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先生发了新视频。
比起之前简单粗暴的□□，新增了一些氛围感的打造。
昏暗的床头灯下，他穿着格纹睡裤侧卧在床上，怀里搂抱着鱼肚，十分暧昧地用手指轻轻挠着它毛茸茸的肚皮。
鱼肚正处于困顿中，下意识地抱住他的手，想咬两口赶走这扰它清梦的坏蛋。可迷迷瞪瞪地，它只张口轻轻含了含指节，又迅速瘫软下去，闭上了眼睛。
光影照得他上身阴影分明。L抬手的时候，小小看到了他手腕内侧泛红的一道，是之前他给自己拍摄鱼肚视频时留下的。
评论照旧一堆骚话。
“哥哥，小猫睡得明白吗，让我睡睡让我睡睡”
“小猫真大啊，不是小猫真白啊”
“摊牌了，我就是那只猫”
也有人注意到他小臂上的猫抓痕。
“见笑了，手臂是我昨晚挠的”
——“姐妹你挠完能不能给我也挠挠”
——“我跟你一个ip地址，先让给我”
看到这条评论，小小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隐秘的满足感：所有人都猜测的抓痕，是他为自己拍摄视频时留下的。
丝丝电流顺着血液游走，她下意识觉得这样想并不光彩，可心底最诚实的反应不受理智控制。
刚准备点个赞划走，小小才意识到，自己习惯了各个平台用一样的昵称。
尽管L先生已经坐拥十几万粉丝，单条点赞也常常五位数，可万一他刚点开后台，就正好看到“@小瓶橙汁 等xxx位用户点赞”，岂不是直接暴露了微信？
她紧急地，胡乱换了一串无意义的数字符，才心满意足地按下这个赞。
L先生，请多更新吧！
*
下午的思政课无聊极了，老师念着已经包浆的ppt，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小小在麻将群里发了个想死的表情，立刻收到唐怡拍一拍。
唐怡：你国庆假期回家吗？
小小：回去吧。
唐怡：别回去了，我去北城找你玩。
肖龙：我也要去
肖龙：@周执诚你来不来
周执诚：...
周执诚：你们都去，我一个人回家有意思么
唐怡：看见没，别回去了@小小
接着四个人在群里讨论起订票、订酒店的事情，在大家争论去哪家餐厅打卡的时候，下课铃声响起了，难捱的思政课也终于结束了。
小小收拾书包，打算和黄露一起转战图书馆写作业。
黄露腿长，走路都快人一步，小小跟在她后面，刚准备刷卡，就被顾岩叫住了。
“今晚社里聚餐，你们俩不来吗？”
黄露已经迈进了闸机，听到声音，回头倚靠在旁边的围栏上，探出上身好奇地问：“诶？是吗？”
顾岩眉毛上挑，似有些疑惑：“我让思明通知你们俩了，她没说吗？”
小小和黄露对视了一眼，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是说过，我想起来了。”
“不过我们着急赶小组作业，差点就忘记了。”
顾岩笑了笑：“幸好今天碰见你们了，六点半，大学城那家春晓餐厅，别忘了。”
小小喏喏点头，走进去和黄露会和。
见顾岩走远，黄露低声问：“怎么回事？赵思明和你说了聚餐的事了吗？”
小小摇摇头：“当然没有，我就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啊。我们晚上还去吗？”
上次得罪过赵思明后，她不太想再和她有什么交集。既然自己和黄露没收到通知，那赵思明肯定是不想让他们去的。
黄露却一副理所当然：“为什么不去？春晓很贵诶，而且都是套餐制，人少去吃超级不划算。”
说到这里，小小突然想起：“奇怪，赵思明不是没进猫社吗？聚餐跟她有什么关系？顾岩还要通过她来告诉我们？”
黄露大大咧咧，完全不会纠结这些细节：“晚上问一下不就好了？”
小小欲言又止，跟上黄露的脚步进了电梯。
*
“小小，露露，来这边！”赵思明一看到两人推开包房门，就热情洋溢地挥手打招呼。
人已经到了不少，被如此大张旗鼓地喊出了名字，一瞬间，所有人都朝他们俩看，她俩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赵思明右侧的座位落座。
黄露给自己倒上了水，直接问身边人：“你怎么来了？我以为这是猫社聚餐。”
赵思明被噎了一下，但立刻有其他人替她解了围：“思明现在差不多算是我们半个社员了，上几次抓捕送绝育帮了不少忙呢。”
另一位学姐搭话说：“哈哈哈，是的。不过顾岩干嘛去了，怎么还没来？”
赵思明眉眼娇俏，满面春风：“他早到了，刚才出去点菜了。”
小小隐隐听出了场上的机锋，看样子赵思明和顾岩是好上了。
但黄露阅读空气的能力实在为零：“哦，你和顾岩学长一起来的啊？”
她顺手接过小小递过来小包阿胶软糖，咬了一口后继续说：“下课的时候我们还看到顾岩了，他说——”
小小见一包零食堵不住她的嘴，立刻又掏出更多——几乎是把存货抖了个干净：“学长点菜也太慢了，大家饿的话可以吃点垫垫肚子。”
她推到桌子上，示意大家自取。
幸好这时顾岩推门进来，他朝着赵思明的方向走来，伴随着屋内大家的阵阵起哄。
这个时候就算是黄露也反应过来了，她后知后觉地小声问了赵思明一句：“你和学长，是在一起了？”
赵思明低声嗯了一句，笑容中隐约带着自得。
只是她这种行为纯纯属于给瞎子抛媚眼，别说黄露根本看不上顾岩，就算看得上，以这位姐的迟钝度，恐怕也看不明白赵思明抽动的眼角是什么意思。
春晓餐厅的食材新鲜，出品考究，小小和黄露无心留意桌上的八卦，只闷头苦吃。
比如新上的这道沙蒜豆面，每人只小小的两三口，就要58一个人。
靠近上餐位的男生在知道了价格后忍不住惊呼：“这么贵！我能不能不要这个？感觉这顿人均要A两三百了。”
立刻有高一级的学长说：“我们聚餐什么时候需要AA过？每次都是顾岩请客。”
此话一出，新社员几乎齐齐吸了口冷气。
顾岩摆了摆手，举手投足间带着他女友同款的自得，朗声道：“大家吃得开心就好。”
学姐接着打趣道：“之前我们抓流浪猫去绝育都是选注射麻醉，顾岩来了之后直接自费全部升到呼吸麻醉了。”
“学长真是人美心善。”对面财务组的新人配合地吹捧起来。
赵思明的脸色极为舒展，好像这夸赞是落在她身上，贤淑地为身边的男友敲起蟹壳。
“我们单身狗就是惨，还得自己剥虾。”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就是就是，学长真是好福气。”
赵思明面容灿若桃花，眼角飞扬：“别呀，你坐我旁边我也帮你开蟹嘛，我已经吃饱了，做这些是顺手的事。”
话虽这么说，可坐在她身边的黄露同学，似乎并没有享受到赵小姐的优待。
很快，聚光灯顺着主角照了过来：“露露有男朋友了吗？”
黄露正在叼着着蟹钳用力啃：“没啊，学姐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她眼睛亮晶晶，满眼期待地说出自己的需求：“我超级颜控，而且我喜欢身材好的男生。”
学姐打了个哈哈：“哈哈哈，你要求有点太高了吧，我到现在也就只认识顾岩这一个大帅哥。”
黄露听这个名字听得有点烦，直接说：“是吗？原来学姐心中颜控的要求只有这种水平啊？”
全场短暂地安静下来，又快速地热闹起来。
刚才那句话好像从未出现，在空气中消散得无影无踪。托黄露的福，接下来再没人盯着他们这边聊天，小小也满意地吃了个饱。
聚餐临近尾声，大家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宿舍。
这里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步行得要半小时，很快有人在饭店门口吆喝起来要拼车。
顾岩的车停在附近，他开了过来，再次引发一阵惊呼：“学长不至于吧，你什么时候买车的？你车停哪的啊？”
赵思明摇下副驾的窗，俨然女主人的模样，冲小小和黄露说：“一起走吧，送你们回去？”
小小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俩想散散步消消食。”
她也并不真想带这两个人，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室友，不得不这么说一句。
接着她刚准备转向其他人询问——“我草，帅哥啊。”
黄露眼睛放光，拔高了音量想让小小注意那边的男人。
声音引起周围一圈人的注意，他们齐刷刷着望向了黄露目光注视的方向。
于是小小就这么毫无心理预期地看见路边倚靠在车身抽烟的陆柘。
有点说不上来的怪。之前见到的陆柘，都是清新爽朗又彬彬有礼的样子，绝对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充满陌生的冷淡，在夜色的笼罩之下，冷白的面庞格外俊美，也格外疏离。
尤其是那双清冷狭长的双眸朝人群扫过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陆柘认出人群里的陈小小，他眼睛短暂地亮了一下，却又很快沉了下去。
大概是想到她之前说的话，只抬了抬夹着烟的手，就权当做打招呼了。
“那不是陆柘吗？”有个女声弱弱地说。
“诶，真是。小小，陆柘跟你打招呼呢。”黄露这话成功让大家把注意力聚焦在小小身上，甚至刚准备蹭车的学姐都蹬蹬噔过来围观八卦第一现场。
小小只好隔空摆了摆手，假装二人只是点头之交，来降低围观群众八卦的热情。
可天不遂人愿，她没想到陆婷也在。
“小小，这么巧呀。”刚从饭店结账出来的陆婷顺着儿子打招呼的方向，正好看到人群中的陈小小，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
她朝自己儿子挥手：“陆柘，把烟掐了，快点过来。”
接着陆婷自然地捧起小小的手，她看着女孩素净的手腕，暗自记下圣诞假回来前要为她备一份礼物：“太巧啦，阿姨刚好回国两天处理工作，就能在这里碰上你。”
陆柘掐灭了烟头，来到陆婷身边，一股混着烟草味的松木香闯入小小的鼻腔之中，她恍惚觉得这味道似乎有点熟悉。
“你假期回家吗？”陆婷问。
小小摇了摇头，开口说朋友要来北城玩。陆婷满脸遗憾：“可惜阿姨明天就要走了。不过陆柘假期也留在北城，我让他找你出来玩。”
“你和朋友是吃完饭准备回去吗？阿姨送你们回去吧？”
小小连忙挥手：“不用了阿姨，我和室友打算散步回去，正好消消食。”
事到如今，也得用刚才一样的说辞拒绝。
陆柘误解了她这份拒绝，他薄薄的眼皮垂下，把情绪尽数收纳，嗓音清冷透中着漠然：“算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