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吴用听了晁霖的话没有否认,反而笑了出来,“那你当时要杀黄安,又是知道什么呢?”

    “没什么,”晁霖垂下眼,“不杀他就是囚禁折磨他,我想给他一个痛快的罢了。”

    “你倒是可怜起官兵了。”

    吴用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向自己的椅背仰去,又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住。

    ——在晁霖面前,他从来都不加掩饰。

    “你可是杀了高衙内,又叫小明杀了牛二,”他直直的盯住晁霖,眼神复杂,“现在却可怜一个意图杀了我们所有人的官兵,我还以为你叫杀了他,是因为你厌恶他呢”

    “小明哥哥告诉你了?”晁霖一怔。

    “套出来的,”吴用轻轻一笑,“你们两个回来时就一身的血腥味,尽管被风吹散了大半,可我还是闻到了,而你们后来又谁也没提过这事,我觉得蹊跷,使话一套,就套出来了,小明还叫我别与你说,怕你生气。”

    晁霖轻叹一声:吴用老狐狸,名不虚传。

    沉默了一会,晁霖突然抬起头,她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故意的,你故意留着黄安,囚禁他折磨他,只是为了让他痛不欲生,是不是?”

    “嗯。”吴用点头,坦荡承认:“你说得对,而且像你说的一样,我不杀他,也是知道宋江终有一日会来的。”

    “为什么?”晁霖皱起眉,“你又是怎么知道宋江会来的?”

    “你没听说过他吧?”吴用开口,“济州团练使黄安,为人奸诈,手下还养了一群无赖门客,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记不记得去年你离开晁家庄去往东京,你说你在济州边界的酒肆里遇见了五个意图轻薄你的泼皮?那便是他的门客。”

    晁霖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吴用顿了一下,而后抬起眼盯着晁霖道:“你回来与我们说了此事后,我便一直留意着,后来我打听到了,他们就是黄安的门客。”

    “所以你就报复黄安?”

    “罪有应得。”

    “那他手下的那些门客呢?”

    “你说呢?”

    晁霖沉默了,吴用不放过黄安,自然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那宋江呢?”她继续问道。

    “公孙道长告诉我的,他告诉我不要杀黄安,留着他,我们会等来一个人,一个我们错过了一次的人。”吴用眯起眼,“我也不明白何意,只是听他的,宋江就来了。”

    晁霖心一惊:公孙胜竟然说错过一次!?他也是个老狐狸,还是个有道行的老狐狸!

    “那今日宋江来,你怎么看?”她平复心情,好奇的看着吴用。

    “宋公明声名远扬,天下哪还有不知道他的,我不怎么看。”

    “你就没想把他拉上梁山?”

    吴用轻笑:“他上山确实是好事,天下英雄豪杰许都会听闻他的名声而来投梁山。”

    晁霖听闻吴用的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赶忙追问:“你不会都已经计划好了吧?”

    “傍晚时分我已教刘唐兄弟下山了。”

    吴用轻摇蒲扇,垂下眼,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也太快了。晁霖愣住了。

    她一直在想,错过了生辰纲的报信,那宋江还会以何种方式与他们相识。既如今宋江因黄安一事而与众人相见,却只第一次相见吴用就坑他去了,这也太速度了。

    看来自己得把都要废弃了的计划重新拾起了。她突然头疼。

    “你好像不高兴?”吴用看着晁霖快要拧到一起去的眉头问道。

    “你跟我哥哥说了吗?”

    晁霖将胳膊架在书桌上,闭起眼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还没揉两下,她突感一双冰凉的手拨走了自己的手,她张开眼,吴用却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身后。

    吴用将手附上晁霖的太阳穴轻轻地按摩起来,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觉得清醒多了。

    墨香混着松木——这是她闻到吴用手指的味道。

    “说了,保正与宋公明是老相识了,他又性格随和,十分爱才,自然无异议。”

    “行吧。”晁霖也拨开了吴用的手,用力摇摇头,试图把自己的思绪摇回脑内。

    “不过没那么容易的,”她站起转过身,面向看着她的吴用,“宋公明为人,一心扑在官场,就算哥哥使计,他也不会轻易落草的。”

    “那你说如何?”吴用勾起嘴角,等待着她的答案。

    “所谓烈女怕缠郎,既然哥哥们认定他了,那我自然有办法。”晁霖一挑眉毛,双手环胸向后靠坐在吴用书桌上,“不过先说好啊加亮哥哥,你得保证,就算宋公明上了梁山,你也得最喜欢我和我大哥,遇事时多听听我的意见,有什么事不许瞒着我,行不行?”

    “什么话,”吴用被晁霖的话逗笑,用蒲扇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什么烈女怕缠郎,什么认定了他,臭姑娘跟谁学的,也不知个羞。”

    “哎呀,就是这个意思。”晁霖抬手抚了抚头发,撇起嘴问道:“加亮哥哥你保不保证?”

    “好,我保证。”吴用笑里更添了几份宠溺与无奈,举起手做了发誓的手势,“就算宋公明上了梁山,我也最喜欢你,遇事时…”

    “我和我大哥。”晁霖打断他补充。

    “最喜欢你和保正,遇事时都听你的,任何事都不瞒着你。”

    吴用是最不信承诺这种东西的,他觉之不过是人与人之间互相哄骗的借口罢了,可如今面对着晁霖,他却愿意做出承诺,也愿意遵守自己的承诺,只为她。

    “行。”晁霖满意的拍了拍吴用的肩膀,“加亮哥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不怕你偷偷帮着宋江诏安去了。她在心里暗笑。

    “那我撤了啊,”晁霖摆摆手,“加亮哥哥早点休息。”

    白日里头,晁霖正在金沙滩前跟二五七比赛打水漂,忽见远远驶来一艘小船,刘唐从船上跳下,与众人打过招呼后便匆匆前往山寨,她望着刘唐的背影,无奈的撇了撇嘴。

    一周未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及时雨宋公明杀人跑路,不见踪影。

    海捕文书已发,江湖众人皆不知宋江跑到了哪里,可晁霖却知道,她与吴用晁盖打过招呼后便骑马下山,赶往了沧州柴进庄上。

    如今已是十月天气,她去那里,不只为了宋江,更为了躲避在那里的一人——武松武二郎。

    武松误以为自己杀了人,从清河县逃至柴进庄上,又因总是醉酒伤人而遭柴进冷落,得疟疾后遇宋江,而后遭遇许多不幸落草。

    而晁霖此行,便是要邀请武松上梁山,说不定还可以顺道救得武大性命。

    她一行两三日,到了沧州官道,正因找不见柴庄而茫然没有方向,她突见前方有一处酒店,便骑过去拴好马,走入店内想要歇脚并打听一下。

    “姑娘想要些什么啊?”

    她刚坐下,一个店小二便围过来殷勤道。

    “随意来些吧,再上一壶茶。”她回答。

    店小二给晁霖上了些菜,又倒好了茶,晁霖端起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茶水,见无异样才淡淡的抿了一口,而后又问道:“店家,你可知那柴进柴大官人吗?”

    “柴大官人?那谁不知道啊,他可是我们村中的大财主,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

    店小二一听她是打听柴进,便一脸得意的滔滔不绝起来:“他是大周柴世宗嫡派子孙,自陈桥让位有德,□□武德皇帝敕赐与他誓书铁券在家中…”

    “对,”晁霖十分耐心的听店小二讲完,“就是他,你可知他的庄院在哪里吗?”

    “自然,只在前面,约过三二里路,大石桥边,转弯抹角那个大庄院便是。”店小二回答,又一脸疑惑的问她:“姑娘找柴大官人有何事?难不成姑娘犯了事来投奔?”

    “不是,”晁霖摇摇头,“找人。”

    她出了酒店,按照店小二的告诉骑马寻去,果然在一条阔河前,看见了柴进的庄院:

    粉墙红瓦驻立于连绵青柳之间,府邸四方遥不见尾。围墙雕龙鳞爪张舞,门前两墩灰石狮子气派威严;金丝楠木大门上悬一?纯金牌匾,柴府两字刻于中间。

    嚯,晁霖见之一惊,气派啊。

    她骑到庄院门口牵马敲门,门开了,是一个庄客开的门。

    “你是谁?”那人问。

    “济州姓晁一人,”晁霖回答,“请见柴大官人。”

    “你犯了什么事?”那人继续问道。

    “犯了什么事,”晁霖笑起来,“我要与柴大官人说。”

    那庄客放了晁霖进来,又将她带到前厅坐下,上了茶派人去寻了柴进。

    没多时,柴进便带着三五小厮走进了前厅。

    晁霖抬头看柴进,只见他二十七八年纪,生得龙眉凤目;头戴金丝缕暗花,身穿紫绣云肩袍,腰系玲珑嵌宝环,足穿金线抹绿靴;贵气俊丽,翩翩公子,风流倜傥。

    晁霖站起对他作揖,柴进也同样了一揖。

    “姑娘是何人?”柴进开口问道。

    “在下梁山泊晁霖。”

    “晁霖?”柴进一愣,“原来你就是晁霖,柴某听得姑娘大名,今日有幸相见,没想到妹妹年纪竟然如此的小。”

    嗯?晁霖疑惑,她自我介绍,柴进却说她年纪小,这是什么奇妙的脑回路?

    “大官人何处此言呢?”她问道。

    柴进笑起来:“我之前便知那托塔天王晁盖,却从未听说过妹妹你。后来你们上了梁山,江湖上才传出梁山泊泊主晁盖的妹妹晁霖,就是那杀了高衙内女中豪杰。且去年林教头与我相识时也提起过你,说便是你叫他与我相识,还说你勇敢果毅、不似常人。我当时还纳闷,林教头为何会对一人赞不绝口,后消息传开我才明了,我听闻你事迹后认为你定是个成熟稳重的人,又以为你和晁盖兄妹两个,那便会是年纪相仿,于是我便推测你为二十七八年纪,可如今见你却连十七八年纪都没有,因此不由得震惊。”

    “原来如此。”晁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妹妹快请坐下,不知晁霖妹妹来我这里所为何事?”柴进坐于主座,看着晁霖问道。

    “有两件事,”晁霖坐下,又问道:“不知柴大官人可曾听说那郓城县及时雨宋公明杀人之事?”

    “自然,此事已传遍江湖。”柴进叹了一口气:“那宋公明乃忠义之士,我想此事必是有什么隐情的,怎么了?”

    “这便是我的第一件事,”晁霖抿了一口茶水,“不日宋公明将投奔于此,我来寻他跟我上梁山,也是提前告知柴大官人一声。”

    “真的?!”柴进脸上迸出喜悦,“没想到我此生还能有幸遇公明,其实晁霖妹妹不带他上梁山也好,我柴进愿意庇护公明一辈子!”

    晁霖低下头眨眼,她知道宋江必不可能跟她走,她不过是来卖宋江人情,让他知道梁山念着他罢了。

    而后她又在心里默默对柴进吐槽:你早晚也得来。

    “那第二件呢?”柴进平复心情,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

    “第二件,”晁霖抬头看向柴进,“不知大官人这里是否有一庄客唤做武松,清河县人士。”

    “武松?”柴进一愣,“我庄上确有此人,不过近日不幸患了疟疾甚少露面,不知妹妹找他何事?”

    “正是给他治病来的。”晁霖站起,“不知柴大官人可否带我去见一下这位武松?”

    “自然。”

    柴进点头,带着晁霖去了后堂庄客们的住处,路过后院横廊时,晁霖却见一英俊魁梧的男子醉倒在地下,二十四五年纪,虽红着脸闭着眼,浑身上下却难掩英豪之气。

    这不会就是武松吧?!——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柴进将那男子摇醒,开口道:“哎,武松兄弟,你疟疾未愈,怎地又吃如此多的酒,还睡于廊下,没有动手伤人吧?”

    还真是…晁霖心里无奈扶额:水浒第一醉鬼,实至名归。

    “柴大官人?”

    武松睡眼蓬松,双目猩红,一脸疑惑又奇怪的表情看着柴进,又看向了晁霖,“今日你怎的亲自看我?不嫌我了么?”

    柴进皱起眉,却没说话,他站起身向晁霖伸出手对武松介绍到:“这位是晁霖,她知你患了疟疾,特意来给你治病来的。”

    “晁霖?”武松皱起眉,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突然他想起来:“可是那梁山上的晁霖?”

    “正是在下。”晁霖冲他作了个揖。

    “一个丫头片子还会治病?”武松不屑,一脸嘲弄的表情上下打量晁霖:“这里的医士都治不好我,你个乡野女娃又能如何?”

    晁霖沉默了,这个武松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他们这群英雄好汉不是最愿意交朋友的吗?她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怎么武松对自己丝毫不感兴趣,还这么不礼貌?甚至是很欠揍?

    “武松兄弟,莫要失礼。”柴进赶忙制止了武松,对他使了个眼色。

    “切,”武松不屑一笑,“一个女土匪罢了,柴大官人对她处处礼敬有加,倒是比过我们这群庄客了。”

    “武松,我看你又是吃酒吃得癫了,竟说出这许多的胡话来,这可是晁霖!!杀了高衙内的晁霖!梁山女英雄!”柴进气的大喊,丝毫不顾自己前朝皇戚的形象。

    “我当然知道了,”武松依旧躺在地下,又翻了个身闭起眼不再看柴进与晁霖,“梁山又如何?落草为寇能有多大本领,大官人还称这个女土匪为女英雄,笑话。”

    晁霖闻之眯起眼攥紧了拳,即使脾气再好的人听得此话也定会生气,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她叫柴进让下人拿来了一铁锹的炭火,她接过铁锹对准武松的脸狠狠的一掀,那些炭火便都精确的拍了上去。

    书上宋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给武松吓好的,晁霖本来寻思用些其他的方式吓吓他,给他吓出身冷汗便也就好了,炭火太危险了,她不愿用。可如今武松这么看不起她,她实在忍无可忍,照葫芦画瓢,权当报复,也叫武松莫要轻瞧了她。

    武松感受到炭火的炙热,果然惊出一身冷汗跳起,他呆愣愣的看着拿着铁锹冷笑的晁霖,反应过来后虽怒火中烧,却只是瞪着晁霖没有动弹——他不打女人。

    柴进要劝,却被武松一声喝住,不敢动弹。

    晁霖心里冷笑,却突然想起自己漏掉了书中的一个细节。

    在书中,第一个提起诏安的便是武松,他在落草之前一心想要报效国家,只在落草后才认清了黑暗的朝堂,所以也是第一个反对诏安的兄弟。

    怪不得武松现在如此看不上自己,晁霖反应过来,不只是她,整个梁山现在在武松的眼里都是与朝廷作对的乱臣贼子。

    武松虽未动手,却走到晁霖面前拽起了她的衣领,咬牙问道:“你这女土匪是疯子吗?敢来消遣于我武松!”

    晁霖见他怒目圆瞪的盯着自己,心下更加不快,想着必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她将两只手附上了武松拽着自己的手,退步向上一甩手带起了武松的臂膀,一只脚扫向武松的脚,又向下用力一压手。

    在绝对的技巧面前,武松再大的本领与力气也无法使出,顺着晁霖的力道就栽在了地下。

    武松趴在地下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晁霖,她比自己矮了一头多,却这么轻松的就给自己放倒了。

    “你…你竟然…”

    “武松哥哥。”

    武松刚开口,就被晁霖打断,她蹲下身子微微低头看着武松道:“我在给你治病,怎地还说我是在消遣于你?你自己感受一下,是不是觉得好多了?还有,你说我梁山无本领,又说我是个乡野女土匪,可你不还是被我放倒了吗?你可服了吗?”

    武松又羞又恼,终是无话可说,他仔细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却确实觉得不再寒冷,气力也逐渐流了回来。

    一旁站着的柴进更是目瞪口呆,他之前只是听说晁霖本领高强,没想到今日却亲眼目睹,他甚至很想让晁霖跟武松比一场,就如同当时让林冲与洪教头比试一般,这就是他的爱好。

    “晁霖姑娘…”柴进缓缓开口,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要不…你和…”

    “比不了。”

    晁霖连头都没回,一口回绝掉柴进。她用膝盖都能猜到柴进想说什么,她实在理解不了这些富家子弟的兴趣与爱好,转而她又开口对武松说:

    “武松哥哥,我一直听得你名号,又敬你是条好汉,如今你的疟疾被我一吓便治好了,人也被我放倒了,我希望你能重新端正下对我们梁山泊的态度,我们确实落草为寇,却不是什么土匪强人,梁山好汉个个英雄,我们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也收容天下好汉,你可莫要看扁了我们。”

    她冲武松抱个拳,又站起身对武松伸出了手,武松拉着她的手站起,心里与面上都十分不好意思,说话便也尊敬多了。他回了一拳,道:“在下武松,一时冒渎妹子,望乞恕罪。”

    “无妨。”晁霖对武松挑挑眉笑了,“只要解开哥哥对我们的误会便好。”

    柴进叫下人收拾出两间房,一间给晁霖这几日住着,另一间为日后宋江来所准备;又安排了许多的吃食,请晁霖同食。

    晁霖与柴进说叫武松同来,柴进虽不十分情愿,怕武松依旧酒后闹事,但还是给了她面子,叫了武松来。

    武松受冷落病痛多时,一番病好了,又得了晁霖的赏识,更是喜不自胜。席间他敬酒不断,对晁霖不再有敌意,而是十分感激,又觉她武艺高强心胸宽广,更是对她既尊敬又另眼相看起来。

    “这病痛折磨我许久,晁霖姑娘,感谢你治好了我的病,方才多有得罪,妹子莫要记怪我,不过你还真是厉害,你如何得知惊吓可以治好我?”

    “哥哥无须客气,”晁霖回道:“我也是在书中看的。”

    在讲你们的书中看的,她暗笑。

    “武松哥哥,”她又开口故意问道,“你未曾杀人,如今病也好了,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呢?”

    “回清河县,找我哥哥。”武松爽朗的笑着,回答十分干脆。

    行吧。晁霖在心里默默:她今时突想起武松说诏安一事,那他肯定不会与自己去梁山了,但要是放任他按照书中轨迹走…

    晁霖看着面前的武松,现在他就是个未经历黑暗的阳光大男孩,她深知他前路坎坷,也深知这些事会让他痛苦一生,她眨眨眼睛,想出了另一种办法。

    她装作不知,故意与武松笑道:“原来哥哥也有大哥啊,倒是与我相同了,本来我还寻思着邀请哥哥上梁山,与我梁山好汉共同潇洒快活、肆意人生,没想到哥哥还有家眷,那便算了吧,只希望日后还能有幸再见武松哥哥就好。”

    “这有何难,我就在清河县,妹子你若是想见我便来寻我就是,我若是思念妹子,便也去梁山看你就是,不过这落草一事…”

    武松说着,面露难色:“辜负妹子好意,我此生只想做个平民百姓安稳度日便罢了,不过若妹子不嫌弃,你我可结拜为异性兄妹,也算是你我的缘分了。”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晁霖默默叹气,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昏暗时代,哪里会让武松遂了那安稳度日的心愿呢?不然他也不会心灰意冷,最后杀了那许多的人。

    “既然武松哥哥看得起我,我自是愿意。”

    “好!”武松一拍桌子笑了起来,“今日你我便义结金兰,也不枉我武松人间走一场。”

    二人在柴进的庄园里,先一齐给关公上了三柱香,后武松举酒,晁霖以茶代酒,一杯敬天,一杯敬地,一杯二人同饮,完成了结拜。

    武松高兴大笑,晁霖也十分喜悦,二人又回到酒席,与柴进同吃了许多的酒。

    武松吃醉了,被其他庄客们抬回了房间,他睡了一天一夜,后又与晁霖在柴庄谈天说地、切磋武艺了几日,便依依不舍的离开柴庄,踏上了回乡之路。

    晁霖给了他许多的金银,武松百般推辞,晁霖却说他不拿就是不把自己当妹子,武松这才感恩收下。

    晁霖没有告诉武松宋江会来的事,这几日柴进忙得见不到人影,更是未曾告知武松此事。

    晁霖有私心,她既要阻拦梁山走向诏安,那她就不得不使些不光彩的手段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宋江带领梁山诏安没有错,错就错在这个昏暗动荡的朝代不适合他们诏安。奸臣、外患、靖康之耻,样样桩桩都在诉说着这个年代的悲哀。

    家国大义自然胜过个人小义,只不过晁霖想要的,是家国大义与个人小义并存。

    就在武松离开后的七八日,晁霖便在柴庄等来了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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