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吃完螺蛳粉,蒋孟鸢感觉肚子有些胀,准备去学校操场散下步,结果半路遇上熟人。
熟人说明瑞迟在KTV攒局,喊她一块去打台球。
台球她很久没打了,倒是可以去凑个热闹。
于是她开小车,同熟人去了KTV。
“社长。”
明瑞迟手里携着瓶啤酒,慢悠悠地转身,看见戴着黑帽、一头长发的蒋孟鸢。
他半抄兜,长腿往前跨,“今天开始就别叫我社长了,我卸任了。”
高瘦的背影映照在墙上,他一向穿得随意,难得今日穿得体面一回。
“等会儿,我进屋和他们说个事,我们就去打球。”
“可以。”
“你开车了对吧?”明瑞迟回眸看她,“酒就算了,顺点水果吃再走。”
在走廊就听见唱跑调的《让她降落》,明瑞迟推门,看里面的人有几个喝高了。提醒他们几句后,便入了座。
他们的视线偏向站在门口的蒋孟鸢,略微惊讶地眨眼。
“我的小哪吒怎么没了?”
“什么你的,那是你的吗?瞎喊什么?”
明瑞迟挥手示意她走过来,旁边有位置。蒋孟鸢压低帽檐,因为吃了螺蛳粉,有些害怕把味道传给他们。
桌面上摆着火龙果和香蕉,还有一大盆的草莓。几瓶见底的空瓶,散乱的瓜子壳扔在地上。
坐下后,蒋孟鸢顺手从盆里捞了个草莓吃。
吃到一半,明瑞迟把一罐爆米花搁她手边,“吃。”
“不了,最近吃火锅,已经上火了。”说着,她把爆米花递给旁边想吃的女生。
觉着这个草莓够甜,她又往盆里捞了个新的。注意到显示器上的时间,从口袋里掏出手手机。
找到周逸哲的微信,拍了张吃到一半的图片,发送消息——【够甜!分你一口】
翻看上面的聊天记录,她发了好几张图片。
有脏兮兮的死老鼠、喷粪的马桶、一箱发霉的橘子、巴掌大的黑蜘蛛….
今天难得走小清新路线。
蒋孟鸢忽然觉得力度不够大,补充一句——【上一口,是大老鼠咬的】
旁边的女同学,津津有味地看她:“大老鼠?”
“叽叽叽叽~”蒋孟鸢顺着她,有模有样地叫几声。
明瑞迟和旁边的人交代几句,插兜起身,喊上蒋孟鸢。
走出包厢,明瑞迟先去结账,蒋孟鸢等在一旁,听他说台球室里还约了其他人,问她介不介意。
“无所谓,反正都是我赢。”
明瑞迟付完款,走过来,“对了,期末考结束,你去哪玩?”
“期末考…我没时间玩,得拍短视频。”
明瑞迟简单地“哦”一声,按电梯,“你怎么不绑哪吒头了?而且…你身上,怎么有猫屎味?”
“猫屎可比现在的我香多了。不绑头发,主要是头油。”蒋孟鸢骄傲地扬下巴,“为了臭死某个人,我已经吃了三天的螺蛳粉。”
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这么有福气,让她下这样的死手。
明瑞迟默默朝她竖拇指,“多坚持几天,拿下吉尼斯。”
下了楼,走在人行道,蒋孟鸢忽然听见手机铃声。
接起,清了下嗓子,“晚上好~”
耳边是车鸣声,明瑞迟拉过她手臂,“小心点车。和谁打电话,这么出神?”
“没谁,就我男朋友。”蒋孟鸢跟他往前走,“你这次找的地方,有点远。”
明瑞迟低头,从口袋掏烟盒,迎风,点了支,携在嘴里。
“周逸哲,草莓好吃吗?….你在干什么?”蒋孟鸢嘴角上扬,看马路,走慢了点,“我发现,你越来越喜欢打我电话了啊…..今晚月色很美,你却不舍和我说,你想我。”
白雾里,明瑞迟等在红绿灯处,等蒋孟鸢走近时,掐灭了烟蒂,丢入垃圾桶。
“接下来,打算和朋友去打桌球。”蒋孟鸢踏上石阶,跟上明瑞迟的步伐,“打个两三回….什么?叫我开视频….开了有什么好处?没好处我不开。”
明瑞迟推开门,有人朝他递杆子,他把杆子递给身后的蒋孟鸢,自己寻了个新的。
直接走到球桌旁,俯身,挑杆,进洞。
“比如,我想想….”蒋孟鸢看有人想和她对打,走到球桌前,晃了下球杆,“——你那香水,分我一瓶。嗯哼,你给不起,就免谈了哈~我要打球,不能让人等,不礼貌,挂了。”
挂掉电话,蒋孟鸢收起笑容,把手机放到口袋。
起杆,俯身,瞄准,入洞。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这是你新撩的?”
“不是,是追来的。”蒋孟鸢起身,绕到另一边,“每天逗逗他,挺有意思的。”
明瑞迟迈步,站在她后方,俯身,“还以为,你认真了。”
“我也没说,我不认真啊。”蒋孟鸢又进一球,换位置,转球杆,“等一下,你和我来一局?”
“你不怕他有意见?”
“你看我,怕过谁吗?”
明瑞迟点头,挑眉,“行。”
时间临近晚上九点,蒋孟鸢打乏了,扔掉杆子,买了瓶雪碧喝。
边走边看微信,在十五分钟前,周逸哲叫她发定位。
发完定位的第一秒,界面弹出新消息:【等着。】
蒋孟鸢微笑,回复——【给你…一瓶雪碧的时间】
雪碧喝到一半,明瑞迟刚巧走过来,侧身,靠在旁边的桌椅。
“这是你第几个男朋友?”闲聊似的,提一嘴。
蒋孟鸢比了个一。
“看不出来….”明瑞迟顿了顿,“这个,怎么就…要了?”
“因为——”
玻璃门被推开,外头寒冷的狂风吹入,嘈杂的台球室,瞬间冷飕,气压也随之骤降。
强势的压迫感如同海啸般疯狂逼近,连带着头顶的白织灯频闪几下。
侧边墙壁的长镜内,闯入一件纯黑风衣,金丝边眼镜折射的青光一闪而过。
凌厉的视线,如飞箭越过平缓地面,掀起尘土,直戳明瑞迟的背脊。
威压之下,台球室内只有球体碰撞的声响。
周逸者微抬下巴,镜片的青光,从下往上移,愈发冰冷。
“阿鸢,过来,该回家了。”
明瑞迟手摊在球桌上,指尖生出些冷汗。
他感觉到周逸哲身上,具有毁坏性的黑浊气息,在蒋孟鸢迈步时,这道气息腾升,无比强烈。
像烈火、像莲花,如冰锥刺入膝盖。
周逸哲把手里的粉色毛毯盖在蒋孟鸢身上,伸手替她整理。
“现在给你闻到了,满意了?”
“差点意思,我感觉还是…你身上的香一点。”
墙边的镜子倒影着两人的站位,蒋孟鸢娇弱的前身,正被周逸哲轻而易举地挡住。
玻璃门被打开,蒋孟鸢朝明瑞迟挥手告别,周逸哲抵着门,眼尾淡淡地扫过去。
拽了下球杆,明瑞迟僵硬地点头。
蒋孟鸢,浑然不知,招惹了个多么可怕的人。
***
小车驶入云景金港,蒋孟鸢发了条消息给周逸哲,在门卫那里登记上信息。
这周她把服装设计完毕,请黄师傅带团队加班加点做,下周就可以看到成果。
门卫站在椅子后面,似是憋着气,他从没在富人住户里,蹿进女流浪汉的。不清楚她身上混着什么味道,刺鼻又难闻。
蒋孟鸢看门卫的表情,得意地嘴角上扬。
驱车上十五分钟,抵达周逸哲的别墅。这一带的房屋设计都差不多,只有他这栋像是刻意设计的,灰棕色的三层大独栋。
院中种着花草,几棵樱桃树扎堆在西南角,玻璃花房二十四小时控温,种的也是她没见过的植被。
再往里走,便来到大门,输密码,推进去。
沙发上的皮套换了个色,连茶几上的茶具也换了。
往里走,瞄见一个亮面的金属,她挠了挠臭烘烘的大油头,十几根头发掉落到昂贵的地毯上。
上楼,寻着记忆,走向卧室。玻璃门感应到她,自动弹开。
蒋孟鸢目光锁定在那张床上,麻溜地冲刺过去,扑了上去,欢快地翻了好几个身。
她连续吃了一周的火锅和螺蛳粉,走在路上,连狗都朝她摇头。
白色毛衣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汤汁,她分不清是哪沾的。为了保护这些味道纯正原汁,她甚至一星期不洗头不洗澡。
这些混杂的气味,早已在她身上发酵发臭。
蒋孟鸢拉被子,滚进去,要将这味道全方面无死角,藏在里头。
半小时后,她发觉有些口渴,下楼找水喝。
打开冰箱,叮叮哐哐的声响传来,里面摆满了红酒,还有几瓶雪碧。
计上心头,她取下几瓶红酒,寻个杯子,躺在沙发上,逍遥自在地喝起来。
喝上两瓶,天旋地转,一个不留神,酒水洒在沙发上。
脚步踉跄,踢碎了地上的酒瓶,意识迷糊间,她轻笑,干脆把没开的红酒,砸在地上。
一路跪爬上楼梯,折回卧室,滚回被窝。嘴角上扬,把被子拢在身上,在醉意中,就此呼呼睡去。
睡到天昏地暗,从没睡得这样酣畅,未睁眼时,她窝在被子里狂笑。
“笑什么?”
嗯?蒋孟鸢心里咯噔一声,缓缓转过头去。
周逸哲靠在床头,长指放在键盘上,简单地穿着黑衬衫。微卷的衣袖,露出修韧的手臂,他正低眼注视她。
蒋孟鸢呆滞,脸色的笑意石化,疑惑地靠近了点距离。
没反应?为什么?不可能!
掀开被子,半撑身子,故意敞开外套,油到发亮的头发,黏在他身后的靠枕上。
“做了个大春梦。”
周逸哲微低眼,光影晦暗,浑浊的光线错落在那张温柔脸,深邃的杏眼里,散出微微浮动的阴鸷。后,嘴角抹过极浅的弧度,不咸不淡地“哦”一声。
没听出变化,倒听出一层意思。
在他眼中,她做春梦,和尿床一样无聊。
不死心,蒋孟鸢起身,脱掉外套,露出布满汤汁的白色毛衣,侧身,捏住衣领,朝他的方向,扇了扇。
直到周逸哲缓缓盖上Mac,修长的手臂揽过她的后脑勺。她的脑袋很小,宽大的手掌轻松掌握,长指伸入她粘乎的头发,轻轻摩挲着头皮。
温柔又亲昵。
蒋孟鸢怔了怔,停下动作。
就在这一瞬,浅浅的光晕,顺着周逸哲低头的动作,缓缓扩大,不强,倒足以令人晃眼。
上半身僵硬,被清冷的气息包裹,嗓音却又轻柔温和。
“最近你辛苦了,明天请假,带你出去玩。”
辛苦什么?蒋孟鸢不解地转眼睛,感觉后脑勺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往下顺,落到了后方的棉被上。
他这是什么反应?
“你那是请假吗?你那是旷工。”
周逸哲低手,轻拉棉被,贴着她的身体,往上提,“偶尔想旷旷。”说完,他松手,棉被盖在她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