龄打开房间灯,“谢先生,楼下的其他房间还在装修,我就安排江小姐住在这里了。不巧的是,这层楼其他房间线路有些问题,没办法让您也住在楼上。”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谢怀纯没见过如此狡猾的人,差点就要吵起来,还是江禾龄递了一个少安毋躁的眼色,谢怀纯才先行离开。

    何达升替江禾龄拉上窗帘,嘱咐道:“这一面的房间临水,晚上可能会有点吵,不知道江小姐睡眠质量如何?”

    四周无人,江禾龄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道:“现在才问我睡眠质量如何,何先生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何达升笑笑,并不把她话里的不友善放在心上,他退出房间,不忘开个玩笑“男士不宜在单身女性房间久待,祝你好梦,江小姐。”

    他带上房门,站在走廊中迟迟没有离开,直到听见江禾龄房间里传来“咔哒”的落锁声。

    何达升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木质房门,犹如抚摸爱人的皮肤,喃喃道,

    “明天见,何太太。”

    *

    房间里,江禾龄洗漱完倚靠在床头,何家村夜间活动少,村民们也都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外面格外安静,连溪水流淌声都能听见。

    她摆弄手机,顺带打量了一眼这间房间,对这间装潢华丽的房间,她总有一丝奇诡的不安。

    按照摆设推断,这应该并不是一间客房,而是主人房。

    她不知道何方有与何达升打的什么主意,思考一番后,最终决定给谢必安发了一条消息。

    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发给小范大人,江禾龄放下手机,小范大人恐人不说,连即时通信设备都没有,实在太过落伍。

    *

    楼下房间,陆雨芊刚催完大师,终于放下手机陷入梦乡,连梦里都是江禾龄在众人面前出丑的快意。

    何家村外的密林中,两个鬼日夜疾驰,终于快要到达何家村。

    他们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色帷帽,借此隐匿身形,以免被冥界察觉。

    两人赶路许久,此刻也十分疲惫,一鬼搭话道:“兄弟,你知道哪个是江,江什么龄吗?我脸盲。”

    另一鬼拍了拍身上的罗盘,不以为意道:“我也不认识。这有什么关系,我的罗盘会帮我找到她。”

    脸盲鬼羡慕道:“兄弟,你可真强啊!”

    随即冲着罗盘鬼搓了搓大拇指与食指,“那你这个,可不低吧?”

    罗盘鬼一脸茫然:?

    脸盲鬼:“工资啊!你这么有本事,工资不少吧!”

    罗盘鬼早不是职场新人,显然比起脸盲鬼更有心眼,不答反问:“我就一般般啦,兄弟你怎么样?”

    脸盲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直接去冥界投胎去了。现在累死累活地给上面干活,到头来也只有几口香灰吃,顶多是饿不死。”

    罗盘鬼闻言震惊:“那也太少了吧!”

    脸盲鬼:“可不是,真是抠门啊,比我阳间的老板还要抠门。”

    他小声自语:“我要让他们知道便宜没好货。”

    罗盘鬼一时走神没听到,“你说什么?”

    “没啥没啥,我们赶紧赶路吧,马上就要天亮了。”脸盲鬼摸了摸脑袋,“这雇主到底是花了多少钱,上头跟催人投胎似的催。”

    *

    第二天,江禾龄一起床就发现别墅里正在张灯结彩,所有门上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

    一打听才知道,节目组和村里商量后,决定今晚办一个集体中式婚礼。

    邀请全村的恩爱夫妻代表,还有各位嘉宾一起见证爱情最美的模样。

    江禾龄:“……”在恋综办集体婚礼,会不会太超前。

    她揉了揉脑袋,昨夜睡了十个小时,起床仍然感到莫名的精神不济。

    她走到楼梯口处,何家村村民几乎全体出动,搬运红绸缎,布置喜堂,挂红灯笼,准备花生红枣之类的彩头。

    何达升站在村民之中充当指挥官的角色,时不时亲身上阵挂个喜联,挪个桌子。

    江禾龄:积极的仿佛是他结婚,一点看不出是结了三次婚的样子。

    何达升似乎有所感应,抬头冲着江禾龄眨了眨眼睛。

    江禾龄收回视线,转头发现走廊上陈哥正在跟何方有的夫人杨芝兰聊天。

    “夫人真是好相貌,有没有考虑进娱乐圈发展发展?我看只有您这个长相,才能生出花容月貌的女主来。”

    陈哥十分健谈,除了这群油盐不进的嘉宾,他跟谁说起话来都是游刃有余,很快就把杨芝兰逗得掩唇发笑。

    “你太高估我了,娱乐圈哪里是我能进的地方。”杨芝兰摆摆手,随后看见远处的一道身影,很快收起笑意,与陈哥拉开了距离。

    江禾龄望向走廊深处,原来是一米六的何方有来了,他走来的身影犹如一个圆润的套娃,和身材纤细的杨芝兰形成鲜明对比。

    “感谢您的鼎力支持,晚上的节目效果肯定极好。”陈哥与何方有握手。

    何方有先是微笑寒暄,不着痕迹地把杨芝兰挡在身后,闲聊几句就推脱有事,带着杨芝兰离开。

    江禾龄望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好像从来没见过杨芝兰一个人出现过。这何家村,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傍晚太阳下山,江禾龄在节目组的安排下换上红嫁衣,还盖了一个鸳鸯戏水红盖头。

    等她出门坐上一顶红色轿子,被摇摇晃晃地抬出别墅。

    满目都是红色,江禾龄在轿子里掀起窗户上的帘子,抬头正对上何达升的视线。

    他微微躬身,穿了一身小厮衣服,随在轿子侧边,露出一个硕大的、犹如新郎官般的笑容。

    “江小姐,你好啊。”

    江禾龄立刻关上帘子,心脏跳得极快,何达升实在太过古怪。

    好在她今天分配到的新郎是谢怀纯,化妆师对待他颇为上心,还给他的假发编了许多小辫子,他下马而来时,犹如朝气蓬勃的异族少年,冲散了这恐惧的气氛。

    昨天到达何家村后,几乎没再直播,盘目前的网友不明就里,完全不在意何达升,只觉得眼前的一幕过于养眼,疯狂截图。

    谢怀纯轻松地将她从轿子上背下来,还在暗暗得意之前在健身房没白练。

    江禾龄透过红色盖头,看见周围有九个穿着同样嫁衣的女人,嫁衣宽松,连手指都没露出来,几乎分不清楚谁是谁。

    新娘被安排坐在一排长椅上,江禾龄坐在最右边,而她的右手边,居然赫然是一块盖着红盖头的牌位!

    陈哥在红毯上激情昂扬地讲述着何家村几对夫妻的爱情故事。

    有相濡以沫的,有不离不弃的,最可歌可泣的,还是江禾龄左手边的那个牌位。

    听说这对夫妻,丈夫上山时不慎坠崖身亡,不久后妻子在一个雨夜追随而去,死生相依。

    不知是否是小范大人给的手链的缘故,江禾龄几乎能看见身旁牌位寒光闪闪,明明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江禾龄却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居然已经到了喝交杯酒的环节。

    何达升端着一个托盘走来,托盘上了摆了二十几个小巧的银杯,里面透明的液体随着他的走动不断晃动、溢出。

    其他新娘从托盘中取出两杯酒,等轮到江禾龄时,何达升仍旧是小厮打扮,江禾龄几乎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疯狂,“新娘快取交杯酒吧。”

    江禾龄取出最后两杯酒,心中快速闪过无数种可能,慢慢拖着嫁衣走向谢怀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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