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远在星罗帝国皇城内。
奢华贵气的房间里，金发男人揽着一左一右两个美女，笑得醉意醺醺。
戴沐白自从回了星罗帝国后，逐渐开始变本加厉地贪恋美色。他无心政事夺嫡，像以前一样放浪形骸，早已失去了与戴维斯竞争太子一位的资格。
念在太子之位已得，戴沐白无法再对他构成太大威胁，加上戴沐白本身实力不俗，戴维斯暂时与他维持着表面友好的关系，彼此还算和睦。
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戴沐白不耐烦地从美人胸前抬起头：“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我的允许别来打扰我……”
开门的人是朱竹清，居高临下地，有些麻木地看着眼前奢靡的场景。
戴沐白微微一怔，对她的表情有些不爽。他推开了怀里两个美人，冷笑着说：“怎么，吃醋了？”
朱竹清挺直身板站在原地，逆着从房门口冲洒进来的光，似乎冲散了屋内熏香靡靡的气味。她静默片刻，淡淡地问了一句：“戴沐白，你打算就这样一直下去？”
戴沐白躺回沙发，一手拿着酒杯轻轻摇晃，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红酒。
“你倒是说说我还能怎么样啊。”他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眼底颓废的浅青反映出长时间寻欢作乐的疲惫。“我大哥已经是太子了，我从小到大……没有一次争得过他！”
他喘了口粗气，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换了个坐姿十指交叉，半边脸隐埋在阴影里。
“我没有放弃啊，只要他一天没登上皇位，我就多一天能和美人们找乐子的时间啊。”
戴沐白冷笑了一下，对自己这句肮脏的幽默话很是满意。他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好整以暇地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僵在原地的朱竹清。
“倒是你，命运仰仗于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积郁已久的怒气想要找一个宣泄口当乐子，朱竹清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她逆着光的神色不大清晰。
纤瘦的少女声音平稳冷漠，没有戴沐白恶意预料中的愤怒或者是厌恶：“我只问你一句。”
“在学院的那段时间，你究竟是真的想悔改了，还是又一次装装样子给我看。”
戴沐白愣了，沉默好长一会儿。
似乎理智短暂回笼，他手拿玻璃杯起身朝她一步步走过去。
“对不起竹清，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好吗？熬过这一段时间，我最后会带着你一起抗争的……”
就在他伸手想要把朱竹清拉进怀里时，她一连退后了好几步，漠然无神地说：“我不信了。”
大概是这个举动激怒了戴沐白，他脑子里的酒精热腾腾地冲上来，晕眩了神智，当即把酒杯往地上狠狠一砸：“滚！别再高高在上装样子了，臭/婊/子！”
地上炸裂开的锋利的玻璃碎片有一块划过了朱竹清的手臂。她伸手捂住往外冒出血珠的手，脸色倏而苍白。
“我—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戴沐白恶狠狠地骂道。
朱竹清用力闭上眼，突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啪”地清脆一声，戴沐白的脸措不及防地斜过去，浮现出鲜红的掌印。
“我们彻底结束了，戴沐白，你让我感到恶心。”
她转身就走。
“你！”戴沐白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没了人影。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贱人。”
……
类似这样的争吵在先前便已经发生了数次。
朱竹清倚着墙，慢慢滑落下来。
这就是她历经千辛万苦追随的人。
他或许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只是在学院一时兴起，那些用烂的海誓山盟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给感动了罢了。
34.
七宝琉璃宗内。
宁风致端坐桌前，取开一柄信轴扫视几眼，脸色渐肃。
他对宁妤妤说：“我向大师寄信询问了武魂生出本体意识一事，他表示从未听闻，希望能让你去一趟史莱克学院，亲自见证一下。”
“爸爸宗门内有事务处理，今天就不陪你去了，让你剑爷爷随同吧。”
宁妤妤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
史莱克学院。
宁妤妤这还是第一次踏入一座学院，她四处环顾，有些新奇。
父亲口中的大师玉小刚亲自来迎接他们，看见她肩膀上那只黑雾形态的鬼灵，他多留意了两眼。
“大师，叨扰了。”尘心颔首示意。
“剑斗罗前辈。”玉小刚手执胸口，微微弯腰。“请随我来。”
玉小刚走在宁妤妤身侧，抚着胡茬不动声色地打量阿鬼。宁妤妤察觉到他的视线，打了个响指，黑雾缭绕的小鬼立即化为了人形，转而是一个半透明形体的鬼瞳少年懒散地挂在她后背上，下巴靠在她的颈窝上。
玉小刚一愣，对上阿鬼无喜无悲的眼神。他灰白的瞳仁缩成一道尖利的弧刃，明晃晃地向他一刺。
宁妤妤伸手拍了一下阿鬼的脑袋，以示警告。
阿鬼懒洋洋阖上了眼。
玉小刚眉头轻舒，沉吟不语。“这就是开灵智的武魂本体么？他很听从你的意志调控。”
“阿鬼和我同为一体，精神相契合，”宁妤妤声音清稚，“他是我最忠诚的同伴。”
玉小刚正视前方，脚步不停：“虽说每个人的武魂都拥有自己的灵魂与灵智，但化为人形还拥有近于人类的智慧的武魂，世上罕见。我想，这或许与你的武魂变异有所关联。”
尘心突然开口：“鬼斗罗鬼魅的武魂属系应当与妤妤相同，据说他年幼死过一次，从此以后武魂就相当于他的魂魄，可从未听说过他的武魂能够幻化人形。”
玉小刚思忖着，视线再度移到宁妤妤肩头的阿鬼身上。“我还需要多翻几本资料，证实这种形体的武魂是否会夺取魂师的修为。或许十大武魂拟态理论还需要做一些整改……”
阿鬼原先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闻言冷冷地睁开眼，口吐人言：“荒唐！吾与主上同体共生，吾吸取的天地精萃只会利于主上修炼，从而令彼此共同变强。吾怎可能对孕育吾魂的主上造成威胁？”
玉小刚愣了一下：“你居然能说话？”
阿鬼从宁妤妤背后飘到他面前，绕着他飞了一圈，“怎么不能？”
他们谈话时，已经走到了石子径尽头的一座木屋。玉小刚深深打量了他一眼，打开门领他们进去。
“若真是你所说的那样，那么宁妤妤的修为只会上涨。剑斗罗前辈，你与宁宗主亦不必担心。”他站在墙壁一面满满的书柜前翻找古籍。
尘心抿唇不语。
宁妤妤趁着没人注意她，偷偷跑到了木屋的小窗户前面向外看。后院花圃里丛丛簇簇的花木中种植着一列红色蔷薇。她心生欢喜，一个瞬移便从原地消失了。
尘心还在奇怪宁妤妤今日怎么那么安分，余光一瞥，才发现她已经不见踪影了。他问阿鬼：“妤妤人呢？”
“主上看见外面种的蔷薇，跑出去了。”阿鬼躺到了一把木椅子上，静静看着玉小刚翻看古书。
“你究竟是近段时间生出的意识体，还是先天就能通过灵智和宁妤妤沟通？”玉小刚翻着书页，平静地问。
“不愧被称为大师。是，后者。”阿鬼漫不经心。
“那就复杂了……”玉小刚喃喃着把手上的书塞回去，又抽出下一本。他随意翻了几页，是本远古时代魂师传说的记载册，摇摇头刚想合上，蓦然顿住了。
他的视线停滞在翻乱的书本的其中一页。
「传说中自混沌初生的自然神灵，有一曰鬼神。
……祂与武魂本体双生共修，由其神器晶核孕育的武魂本体意识化为了人形，生出近于妖孽的灵智……」
……
木屋外，宁妤妤跑到后院的草坪上，俯身仔细观赏开得烂漫的红蔷薇。
远处，这段时间碰巧回到学院帮老师干活的马红俊大步走来。他本来正要经过木屋前往院长办公室，突然间注意到了立在花圃中的少女的身影，退后几步定睛一看。
那不是荣荣吗！
马红俊想着，分别良久，荣荣都成大美女了，不禁嘿嘿一笑，向花圃走去。离得近了才发觉，少女另半边脸似乎戴着银边面具。
这是……那个宁妤妤！
马红俊脑中顿时模模糊糊浮现出当年自己被一只小鬼吓得狼狈的场景，怒意微升。然而他马上又把眼睛骨碌碌一转，笑意里透出几分猥琐。
听说宁妤妤深居七宝琉璃宗多年，重病缠身，她的修为实力一定远远在天资聪颖的自己之下。再者，他早就不爽于这小丫头的邪门之处，今天一定要一雪前耻！
马红俊没有去深究宁妤妤为什么会出现在史莱克学院，也丝毫没想到宁妤妤身边往往会有剑骨二斗罗其一陪同。他本就是见色忘事的人，更何况近来频频出入窑院，色意醺心，隐隐有了颓靡之气，就这么搓着手低笑着走过来。
“小妹妹，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宁妤妤闻声望来，看见木屋不远处的马红俊。
她眼睛一亮，探查到他脑海内的精神控制种子已经侵蚀颇深。
有趣，第五百零一颗弹珠自己送上门来了。
宁妤妤从花圃走出来，在离他不远不近的石子路上站着，这个角度木屋内的人通过那扇封闭的玻璃窗户根本看不见她。
少女身形瘦弱，亭亭玉立，冷白的肌肤透着久不见光的易碎病态，与宁荣荣九分相似的脸庞娇美动人。
马红俊视线流连，轻轻吞了一口唾沫，笑着说：“我是荣荣的同学，马红俊啊，你上次见过的，记得吗？”
他感觉体内隐隐有股邪火升腾而起，走上来伸手就想去抓宁妤妤的手腕。
“你干什么？”宁妤妤轻巧避过，不高兴地问，笼在宽袖下的手指暗中掐诀，一道浓郁的精神力钻入马红俊的太阳穴，彻底覆盖住精神控制种子的气息后悄然弥散。
“嘿嘿，只是想和你握个手，我太冒失了，对不起啊。”马红俊浑然不觉，挠着头笑，觊觎的眼神慢慢滑过宁妤妤的脖颈和弧度优美的锁骨。他凑得更近了些，深深吸了一口气，俯身说：“上次那件事，我还欠你一个道歉呢，别怕哈，我确实不该一直盯着你……”
马红俊猛地伸出手臂，紧紧锢住她的腰。
原本只是想吓吓她，但现在色心渐起，他改主意了。
宁妤妤有无数种方法在他碰到自己前让他灰飞烟灭，但她没有这么做。少女低垂睫毛掩住一闪而逝的冷光，一边惊慌大喊，一边抵住他不断压过来的胸膛：“你放开我！干什么！放开……！”
屋内的人听见了她的大喊，尘心猛然起身。
胖子身上油腻的脂粉味熏得她想作呕。“小美女……呵呵，让你敢用鬼吓小爷我，今天让你尝尝后悔的滋味……”马红俊还在傻笑着想去堵她的嘴唇。
估摸着里面的人已经听见了动静，她一边挣扎，一边迅速动用精神控制，意念指示马红俊挖出自己的左眼。
他目光一僵，呆滞地松开手，刹那间把手指狠狠戳入了自己的左眼眶。
“啊！！”宁妤妤的脸上瞬间溅上一道血渍。她尖叫了一声，呆呆立在原地。
血色四涌，一颗圆溜溜的球状体带着粘液滚落在地上。“咚”的一声，马红俊直挺挺地躺倒下去，不省人事。
“妤妤！”
不过短短一瞬，赶来的尘心和玉小刚目睹了马红俊强行抱她意图不轨又突然自残的过程。尘心大步跑来，把她揽到自己怀中，她似乎回过神来，抽泣着开始大哭。
尘心上下打量了宁妤妤一番，拭去她脸上的血迹，心疼不已。“别怕，剑爷爷在这里。”
玉小刚心中震撼，看了一眼地上血浆里的不明物体，别过脸去有些作呕。他忍住恶心蹲下来，摇了摇马红俊。
毫无反应。
“发生什么了？”
宁妤妤依偎在尘心怀里，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他……他把我拉过去……想捂我的嘴……然后、然后他听见动静，突然疯了一样把……把眼睛自己挖下来了……”
尘心一眼望去，含着凛冽杀意，看得玉小刚微微一颤。
“闭气躺倒，不省人事，应当是最近筋脉中气血紊乱失调，又在慌乱之下受到刺激，走火入魔了。”
玉小刚沉默着，缓慢地点了点头，认同他的看法。
胖子啊胖子，你怎么这么糊涂……
无人看见，宁妤妤靠在尘心肩膀上，朝浮在半空中的阿鬼勾唇一笑。
成功。
阿鬼亦回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伸出手做出和她击掌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