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摆

    即便陆家到处都是陆承远的“眼线”,这家伙也未免来得太快了些吧?

    苏澄跃悄然腹诽着。

    又或许是因为她此时心情尚好,便不怎么想同陆承远拌嘴。

    “娘子”这个称呼是难在她心上带出一丝一毫的涟漪,她每每听见,都只当陆承远在阴阳怪气。

    不过她抬步欲走时,忽然想到手上的信,忍不住想同陆承远“炫耀”一番,便甩了甩手中的书信笑道:“南疆的祭司大人,要不您还是赶紧加急写封信回去,召集您的部下帮我寻一寻人吧,好歹也算出了力,再过几日用不上您,我可不会再对你客气。”

    苏澄跃说完还“哼”了一声,分明是“小人得志”的模样,在她身上却只显出令人莞尔的俏皮味。

    陆承远自然明白她这是放狠话,前些日子得知陆承远在南疆的身份,眼巴巴央着他帮忙,被心里有鬼的陆承远尽数拒绝,“有仇必报”的苏澄跃这会儿当然要来找找场子。

    但陆承远更在意的是苏澄跃获知了什么消息,才来同自己“显摆”。

    他目光微凝,看向苏澄跃手中的书信。

    看苏澄跃的态度,她定然还不知道仡楼珈究竟是谁,“过几日”这样的说法,表明苏澄跃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只是有了调查的方向,也许还是极有把握的线索。

    心下有了几分揣测后,陆承远暂且安下心来,反向苏澄跃笑道:“你也不怕我暗中使绊子?”

    这话提醒了苏澄跃,叫她登时瞪大了眼睛,似乎方才没想到陆承远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一招。

    “你!”她一时气结,盯着陆承远说不出话来。

    成功将人逗气的陆承远心满意足,又认真道:“君子坦荡荡,你且放心,某不会对你行如此下作手段。”

    “哼。”苏澄跃冷哼一声,道:“你天高皇帝远,人在这里,哪里能伸这么长手的手,管到千里之外的南疆?”

    眼见她嘴硬,陆承远也不“藏私”,指尖一动,那神出鬼没的小小蛊虫便爬上他的指腹,朝苏澄跃摇头晃脑,好似行礼一般。

    “有它在,所隔山海又有何惧?”陆承远笑道,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孰料苏澄跃瞧见这家伙,全然顾不上争执,只见她眼睛一亮,忍不住上前两步,道:“这小东西还能跨越千里山河,将消息递到旁人手中?”

    她先前从仡楼珈那里听了一脑袋“蛊理”,可正儿八经驭蛊之术却没学到多少。

    想到这里,苏澄跃又忍不住遗憾与仡楼珈崖下相处的时间太少,想来想去、翻来覆去都只有那几件事。

    她收拾掉心中那些无用的遗憾与郁闷,又向陆承远求教道:“你是怎么养出的蛊虫?善于追踪也就罢了,现在还能当‘信使’,难道它真能与人对话不成?”

    苏澄跃询问间,还忍不住伸手去拨弄这小东西。

    如同一粒微尘般轻薄,与蝼蚁一般大小,探头探脑看向苏澄跃时也是无害的模样,如何能有这么大的难耐?

    陆承远轻笑一声,道:“此事事关我南疆机密,岂好轻易相告?”

    苏澄跃眼珠子滴溜一转,试探道:“不‘轻易’,是不是就告诉我了?”

    陆承远但笑不语。

    苏澄跃立马来了精神,道:“你教教我,我保证为你保驾护航,指哪打哪,直到你痊愈离开。”

    她说完还打了个补丁,道:“或者药石无灵,入土为安。”

    陆承远心说:这后半句可以不用加上去。

    但苏澄跃是个实诚人,做承诺总要做的全面。

    陆承远倒未曾在苏澄跃不合时宜的话语上过多纠结,反问道:“可这不是姑娘现今正在做的事情吗?”

    苏澄跃确实言出必行,前些时候答应留下来也不只是留下这么简单,不仅少了从前的横眉冷眼,现在连翻墙都会给陆承远找个好翻的去处。

    “我先有求于你,自然要在你身边多加照应,可这件事是有时效的。”苏澄跃道,“届时我可就只负责盯住你。”

    她倒是一点儿也不装了,直言自己是来“监视”陆承远的。

    这件事确实也没什么装模做样的必要,即便陆承远代表南疆、意欲交好中原换得寻药的援助,苏枕戈也想要促成中原武林同南疆结盟,但两方都有各种势力交锋,当真开诚布公的可能微乎其微。

    陆承远此时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涉及势力派别的弯弯道道上,而是心下发出一声喟叹。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将话题绕到这件事上。

    陆承远心中暗生喜意,但是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像是顺势问道:“究竟是何事,叫姑娘如此有把握?”

    “刚刚还说要给我使绊子呢,我能告诉你吗?”苏澄跃眨眨眼笑道。

    陆承远垂眸,看着有些失落,回道:“某前言确属肺腑,更何况从中作梗,将姑娘愈发推远,某实担心受姑娘冷待。”

    此情此景,这样温和又带着些示弱的话,实在叫人冷不下心来。

    苏澄跃摆摆手,哼道:“谅你也不敢,你若坏我好事,小心我加速送你入土。”

    这又是言不由衷的放狠话,哪怕不论其它,单止剑山庄在其间掺和,苏澄跃就不可能主动坏亲爹的好事。

    不过陆承远更乐意想是源于苏澄跃待自己有几分相处的情分,无关情爱也无妨。

    陆承远还未有下文,苏澄跃便主动显摆道:“我父亲已经托人去查探仡楼氏的族谱,想来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届时寻不到他,我寻他的家人也好。”

    闻言陆承远却彻底放下心来。

    循着仡楼氏的族谱寻仡楼珈,不仅找不到他的家人,甚至连这号人的存在都查不出。

    但陆承远也没冲苏澄跃说什么丧气话,只笑道:“祝君好运。”

    苏澄跃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气鼓鼓盯着陆承远,片刻后攥着书信径直往自己房间回去。

    不过走了几步后,她又忽然转头上下打量陆承远一番,道:“日头正好,你别窝在你那阴暗的屋子里,出来晒晒太阳也好。”

    说完她接着摇头晃脑晃回去。

    苏澄跃经常没头没尾地说话,也不知道她平时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似午后艳阳,烘得人由里及外都是暖洋洋的。

    是夜,月明风清。

    陆承远抚弄着前来“告密”的入骨,情不自禁思索起苏澄跃这个人。

    今早想到的一些可能,叫他那颗为急切、茫然、郁结所充盈的心稍稍冷却,令陆承远终于在关于苏澄跃的事情上迫使自己用冰冷的目光打量。

    或许……苏澄跃待仡楼珈的热切,也与他所想的男女之情截然不同。

    此时的苏澄跃可没某个人那么多无聊的感怀伤秋。

    她换了一身夜行衣,借助夜色穿行于王都各处。

    白日里苏澄跃去寻玄机时,还顺路探查一番王都内的铁匠铺所在。

    王都内明晃晃的铁匠铺都是受官衙直辖的——虽说大豫管不住铁器私铸,但天子脚下,明面上还是得有个样子在。

    因与官衙直接对接,苏澄跃若明目张胆前去打探,说不定会叫他们大豫朝廷注意到自己,即便她能脱身,但又何必要多此一举、打草惊蛇?

    不过那些普通的铁匠铺里确实没什么线索,都是受官衙管辖,哪里会锻铸武器?

    苏澄跃在铺子里的犁镐锄上摸了把,笑着嘀咕:“大豫的铁矿倒是精纯,唔,锤锻的手艺也不错。”

    她又往已经熄火的竖炉里瞄了几眼,也不知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乐呵呵离开此地。

    王都的铁匠铺“参观”完,于苏澄跃寻人没什么帮助。

    她想了想,又往城外的军器坊摸去。

    军器坊可是大豫正儿八经的“禁地”,铸造甲、弩的重地,周边里三层外三层守卫重重,看着比皇宫大内还要严密。

    苏澄跃伏在远处的山丘上,盯着从外边看起来静悄悄的军器坊。

    她蹲了一个时辰,终于抓住看守换岗的空隙,从隐蔽处溜进军器坊的外围,还有闲暇工夫叹一句自己这身自幼苦练来的轻功未曾在这些年的闲逛里荒废。

    只是刚刚穿过堡垒一般的外墙,耳精的苏澄跃便听见细微的“叮叮当当”声,并望见点点火光。

    苏澄跃眉间蹙起,又寻着避光的隐蔽处向那声源摸去,其间偶与巡逻护卫“擦肩而过”,紧贴墙壁的苏澄跃亦是游刃有余。

    果不其然,在这军器坊深处,竖着数十架热腾腾的炉子,铸型淬火之声络绎不绝。

    前边人员嘈杂,亮如白昼,苏澄跃也不敢放肆近前,只隔着一段距离瞄着他们所铸军甲、武器。

    大豫军器坊的位置放在城外苏澄跃就够奇怪的,如今见它深夜仍在悄悄开工,苏澄跃更是疑心丛生。

    昨日大豫皇帝还在中秋夜宴上宴请北漠来使,今日此处军器坊偷偷摸摸铸造军器,意欲何为?

    此地并无高官,督促匠人做活的也不过是数名小吏,苏澄跃从军匠的抱怨中得知他们这般连夜铸造已有段时日,军匠们显然心怀怨怼。

    苏澄跃敛下心中疑虑,换个方向往军器坊的武库摸索去。

    武库的防守更为严格,地方倒是很好找,只是密不透风的护卫害得苏澄跃又在军器坊无人的角落里捱了大半个时辰,才寻到机会溜入武库。

    武库内光线昏暗,苏澄跃刻意避开窗户,从怀中掏出一枚为纱布包裹的夜明珠,借着微光仔细查看附近的物品。

    却见武库中满满当当摆放着数不清的军器,遍地都是箭矢、刀剑、枪槊。

    巧了,她进来的这一间正好是摆放武器的,甲胄这等更为重要的军器应当是单独存放的。

    仅仅粗略一瞥,这间库房中的军器数不胜数,叫苏澄跃这闯惯各家武库的人都略略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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