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秋雨纷纷落,惹得人都徒增了几分伤感了。

    涂禾在拟诏书,是关于卢淳的,要安抚好卢家才行,珠镜殿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到,从卢雪儿离开后,涂禾像变了一个人,花英和花翎都发现了这份变化,花翎都强忍着让自己安静了下来,珠镜殿冷清的让人吓人。

    郭守堂没有打伞,急急朝着大殿跑去,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雨,抖了抖落在衣服上的寒气,才进了大殿。

    不管怎么说,涂禾这个大腿还是得殷勤地抱着的,不过其实照他来讲是想不到这么细致的,他是观察陛下的时候发现,自打天凉了以后陛下每次来到门口前,他都需要端一个火盆火盆过来,陛下则会在火盆前驱驱寒气才进去。

    他只能有样学样,但也只停步于有样学样。

    他进了大殿,“娘娘,您找奴才。”

    涂禾停下了笔,看了一眼旁边的花英和花翎,她们心领神会地退下了。

    等她们走后,涂禾才道:“有件事情要交待与你。”

    “请娘娘吩咐。”

    “查清楚这些日子以来秦之敬暗中是否和官员有往来,最好是也能找到证据。”

    郭守堂心中一喜,终于要对那死老头子下手了吗!

    涂禾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时,青瓷碰撞木桌发出的“哐当”一声,是那样的清晰明显,敲得郭守堂心里一颤,他缓缓抬起了头,就撞进了涂禾正在直视他的眼眸里,是那样的锋芒锐利,将他的那点子心思看了个完完全全。

    郭守堂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吐沫,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娘娘放心,奴才定当竭尽全力。”

    “这是机会,你要好好把握住了。”涂禾赤裸裸地说道,她知道郭守堂和秦之敬不对付,一心想要除掉秦之敬,所以他才会向自己靠过来,用他来对付那个老东西,是最好不过的了。

    卢淳的死太巧合了,她没有办法相信那一套说辞,她更愿意相信是有人是临时起意,想要杀掉卢淳,为的就是不让他进京见到卢雪儿,说是临时起意,是因为这个计划显得太仓促了,之前没有一点铺垫,卢淳的死讯就传了过来,传话的人说得也更是漏洞百出,甚至连遗体都不敢带到京都来,直接运回了范阳,这很有可能是因为让卢淳过世的计划是突然有的,来不及做周密的布局,在卢淳启程后发生的事情,便是立后的事情,她能查到老师与卢雪儿有书信往来,有心之人自是也能查到。

    卢淳的过世,能从中得利的只有一个人,白筱乔,在宫中能帮白筱乔从中斡旋的,那便是秦之敬,秦之敬和白展志可是狐朋狗友,两个人在二十年前就狼狈为奸,里应外合导致了南宫津平的惨案。她现在甚至认为白展志的死很有可能也跟秦之敬有关系,因为现在宫中涂禾的势头太猛了,她还故意提拔了秦之敬的死对头为少监,跟他抗衡,所以秦之敬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将白筱乔弄进宫里来。

    她原本没想这么快就对秦之敬下手,因为秦之敬历经后宫三朝迭代,势力盘根错节,可如今,却是必须要动了。

    若是方才涂禾的眼神已经暗示了郭守堂的野心,那现在这句话就是摆在明面上的直说了,郭守堂知道自己掩饰不住,也就不掩饰了,本来他对涂禾就没敌意,甚至认为伺候她也挺好的,这宫里都是主子,但是涂禾虽冷漠却能称得上是个好主子,他跪在地上,声音里带了期待已久的兴奋:“娘娘放心,只要他做了,奴才就一定能查出来。”

    郭守堂走出珠镜殿以后,进宝跟了上来,为他撑起了伞,他看着郭守堂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师父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郭守堂双手叠放在腹部,“昭仪娘娘终于要动那个老东西了。”

    想了想郭守堂又道:“不过这老东西也是找死,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了范阳卢氏,不过唯一没想明白的是娘娘是怎么怀疑到他身上的。”

    “娘娘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想着涂禾轻易看穿了他的心事,他道:“错不了,娘娘对待那老东西还是很谨慎的,能让娘娘突然有大动作,一定是老东西干了什么事触怒了娘娘,最近的大事不过这一件。”

    “师父英明。”

    “咱们这娘娘才是真的聪明。”

    “去把万鹏叫来,悄摸的,千万别让其他人看见了,万鹏能多在那老东西前面待一天,咱们就能多一点胜算。”

    “是,放心吧师父。”

    含元殿内,李观棋的脸犹如外面阴着的天。

    王泽苦口婆心道:“陛下,立后之事不能再推迟了,中秋佳宴上外国使者已然误会,很快到了年关,会有更多的使者和官员面朝,不能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了,若是流传到民间,引起百姓的误会,更是有害于国家安稳。”

    李观棋冷眼看着王泽的作派,心里嗤笑了一声,这个王泽真是着急啊,“把朕留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王泽的头八成事铁做的,李观棋的不耐已经如此明显了,他依旧视死如归:“陛下,立后不是小事,往大了说,与朝廷社稷息息相关,固小家而兴大邦,这本就是国事。”

    李观棋看着底下之前的三小队没有发生太明显的变化,看来这件事情对卢雪儿的影响很小,那么那个人是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了。

    “这件事情暂不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都退下吧。”

    王泽是可能心也跟着铁了,“陛下!”

    “住口!”李观棋站了起来,指着王泽发火道:“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知道去世的是谁吗!是卢雪儿的父亲!他是朕的什么人你心里没数吗!你心里还有‘孝’这个字吗!”

    王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了,他确实心急了。

    “都给我退下!”

    底下的官员被骂了一鼻子灰,不敢再言语,只能离开了。

    李观棋摊在了龙椅上,伤神地扶着额头,这群人太势利眼了,眼见卢淳去世,自以为得势,嘴里满口的为了江山社稷,实则里面掺杂着都是迂腐陈旧的思想和个人的利益在里面。

    可恶至极!

    秋初,昼短夜长,今天又阴雨绵绵,天早早就暗了下来。

    陈川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要去珠镜殿吗?”

    “几时了?”

    “酉时了。”

    李观棋心中的火还未完全消去,他不想将这不好的情绪带给涂禾,于是道:“酉时四刻喊朕。”

    “是。”

    涂禾拿着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这一页打开了半个时辰了,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很担心卢雪儿。

    那天卢雪儿坐在床边,靠在涂禾的肩膀上,说了许多她和自己父亲之间的趣事,一边哭一边笑,涂禾能够感受到她对自己父亲的感情和依赖。

    “娘娘,郭守堂来了。”

    涂禾眼皮一跳,些许诧异,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找到了?

    “喊他进来。”

    郭守堂进了大殿,特意与涂禾保持了一些距离,怕自己身上的寒气过到涂禾身上,他现在更是要好好抱紧这个大腿。

    退去了花英和花翎。

    “娘娘,查到了。”

    “说说。”

    “秦之敬私下见了确实见了一些官员,甚至贿赂了一些官员。”

    “有证据吗?”

    “秦之敬每隔七天就会出宫住上两日,他在升平区买了一个住宅,奴才打听到,他最近每次出宫的那日都会往外运一些物件,还会去升平大酒楼预定上饭菜让人晚上送过去,奴才也打听了,都是硬菜,阵仗像是招待人用的。”

    “往宫外输送宫内之物,本宫记得是不被允许的吧?”

    “当然,若被发现了,可是要挨三十大棍的,基本上也就是要性命了。”

    “他怎么运出去的?”

    守城门的并不是神策军,是羽林军,羽林军是书忠书义的部下,理论上不应当会掩护秦之敬犯事。

    “是光禄寺,光禄寺每天都要从民间采办蔬菜果实然后运送进皇宫,一般这种运送用的都是牛车,他们用东西包裹好珠宝让牛吃掉,等出了宫后,再对牛进行催吐,让牛吐出来。”

    这法子倒是确实查不出来!

    涂禾丝毫不怀疑真实性,郭守堂迫切的心就是答案,能这么快得到答案,看来郭守堂早就有准备,不只是靠上了自己,估计秦之敬身边都安插上了人。

    但是她不能什么都说出来,于是道:“你倒是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些查得如此清楚。”

    “奴才定是不能让娘娘久等了。”

    涂禾低眉思考应对之策,白展志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秦之敬和白筱乔很大概率跟这件事情也有关系,若是明天一举把他们带出来,说不定会影响了白展志的事情。

    她道:“明天记住是哪只牛被喂了东西,找个机会把那只牛牵走,让他们找不着,之后送到秦之敬的屋子里去。”

    郭守堂怕查到自己身上,想了想道:“牵走的话可能闹得动静就会大一些,要不然换一下位置?”

    涂禾抬起眼皮看着他,“不熟悉的人看着牛长得都是一样的,这些经常打交道的可不一样,他们不需要顺序就能记住是哪只牛吞了东西。”

    郭守堂心里一下就笑了,看来自己没选错人,这涂禾不愧是秀才,也不愧能做大理寺卿,心思缜密,旁人难及,那她也一定能护住自己,不过自己也得争气一些,做得干净一些。

    “娘娘说得是,是奴才考虑不周了。”

    “你有什么法子能让那牛将东西吐出来吗?”

    “奴才可以去打听打听,应当不难。”

    “本宫就当你能,那只牛牵到秦之敬屋子的时候,让他将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奴才一定办到。”

    “记住,一定要等秦之敬离开宫以后。”

    “放心吧娘娘,秦之敬一般这一天早早就出宫去的。”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