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也不惊讶沈杭会这么问，径直应声道：“沈总应该知道的，卓瑞《暴君》那个项目虽然已经启动了，但资金还没到位。”
沈杭侧头睨了段渊一眼，他是段氏的独子，他跟段老爷子不一样。段老爷子保守，像这种资金还没着落的项目，是绝对不会启动的。
“我来，是想问问沈总的意思，行不行，给个准话。”段渊说这话，心里其实也没底。虽然他很看好《暴君》这个项目，但到底新上任，没有实绩。如果沈杭这边不应，那拉其他人入股，就有点麻烦了。一是沈杭一个人能提供的资金，他要找好几个人才能凑上。二是沈氏如果都没谈拢，那这个项目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想要拉其他人，也就更难了。
“企划书我看了，确实还不错，只是……”沈杭话头突然一拐，段渊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个地方，谈论这些，似乎不大合适。”沈杭接着道，语调平平，但暗含着一丝不悦。他确实有点不大高兴，私人行程被打听不说，还跟过来了。换谁，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不过段渊听见这话倒是猛地松了一口气，只要沈杭给了准话，别的什么，也就都算是小事了。他略有些兴奋道：“那过两天我在元霜居订个位子，再详谈。”
“嗯。”沈杭淡淡应声。
沈杭这个人，表面的礼数不会少，可骨子里，是真的淡漠。
沈杭话音刚落，就看见华齐峰他们从厢房出来了，梁曼扶着助理的手跟在身后，紧接着是苏竟遥和舒潜。
梁曼不慌不忙地扶着助理的手走到位置上坐下。笑着跟沈杭说：“哥，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先回去吧。我待会让阿森过来接就行了。”
“现在雨大，再看看吧。”沈杭应声。既然沈杭都这么说了，梁曼也就不再说了，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会意，让人搬了几张椅子过来。
段渊本来是想走的，但椅子已经搬过来了，也不好开口，也就跟着一起坐下了。
“准备一下，开始了啊！”华齐峰扯着嗓子道，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立刻忙起来。
舒潜跟苏竟遥一起到拍摄的位置，苏竟遥有助理给他撑伞，舒潜可没有，自己撑着伞踏进满是积水的院子里。她穿的是布鞋，鞋一下就湿了，冰凉的雨水渗进鞋袜，因为时间紧加上天气也不是特别冷所以没做什么准备。感受到凉意的时候，舒潜还是有点后悔了。夜里的温度本来就比白天低，再加上暴雨的天气。舒潜握紧伞柄，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冰凉清新，满是植物芬芳，这种天气，最适合窝在家里吃小火锅追剧了。
到了庭院里，群演也都差不多到位了。
“这场就是竟遥你的情绪要复杂一点，到时候会给近景，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华齐峰在对面跟苏竟遥讲戏。
舒潜就站在对面听着，她听得很认真，但其实华齐峰也没什么要交代她的，毕竟她只是一个替身，只要走好位就行了。想到这，舒潜的心里有些莫名地发酸。
“好，开始准备了啊！”华齐峰给了场务一个手势，场务会意，拿着喇叭喊道。现场很快安静下来，舒潜也收了伞拜托苏竟遥的助理一块带过去。
雨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凉得舒潜一哆嗦，苏竟遥看向舒潜，轻声道：“没事吧。”
舒潜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接着走远了一点调整了一下情绪，虽然她是替身，拍不到脸，但这也是个练演技的机会。如果她就是主角，她会怎么演。
“准备好了吗？”华齐峰扯着嗓子问道。
华齐峰这一声，让站在廊道上的沈杭和段渊抬眼看过去。
舒潜和苏竟遥同时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场务就拍板了。
舒潜在暴雨中，遥遥地看向苏竟遥，满脸的不敢置信和惊诧。雨大，舒潜浑身湿透，垂落的长发贴在身上，很是狼狈。舒潜在原地凝了一会儿，缓步走到苏竟遥的面前。
“为何？”舒潜盯着苏竟遥的眼睛开口。
苏竟遥跟她离得近，只有他能清楚地看见舒潜的眼睛。质问、讶异、悲愤交织在一起，有一瞬间，苏竟遥都生出了一种愧对她的感觉。
“阳滋……”苏竟遥欲言又止。
“为何？”她走上前，假装用力地扇了苏竟遥一巴掌，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凄厉，“我父皇可曾亏待于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吗！苏祁！”
苏竟遥也不反抗，哽着声站着。她大概是入戏太深，即便是虚打，用的劲不小，可偏偏是这样才真实，边上的人都看得入神了。
最后，大概是没了力气，苏竟遥见状将舒潜紧紧地抱在怀里。舒潜用力地推开苏竟遥，往后退了两步，跪坐在地上。她往后跌坐的时候，沈杭的心，莫名也跟着她的动作一沉。她趴在地上再抬头的时候，我见犹怜。
大雨将她的衣裙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更显得整个人清瘦。雨帘厚重，她脸上的妆容也没有初见时那样明艳张扬。原本齐整的流苏发簪，也因为刚刚打苏竟遥的动作凌乱不堪。一双眼睛，满是悲戚。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沈杭心尖一颤。
段渊注意到身边沈杭的目光，接着将目光挪到舒潜的身上。短短一天时间，舒潜用演技让他惊艳了两次。
舒潜还在情绪里，连华齐峰的卡都没听见。直到面前的苏竟遥叫她，她才反应过来。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再拍几趴，补一下远景和近景细节，就拍梁曼的特写了。”华齐峰跟舒潜道。
舒潜这时候还没伞，苏竟遥的助理忘记把她的伞带过来了，她只能站在雨中，朝着华齐峰微微躬身应下。刚刚入戏不觉得，现在整个人回过神来，只觉得那凉意，似乎要侵袭入骨。
补拍了一些远景和细节镜头之后，就要梁曼上了。终于结束了，舒潜长舒了一口气。她沿着连廊走，想着赶紧去换身衣服。在回到试衣间还没脱下身上的衣服，手机就震动起来了。
舒潜原本想换了衣服再接，没想到打电话过来的是陆丹。舒潜想到白天的试镜，心猛地一下提了起来，有些紧张地按下接听键。
“喂，丹姐。”
“下午试镜的结果出来了。”舒潜听见这话，心跳得极快，仿佛就压在喉咙下。
“嗯。”她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应声道。
“不是你。”
舒潜先是一愣，一瞬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接着点了点头：“好。”
听见舒潜应声，陆丹叹了一口气，有些欲言又止。
“谢谢丹姐。”舒潜话还没说完，对面就传来陆丹的声音。
“其实，不管你演得怎么样，都不会是你。”陆丹直截了当。
“为什么？”舒潜疑惑地反问道。
在结果出来之前，陆丹就听说过这件事，这也是陆丹对舒潜要去试镜这件事不大支持的原因。
“有人爬了选角导演的床。”
陆丹这句话，够清楚了。舒潜要是再听不明白，实在说不过去了。
“我能问问是谁吗？”舒潜试探性地开口。
陆丹凝了凝，吐出一个名字来：“陈甜。”
犹如一道惊雷，舒潜的脑子轰地一下。她想过那么多人都有可能，唯独没想过陈甜。毕竟陈甜下午跟她说的话，她还清楚地记得。
“卓瑞，这个本子，你们公司段总不是也入股了吗？该不会，是内定吧？”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讽刺啊。舒潜想不到，陈甜是什么样的心情跟她说起这些话的。
“舒潜？”陆丹在电话那头没听见舒潜的声音，叫了一声。
“丹姐。”舒潜应道。
“机会总会有的，你也别太放心上，毕竟这个圈子里，这种事也……”陆丹劝慰道。
“嗯。”舒潜却觉得心凉。挂了电话，舒潜有些木讷地换了衣服。
原本静安寺的戏份就拍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这场戏要求暴雨又是重头戏。静安寺的路，消防车那种大车不好开上来，所以这几场戏才留到了现在。
舒潜拍完就没什么事了，把衣服放到回收篮子里，妆没心情卸，头发也还湿着就往外走。
沿着连廊走，舒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为了这场试镜，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只有她自己知道。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
“滋滋滋。”手机振动起来，看见来电，舒潜眼泪当即有点忍不住了。
“喂。”按下接听键的那瞬间，舒潜的声音，其实已经染上了哭腔。
“潜潜，下午的试镜怎么样啊！导演有没有被你的演技所折服。”姚珍珍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兴奋地跟舒潜道。她是舒潜的好朋友，也是舒潜的室友，舒潜有时候演戏会让她帮忙看看。在姚珍珍眼里舒潜可厉害了，简直就是那些资本有眼不识珠。
姚珍珍的话音才落，就听见了对面舒潜啜泣的声音。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