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天光大亮,太医署内,一众太医面面相觑,只因苏公公如今站在他们跟前,正宣他们去宣华殿呢。

    不知是个什么事儿,但由苏公公亲自来,他们不敢妄自揣度,许是大事儿。

    “诸位都请吧,一阵到了瑞荣宫,娘娘问你们什么话,你们便如实回答,若是有所隐瞒的,后果你们应当知道。”苏公公两眼弯弯,笑得十分亲切,可话语里还是让太医们隐隐不安。

    叫苏公公唤到的太医脚步匆遽,四下瞧瞧,才知去的皆是些资历老的太医。

    待一行人行至宣华殿,便瞧见帝后在案桌前,露生手握羊毫笔,而秦玉夜的手覆在她之上,由着他的力道,羊毫笔在露生手中写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字。

    几位太医只瞧到第一眼便不约而同垂下头来。

    瞧见太医们来,秦玉夜才将手从露生手上移开,而后摆了摆手唤苏公公赐坐。

    太医们皆双手捧着茶盏浅啜了一口茶,实在是不知圣上唤他们来宣华殿是为何,只是心中隐隐不安。

    待他们都将茶盏放至桌上时,秦玉夜才缓缓开口道:“今儿你们也瞧见了,诸位太医皆是资历颇深之人,孤今日寻你们来,是为了问一事。”

    里头资历最深的已然白了头发,他的声音已然有些沙哑,听见秦玉夜一番话,恭敬道:“陛下只管问,但凡微臣知道的,必定一一道出。”

    秦玉夜闻言颔首,“既有陈太医此言,孤便放心了。”

    他在案桌前的圈椅坐定,露生则在一旁研墨,他思虑了一瞬,将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位太医身上,“宁太医。”

    宁太医不敢抬头,一时唤到他的名儿,叫他有些慌张,可在宫里好歹也是经过些大场面的,他稳了稳声线,只道:“臣在。”

    “当初淑妃在世时,可是你为她诊治?”秦玉夜言语淡淡,叫人不知是喜是怒。

    “是。”宁太医应道。

    此话一出,众人心里大抵已知道是何事,淑妃是圣上的母妃,圣上想知道些什么也不足为怪。

    “孤记得当年淑妃身子并非虚弱,为何到了后期,状况却倏然变坏?”

    如此状况本不稀奇,昨儿连夜查了当年的卷宗,同他记忆对得上,他的母妃是因为受了一场风寒,后来身子愈来愈差,听着倒没什么蹊跷之处。

    可若是昨日那个小宫娥所言是真的,越是毫无破绽越叫人起疑心。

    “回陛下,淑妃娘娘确实是由微臣诊治,可娘娘病故那段时日,正是微臣回家戴孝的时候,微臣替娘娘诊治时,娘娘确实脉搏平稳,十分康健,至于后头的事儿,微臣并不知。”宁太医如实道。

    秦玉夜缓缓转动手中的玉扳指,缄默不言。

    这时他的视线才从宁太医身上移开,转而是看向了陈太医。

    陈太医一生在宫中,同多位主子打过交道,如今见秦玉夜瞧他,他便作揖道:“微臣猜测陛下应是想知淑妃娘娘当年的病情,微臣便同陛下一一道来,请容许微臣再喝一口茶。”

    言罢,他确又从桌上那茶盏中啜了一口,“宁太医说得确实没错,当年他确实回家戴孝去了,而后是萧太医为淑妃娘娘诊治,本一切都好,直到淑妃娘娘受了一场风寒,身子开始虚弱,到了后头微臣也去瞧过,可药方并未出错,一切都尽了最大的努力。”

    陈太医言及此,轻叹一声,他诊治病人无数,是从民间被寻来做太医的,淑妃的病情他也曾见过,只是实在可惜。

    “陈太医精通医术,吾看过一些前朝医书,里头说焚香也对身体有功效可是真的?”秦玉夜听完陈太医所言缄默了许久,露生开口问道。

    “正如娘娘所言,不同的香皆有不同的功效,且相同的香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功效也大不同。”

    陈太医本还在疑虑,而后见露生从桌上捧起一个紫檀香炉,便略知一二了。

    “陈太医单看香灰可能看出些什么?”露生将香炉捧到他跟前。

    除了极为特殊的香以外,香灰的颜色外观皆相似,他只是略懂香的门道,单这样瞧,实在瞧不出来,更别说已经放了十几年的香灰。

    “微臣敢问娘娘,这可是淑妃宫里的香炉?”陈太医身后的宁太医出言道。

    见露生确定,他又继续道:“此香微臣闻过,且淑妃换此香时是微臣确认的,里头只有乳香、丁香和沉香三种,淑妃娘娘偶然体寒,沉香有行气之效,于淑妃娘娘来说是有益的。”

    陈太医和宁太医皆不是太后的人,他二人应不会说谎,可如今他二人都认为此香没有问题,难道真是怜春多想了,淑妃去世并无蹊跷?

    宣华殿内又缄默了一瞬。

    “药方。”露生思虑了一瞬,望着秦玉夜的眼眸说道。

    秦玉夜颔首,先前他在宫外时,也曾听说在药方里头动手脚害人之事,露生这么一道,他倒是想起来了。

    “不知当年的药方可还能寻出来?”秦玉夜问道。

    淑妃后头是由萧太医诊治,此时宣华殿的人皆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萧太医抬眸环视了一眼,而后略有为难道:“能是能寻,只是要花些时间……”

    “孤派二十个内侍助你,两个时辰必须寻出来。”秦玉夜还未等萧太医说完便如此道。

    而后他摆了摆手,苏公公便上前同他们耳语道:“圣上极为注重此事,还劳烦诸位快些回去寻此药方来。”

    极为太医皆摇摇头,快步往太医署去,殿内重归于只秦玉夜同露生二人。

    “陛下觉得如何?”露生将香炉的炉盖盖上,问他道。

    秦玉夜从圈椅上起身,“若真是药方的问题,那怜春的猜想便是真的,萧太医只能是太后所指使。”

    言及此,他牵过露生的手往殿外行去,“不过现下应是用膳的时辰,走罢,回瑞荣宫。”

    瞧着他一点儿不着急的模样,露生倒是觉着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些,不过方才他说了,两个时辰,在此时间内她干着急也没用。

    “你倒是豁达。”露生轻声道。

    秦玉夜闻言勾了勾唇角,自从母妃去世后,他的这番模样也在露生面前才有。

    “我若是不豁达些,便不会站在这儿了。”

    他的话语一时带着些无奈,叫露生有些不知所措,她知他往前的不易,本不愿他再提起,这下却因她随意说了一句,便让他思及往事。

    “无妨。”秦玉夜倏然侧首同她相视,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

    待用完午膳小憩了一会儿,起身时才听的素鸢在屏风后的声音。

    “陛下,娘娘,太医署那边来消息了,萧太医现下在殿中等候。”

    露生道好,替秦玉夜更了衣,又由着素鸢替她梳好妆。

    “你今儿还有奏折要看,此事不必忧心,待有结果了,定让连福递消息到宣华殿。”露生再他抚了抚肩头,同他笑着轻轻颔首。

    什么事儿交给她他皆是放心的,他只道好,揉了揉她的发。

    二人一同出殿中便瞧见萧太医恭敬地站着,见秦玉夜同露生从内寝出来,赶忙行过礼,待秦玉夜走后,露生才缓缓坐至上首,摆起了皇后的架子,她先是啜了一口茶,才缓缓道:“可差到了没有?”

    如今所有事儿皆指着萧太医一人,此时只有他一人进殿内,而陈太医同宁太医则在外头候着。

    只见他从袖口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上头的字迹倒还是清晰。

    素鸢从萧太医手中取过递给露生,她不懂医术,只瞧了瞧,便让素鸢唤陈太医进来。

    待将方子看过一遍,陈太医轻叹了叹摇摇头,“回娘娘,药方也看不出任何不妥。”

    自古皇帝多疑,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陈太医亦是理解秦玉夜的疑虑,只是种种证据表明,淑妃确实是因着风寒,而后身子撑不住才去的,并非他人陷害。

    “你可看清楚了,你如今是太医署提点,若是为庇护某人,可知道后果?”露生依旧是啜茶,直达道出最后一个字,她才望向陈太医。

    陈太医即刻跪下,身子皆紧绷起来。

    果然是夫妇。

    陈太医心里道,连话语都一模一样。

    “微臣绝无虚言!”

    “药方是萧太医开的,自然由萧太医说了算,淑妃娘娘的药皆是太医署熬好了才端到宫里,婢子花了所有的月例,拿到了淑妃娘娘的药渣,只要此药渣无毒,婢子便认命!”

    清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只见着薏合衣裳的人快步进殿,而后跪在陈太医身旁。

    此言一出,在场的萧太医眸子瞪大,他方要启齿,便由露生打断。

    露生亦是十分惊讶,昨儿已然唤她出宫,本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谁曾想她竟留下了。

    不多时她便将此惊讶之意压住,对着陈太医道:“瞧瞧罢。”

    陈太医应是,从怜春手中取过药渣,药渣已然放了十多年,又因熬了多次,只轻轻一捻,便碎成了灰。

    可陈太医医术精湛,短短半刻钟便将此药渣里的药全然认了出来。

    他依着方子一味一味划去,直至划到最后一味药,他才起身朝露生行李。

    “娘娘,此药确实无毒。”陈太医恭敬道。

    此言一出,怜春同萧太医皆怔了怔,半晌后露生才轻轻颔首,或许真是怜春多想了,她正要启齿唤连福,便听得陈太医继续道。

    “此药确实无毒,但……”陈太医抬眸望了望一旁的萧太医。

    本放下心的萧太医被他这么一看,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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