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待寒起踏进梧桐苑,绕过照壁,一眼便看见正坐在廊下的李之问和韩千里。寒起本想上前调侃他们两句,可他看见师父将放在身边的剑拿起来握在手里,双眼紧紧盯着他,于是寒起只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屋。

    到了屋里,寒起瞧见白里奚的随侍都站在卧房门口,心里想着:这些人又做错什么了?

    穿过随侍,寒起到了白里奚的卧房,寒起指指门口站着的人问白里奚\":他们都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进来伺候着?又有人惹你生气了?\"

    白里奚呼吸有些沉重\":人太多了,我觉得闷得慌,便叫他们都出去了。\"

    \"怎么不叫人送些冰过来?\"寒起问。

    白里奚没有说话,寒起坐到白里奚床边\":你不会以为王府在南边,所以没有冰窖吧。\"

    白里奚脸有些红\":不是。\"

    寒起戳了戳白里奚\":等着,我叫人去取些冰来。\"

    寒起起身走到正厅门口,朝等在梧桐苑外的侍卫喊道\":派人去府外的冰窖取两方冰来。\"接着寒起又走到韩千里身边将自己的钱袋递给他\":韩叔叔,府里没有北方的厨子,你和师父去府外给殿下买些合口的吃食吧,虽然殿下受伤了,可整日只喝白粥,谁受得了。\"

    韩千里接过钱袋,眼神里满是感激,想对寒起道谢,寒气却摆摆手道\":韩叔叔和师父早去早回。\"

    安排完这些事情,寒起又回到屋里,拿起蒲扇,坐在床边,轻手轻脚地给白里奚扇着风。

    扇了会儿风,寒起见白里奚脸还是红红的,便伸手去摸白里奚的额头。白里奚的额头很烫,寒起想叫人去请郎中过来瞧瞧,白里奚拉住寒起\":不必劳动郎中,郎中已同我说过,受伤之后,人多会发热,不碍事。\"

    \"叫过来看看吧,又不麻烦,让郎中瞧瞧我也放心些,你现在可是宝贝,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寒起的话让白里奚的脸更红了,寒起见状调侃道\":瞧瞧,脸都红成这样了,还不让叫郎中呢。\"

    \"你说这些话倒是不脸红。\"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父亲说的,要脸红也是父亲脸红,关我何事。\"

    \"寒叔叔说的?\"白里奚有些失望地问。

    \"是啊,怎么,想叫我父亲过来与我对质啊?\"

    \"没有。\"白里奚别过脸去。

    听说是梧桐苑传召,郎中来的很快,他给白里奚把了脉,的确是没什么问题。郎中说\":伤患发热是常事,五公子与殿下都不必太多担心,若是殿下觉着热的受不住,可以叫人拧一块湿帕敷在额头上。\"

    \"殿下可以用些冰吗?\"

    \"若是觉得屋里闷热,放些冰块下下热气是无大碍的,但五公子万万不可给殿下用冰制的食物。\"

    寒起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小人就先告退了,到殿下换药的时辰再过来。\"

    \"殿下的药多久换一次。\"

    \"六个时辰换一次,再过几刻钟,殿下就该换药了。\"

    \"那你把殿下的药放这儿吧,一会儿我给殿下换,也省得先生再跑一趟。\"

    \"还是小人来吧,殿下的伤口尚未愈合,换上新药之前需将身上的旧药擦去,清洗伤口,而且小人还要根据殿下的伤口情况决定是否需要增减药材。\"

    \"好,那就劳烦先生了。\"

    郎中刚离开,被寒起吩咐出府取冰的侍卫就回来了,寒起让他把冰块敲碎,放到瓷缸里抬到白里奚床边上。

    韩千里和李之问在这时候也走到屋里,寒起接过韩千里手中的食盒,对韩千里说\":我来吧。\"

    寒起命人搬来一张小桌子,将食盒里的菜都摆在桌子上,然后他把白里奚从床上扶起来喂他吃饭,但白里奚还是不太舒服,  没吃几口就说自己饱了,寒起又喂白里奚喝了几口水,叫人撤了桌子,扶白里奚躺下。

    寒起坐在床边,右手支着脑袋,左手拿着蒲扇一边给白里奚扇着风一边对他说\":睡一会儿吧,等你睡着了我也回去睡会儿,今日起的太早了。\"说完寒起打了个呵欠,竟然因为太困,眼里流出泪来。寒起被自己逗乐了,傻笑着擦掉眼泪。

    白里奚对他说\":你就在这睡吧。\"

    \"算了,让大哥知道,又要骂我。我睡相太差,都不知道昨夜有没有碰到你的伤口。\"

    \"没有,你还是睡到里面去,不碍事的。\"

    寒起仍是摇头,并催促着白里奚别说话了,赶紧睡觉。

    白里奚却没有放弃\":你的体温低些,我挨着你睡很舒服,比冰块有用。\"

    寒起盯着白里奚,白里奚也盯着他,眼神很笃定,最后还是寒起妥协了,爬上床躺到白里奚身边。

    等到白里奚换药的时候,郎中到了卧房,又见到寒子御早上看见的那个场景。

    白里奚睡的很浅,听见有人进来,就睁眼醒了。郎中轻声对白里奚说\":殿下,该换药了。\"

    白里奚点点头,对郎中说\":过来扶我一把。\"

    郎中走到床边问白里奚\":不将五公子叫醒吗?\"

    \"不用。\"

    郎中也不再多嘴,慢慢将白里奚从床上扶起来,白里奚右臂环着寒起,将寒起也小心地带起来,寒起的头依然枕在白里奚的肩膀上,但搭在他胸口上的手却滑了下去。寒起很轻,白里奚带着他坐起来并没费多少力气。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练武的缘故,寒起的柔韧性很好,白里奚看着都难受的侧卧姿势,竟没将寒起弄醒。白里奚握着寒起腰,免得他滑下去,然后他示意郎中快些为他换药。

    郎中心领神会,小心拉开白里奚的寝衣,去了包扎,快速地将旧药膏擦掉,又清理了伤口,涂上新的药膏,再包扎好。做完之后郎中对白里奚说\":殿下,药已经换好了,我扶殿下躺好。\"

    白里奚躺下之后,已经满身是汗,郎中对白里奚说\":下回还是让五公子回去睡吧,殿下受了重伤,这段时间实在是不宜被打扰。\"

    白里奚没有正面回答,只对郎中说\":有劳先生了。\"

    郎中倒也识趣,收拾好东西便告退了。

    寒起这一觉睡的不长不短,等他醒来时,抬头看看白里奚,白里奚的眼睛还是闭着。突然寒起发现自己的右手在它不该出现的地方,他忙将手收回来,赶紧起身,临走时还心虚地看了一眼白里奚。

    寒起跑到门口,韩千里问寒起\":五公子这就要走吗?\"

    \"啊,我那个,要回院里看看。\"

    躺在床上的白里奚听到寒起的蹩脚借口,嘴角扬了扬。

    接下来的几日,虽然寒起还是会时不时差人给梧桐苑送东西,但他自己却是一次都没再去过梧桐苑。

    韩千里有点担心地问白里奚,他与五公子是不是又发生不愉快了。白里奚只笑着说没有,再不多说别的什么,任由韩千里独自在那抓破脑袋猜测寒起不来梧桐苑的原因。

    又过了几日,白里奚能下床走动了,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夕照台找寒起。

    白里奚推开院门进去时,寒起正在练剑,看清来人是白里奚,寒起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白里奚就站在一旁看着寒起,寒起浑身不自在的勉强将一套剑法练完,收剑回鞘,然后他对白里奚挤出一个笑脸\":你能下床了?\"

    \"接连好几日你都不去看我,如今我能走动了便来见你。\"白里奚有些答非所问。

    寒起还在因那天的事尴尬,但面上不能露怯,于是他对白里奚说\":还不是因为你遇刺之事,大哥又要查找真凶,又要肃清江阳城,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叫我过去帮忙,我也是因为抽不开身,这才没去看你。\"

    寒起的话还没掉到地上,就听见寒子御在院子外喊道\":小五,大哥今日得闲,带你出去吃酒,好几日都没见着你了,在府里闷坏了吧。\"

    寒子御说着话进到院子里\":殿下也在啊!那正好,一起吧。\"

    \"殿下受了这么重的伤,今日刚能下床,你叫殿下出去吃酒?\"

    \"我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也闷坏了,虽郎中嘱咐过我,伤口好全之前不能吃酒,但只是同世子一道出门转转,解解闷儿,还是可以的。\"白里奚对寒子御说。

    \"好,小五你还不快去换衣服,殿下,我们进屋坐等吧。\"

    白里奚跟着寒子御经过寒起面前时,眯着眼睛小声对他说\":你扯谎话,可是张嘴就来啊。\"

    被揭穿的寒起转身从背后推了寒子御一把,寒子御一个踉跄,寒起抢步进到屋里,关上卧房的门。

    寒子御莫名其妙\":我又哪儿招你了?带你出去吃酒你还不高兴啊?\"

    寒起换好衣服出来,满脸心事,他还在想着怎样才能不带着白里奚。

    见寒起出来,寒子御和白里奚都站起身,寒子御说\":走吧,地方你挑。\"

    寒起凑过去对寒子御说\":大哥,殿下刚经历了刺杀,都还没缓过来呢,要不等殿下好全了,我们再给殿下补上这一顿?\"

    \"没关系,要是五公子有私密的话想和世子单独说,那我就不去了。\"

    \"有有,我有私密的话想对大哥说。\"

    寒子御推开寒起\":你嘴里就没一句正经话,殿下你别听他胡说,是我请客吃酒,殿下不要理睬他。\"

    寒子御说完,便往门外走去,白里奚也笑着跟上。寒起还是不死心,他追到寒子御身边说\":大哥,江阳城还没彻底肃清,要是再遇到刺客怎么办?\"

    \"照你这么说,我干脆找人把王府的大门钉死算了,以后王府里的人都别再出去。我既然叫上殿下同行,自然是有把握保证殿下的安全,这里是江阳,我是江阳王府的世子,想到哪儿去,要做什么,还不至于被几个不知名的毛贼立规矩。\"

    寒起被怼的无话可说,耷拉着脑袋跟在寒子御身边,寒子御好像反应过来,他看了看两人\":又拌嘴了?\"

    \"没有,我就是担心殿下的安全。\"寒起说。

    白里奚也回答\":的确没有,寒起估计心里愧疚吧,怕这次带我出去再有什么变故。你不用担心,世子不是说了吗?他心里有数。\"

    寒起听着白里奚一本正经的回答,恨的牙根痒痒,他在心里记了白里奚一笔,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三人走到王府门口,寒起看着马车后跟的几个侍卫问寒子御\":大哥出门就带这么几个人?\"

    \"明处的只有这几个,暗处的还有呢。我带你出去吃酒,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就罢了,不该你操心的别瞎操心。\"

    寒起有些委屈的说\":大哥你最近上火啦?脾气这么大,我就随口问一下,你如此疾言厉色做什么?\"

    寒子御按了按眉心\":是大哥不好,自岐王殿下遇刺以来,我手头上的事情陡然增多,这几日睡的不太踏实,难免心绪不宁,急躁了些,你别怪大哥。\"

    寒子御的话让寒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是我太任性了,不能体谅大哥的辛苦。\"

    \"兄弟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别站着了,快上车吧,想想去哪儿吃酒?\"

    寒起选的地方在白里奚的意料之中,依旧是那家做酒糟圆子的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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