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雪夜

    夏晚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拿错了练习册,翻找着桌堂里的要带书:“我在想校庆报名的事情,犹豫要不要参加。”

    林慕白把手从书上拿开,鼓励夏晚晚:“想去就报名,不用害怕什么的。你想表演什么节目?”

    夏晚晚找到了要带回去的书,塞进包里:“大提琴。”

    林慕白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来。

    他在南风镇时,夏晚晚才学大提琴不久,音调还拉不全,却经常抱着大提琴来疗养院找他,想给他拉琴听。

    结果夏晚晚演奏出来的琴音跟锯木头一样,毫无节奏可言,那时林慕白刚和夏晚晚认识不久,不忍心打击她,昧着良心说好听,然而,得到赞赏的夏晚晚来了劲头,隔三差五地背着快要比她大的琴包来疗养院给他拉琴听,美名曰要用音乐给他疗伤。

    那时候的林慕白:“……”

    最后还是隔壁的人受不了夏晚晚的“噪音”,跟夏志远反映了这种情况,夏晚晚才不情不愿地保证不会再来疗养院拉琴了。

    过了一段时间,南风镇举行了一个文化节,林慕白跟着大人一起去凑热闹,他弱小的身体费了半天劲才找到合适的位置看演出,待他坐好往台上匆匆一瞥,就见一身粉红色连衣裙的夏晚晚在台上和一个衣着红色礼裙的漂亮阿姨一起拉大提琴。

    日暮晚霞挥洒在大地间金灿灿一片,余晖映照在夏晚晚的侧脸上,她小手灵活地拨动琴弦,时不时转眼看向她身边的那位阿姨,甜美地笑着。

    这是林慕白第一次觉得,大提琴的声音原来可以这么好听。

    后来林慕白才知道,夏晚晚身边的阿姨,是她的母亲。

    “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夏晚晚不解地瞟了眼林慕白,小声嘀咕道,“好像早就猜到我想得是什么一样。”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猜到你想什么,”林慕白矢口否认着,回忆着夏晚晚南风镇那次大提琴演出,“我就是试着想了一下你站在舞台上拉大提琴的样子,应该……挺不错的。”

    他很期待,也特别想再看看。

    夏晚晚的脸霎时间变得红彤彤的,她头低成鸵鸟,背上书包,说了声“谢谢”赶紧溜走了。

    林慕白抬手想要留人,可女孩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没给,走的很迅速。

    他摇头笑了笑。

    她真是容易害羞啊。

    就……还挺可爱的。

    夏晚晚已经一年没碰过大提琴了,于是她在周三那天晚上放学跟郝辉请假出校门回家一趟,想拿出琴试一试。

    冬季昼短夜长,夏晚晚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在黑天随着同学们一起出校门,她耳边充满着乱哄哄的交谈声,走到校门口,值周的老师还把她叫住,贴心地提醒着:“同学,你是不是出门忘背书包了?”

    此言一出,头上戴着毛线帽的门卫保安大叔从窗户探个脑袋出来,用东北话吐槽道:“现在这小孩儿,老粗心了,这不前几天我还碰着一个没背书包就回家的,都到家了发现书包忘背回去了,你瞅瞅多大意。”

    夏晚晚无奈笑着解释说她是住宿生,回家有点事情。

    她过马路走到学校对面的人行道时,碰见了骑自行车回家的迟峻。

    迟峻刹住车下车站在她面前,摘掉帽子:“你这是要回家吗?”

    夏晚晚:“是,回家有点事情。”

    迟峻拨动了两下铃铛,问道:“你家在哪个小区,要不……我载你一程?”

    夏晚晚不明白为什么运动会之后迟峻怎么就对她这么热情,但在她心里自己与迟峻之间并没有熟到这种程度,笑着婉拒:“不了,我家离得很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拜拜。”

    迟峻注视着夏晚晚的背影,懊恼地拍打了一下车把扶手。

    早知道自己会对夏晚晚……

    他当初就不该给夏晚晚留下那么不好的印象。

    唉。

    夏晚晚到家开门,发现屋内漆黑一片,她进屋摸索着开关打开灯,家里空无一人。

    何斌出差,丁慧怀孕之后一闻油烟味就吐,没办法做饭,可能带着何扬回娘家了。

    她换好拖鞋直奔卧室,把好久未动过的大提琴从琴架上拿起来,打开琴包,轻轻擦拭着琴身。

    清洁工作做好后,夏晚晚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左手按弦,右手拉弓,大提琴在弦与弓的摩擦中发出浑厚饱满的琴音。

    她以为自己一年多没碰琴,再练琴的时候会想不起当时的感觉,可在她拉着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与音符融为了一体。

    那是一种刻在身体的本能反应,被封印已久的热爱和思念在拉响第一个音符起,冲破牢笼,尽数而出。

    夏晚晚怕打扰到邻居,只演奏了其中的一小段试试音就把琴装回了琴包里。

    琴包拉链紧密合上,她想起在南风镇时,自己非要把林又鸣叫出来,听她拉木头一般的琴音。

    偏偏她自己还觉得好听极了。

    林又鸣当时还十分捧场的鼓掌,笑得真诚:“你加油哦!多练练将来肯定能当上大提琴家!”

    夏晚晚为林又鸣的话感动不已,兴高采烈道:“真的吗!那我以后多来找你,在我成名之前让你先多听几遍!”

    她没注意,自己说完这句话时,林又鸣的笑僵在了脸上。

    柔和的灯光下,夏晚晚的笑意直达眼底,她轻轻掸了掸琴包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单肩背上。

    出门前,夏晚晚把屋子里面的灯全部关闭,她打开大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她转身关闭一片漆黑的房间,背着琴包,走向一片光明的室外。

    夏晚晚走出小区的大门外时,林慕白正好骑着他那辆黑白色的自行车停在小区旁的超市门口。

    林慕白单脚着地,瞧见了夏晚晚身后的大提琴包,扬着下巴笑:“挺速度啊,说练琴就练琴。”

    夏晚晚单手捏着琴包肩带:“你这是,才回来吗?”

    “老班找我去办公室干点活,”林慕白回头看了眼身后没有几个人的漆黑街道,拍拍自行车后座,“你上来,我送你回去。”

    夏晚晚往自行车后座看了看,摇摇头:“真不用,琴也不沉,我自己可以的,这么晚了,天也挺冷的,你快回家吧。”

    林慕白像没听见夏晚晚说话一样:“上来。”

    夏晚晚:“……”

    丽景小区到实验中学不远,但中间有一条必经的小巷,晚上这个时间除了放学回家的学生,几乎没什么人走。

    夜幕垂落,黑漆漆的天空上嵌着几朵微云,遮挡住了繁星的光。

    夏晚晚坐在车后座上,戴着兔子手套的手捏住林慕白羽绒服的两侧,问他:“你不怕黑吗?”

    林慕白嘁笑了声:“我一男的怕什么黑啊。”

    “可是……你不是怕鬼吗?”

    “……我那只是怕荧幕上的鬼,这现实生活中哪来的鬼啊。”

    “哦,是吗,”夏晚晚玩心大起,嗓音森森道,“林慕白,你看前面一闪一闪的黄光,像不像鬼火,我可听说之前有学生放学回来的时候,发生了很怪异的事情,他下晚自习回家,感觉有人从背后拍他,结果,他一回头,你猜怎么着?”

    自行车驶进浓黑色的小巷,林慕白双手紧握车把,大着胆子问:“怎么着?”

    “身后是一团鬼火!啊……”

    车子轮胎压过一块小冰,林慕白被吓到没稳住车,夏晚晚被重重颠了颠,差点从后座摔下去时下意识抱住林慕白的腰。

    车头左右晃了两下,林慕白勉强调整稳妥,他刚想回头问夏晚晚,感觉自己的腰间被环住了。

    林慕白身子顿时僵直,轻轻喘着气,白雾不断从嘴边呼出。

    反应过来的夏晚晚心快要跳的飞出来了,在她要缩回手臂时,自行车又歪歪扭扭的颠簸着。

    “你还是抱着稳妥点,”林慕白的声音很淡,在寂静的夜里却别样的温柔,“前面的路有一段结冰了,特滑,你万一摔下去琴也得跟着坏。”

    夏晚晚觉得林慕白说的蛮有道理的,双臂环住林慕白的腰:“好。”

    林慕白垂下眼眸去看环在腰间的那双手。

    夏晚晚手紧抱着自己的手臂,生怕直接碰到他。

    林慕白出声逗她:“你可以抱紧一点的,我不会认为你占我便宜。”

    夏晚晚拧了下他的羽绒服,又羞又怒:“我才没有!”

    林慕白转着车头拐弯,不觉一笑。

    车子压过一层雪发出“吱嘎”的摩擦声,轮胎滚了一圈又一圈,上面的花纹填满了星亮的旧雪。

    抱腰动作让夏晚晚贴近了林慕白的几分,黑夜中,她凝着林慕白挺直的背脊,埋着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夜风骤起,车子拐出巷口,巷子里传出的几声犬吠,街道两旁的店亮起属于自己的霓虹灯,有几片零星的雪花从天飘落,在亮黄的路灯下像一群发光的萤火虫,飞舞盘旋。

    林慕白蹬着车子,忽然问道:“你想好拉什么曲子了吗?”

    夏晚晚想了想:“《穿越时空的思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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