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召见

    宝琢心神荡漾地向谷谦点头致意,奇怪的是,谷谦并未流露出他乡遇故知的神色,只是礼貌回望。

    或许真的只是同名同姓又长得像吧,宝琢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她穿进《红楼梦》这种小概率事件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

    待连彧离开后,谷谦上前一步,向宝琢低声道:“薛女史,石蕊遇白醋会变红,遇碱纸会变蓝。”说罢低眉一笑,并无威胁之意。

    宝琢一听,很快坦然道:“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周侍卫。”

    谷谦却小声提醒:“圣上若是问起此事,你切莫说谎,务必要诚恳。”

    宝琢为之一愣。

    谷谦又道:“圣上可以接受你为了入选略施小计,但是不能接受你愚弄他。”

    “圣上已经看出是我做了手脚吗?”

    谷谦摇头:“眼下还没有,难保将来不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宝琢颔首道:“多谢谷大人教导。”

    谷谦取了书便自行离去,连彧说的沁芳不久也回来了,宝琢见沁芳是一位年龄稍长、不施粉黛的和善女史,便想起了李纨。

    沁芳领宝琢和荷儿来到女史官舍,只道:“尚书院官舍不比家中,你们先在此将就一下,大家平日忙于公务,官舍只是个睡觉的去处。”

    宝琢忙称谢,挽留沁芳喝茶,沁芳却推却了。

    待放下行李铺完床,宝琢荷儿各自歇息一番。

    荷儿对此处甚是满意,还念叨着:“要是香菱姐姐也来就好了,她一定会喜欢这里。”

    宝琢暗暗在心里记下,将来若寻得良机,便将香菱带入尚书院。薛蟠或许不同意,到时还要拿女史身份压一压他。

    蔺贵妃今日并没有传唤薛宝琢,至傍晚,元春派人来请,宝琢便和荷儿一同前往凤藻宫。

    宫里人多口杂,宝琢小心翼翼和元春一同用餐,只闲谈众姐妹搬入大观园,并不敢提及如何选为女史一事。

    用罢餐后,元春使眼色递给宝琢一张字条,宝琢疑惑展开来瞧,只见纸上写着:尚书院人事并不算复杂,但有几个人你要当心,我听闻龙禁尉统领谷谦常到尚书院走动,他不仅身居要职,还是太子一党,所以在前朝牵扯颇深,他若套你什么话,你要随机应变。

    宝琢心里一紧,谷谦,他竟是太子一党?

    《红楼梦》的书里并没有太多笔墨描述太子及宫廷事,系统也没有告知什么有用的消息,宝琢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需要自己单打独斗了。

    看罢信后,元春又将字条引了烛火悄悄烧掉。

    之后薛宝琢在尚书院战战兢兢忙活几日,蔺贵妃迟迟没有召见她,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执瑶公主今年才八岁,尚在启蒙阶段,伴读一事还言之过早。

    尚书院同僚只道是大材小用,为宝琢抱不平,宝琢却也没闲着,在尚书院保管藏书之余,处处留心往来走动的各级官吏,又记下尚书院诸位女史主事在他们面前的言行举止,大有收获。

    后来系统透露了一大堆背景,验证了宝琢的想法。

    系统说:【宫中有三个党派,太子是一党,皇后及外戚是一党,蔺贵妃又是一党。】

    【太子年方十七,礼贤下士,个性严谨,尚未婚配。因生母早逝,幼时一直被皇上带在身边抚养,但帝王家无情,太子与皇上如今只有君臣之义。】

    【皇后膝下没有子嗣,但她母族有治国安邦之功,再加上她本人贤德,善于揣摩上意,所以稳居中宫多年。】

    【蔺贵妃是秀女入宫,因妩媚多姿,很受皇上喜欢,虽说脾气差了些,但奈何皇上就是被她迷得移不开眼,所以她才能调动薛宝琢给八岁的执瑶公主做伴读。后宫之中不甘居于人下的女子,都去巴结她。】

    【皇后表面上不争风吃醋,但也看不惯蔺贵妃张扬,想除之又无可奈何,只好一日比一日贤德。】

    按元春的意思,谷谦是太子一党,他常来尚书院走动,或许是为太子打探消息。宝琢思忖着,自己只是小小的女史,和太子殿下并无牵扯,想必他们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思及此处,她猛然顿悟,自己现在有把柄在谷谦手里!

    选秀那日的石蕊一事,全被他看在眼里,他当时却没有揭穿,后来又提醒她在皇上面前不要说谎,她还当他是好意。

    若是来日他以此事为要挟,自己恐难脱身。

    宝琢正在一排存放兵书的书架前忐忑着,忽见荷儿急忙来找她。

    “姑娘,墨毓宫有宫女过来传话说,蔺贵妃请你去一趟。”

    宝琢放下书册定了定神,墨毓宫是蔺贵妃的居所,看来蔺贵妃终于想起她了。

    有道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蔺贵妃这个人是迟早要见的,于是宝琢跟主事连彧招呼一声,又让荷儿留在尚书院等候,自己随那宫女去了。

    墨毓宫的宫女是个无拘无束的话痨,一路都在向宝琢念叨着要铭记蔺贵妃的大恩大德:“薛女史可知自己有多幸运?和你同日参选的顾嘉融,虽说选上了才人,侍奉的却是华德公主,那华德公主刁钻古怪不说,生母还是个不得宠的,哪里比得上执瑶公主乖巧可人,圣上还时时莅临探望。”

    宝琢只好赔笑道:“下官才疏浅薄,多谢贵妃娘娘厚爱。”

    宫女又颇有深意地提醒着:“顾嘉融仗着跟贵妃娘娘是亲戚,缠着贵妃娘娘把她调到墨毓宫呢。”

    宝琢知趣地顺水推舟:“那贵妃娘娘答应她了吗?”

    宫女挑眉一笑:“贵妃娘娘可说了,执瑶公主的伴读已经挑好人了。”

    宝琢装傻充愣,一笑带过。想让她感激涕零表忠心,门都没有。

    来到墨毓宫,宝琢一眼便见到顾嘉融也在,心里暗道冤家路窄。顾嘉融今日身穿才人官服,面容依旧精致夺目,在门口和宝琢打照面时,却夹棍带枪地说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薛姐姐了,没想到又在宫中相遇了,真是人生处处不相逢,听闻薛姐姐现在还是执瑶公主的伴读,真叫人艳羡!”

    顾嘉融眼中带讥,话中带讽,任谁看了听了都不悦。

    宝琢心平气和地同她划清界限:“顾才人言重了,当日殿前选秀,我原是不如顾才人的,只是后来误打误撞捡了个尚书院女史的便宜,又承蒙贵妃娘娘抬举,才有幸成为公主伴读。顾才人能凭才貌在选秀中脱颖而出,一举成为才人,将来自然是前途无量,非我辈所能及。”

    顾嘉融选秀当日拿着流苏红玛瑙步摇得了个靠前的位置,本就赢得不光彩,听薛宝琢这番话,顾嘉融更觉薛宝琢是有意嘲讽她,立刻便疾言厉色道:“少在我面前装大度了,就你金陵薛氏的寒酸相,能走进宫门都是你祖坟上冒青烟,那日在合欢殿要不是皇后娘娘可怜你,你哪来的资格在圣上和皇后面前献媚取巧,你若真有才学,就跟我好好比试一番,琴棋书画你若能胜得了我,我才敬你有本事。”

    宝琢听她言辞间提到皇后,不免在心中冷笑,如今身在蔺贵妃宫里,她又是蔺贵妃的亲戚,句句不离皇后是何心思?

    正寻思着如何给顾嘉融下套,这时忽见蔺贵妃在一群宫女的前簇后拥下款款从后殿走来,满头珠翠映衬得她光彩照人,宝琢忙低头行礼。

    蔺贵妃走近,先朝顾嘉融瞪了一眼,又向薛宝琢嫣然一笑道:“薛女史来了?”

    宝琢奉承道:“贵妃召唤,义不容辞。”

    “我方才觉得闷热,便进去换了件衣裳,让薛女史久等了。”蔺贵妃边说边在贴身宫女的服侍下入座主位,看了看薛宝琢和一脸戾气的顾嘉融,略一沉思,方对顾嘉融扬声道:“你说的事我记下了,待我问过皇上的意思,再与你答复,今日你且回吧。”

    顾嘉融方才一通气话没得到薛宝琢的回应,心气更加不顺,还欲与薛宝琢争个高低,竟见蔺贵妃出言逐客,自然是怏怏不服。然而人在屋檐下,她也只能强忍着一肚子火,敷衍行礼退下。

    蔺贵妃一脸嫌弃地目送顾嘉融,待顾嘉融走远,这才热情招呼薛宝琢:“薛女史请坐吧。”

    宝琢依言落座,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开口便请示道:“不知贵妃娘娘今日有何吩咐?”

    蔺贵妃笑语晏晏,与那日在合欢殿呵斥宝琢时判若两人:“殿前选秀那日,本宫便知薛女史聪慧过人,非常人能及。”

    “娘娘过誉了。”宝琢只在心中嘀咕道,那是一心想赢,急中生智罢了。

    “本宫听闻凤藻宫的贾妃是你远房亲戚,你在京都便是住在贾氏的府上?”

    宝琢点头称是,猜不透蔺贵妃为何提起此事。

    “薛女史,本宫喜欢聪明人,所以才把你调来做执瑶公主的伴读,虽说执瑶那孩子才八岁,也不是长女,但皇上甚是娇惯她,你做她的伴读,自然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本宫不妨实话告诉你,要想在宫中出人头地,除了要有本事,还要学会站队。”

    宝琢微微一愣,想不到蔺贵妃说话会这样直白。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宝琢只好装作顺从的姿态:“不知执瑶公主今日是否在宫中,奴婢可否见一见她?”

    “不急,公主今日在后院捉蝴蝶。”蔺贵妃居高临下地斜靠在椅背上,丹唇轻启道,“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就数本宫位份最高,但皇后膝下无子,也早过了能生育的时候,本宫却不一样。”

    蔺贵妃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一双嵌珠耳环摇曳在她的倾城美貌之间,宝琢却忽而想到,蔺贵妃将来若是生了儿子,恐怕会动摇太子的地位。

    想到此处,不由得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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