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宁妤妤最终选择古榕同行。

    鉴于尘心非常不高兴，宁妤妤在他耳边说了好几遍更喜欢剑爷爷之类的话，这才勉强哄好。

    她在星斗大森林内环对上一匹攻击异常强悍的六万年巨型亡狼，浑身暗沉紫光，右眼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宁妤妤基本没怎么出手，古榕就已经制服了它，让她最后一击毙命。

    宁妤妤打坐吸取魂环时，用时比以往都长了好些。这一次，她似乎落入了一片黑色的虚无，左顾右盼，眼前骤然亮起一丝蒙蒙的光。

    她循着洒落在虚无上的碎光向前走去，氤氲在前方无尽黑暗中的门扉打开，蓦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宁妤妤惊讶地发现胸前隐隐闪烁起体内晶核的光芒。

    正前方，身形纤细秀颀的鬼少年缓步走来，脚踝上挂着的轻铃一阵悦耳声响。少年左半边脸颊爬满了藤蔓般的鬼纹，一眼望去就像是陪衬蔷薇的枝叶，他两鬓黑色长发垂散在肩上，漂亮灰白的眼睛看着宁妤妤，令她感到几分熟悉的气息。

    她俯首，一息之间，鬼少年便瞬移过来，半跪在她跟前。

    他仰头，神情虔诚而偏执。

    “主上。”

    是这道熟悉的暗哑音色。

    宁妤妤惊疑不定地伸手：“阿鬼……你是阿鬼？”

    鬼少年点点头，噙着笑意缓缓起身，视线却始终不离她。

    ……

    “妤妤，”古榕听见响动侧过身，正想把宁妤妤扶起来，“你吸收完了……”

    他突然顿住。宁妤妤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躯呈半透明状的少年，他生的极为诡谲精致，跪坐在地上，两手懒洋洋地环着宁妤妤的肩膀，手指勾着她一缕发丝。

    “这是我幻化人形了的武魂的意识体，阿鬼。”宁妤妤站起身。

    “武魂意识体？”古榕皱起眉头，警戒地盯着阿鬼，“从未听闻……妤妤，你的身体无碍吧？”

    “我好得很，”宁妤妤微笑着，伸手打了个响指，阿鬼不情愿地消失在了原地，隐入她体内的晶核中，“骨爷爷别担心，阿鬼是我的武魂，与我同体，他绝不会伤害我的。”

    古榕沉吟不语。“这样最好。武魂有了意识，还化成人形，倒真的闻所未闻。”

    31.

    宁妤妤的卧室。

    她盘腿坐在软榻上，凝神尝试着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轰——”

    浩瀚无边的黑雾潮涌般掀来，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又诡异地涌到了两边，丝丝缕缕的鬼息铺天盖地。

    只在这里静滞片刻，悟性大增，宁妤妤竟接连突破分心控制术的五窍散之心、六窍如意心的瓶颈。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晶核内蕴藏的巨大的精神力，连忙退出，深吸了一口气，在虚无境内与阿鬼十指相扣，共同发声：“驭千煞——鬼灵领域！”

    霎那间，淡淡的黑息以列阵的纹路蔓延开来，所及之处煞气浓郁，空气凝滞。

    宁妤妤意念控制领域收回，坐在原地舒了一口气。

    “原本我觉得这个领域难以控制，不过经过精神力浸润后，我使用它的默契度高多了。”

    鬼灵领域是宁妤妤在获取第七魂环后觉醒所得，据阿鬼所说，是她生来便伴随着她的，只是一直未曾觉醒而已。

    阿鬼用手指按着她的肩膀，衣袂飘飞，在半空中转来转去，兴奋地说：“您获得第七魂环后领域觉醒，吾的本体也恢复了一半，现在已经能脱离晶核小范围地行动。”他喃喃着，唇角上扬，“看来，灵魂修复很是顺利……”

    宁妤妤皱了皱眉。

    “阿鬼，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鬼回神，诚挚地俯身，黑色长发温顺滑落在软榻上。

    “主上，现在还不是告知您的时候。您只需知道，阿鬼永远都忠于您便好了。”

    32.

    奥斯卡果真履行承诺，每个通宵修炼的晚上，他都会做两份夜宵。一份给宁妤妤，一份让她转交给宁荣荣。

    然而这一晚，他却没让她代为转交，而是亲自提了食盒去送到宁荣荣的院子里。

    出于好奇，宁妤妤悄悄跟在后面想看看他要干嘛。见他进了姐姐的院落，她就躲在长廊的柱子后面观察。

    宁荣荣这两年生得愈发出挑，容貌娇美，气质高雅。她立在桥边，侧眸看着奥斯卡，神色欣喜又复杂。两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奥斯卡的神色黯淡下来，似乎闹起了矛盾。

    宁妤妤正准备动用分心控制术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时，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唔！……”

    宁风致俯身，温雅含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谁在偷偷看别人呢？”

    宁妤妤捂着脑袋心虚地转过身，看见宁风致身后还站了神色好笑的剑骨二斗罗，她飞快跑到了尘心身边挽住他的手，低头小声说：“父亲也带着两位爷爷偷看嘛。”

    古榕见小姑娘没往他这边跑，暗里瞪了一眼尘心。

    尘心纵容地摸着宁妤妤的头，抬眼冷冷地扫过去，不屑一顾。

    宁风致哑然一笑，负手沐着月光悄无声息地向前走去。宁妤妤几人跟上去，直到宁风致带他们站到一个绝佳地位置，既被扶疏花木遮挡身形，又能够刚好听见宁荣荣和奥斯卡的声音。

    宁妤妤看着三人毫无偷听的负罪感，光风霁月地站在原地，摇头表示不解。她凑上去趴在长廊栏杆上，拨开廊外的花簇看去。

    宁荣荣正好对着奥斯卡的背影带哭腔地喊：“可是小奥……我是爱你的啊！”

    奥斯卡一顿，欣喜若狂地奔回去，一把把宁荣荣揽入怀中：“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宁妤妤紧紧地握起拳头，牙齿咯噔一响。

    发觉周围杀意凝聚而起，宁风致无奈又好笑，默默传音道：“好了，妤妤，乖一点，除非你想惊动荣荣惹她生气的话。”

    宁妤妤顿时泄气，杀意消褪。

    看着小女儿一脸“他怎么敢抱姐姐”的不高兴，宁风致手握权杖，耐心传音：“荣荣和奥斯卡两情相悦，只是彼此有阻阂而已。再等等，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宁妤妤的不悦化为了疑惑，静静地趴在栏杆上听他们谈话。过了半晌，她同时传音给身后三人：“姐姐哭了。宗门直系弟子的伴侣必须是战魂师这条规矩不能改吗？”

    尘心与古榕相视一眼，微微诧异于宁妤妤的精神力已经强悍到可以同时传音给多人的境界了。

    宁风致过了一会儿，方才回话：“只要荣荣是宗门继承人，她就很难和奥斯卡在一起。但是……唉。”

    宁妤妤静默无言，遥望着桥塘，因为双生子的心灵感应，她亦从眼眶滑落一道泪痕。

    宁妤妤有些迷惘地感受姐姐此刻百感交集的心痛。这就是喜欢吗？喜欢，为什么姐姐会这样痛苦呢？

    她擦掉泪水，手指轻叩栏杆，若有所思。

    宁荣荣与奥斯卡坦白宗门规矩后，奥斯卡沉默了，转身从院子跑了出去，宁荣荣也追上去。宁风致四人赶紧顺着长廊出去，又找了一个拐角默默观察。

    月光下，两人相拥。

    宁妤妤突然传音问道：“父亲，沈秋亭也是战魂师。这个跟那条规则有关吗？”

    宁风致心生警觉，严肃地回答：“不，沈护卫被破格编入内门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跟这个没关系。”

    古榕却悠悠插话：“风致本来可是打算让沈姓小子当个童养夫的。”

    宁风致紧张起来：“骨叔！”

    荣荣已经把心丢了，妤妤可不能再谈恋爱了。

    古榕哂然：“放心吧，风致你忘了，妤妤心智小着呢。”

    宁妤妤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高兴地问：“童养夫是什么？”

    尘心转移了话题，说：“你听，荣荣在说什么……”

    ……

    天光乍亮时，奥斯卡辞别宗门，向宁荣荣许下外出历练十年的承诺，背着包袱离开了。

    宁荣荣捂着脸哭泣，被宁风致揽入怀中。

    “傻丫头，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宁妤妤牵住姐姐的衣袖，瞪了一眼远处奥斯卡的背影，几乎想把他给抓回来。

    「喜欢」真是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