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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路明非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新生第四章,我路明非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我路明非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逃进电梯后,耻辱感让路明非寸步难行。她在电梯里硬生生反思了三四分钟,觉得手上很沉很沉,才发现手里抓着古德里安送的99朵玫瑰花束——原来面试过程中,她一直把这15斤重玩意放在膝盖上……直到拖着水桶、腰插抹布的保洁又按亮了九楼电梯,路明非兔子蹦似的跳了出来,还不等她解释,保洁毫不客气地关门上行。

    路明非灰溜溜地走向了一旁的大理石楼梯。大码女鞋喀啦喀啦地在瓷砖上拖曳,迟迟不肯落入下一个台阶,正如路明非迟迟不肯面对楼底大厅里江东父老的心情。

    历朝历代,逃兵都是死罪啊。到时候班主任问我,陆明非你答的怎么样啊?我说,啥也没答但是柳橙汁挺好喝的;婶婶问我,有没有希望去美国呀?我说,有的有的当然有的,还请您帮我看看给钱就能去的社区大学……我路明非不仅会被文学社除名退团,还有望在有生之年里,永远占据仕兰中学耻辱榜的榜一。

    路明非靠在一楼楼梯间墙壁上忸怩作态,临门一脚迟迟不发。过往的服务员对她抱着红玫瑰的礼裙装扮侧目相望,都被路明非假装室内信号不好,高举着手机等电话糊弄过去。大厅里婶婶的满腹牢骚不断回荡——已经快十点半了,今天菜也没买,饭也没煮,不知道下午还有没有时间去棋牌室凑上一桌。

    “再等等再等等,应该就快结束了。”叔叔讪讪道:“至少丽晶酒店的茶水挺好喝的。”

    “有什么好喝的?碧螺春再喝也成泔水了。家里还炖着鸡汤呢。”婶婶不屑冷哼。

    路明非躲在墙角,窃听着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不仅自己为这个面试折腾了三天,叔叔婶婶也折腾了三天:婶婶说就明非这脑子,必须得临阵磨枪,第二天清早就买来了两只老母鸡,连着给路明非熬了三天的核桃腐竹炖鸡汤;叔叔把本市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拜了个遍,还给路明非捎回来一套据说开了光的文房墨宝,让路鸣泽硬磨走了一副三角尺套装。

    这让她怎么开的了口。

    路明非越想越难过,她连忙低头不让路人看到自己蠢狗一样的丧脸,注意到完全遮住自己大腿的玫瑰花束,瞬间灵机一动。

    就拿这个挡住脸。

    路明非把沉甸甸的玫瑰花束举过头顶,把整个脑袋挡在了绑着蕾丝的巴黎纸后,目不斜视,直奔大门而去。

    她知道这样做很蠢,回家后可能还会迎来叔叔婶婶更失望、更愤怒的后果,但她现在没有办法面对这对满怀期待的夫妻。她怕自己一张口,眼泪就要不值钱地掉一地,就要哭得像条丧家之犬,丢人又丢份。装作对所有事情不屑一顾、吊儿郎当,是她唯一熟悉的自保方法。如果现在一个人逃走,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再次伪装、修补自己的保护壳。

    这奇怪的抱花方式果不其然引起了爱打听八卦的婶婶注意。

    “这背影咋瞧得这么熟悉?低头耸肩怪没骨气的样子,咋这么眼熟呢……”婶婶的碎嘴果然坊间一霸,直击要害。

    “怪像咱侄女的。”叔叔又在抽着那包装在软中华里的红双喜,“服装也挺像,但明非是去面试的,哪来的玫瑰花?”

    “可不是嘛,还送玫瑰,小年轻人俗里俗气。但咋越瞧越像呢,这走路一颠一颠的怪毛病……”

    路明非不敢细听婶婶的恶毒絮叨,一颠一颠走得更加健步如飞,快要赶上学校800米体测的冲刺速度。早有踩高跟快走的本事,我就能和陈雯雯待一个田径队了,还用每周写读书笔记来接近佳人?

    玫瑰花完全挡住了路明非的视野,她只能紧紧扒住鞋前的那点空白间隙,见缝插针跟着前面出楼的顾客。所以她完全没注意到她走的不是两侧的自动感应门,而是通道正中间的手动旋转门。

    “女士小心!”

    在门童的警告声中,路明非直愣愣倒地。即使有几十朵玫瑰作为缓冲,她仍感觉撞击的痛感直冲天灵盖,三次受伤的鼻梁流出了滚滚鲜血,给玻璃留下点点纪念品。路明非猛虎落地式卡在丽晶酒店大门与大门的夹缝之间,高跟鞋飞出了赛道,玫瑰花和鼻血洒满了尼龙提花地毯。

    完蛋了。

    路明非仰头捂住鼻子,怯怯地看向身后。迎接她的,是婶婶惊怒的竖眉和叔叔掉在鞋尖上的香烟。

    从医院回社区的路程尤其、格外地安静。叔叔全神贯注地注意前方交通情况,仿佛是收钱开车的出租车司机;婶婶抱着摔成五十朵的碎玫瑰坐在宝马副驾驶,脸色铁青;路明非摸了摸裹着纱布的鼻子,没敢开腔。安静麻痹了她仍然眩晕的大脑,她没有意见,这种安静一直持续到了贴着福字的保险门被叔叔合上。

    “你是怎么想的?还要不要命了?”婶婶啪地一声把玫瑰花拍成更碎的花瓣,饭桌发出吱呀惨叫,“面个试都能把自己撞了个大马趴!还好脑子没撞坏,不然我怎么和你爹妈交代?还有我问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走?举着个玫瑰和做贼似的,这玫瑰花怎么来的?”

    没等路明非反应,叔叔一手抓住婶婶举起的食指,一手按住了婶婶唾沫横飞的嘴唇。他像个迪厅高手,流畅地转动腰椎,推着婶婶一前一后,两人探戈似的朝厨房舞去,“哎呀明非,你一定很累了,先回你屋休息吧!没事也可以睡一会儿!我和你婶先去做饭,等菜好了叫你啊!”

    在婶婶“菜都没买,做什么饭”的抗议声里,叔叔关紧了厨房的小门。路明非怔怔地盯了会闷声不清的厨房,拖着被扭伤的双脚,一步一拐地回到了自己小窝。

    坐在靠窗的小课桌前,路明非摸了摸绿油油的卡塞尔学院面试信,一把扔进了抽屉底层。她转身趴到了自己和麻将桌各占储物间半壁江山的床铺上,无悲无喜地望着窗外刺眼的正午太阳,眼睛湿漉漉地疼。

    我又让别人失望了。

    其实婶婶大可不必担心路明非的爹妈。这对男女把路明非往亲戚家一丢就是六年,不声不响、从不过问,想必既不会在乎自己的独生女能不能考进美国大学光宗耀祖,也不会在乎路明非是不是被旋转门磕成脑震荡。

    路明非也不在乎爹妈的反应。她更烦恼的是,会不会辜负了比自己更紧张的叔叔婶婶,要怎么和还在等路明非好消息的班主任,以及——可能会想听听面试结果的陈雯雯,解释自己半小时速通卡塞尔的面试之旅。

    她是不应该在乎爸妈的,就像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跑到某个大型遗迹里挖坑至今。但为什么她的眼睛如此酸痛?飞扬的白窗帘仿佛母亲柔软的白棉布裙,屋外浓郁似花香的绿叶藤蔓,也像极了和她幼时待过的种满风铃草的赫鲁晓夫楼。

    她真的很想回家。

    “堂姐?堂姐?你还好吗?”

    路鸣泽公鸭似的嗓子从门外不耐烦地传来。这小土墩为了和自己撇清关系,已经三年没叫得这么亲密,每天都是“路明非长路明非短的”,生怕她忘了自己的全名怎么拼写。这时候怎么突然改性了?

    路明非猛地拉开房门,和尴尬的堂弟面面相觑。小胖子似乎被自己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到了,一言不发。

    “你的鼻血又流出来了……”

    路明非仰着头示意堂弟有屁快放。

    “妈妈让我来叫你出来吃饭。”堂弟不屑撇撇嘴,“你本来就只有一张脸还能看了,咋还撞坏了鼻子?快点把你那脸洗干净了,别弄脏了一桌好菜。”

    能有什么好菜?婶婶今天就没去菜市场,家里就剩葱姜蒜和一坛新腌的咸菜,还不是鸡汤下面条、小葱拌黄瓜?

    路明非拿酒精棉球擦去了血渍,把剩余的凡士林油纱条塞进鼻腔。她对着镜子再三观察自己有些红肿的脸颊,鼻用麻醉喷雾剂的作用已经失效,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饭厅。

    这90平米的三室一厅,饭桌就摆在大门入口处,平时为了方便都是同椅子折叠成一排靠在走廊上。婶婶省吃俭用,每顿饭不过三菜一汤,倒也不占位置。但此时这只能容纳四人的逼仄饭桌上,硬生生堆了九宫格:红烧排骨、清蒸鲈鱼、京酱肉丝、葱姜炒蟹,九宫格的正中央是一盆硕大的五香肘子。这些刚出炉的好菜将饭桌塞得满满当当,连放餐具的缝隙都没了,四副碗碟搭在了菜盘上。

    路鸣泽没骗她,这的确是一桌好菜。

    “你婶婶今天没工夫烧饭,我就让饭店的朋友随便做点了送来。”叔叔轻描淡写地抖了抖万宝龙水货手表,一旁的婶婶似乎要说些什么,又硬生生忍住了,眉宇间闪烁着路明非熟悉的凶光——上次见到还是婶婶因打牌错过了超市的打折板鸭,“明非啊,你看看,这些菜里有没有你喜欢吃的?不够再说哈。”

    “她能有啥喜欢不喜欢的?她一吃小葱拌黄瓜都很高兴的人!”路鸣泽饥肠辘辘地拍打碗碟,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立眉竖眼瞪着在卫生间磨蹭十分钟的路明非,“这不有猪肘子吗,正好以形补形。”

    路明非没有说话。

    “哎呀!这都是钱啊!还愣着干什么,快坐下来吃饭,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菜都要凉了!”婶婶急得直跺脚,忍不住上前拽住低头不语的路明非,却在看清她的面容时,霎时间没了声。

    无声的眼泪洗刷了路明非强装镇定的脸。泪水如纵横汹涌的河流上涨,即将击垮她最后的防线,路明非没有哭出一个音节。

    “你……”

    “我要去图书馆还书。”

    路明非拉开无人阻止的大门,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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