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已过了些时日,先皇体恤百姓,昨儿出殡满京城的人来相送,自出殡完,城中的沉重气息已然淡了些。

    这日子选的是极好,天空澄碧,微风偶然打过,众人面上皆盈着笑意。

    城中百官皆受邀到禁中参与典礼,只是有二人心里有些诧异为何会受邀。

    长信殿的厢房内,崔芙坐立不安,她先前对露生下毒一事还未了结,如今露生贵为皇后,不知可要取了她的性命,要她的命不要紧,就怕会牵连崔家。

    她手心冒汗,愈想愈害怕,直到屋外响起了话语声。

    “就是这了,娘子稍作等候罢。”那声音尖细,应是内侍公公。

    而后屋门被打开,崔芙同门前的人相视,那人她是最熟悉不过了。

    “七娘?”白露湘喜上眉梢,唤了崔芙一声。

    崔芙闻言别过头去,半晌才道:“你别唤我。”

    白露湘索性进屋来将门阖上,疑惑道:“这是怎的了?”

    崔芙回过首,瞪她一眼,“怎的了?我将你当知心姊妹,你却利用我,说是剂量甚微的毒药,未曾想是□□!险些害我性命不成,难道要将我全家都害了吗?”

    白露湘一愣,这才明了,“是□□,可我也未曾骗你,□□确也是毒药,剂量也是甚微,只让你昏睡些时日,这不也是你默许的吗?”

    白露湘反倒是冷笑一声,“是你心慕祁王殿下,我替你想了好法子,你既能得到你的心上人,我亦能打击白露生,两全其美的事儿,也是经过你的同意,如今反倒是我一个人的错了。”

    她说的话并没有错,可崔芙就是不甘心,她缄默不言,不欲与白露湘争辩。

    太和殿外,新皇登基,百官站至两旁,卷入此次宫变中的人不少。

    待赞礼交接完一切事宜,所有事物都交接完毕后,秦玉夜同露生坐至殿前。

    玉阶下十六卫扣押牵连朝臣,其余百官皆不敢抬首,秦玉夜方才登基,便清理朝中势力,不知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

    可其中一人却十分惹眼,在那队伍中竟有一位女子,此人还是皇后的妹妹。

    就连露生瞧见时都存着一丝疑惑。

    在众人的目光下白露湘只觉无地自容,转而望向白珙求助。

    可他不过是一个臣子,哪里救得了她?只好别开目光摇摇头。

    秦玉夜将他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旋即挥了挥手,苏公公尖细的嗓音便响彻太和殿外。

    “秦玉明动兵于禁中之内,以先皇病重,威逼皇位,是为不孝,屠百姓于上京之中,是为不仁,秦玉礼残手足,胁先皇,是为不孝,不德。现发配秦玉明于离纤,秦玉礼于拓丹。登科状元淮慕池,私藏兵器,伙同逆贼,发配拓丹,宰相之女白露湘,多次谋害手足,为警示廑朝女子,发配南蛮。其余人等,按律处置!”

    此言一出,太和殿钱重归静默,众人只敢相视几眼,不敢出言。

    其余三位倒是不足为奇,独独点白家三娘,众人明了,这是秦玉夜在告诉众人,谁若欺了皇后,定会同他算账,南蛮人烟稀少,瘴气满地,不知白家三娘如何度过,且淮慕池又发配拓丹,一南一北,今世怕是都不能相见了。

    “大典至此,望日后诸位大人多多关照。”

    秦玉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众人只道“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而后散去。

    瞧见此状,白露湘知白珙救不了自己,忽而大喊道:“我从未谋害手足,陛下方登基,便给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难道不怕引起众怒吗?”

    离开的众人皆停下脚步回首望向白露湘,白珙蹙眉快步上前欲捂住白露湘的嘴,奈何侍卫不让他近身,他只好小声呵斥道:“给我闭嘴!你不要命了!”

    去南蛮,他自可以想办法偷偷救回,可若是命都没了,任凭他有一百个法子都无用。

    “紫榕还在府中柴房,我差人去将她带来。”露生站于殿前,望着下边为抵抗侍卫而奋力挣扎的白露湘。

    她想要证据,紫榕便是证据。

    此刻于白露湘来说,什么名门规矩都抛之脑后。

    殷夫人不曾短她吃穿,只是生怕她压白露湘一头,为了自己的亲女儿,她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她曾是羡慕白露湘的,父母皆在身边,若非白露湘陷害她多次,她本可以同亲姐妹那般对她。

    只可惜,如今这个结局,全是她咎由自取。

    “夫人只管看戏。”秦玉夜勾唇一笑。

    话音甫落,便见紫榕同一男子被扣押至殿前,待看到那男子的手时,露生一瞬紧攥住秦玉夜的手臂。

    是他!她去南疆落水那次,记不得那人长什么样,可手上的印子她是记得的!

    若非是秦玉夜,那日以后她便再也见不到外祖母了。

    秦玉夜将手覆在露生的纤手上,示意她勿要害怕,而后对下边的人道:“人证在此,这两个证据可够?”、

    人证在此,白露湘不敢造次,只望着紫榕,满脸不可置信,咬牙切齿道:“我对你仁至义尽,你竟背叛我。”

    “那人,竟是白露湘派来的么?”

    露生终于明白,她先前千思万想也不知何人要置她于死地,现下一想,便也先通了。

    “是白家三娘指使婢子,陷害皇后娘娘偷窃首饰,又陷害皇后娘娘谋害崔家七娘。”紫榕不敢看向白露湘,只垂着首回话。

    “白家三娘给了不少银子,要草民将皇后沉于水底,圣上,草民是杀手,不会无故杀一个人,只是收钱办事!”

    这时众人才纷纷议论起来,崔太傅上前来频频指责白露湘,“你如此歹毒,一个小小女子生出杀人之心,我们七娘竟会同你这等人交好,实在是错啊!”说罢,他回身朝秦玉夜跪下,“请陛下即刻处置,以儆效尤!”

    白珙拂袖,不愿再看,他自认教导有方,未曾想教出这般人。

    “孤自有决断,太傅同诸爱卿先退下罢。”秦玉夜言语淡淡。

    “我不要去南蛮!”白露湘哭喊着挣扎,此时她是一点希望都无来。

    叫喊声响彻殿外,听的人并未看她,而是频频摇头。

    *

    瑞荣宫内,往日的装潢已全部更换,秦玉夜特意将祁王府中的物什搬来此宫,妆台上亦放着各色的珠子。

    典礼结束后,露生便回了瑞荣宫,这皇后实在是不好当的,戴上足足十斤重的头面,走上三十九阶玉阶,站两个时辰,压得脖子生疼。

    此刻露生在妆台前坐定,素鸢正为她松散筋骨。

    “咱们鸢姑姑手法是愈来愈好了。”薏合笑盈盈走了进来,方替瑞荣宫的小宫蛾分配好了事物。

    素鸢倏然慢了下来,朝薏合笑道:“去,就你会打趣儿。”

    瞧着此番和气,露生亦笑了起来。

    “娘娘,宣华殿那边传话,说殿下今儿不到瑞荣宫来用膳来。”紫檀花鸟屏风后传来连福的话语声。

    露生闻言怔了怔,室内一瞬变得静默。

    且过了半晌,露生才道:“知道了,唤膳房的人备些提神醒脑的香引子到宣华殿去。”

    连福“诶”了一声,快步离去。

    素鸢沉默不言,又置了些简约的珠钗在露生发上。

    她自小跟着露生长大,到上京来人生地不熟,能寻到祁王这样的郎君,她已是十分欣慰了,若是那些个不好的,她可拿命去护着露生。

    可如今露生当了皇后,她并非不喜,只是殿下成了圣上,日后事务繁忙,忽略露生会是常有的事儿。

    本欲更换屋内绿植的薏合瞧见此状止住了步子,温声宽慰道:“并非是圣上不愿,只是圣上刚登基,朝中定有许多事务要习,且逢谋逆一事,逆党颇多,待圣上得闲了定会来寻娘娘,娘娘勿要多想才是。”

    此一番宽慰的话语同薏合稚嫩的面容稍显不符。

    “是了,素鸢,可知?”露生从镜中望向素鸢,问她道。

    她最是懂素鸢,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她收了委屈。

    素鸢这是只好撇撇嘴应是。

    待用完晚膳,露生在梨花木的翘头小案上练些书法,此时她已然换上了常服,不同于今日在殿前的庄严华丽,但却是极好的样式,配得上皇后的身份,也显得平易近人些。

    露生的字十分工整,可离书法仍有颇多距离,正当她聚精会神之时,寝宫的门“吱吖”一声被打开。

    “正好,替我磨些墨罢。”露生含笑道。

    那人听了露生的话并未回声,而是按着她的吩咐行至她身旁拾起墨条。

    一阵熟悉的味道沁入鼻尖,且看那拿着墨条的双手骨节分明。

    露生抬首,稍怔了怔,而后将狼毫笔放下,问道:“陛下怎么来了也不遣人提前说一声。”

    她已然习惯了他在身边,自是希望他来的,可他如今是圣上,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

    秦玉夜将墨条放下,拉起露生双手放置他肩上,又双手揽过她的腰肢,让她同他紧挨一起,“我若是提前说了,你便会提前备好东西,那同侍奉圣上的人有何区别。”

    露生垂眸,目光所及是他鏁子骨同脖颈之处,他的脖子修长,喉骨突出,显得十分有力。

    她的目光稍有闪躲,细长的羽睫轻轻阖动,细声问道:“那陛下如今不是圣上,是什么呢?”

    秦玉夜含笑,凑近她耳边道:“自然是清清的夫君。”

    他的气息铺于露生耳边,让她耳缘一瞬染上了绯红。

    翘头小案上的烛光忽明忽暗,将二人的影子映于窗上。

    地面上散落着方才的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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