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村

    陆雨芊紧紧捏着手心里的酒,余光却难以遏制地停留在江禾龄身上。

    明明穿着同样的嫁衣,戴着同样的头饰,江禾龄永远都比她亮眼,比她吸引目光。

    就好像那天她第一次回陆家,爸爸妈妈的目光就在她身上移不开来。

    江禾龄长得好看,连气运都远远超过自己,她一回来,陆氏集团在海外项目一路顺利,所有人都把她当做福星。

    这些年,她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没让江禾龄夺走父母的宠爱。

    陆雨芊捏紧手指,红色盖头遮住了她眼中的不甘心。

    有时候夜间难眠时,她都在反复回想,要是江禾龄没回来,该有多好?

    她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既然命运注定当初抱错,那就将错就错下去不好吗,她为什么要回来打破自己的安稳人生,为什么所有人的眼神都在她身上?

    陆雨芊透过盖头看向远方,眼前是猩红的布料,犹如那天香坛上燃起的红色供香。

    好在老天眷顾她,竟然误打误撞遇到了大师,方知破解命运的法门。

    只要夺取其他人的好感值,就能吸取江禾龄的气运,久而久之,陆家的福星也从江禾龄,变成她陆雨芊。

    这几年吸取气运一直很顺利,她冷眼瞧着江禾龄运气越来越差,谣言缠身,成为娱乐圈扫把星,心中有些诡异的快慰。

    只是没想到从,从《荒野的晚餐》开始,江禾龄竟然误打误撞获得越来越多的好感值,她只好请求大师帮忙。

    即便大师要价不菲,脾气怪异,她也甘之如饴。

    按照大师的安排,今晚就会有两只恶鬼前来纠缠,其形容可怖,法力通天,乃是怨恨缠身的恶鬼,其中一只还能勾起人心中最肮脏之事,必然能够让江禾龄吓得肝胆俱裂,她只需要安排好观众,让江禾龄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

    “雨芊姐,你怎么了?”

    白维颐的呼喊将她拉回现实。陆雨芊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她不贪心,她只是希望江禾龄离开她的世界。

    好在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

    盖着红盖头视线受阻,江禾龄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谢怀纯走进洞房。

    说是洞房,实际上是一排临时搭起的棚子,中间用珠帘间隔开,便是十对新婚夫妻各自的房间了。

    谢怀纯捏着一杆如意秤,手心微微汗湿,明明只是一场表演,他不知为何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

    民间嫁娶,用秤挑开红盖头,意味着未来称心如意,夫妻和顺。

    杆子末端绕过红盖头落下的流苏,轻轻使一巧劲,盖头便犹如一片蝉翼飞落,露出江禾龄雪白的侧脸,微垂的眼帘。

    江禾龄甚少露出这般沉静的神色,仿佛真的犹如含羞带怯的新嫁娘。

    谢怀纯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不料却被人打断。

    “新郎新娘快喝交杯酒吧!”

    谢怀纯抬眼望去,除了一身通红的喜娘外,还有个阴魂不散的何达升。

    “喝了这杯交杯酒才算礼成,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何达升站在镜头后侧,脸上带笑,眼底却晦涩不明。

    “快喝吧,快喝吧!”喜娘站在何达升身旁,其他礼成的夫妻,也纷纷跑来凑热闹。

    江禾龄回过神来,凝神望着手中的交杯酒,何家村的疑点太多,她在明,敌在暗,她甚至不知从何防备起。

    眼见催促的人声越来越高,江禾龄拧眉,想来此刻人多,何达升也闹不出什么名堂,她凑近谢怀纯,两人手臂环绕,互饮一盏。

    冰凉的液体涌入唇间,江禾龄稍稍侧身,酒杯里的剩余的酒便顺着她的红色嫁衣流下,好在衣服颜色深,离得远的人倒看不出什么。

    谢怀纯还以为江禾龄只是不愿喝酒,还体贴地为她挡了挡镜头。

    何达升见两人亲密共饮,拳头紧攥,不过他很快收拾好神色,上前为两位新人念出何家村的祝祷词。

    “未有和气萃焉,而家不吉昌者;未有戾气结焉,而家不衰败者。”

    他神情肃穆,声线沉厚,齐身长袍下身影神圣不可攀,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将视线聚集到他身上。

    江禾龄更是如此,她甚至发觉自从何达升念完祝祷词,她的视线便会不自觉地追随他。

    何达升不甚帅气的脸庞,在她视线里仿佛滤镜拉满,他发出任何声音,都能让她心脏加速跳动,其他人在他面前,皆是黯淡无光。

    何达升在门外缓缓向她伸出手,江禾龄步伐微动,竟然要向他走去!

    那瞬间她猛然福至心灵,终于明白为何何方有的妻子如此痴恋她,为何陈翠与何大柱能够转瞬和好如初。

    没想到这小小的何家村,倒是隐藏了无数猫腻。

    江禾龄默默打量其他人,发现他们并无异样,连和她喝交杯酒的谢怀纯,也没什么其他举动。

    不知是不是刚才酒几乎没入口,江禾龄使劲控制步伐,在走到何达升面前时,竟然硬生生转到其他方向!

    门外,何达升面容扭曲,怎么会没用?

    *

    晚上的正式拍摄几乎算是落下帷幕,不知谁提议要看一场露天电影,愿意留下的嘉宾和工作人员,便三三两两坐在草坪上。

    此时夜色渐深,只闻夜间小小的昆虫鸣叫声,以及不远处流水潺潺的声响。

    草坪最前方已经开始播放一部经典喜剧片,讲的是某只大妖落入人间的故事。

    江禾龄盘腿坐在地上,看得正起劲,她还未换下嫁衣,在投影仪的微光中显得格外鲜艳。

    她感觉有人压住裙边,移了移位置,警告地看了一眼谢怀纯。

    谢怀纯停下笑容,无辜地摸了摸鼻尖。

    两分钟后,江禾龄又感觉裙边被人压住,这回是杨霜梦。

    江禾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发现以她为中心,周围坐了一圈人,连陆雨芊都一声不吭地坐在她身后不远处。

    陆雨芊望向江禾龄,她仿佛众星捧月般坐在人群中心,不仅谢怀纯,连其他人都巴不得围着她坐。

    甚至连刚认识一天的何达升,都故意坐在离她不远处。

    陆雨芊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终于找到一点心理平衡。

    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五分钟,想来那两只恶鬼也快到达。

    也不知道待会,江禾龄是不是还能这么众星捧月。或许她还是人群中心,不过那会大家可能更关心的是她的精神状态。

    江禾龄扫视一圈,自然与坐在人群周边的何达升对上视线,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镜片模模糊糊地反射着电影内容,屏幕中张牙舞爪的大妖仿佛趴在他的侧脸上,与他融为一体。

    何达升嘴唇微动,他完全没发出一丝声音,江禾龄耳边却不由得响起刚才的祝祷词。

    “未有和气萃焉,而家不吉昌者;未有戾气结焉,而家不衰败者。”

    这句话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家训,此刻犹如鬼怪的低喃,吸引着江禾龄靠近话语的源头。

    旁边的村民没发现任何异常,何达升微微一笑,随便解释两句便起身离开,江禾龄猛地发现身体不听使唤,竟然要随着何达升一同起身!

    此刻一只劲瘦的手猛地拉住她,谢怀纯从屏幕上移开眼,“你要去哪?”

    江禾龄本想解释,不远处的何达升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与谢怀纯对视片刻,只好拨开他的手,随意搪塞了一句没事去透透气。

    江禾龄跟着何达升的脚步离开草坪,其他人沉浸在电影中,发出阵阵笑声,没人注意到不仅这之后陆雨芊也跟着起身离开。

    不远处,两个鬼终于到达目的地。

    罗盘鬼不耐烦地拨了拨罗盘,“你也太慢了吧,本来说晚上七点能到,后来变成八点,现在都九点了,再慢点就完不成今天的工作了。”

    脸盲鬼无辜地摊了摊手,“月薪三十,跑不出月薪三万的速度啊!公司贪便宜请我,就得知道我这鬼不好用。”

    脸盲鬼还想再歇一口气,就被罗盘鬼拉着手腕抓走。

    “要不是我不认识江禾龄,我早就把你扔路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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