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去往梁山的路上,晁霖骑着乌云踏雪走在林娘子的马车旁,林娘子时不时地掀开马车窗帘,伸出头向四周望望,问晁霖她们到哪里了,然后再叹一口气缩回。

    晁霖知道她在忧心什么,终于在这次探头时,晁霖故意叫住她问道:

    “雅儿姐姐,在为何事而发愁呀?”

    “小霖,”林娘子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我怕我们这一走,相公就再也寻不见我们了。”

    周围听见的人都笑着望向了她俩,林娘子不明白他们的目光为何意,而晁霖更是憋住了笑说道:

    “雅儿姐姐,不要再发愁了,一会我有个惊喜给你,保准你乐开了花。”

    林娘子不明所以的看着晁霖,她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喜,只是顺从着点点头,又缩回了马车里。

    “小丫头,你要瞒嫂嫂到什么时候啊。”鲁智深将马骑到晁霖身边,压低声音偷偷问她。

    “一会到了梁山上雅儿姐姐不就知道了么,让她自己知道不比我们告诉她要来的开心多了么。”晁霖笑起来,也压低声音回答着。

    到了梁山脚下,只见一酒店立于此处。晁霖知道这就是朱贵的店了,众人收拾好行李物品走进去,店内小二给他们上了酒菜,而晁霖却拽住小二,一把将他按在了桌子上。

    众人皆惊,晁盖更是赶忙拉住晁霖,“小霖,你这是干嘛呀?”

    “干嘛?”晁霖冷笑一声,想着给王伦示威,不叫他小瞧了他们就在此刻。她拿起桌上的酒,说了一句哥哥看好了,之后便将那酒尽数灌进了店小二的嘴里。

    没一会,那小二果然失去意识,瘫软在地。

    “这…”众人都愣住了。

    “又来这套。”杨志一声嗤笑,“洒家还能不能逃脱被麻翻的命运啊。”

    “直娘贼,”鲁智深一把掀翻了桌子,“竟敢坑害我们,洒家今日就砸了你们这鸟黑店。”

    二五七和刘唐也站起掏出刀,对着店内其他的小二就要砍去。

    “慢着。”

    店内账布后传来了磁性悠扬的男声,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材纤细高挑,长相英俊贵气的红衣男子从账布后走出。

    他走出账布,看见杨志却是一怔,“杨制使,你怎地也在这里?我刚竟没有看见你。”

    “朱贵?”杨志站起身眯起眼,“这就是你的店吗?”

    朱贵用眼神示意那几个小二离开,那几人立马拖着被麻翻的小二溜入了帐后,鲁智深不甘想要追去,却被吴用所拦住。

    “杨制使,他们为何人?”朱贵看向其他人,又皱着眉看向晁霖,“又如何得知我的酒有蒙汗药?”

    杨志看向晁霖,晁霖又看向晁盖和吴用,她坐下身,没说话。

    “在下晁盖。”晁盖站起身冲着朱贵作了一揖,“我等做了一件大事无处可去,特来投奔梁山泊,这是小妹晁霖,只是恰巧发现这酒有问题,多有得罪。”

    “被下药的是咱们,天王哥哥你还冲他道歉,好没道理嘛。”刘唐抄着刀,分外恼怒的与晁盖说道。

    “晁盖?”朱贵一愣,“可是那东溪村托塔天王晁盖?”

    “正是在下。”晁盖答道。

    “哎呀,”朱贵立马喜笑颜开,“原来竟是托塔天王晁盖哥哥,在下旱地忽律朱贵,小弟对哥哥名号早有耳闻,只是不曾相识,没想到今日哥哥竟来处此了。”

    人的名,树的影,风吹杨花远扬名。

    晁霖在心里默默:这有名气就是不一样,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

    “兄弟你好,不必客气。”

    晁盖笑起来,又与朱贵介绍起这随行一行人,介绍到张教头与林娘子时,朱贵却是一怔。

    “张教头,张雅儿?”他问,“可是那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家眷?江湖上都在说他们一家不知所踪,如何与你们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了。”晁盖笑着转头看向晁霖。

    “哎呀,”朱贵一拍大腿,“那快请跟我来吧!”

    他写了一封信,装在箭筒内走出店外向着梁山方向射去,即刻又叫下人划来了许多船,众人上了船,跟着朱贵一同驶往梁山。

    快到金沙滩,晁霖站在船板向岸边望去,她看到岸边站了一群人,而在那群人中,果然站着林冲。

    林冲也看见了晁霖,激动而又压抑着冲她摆了摆手。

    晁霖笑起来,转身钻进了船舱里,她拉起林娘子的手,“雅儿姐姐,我给你的惊喜来了。”

    林娘子拉着晁霖的手出了船舱,她没有看向岸边,而是看向无垠的水泊,她转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晁霖,“什么惊喜?”

    “你看那是谁!”晁霖笑着指向岸边,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林娘子顺着晁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一眼就看到了望着她的林冲,她整个人突然僵住,甚至忘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后便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腿软。

    “相…相公…”眼泪不断的从眼眶滑落,她颤抖着,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张教头跟着林娘子也出了船舱,他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娘子,刚想问她怎么了,却听清了她口中的呢喃。他一惊,猛然抬头,看到林冲时同样愣住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贤婿——”他大喊。

    吴用和公孙胜一同站在另一条船的船板上,他二人看见林教头一家重逢的场景对视一笑,转而又十分默契地都将目光投向了晁霖。

    晁霖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冲着他们得意地一仰头。

    “你这个妹妹可非常人啊。”公孙胜一摇拂尘,又抚了抚自己的长须。

    “自然,”吴用的面上浮现出骄傲,“这可是小生看着长大的姑娘,才智更在小生之上。”

    “贫道说的,可不单单指这个。”公孙胜笑了起来,意味深长。

    “那还指什么?”吴用眯起眼。

    “天机,”公孙胜瞥了一眼吴用,望向晁霖,“不可泄露。”

    “故弄玄虚的老道。”吴用冷笑一声,不再追问。

    船近了岸,还没等停稳林娘子便急匆匆地跑下了船,扑进了同样跑过来的林冲怀里。一年未见,思念之情尤浓,她顾不得旁人目光,只尽情的哭泣起来。

    “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她一边抽泣一边道。

    林娘子一直都是个坚强坚韧的女子,可在林冲面前,她却只是他柔弱温雅的妻子。

    林冲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流下,“好了雅儿,我在这呢。”

    张教头走向林冲,一只手抹着自己的眼泪,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没有做声。

    众人见此场景皆不禁感触,鲁智深和杨志更是林冲的老相识,如今看见他一家人团聚,更是心里欢喜,他二人一路小跑到林冲面前,大笑寒暄起来。

    晁霖跟在晁盖和吴用身后走近林冲,林冲看见了她,立马就要跪下感谢,晁霖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林冲。

    “林教头,你这是做什么,可不要折煞了我。”

    “晁霖姑娘,我林冲能有今日与家眷重逢的时刻,都要感谢于你,多谢你救了他们,多谢你照顾他们。”

    “别这样林教头,我当时都说了,能帮你是我的荣幸。”晁霖笑起来,向晁盖伸出手与继续林冲说道:“林教头,这位是我的哥哥晁盖,当时我去寻你们,都是我哥哥强烈支持我,我才能成功的寻到你们,成功的保护好了他们。”

    “晁天王大名小可早有耳闻,多谢天王所作所为。”林冲冲着晁盖单膝抱拳道。

    “林教头快快请起。”晁盖拉起林冲,眼里净是欣赏之情,“林教头真乃人中龙凤,立于人群中却风姿独立,难掩英豪之气,我等早就敬仰教头大名,今日终有幸相见了。”

    “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

    林冲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王伦打断,他带着虚假的微笑走向晁盖,轻作一揖,“天王今日喜临草寨,且请先进入小寨再做计议。”

    晁霖瞥了一眼王伦,虽生的眉清目秀,浑身上下却实在一副狭隘小气样子,而王伦环视众人时也看见了晁霖,他微微一怔,又看直了眼忘了说话。

    晁盖和吴用站在众人最前面,见王伦突然呆住不说话,心下里都觉得奇怪,二人顺着王伦的目光转头,却发现他正直直的盯着晁霖。吴用的心立马从疑惑变成了不快,转过头再看王伦时眼里已有了危险的别意,而晁盖则是心中警铃大响,他刚想回身问王伦为何意,就见杨志冲了回来,将晁霖挡在了身后。

    杨志眉皱的很深,他左手持刀,右手握住刀柄,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刀劈了王伦,语气也十分地具有攻击性:“你看个鸟啊你。”

    “杨志哥哥,”晁霖立马拉住杨志,“莫要如此,我们刚刚来此,莫要伤了和气。”

    “哼。”杨志气愤的一甩刀,狠狠的白了王伦一眼。

    王伦反应过来,略是尴尬的转身,引领众人进入了梁山大寨,又在寨中鼓乐大摆宴席,觥筹交错间,晁盖将众人所为都与王伦说了,而王伦只是口头应答,敷衍至极。

    晁霖看着王伦的样子,心中一声嗤笑,穷儒书生,心胸狭隘胆小至极,听得众人所为时面色渐淡,更是在听得自己杀了高衙内后差点摔落椅子,目光也由贪眷变为忌惮,怪不得林冲会杀了他。

    她抬头望向前座吴用,却见他正气定神闲的摇着蒲扇,面上无半分变色。她在心里佩服起吴用,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样子,可出起主意做起事来总是最狠厉的那一个,让人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众人虽吃了许多酒,却都未曾吃醉,只是表面做做功夫。

    林冲和鲁智深杨志三人重逢过于高兴,散了酒宴后众人回房休息,他三又一同去了林冲房里继续吃酒长谈。

    王伦给晁霖安排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屋子,她坐在桌前,心里却杂七杂八。

    她想着林冲今晚会去拜访晁盖他们,明日便会火并王伦;她又想起今日宴上林冲携着林娘子对自己三恩四谢的样子,如今有了林娘子,林冲更不可能让他们走了。可若是林娘子与张教头在场,林冲火并了王伦,会不会吓到他们?

    她收回了思绪,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第二日清晨,咚咚的敲门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她睡眼蓬松的下床开门,小七正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霖妹早啊,还没睡醒呢,学究哥哥叫你过去有事要说呢。”

    晁霖估摸着吴用找自己去八成就是为了火并之事,她跟着小七去了他们的屋子,除七星外,杨志鲁智深和白胜也在这里。

    她坐在晁盖的旁边,吴用说林冲今日必有火并之意,让众人藏好暗器,以他拂须为号,众人见机行事。

    没多时有小喽啰来请他们去山南水寨赴宴,晁霖到那里却不见林娘子与张教头,她问林冲他们怎么未来,还没等林冲做声,王伦便抢先答道:

    “今日宴席,只请众位豪杰,未请众位家眷。”

    “哦?”

    晁霖听闻他们不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而她又觉得王伦的话很有意思,她笑起来,“那我也不该来啊,我也是家眷。”

    “姑娘谦虚了,”王伦冲她一摆手,“姑娘救出林冲一家,杀了高衙内,在我山脚下时又识破我手下蒙汗药,实乃女中豪杰。”

    “多谢王头领夸奖。”晁霖眨眨眼坐下,心想正如此你才更容不下我吧。

    饮酒至午后,王伦果然取出金银寻起借口打发他们走,林冲且怒,吴用公孙胜且拱火着劝,而晁霖只是默默被杨志鲁智深挡在身后,未曾做声。

    她不想改变,也不能改变,王伦这种心胸狭隘的小人本就该死,不然她的哥哥晁盖也做不得山寨之主。

    林冲杀了王伦,推举晁盖为山寨之主,吴用公孙胜为二三,分别做军师与掌兵权。他下一位便极力推荐晁霖,晁霖却慌了心神百般推辞,她来只是想给兄弟们改个命,没想做头领,更没想能坐如此靠前的位置,竟然位于林冲之上。

    “莫要让我再重复了小霖妹子,你晁家对我林某之恩终身难报,今日火并,也权当是报答你和天王之恩一二,你有勇有谋,此位置实在你理所应得的。”林冲言辞恳切。

    吴用坐在上方主位,淡淡地向下扫视一圈,他见众人都是赞同神色,并无有异议之举,便轻轻开口道:“小霖,听林教头的,坐吧,兄弟们都无异议。”

    晁霖听得吴用此言,也转头看了一圈在场众人,见众人都是对她微笑着点头,这才下定决心,坐在了左侧第一张椅子上。

    哇喔!

    她刚坐在椅子上,心里就不免一声惊叹:没想到自己上了梁山竟成了一名头领,位次还如此之高!

    她心里惊喜又紧张:看来以后要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林冲坐了第五把交椅,晁霖觉得有点害羞,自己一来就把人挤了下去,怪不好意思的。鲁智深坐了第六把交椅,杨志第七,刘唐第八,之后是二五七,然后才轮到杜迁宋万和朱贵白胜。

    晁家三兄弟不做头领,他们的意思是怕江湖人笑话晁盖一人得道,全家都跟着沾了光,他们说要与晁雷继续做后勤帮晁盖管家,晁盖同意了,并未强求。

    排好座次后,众人又张灯结彩大摆宴席,流水一般喝了三天,这才过去梁山易主的庆祝。而生辰纲被晁盖众人劫取,林冲一家上了梁山,晁霖杀死了高衙内,也在醉醺醺又夸大其词的言语中,从梁山流传到了江湖的每一个角落。

    晁霖觉得梁山的日子很潇洒快活,忽一日济州团练使黄安奉命围剿梁山,她便跟着二五七在金沙滩前芦花荡中湾隐藏起来,准备着对官兵们的反攻。

    吴用本不愿她去,可她嚷嚷着说实战才能积累经验、增长本事,晁盖顺着她,允了她来。

    晁霖与二五七在西港将剿匪官兵杀死了大半,后刘唐抓住了黄安,他们才一人一条船,从水路返回山寨。

    “霖妹,俺们兄弟只知道你武艺高强,没想到你这水上功夫也很厉害嘛。”返程路上,阮小二抹了一把头上的水,望向晁霖说道。

    “二哥,你懂啥叫天才不?就是我。”晁霖冲阮小二一挑眉,故意逗他。

    “你还真是不谦虚。”阮小二笑了起来。

    “咱妹子这本事不需要谦虚!”阮小七坐在船板,冲晁霖做了个鬼脸。

    “五哥,你也夸夸我呗。”晁霖望向一直不曾说话的阮小五。

    “嗯,厉害。”阮小五一点头,却没了下话。

    “嗯?完啦?”晁霖一脸懵的看着阮小五。

    “行了哈哈哈,”阮小二大笑起来,“这对咱们小五来说这已经很多了。”

    行吧。晁霖在心里默默:对于性格阴郁内向的阮小五,这确实够多了。

    四人上了岸回到山寨,见黄安正跪于厅前,刘唐将刀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晁盖见他们回来,问他们有没有受伤,四人皆摇头说没有。吴用又起身,拽过晁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打量一番,这才松了口气作罢。

    “哥哥打算如何处置此人?”晁霖坐下,问道晁盖。

    “你打算如何?”晁盖反问。

    “杀了他。”晁霖干脆的回答。

    她可怜黄安,想着他不过是奉命围剿,给他个痛快的,比囚禁他让他郁郁而终病死强。

    “我这就杀了这个鸟官。”刘唐一听晁霖的回答,抬刀就要劈下黄安的脑袋。

    “莽汉且住。”吴用一抬蒲扇,制止住了刘唐,而后又转向晁盖,“天王听小生一言,依小生看,不如我们把他关起来,若是再有官军来犯,也可将他作为一人质,减少我们的损失。”

    “好,就听军师所言,”晁盖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来呀,把他绑下去,关起来。”

    晁霖看了一眼吴用,又瞥了一眼被押走的黄安,叹了一口气。

    此事过后许久的一日,晁霖拉着杨志去了山寨的习武场。在晁家庄的时候她与鲁智深比试过了,鲁智深敌不过她,那杨志如何?她心里想要个究竟。

    她拔出背后双剑在手心里转了个圈,而后对着杨志笑了起来:“杨志哥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杨志闻之,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他拔出自己的宝刀玩乐道:“当心你的剑被俺砍断吧臭丫头。”

    晁霖跳起向杨志刺去,二人大战五十多回合,刀光剑影,兵器激烈地撞在一起擦出火花,终于晁霖发现了杨志的一个破绽,她拿剑柄用力地一挑杨志手腕,杨志的刀便顺着她的力道飞了出去,插在了身后的墙里。

    杨志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卸了武器。

    “杨志哥哥,我都说了不会手下留情的。”晁霖对杨志眨眨眼,得意之情毫不掩饰。

    杨志不知道说什么,默默转过身去拔刀,一下没拔出来,二次用力才拔了出来。他彻底怀疑自己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刀,又转身看向晁霖,欲言又止的。

    “晁头领,杨头领,大头领和军师叫你们两个现在就去聚义厅。”

    一个小喽啰骑马飞奔而来,晁盖设了一个马军报信团,专门用来给山寨各位头领递话传递信息的。信使一来,刚好解了杨志此时的尴尬,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起头。

    “走吧。”

    “走吧。”晁霖点头。

    二人到了聚义厅门前,却看见在座的众位头领都在盯着站在厅中央的男人,气氛不严肃,却也不轻松。

    那男人一身绿色官服,黑色乌纱帽,由于是背影,晁霖走到自己的座椅才看清他的脸:

    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垂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眉心一丝银痕,面皮黢黑,身形不算高大。

    宋江吗?!

    晁霖心一惊,赶忙望向晁盖,晁盖则给她二人介绍道:“小霖,这位是你幼时见过的,杨制使,这是山东呼保义,孝义黑三郎,人称及时雨宋公明的宋江宋押司。”

    “见过宋押司。”晁霖赶忙起身给宋江行了一礼,心里却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还真是宋江,他怎么会在这里?

    “见过宋押司。”杨志敷衍的抱了一拳,声音也是极度懒散。

    他听说过宋江,确实是一位忠义之士,可惜他对人际交往向来不感兴趣,而且他现在有了鲁智深和林冲两个好兄弟,在梁山过得十分潇洒开心,他把这些都归功于晁霖和晁盖,对别人便更不甚上心了,哪怕他是宋江。

    “宋押司,”晁盖又给宋江介绍道,“你见过的,这是我妹妹晁霖,这位则是人称青面兽的杨志杨制使。”

    “啊,霖妹都已经出落得这么漂亮了,上次我见你,你还是个小姑娘呢。”宋江笑起来,又转身面向杨志继续说道:“青面兽杨志,我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汉子,武艺高强,有万夫莫当志勇,小可宋江,有幸相识。”

    “嗯。”杨志敷衍回应后,立刻转头压低声音跟鲁智深诉苦:“大师,小霖拉着洒家跟她比试,洒家输了,洒家竟然输了!那个刀插在墙里…”

    杨志一直在说,完全没把宋江放在眼里。

    晁霖微微眯眼,她发现了这个情况。二龙山一派忠义双全且武艺高强,鲁智深、武松更是尤其反对诏安,若是能让他们与她统一战线,那她阻拦梁山诏安计划的可行性,便更上一层楼了。

    她见杨志未曾理宋江,而宋江正尴尬的站在地中央,便站起身笑道:“不知宋押司来此为何事?”

    “啊,是这样的,”宋江转过身,总算是有人给他解了尴尬了,“州府知团练使黄安被梁山生擒,又听闻我与晁天王有些旧交情,便派我来做个议和使,请诸位放了团练使,州府承诺,若放了团练使回去,以后必不会再来打扰各位好汉。”

    晁霖抬头看向晁盖,晁盖也正看着她。

    “哥哥答允了?”她问。

    晁盖摇头,晁霖又看向吴用,“加亮哥哥如何想?”

    “你如何想?”吴用轻笑,反问道她。

    晁霖低下头,书中黄安被擒,并未有人前往梁山,而宋江更是直接脱手此事。可如今黄安被擒,却派宋江来议和,是冥冥之中星君注定相遇,生辰纲未遇便借黄安之事相遇;还是这只是济州府的一个阴谋,他们要借宋江之手使梁山放松警惕,之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不同意,”晁霖回答:“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而且济州府再来攻打又能如何呢?我梁山可不是性软好欺负的。”

    “小生也是如此想的。”吴用看着晁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转而又望向宋江,轻摇蒲扇道:“宋押司,我们众兄弟都知你为仁义的好汉,不愿伤害你,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身首异处了,您请回吧。”

    宋江一怔,看向晁霖,又望向晁盖,想要开口再劝时,却被二五七架起后背抬起腿,欲将他抬出聚义厅。

    “二哥五哥七哥,”晁霖起身,“莫要对宋押司无礼,好好送出去。”

    不然他以后上了梁山当了二把手看你们尴不尴尬。

    “好好。”

    阮小二笑着答允,给了小五小七一个眼神,三人放开了宋江。

    “宋押司,请把。”

    宋江深深地看了晁霖一眼,又抬头看了主座的晁、吴、公孙三人,摇着头叹出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聚义厅,二五七在他身后跟着,将他送出了梁山。

    是夜,晁霖在吴用书桌前盯着对面秉烛夜读的他。烛火打在吴用的脸上,勾勒出他曲线分明的面部线条,一双桃花眼微微垂下,又映出了他长长的睫毛阴影,嘴角微微勾起,全然一副清纯无辜样子。

    好一副人畜无害的白莲样子。晁霖暗自腹诽。

    “你来了我这里,不与我说话,却盯了我半天,是为何意啊?”吴用将书扣起,抬头对上了晁霖双眼。

    晁霖见吴用双眼带有笑意,便了解他已知自己为何来此了,她撇撇嘴:

    “你当时不杀黄安,就是知宋江有一日会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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