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巧了，没想到小小和北城大的新晋校草陆柘这么熟呢。”
会议开始后，大家都在茶歇区短暂休息，赵思明笑着挑起了话题，引得众人朝小小望去，连黄露都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谁是陆柘？”有人问。
另外一个女生轻轻指了指：“就是那个，今天最帅的那个啦，你只要见过就知道。”
“居然还是北城大的？是裸分考进去的吗？还是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政策分？”
“当然是考进去的，前段时间北城大新生代表发言的视频还上了热搜呢，你没刷到？没想到真人比视频还帅啊。”
有人接着刚才的话题问小小：“你和陆柘很熟呀？”
还没等她回答，赵思明就先张口说了话。
她弯着眼睛，像在微笑打趣，但瞳仁没有光，冷清清一片：“陆柘不是东海市的嘛，之前我们刷到视频时就在寝室里讨论，小小也是东海市的，会不会也知道陆柘？”
“小小直接说她和陆柘一个高中的呢。”
“这么巧呢。”有人说。
小小笑容尴尬，不知道赵思明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赵思明眉眼轻挑：“我就顺口问，那你们既然一个学校的，应该能要到他微信吧？毕竟是一届的同学，总会有其他班级的朋友嘛。”
“结果小小说她根本不认识陆柘。”
她轻捂嘴巴，像在讲笑话，又像在亲昵地开玩笑：“我说，小小，你既然不舍得给我陆柘的微信，就直说好了嘛，何必还说你不认识陆柘，把我当什么人了嘛。”
“哈哈哈哈，结果刚才陆柘一看见小小就跟她打招呼，还让她开完会等着一起去吃饭呢。”
黄露没心没肺，此时也满脸惊讶。虽然她确实是出于八卦的心态，但说出的话无异于为赵思明增加佐证：“哇小小，你没说过你跟陆柘这么熟啊，他还约你吃饭，哦呦，你藏得够深的哦。”
空气变得黏稠，让人呼吸不畅。小小手心冒汗，她能感觉到在场其他同学怪异的神色。
似乎在短短几句话中，她们就互相通过眼神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共识，形成了对陈小小这个新同学的共同评价。
张秀敏一直很安静，她看了看赵思明，又看了看陈小小，冷不丁地指着眼前的甜品台问：“这个就叫马卡龙吧？我还是第一次在见到实物呢，之前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有好脾气的女生立刻接话说：“齁甜齁甜的，就看着漂亮点。秀敏你没吃过也不是什么坏事，哈哈哈。”
“不知道等下我们可不可以吃茶歇，那个纸杯蛋糕看起来好可爱。”
“我想吃肉松小贝，还有那边的水果。”
大家的注意力被茶歇转移，小小悄悄地朝张秀敏投去感激的眼神。
秀敏硬邦邦地抿起嘴唇，没有任何表情。
*
陆柘一下午心情都不错。
会议结束后，他和同行的老师打了招呼，低头给小小发微信：会议结束了
对面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我在楼下。
陆柘跟着散场的人群下了楼，却没看到陈小小在哪。
小小：你可能走错楼梯了。
小小：我去找你吧。
陆柘看着这几句简单的对话，敏锐地察觉出对方的不快。
这让他隐约有些不安。
直到见到小小，隐约的不安变成实实在在下坠着的铅锤。
女生扯起嘴角，和他挥了挥手，只是那个微笑，甚至不如自己在高中毕业典礼找她合影时的那个笑容真诚。
两人肩并肩并排走着，陆柘只要微微转头就能看到她的侧脸，和那颤巍巍垂下的浓密双睫。
但明明已经这么近了，他却仍然感觉中间横亘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她愿意用青笋一般清脆的嗓音和朋友们说话，肆无忌惮地弯起饱满水润的杏睛，却不肯用那双眸子这样看自己。
无意义的寒暄之后，小小先打破了僵局：“你有什么忌口吗？”
陆柘自然是没有的。
于是小小带他去了学校门口的一家连锁茶餐厅。
——中规中矩的选择，能看出来没花一丁点心思。
点单也是如此。菜单在推荐菜品的后面画了三个点赞的手势，于是小小就从善如流地勾选这些。不像是高中同学在陌生城市里相见，倒像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被迫参加的相亲饭局。
陆柘决定从熟悉的话题开启：“高中的时候，经常见到你和你闺蜜在一起。”
小小和唐怡是连体婴，几乎认识她俩的人都知道。
“她现在在哪里上学？”
小小摆弄着筷子：“山南大学。”
“她男朋友也在那读书，所以...”
陆柘伸手为她倒水：“嗯？她男朋友是你们班同学吗？”
小小摆摆手：“不是的，是高一级的学长。”
她接过杯子，有来有往地反问：“你是不是和你们班体委关系很好，叫，章森林？”
陆柘点点头：“他本来第一志愿也是北城的大学，结果阴差阳错被南城大录取了。你是怎么认识的他？”
小小礼貌地说：“我们一起玩的朋友，肖龙，也是我们班的体委，和他认识。”
陆柘欲言又止，他想问的不是肖龙，是另外一个男生，那个她毕业时候表白的那个男生。
但他不知道怎么张口才不唐突。
“你们一起玩的朋友里，好像有个成绩很好的男生？”他实在按捺不住，状似无意地问。
怕小小抗拒，还打补丁似地说：“他之前也经常出现在第一考场，所以我对他有些印象。”
毕业后他曾打听过，他俩并没有在一起谈恋爱，但不管如何，陆柘希望亲自确认。
小小却放下了杯子，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聊下去的意思。她抬头对上陆柘的眼睛，直接了当地问：
“你现在是在追我吗？”
对面女生的瞳仁黑濯濯的，看不出情绪，诚恳的语气好像在聊今天的天气。
但陆柘却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喉结滑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是不是考试，没有标准答案。
小小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说辞，仅仅短暂停顿了一下：“你知道你刚才会议前邀请我去吃饭的行为会给我带来困扰吗？”
“以至于现在和你出现在一个空间里，都让我觉得压力很大。”
“对不起，和不熟的人在一起，我总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一鼓作气说下去：“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们俩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陆柘人生第一次听到如此刺耳的话。
他眸子一点点沉下去，眼皮泛红，看起来既惶然，又委屈。
*
回到寝室，小小整晚都没什么表情，连黄露都看出她心情不好，没再问她和陆柘的八卦。
她早早洗漱完上了床，拉上了床帘，一个人在里面生着闷气。
理智上知道这不完全是陆柘的错，但情绪上实在很难控制自己迁怒于他。
自信满满地在众人面前约自己吃饭，却没想过在当时的语境之下，这份邀请带有强迫的意味吗？
或者说，他从来不觉得会有人想要拒绝他的邀请，所以根本想不到，私下沟通、是更礼貌的做法吗？
更让小小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周围的人总是不顾及当事人的感受，就自顾自地起哄两人的关系。似乎在他们看来，跟陆柘沾上边，就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是莫大的荣誉，也总有不想要这枚奖牌的人吧？
她想唐怡了，唐怡一定能懂自己的意思，她最多打趣几句这奖牌诱人，也完全能理解自己不想接受的心情。
只是手指在对话框上删删打打，最后又停了下来。要说A，就得先介绍B，还要提一下C，等到说回正题，估计她都搞不清人物关系了吧？
再说了，好朋友也不能一直当自己的情绪垃圾桶。小小烦闷地想。
就在这时，L先生发来了几张鱼肚的照片。
她揉了揉脸，强打起精神，面无表情地打出：哇！！！好可爱！！！
发出去后又觉得这句看起来太敷衍，就补了一个泪眼汪汪的表情包：世界破破烂烂，还好有小猫缝缝补补，坏心情都烟消云散了。
L：你心情不好？
小小没想到他会追问，手指停在键盘上，不知道如何回复。
紧接着，L先生的第二条消息发来：还要看小猫吗？
她犹豫了一下，发了个好。
L：稍等一下。
五分钟后，L先生发来了一个足足有一分钟的视频。
鱼肚乖巧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上方的逗猫棒，脑袋跟随着飘动的羽毛左右摇摆，有种笨拙的可爱。
逗猫棒摆动的频率越来越大，鱼肚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够，几次都堪堪抓到空中的羽毛。
这时，L挥舞着逗猫棒，从左右摇摆突然变成上下抖动，小猫紧盯着羽毛，反应极为迅速，伸着爪子直直地跳了起来，露出白肚皮，像表情包happy猫一样。
只是前面没有支撑，它跳落回沙发上时身形不支，往旁边一歪，摔了个屁墩儿。
太可爱了。看到结尾，小小还感觉意犹未尽。
小小：超级可爱，现在已经完全开心了。
L：下次心情不好，可以直接来找我看鱼肚。
小小：谢谢
她再次打开这个视频，长按点了收藏。
从露出的手臂和一闪而过的几个镜头来看。
L先生好像没穿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