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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永生乡(8)

    闻言,单阿妹跪坐在地,她顺着容错的目光怔怔望向后院。院子里,阿天正拉着几个同龄的孩子门一同玩耍,刚吃好饭的脸上还蘸着米粒,软乎乎的小手也没洗干净,看着邋里邋遢。但不知怎的,她就是越看越觉得欢喜,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

    “乡里的事和孩子没关系,求求你们一定要救他。”

    单阿妹彻底放弃了挣扎,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

    ……

    村长从仙人那里得来了一杆秤。

    由长了许多树根的地仙提着,那是一杆能变大的宝秤,变大后的钩子能挂上很多人。

    只要找多些人来,把他们紧紧缠在地仙的树根上,让他们跟地仙一起当起提秤人,那么他们这些挂在钩子上的人就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最先被选中的自然是非亲非故且对永生乡一无所知的外乡人。

    但永生乡地处偏远荒漠,既非交通要道,也非旅客云集的富庶繁华之地,与之常打交道的外乡人并不多,他们往往同时担任着从外输送食物及生活所需物品的重任。

    村长召集全村人商议后,多数服从少数,他们把目光转向了自己人。

    首先,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与不久于人世的老人。

    之后,不分康健与否的年迈者与身体残缺者。

    再之后,让外嫁进村的媳妇将外村的老人骗来。单阿妹原本不情愿。挨不住相公的打骂以及全村人的规劝,终是丧良心地把亲生父母骗进了村。还有许许多多人像她一样,或自愿或被胁迫着献祭了自己的父母与亲人。

    很快,身有废、身有损、身有伤、身有疾以及年事已高之人,全都从永生乡消失了。

    活得仍不够,可没人献祭了,怎么办?

    村中有男子提议,可以从村民中选出丑陋与品行恶劣的女子。

    美丑之别谁都能说道品评,而品行恶劣与否也不过是村长一句话的定论。

    于是,永生乡再没有了男人眼中丑陋的女子。

    可笑的是,那个提议的男子,后来也因为同样的理由成为了下一轮的祭品。

    正是这时候,外头传出流言。

    说永生乡都是俊男美女,这里的人青春永驻,不老不死。慕名而来的外乡人蜂拥而至。

    杀,杀,杀。

    如此又过去一年。

    永生乡的口碑每况愈下,外头逐渐将永生乡当成有去无回的险恶之地。

    如此一来,外乡人也不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同样一群人,像荒野的饿狼一般,将凶光转向孩子。

    不知是谁提出了一个“天才的”设想:孩子没了可以接着生,说这才是真正的生生不息。

    惹是生非的,身体孱弱的,长相丑陋的……人们开始用各种理由挨家挨户挑选孩子作为祭品。

    阿天被选中的那天,单阿妹的天塌了。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他是老天的恩赐,是独一无二的,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百倍千倍的至宝。

    她必须保护他,不惜一切代价。

    ……

    听完单阿妹的讲述,梨醉只觉遍体生寒。

    她亲生经历过的死亡历历在目,她同样不想死。

    长生不老,永生不死在她眼里仍是极具诱惑的词语。

    但她设想中的道路从来不是这般血腥的,充斥着掠夺的,也不该累满他人的尸骨。

    屋内陷入绵长的寂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商子诺沉着脸,秦歆自打得知衡生秤之后脸色就不见好转,施霏霏则是捂着脑袋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梨醉望着密不透风的屋顶,觉得此刻屋内的气氛压抑极了,似乎连高高的屋顶都因为这令人窒息的空气弯下头,矮了一截。容错蓦地快步走过来,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肩膀。

    “换个位置站。”

    “嗯?”

    换位置?换哪儿?为什么要换?

    “你现在这个位置会漏风。”

    “漏风???”

    梨醉仰头,哪里来的风,空穴来风?

    她不明所以,碍于对方的面子,她还是依言往容错的方向挪了两步,远离了原来的位置。

    轰隆,地面蓦地往下一沉,数条根须破土而出,掀翻了屋顶。

    梨醉原来站立的位置瞬间成了一个黑黢黢的空洞。屋外灌入呼啸的风沙盘旋扫荡,将碗筷桌椅吹吹得七零八落,分崩离析。

    梨醉:“……”

    果然是漏风。

    “地仙?”

    方才神色恹恹秦歆目光陡然凌厉,长剑出鞘,缠绕了法力的宝剑接连将根须斩于剑下。

    张嫂惊叫着冲往后院:“阿天,阿天你怎么样?!”

    梨醉正要跟着灵阙宫弟子一同冲向后院,却在嗅出风中干枯的气味后刹住脚步。她没有从风里闻到一星半点的血腥味,只有干涸的泥土与黄沙。

    她低眉看了眼被斩落在脚边的根须,与在坑室被她斩断的树根不同,这些树根并没有攻击性,它们既不会绞人脖子也不摔打活动,而是沿着屋顶、墙壁、地面蠕动,仿佛在摸索找寻什么。

    梨醉回过头,见容错仍站在原地没动,正看着被斩断的根须发呆。

    梨醉问:“你不去帮忙吗?”

    容错:“没有血腥味。”

    容错转身进了厨房,借了把菜刀,又踱了回来。

    梨醉:“?”

    就见菜刀在容错指缝间来回反转,容错没头没脑地问:“选一条?”

    屋里只剩下她二人,梨醉十分确定容错是在向她发问,随口答:“那条?”

    她随手指了一条没沾多少泥的树根。

    语毕刀落,容错提着梨醉挑选的树根在手上看了一会,转身又进了厨房。

    须臾,梨醉听到了开火炒菜的声音。

    梨醉:“……”

    敢情刚才是问我想吃哪一条树根?

    我哪一条都不想吃啊!

    她慌忙挤进狭小的厨房,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容错炒了妖怪的一段树根,见他煞有介事地翻炒几下,用筷子从锅里夹出来放到鼻尖闻了闻,又夹起另一段树根拿去火上烤。

    梨醉无语,问:“你很饿吗?”

    饥不择食,连妖怪也吃?

    容错举着烤得姜黄的树根片,说:“这是人参。”

    梨醉觉得这个词有点耳熟,好像不久前才在哪里听过,她想起来了:“秦师姐所在的玲珑宝船上载满了珍贵药材,里面也有人参!”

    秦歆曾说,她家会备珍贵药材随船送往各地仙府,四年前的药材里就有人参。

    她将所知线索串联起来,突然福至心灵,道:“衡生秤和地仙都是那艘玲珑宝船上的东西,那么给村长送法宝的所谓仙人……可能是宝船上的人?”

    答案显而易见,只是他们先前谁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推测。

    秦歆不是当年那艘玲珑宝船上唯一的幸存者,至少还有一个人活着。

    然而解答伴随着新的疑问。

    容错若有所思。

    这个幸存者或者说是真正的内鬼,杀死了船上所有人,却偏偏留了秦师姐一个活口。为何?

    梨醉将所有线索理了一遍。

    仙人到访,带来了地仙和衡生秤。永生乡乡民是求星人,他们利用衡生秤换取他人寿命而长生不老,提秤人是予星人,是被牺牲的人……?

    梨醉有些困惑,转头问容错:“提秤人是予星人没错吧,是被献祭的一方?”

    容错:“是。”

    梨醉:“但我记得单阿妹说,一开始提着秤出现的……是地仙?”

    容错点头,他与梨醉推测出了相同的答案,故而只神色淡淡望向后院的方向,简单回了个:“是。”

    梨醉:“地仙也是被献祭的一方?!”

    由于地仙是妖魔,且袭击过他们。

    所以她一直自然而然把它划入恶的一方。

    然而,衡生秤招来的恶果,皆来自乡民,他们在贪婪的驱使下夺取他人寿命,播下了后患无穷的恶因。

    地仙参与其中,却不是受益的一方,反而始终作为提秤者、予星者,是被剥夺寿数的一方。

    这究竟是为什么?

    提秤人必须出于自愿,地仙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成为祭品?

    就在梨醉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后院传来施霏霏的惊呼。

    “不好了!师姐被妖怪捉走了!”

    ……

    户外黄沙渺渺,秦歆被带出后院时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秦歆以剑入道,虽没有过人的天赋,对手中剑却有天生的直觉,交手时候敏锐地察觉出对手的衰弱,这些根系只是本体的衍生,无论斩断多少,都不能根除。

    唯有趁着它衰弱找到本体,方能永绝后患。

    单阿妹乃至整个永生乡的残杀都与当年玲珑宝船被盗的衡生秤息息相关,而她作为船上唯一的幸存者,责无旁贷。如今,这悲剧的源头必须由她亲手斩断。

    被根系拽着移动,秦歆原以为自己会被拖进土下,结果情况正相反,她被带到了永生乡最高的坡顶。

    亲眼看到了巨大的秤,以及提秤的地仙。

    秦歆:“这是……”

    说是地仙提秤,实际上地仙更像是被笼罩在提秤人位置的阴影里。

    它半人半参,模样骇人。半个人身仿佛被剥去了皮肤,像是曾在沙漠中暴晒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形容枯槁,不成人形。

    村长吴老与拥戴他的村民挂在细长的钩子下,皮肤被刺出鲜血,面上却是狂喜。

    秦歆本能地去救人,却遭到了激烈的反抗。

    “滚开!”

    吴老朝着秤下的阴影大声呵斥:“你把她带来做什么!”

    如果当时被抓进坑室的容错等人也在现场,他们会立刻听出,在坑室内发号施令的那一声“退下”,也是来自这位中气十足的吴老。

    半人半参的妖怪捂着头,痛苦扭曲。

    它的根须缠绕着同样面容扭曲的村民,他们几乎和它的身体融为一体。

    缓缓的,它舒展双臂,将根须伸向秦歆,想把她往钩子上推。

    砝码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向前移动,而它的身体开始出现一道道可怖的裂痕。

    一声怒喝:“是你在操控村民!”

    赶到的商子信第一个冲上前,毫不犹豫地攻击人参怪,利剑划过人参怪庞大的身躯,它与融入其中的村民一同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周身痛苦地摆动。

    人参怪似乎试图张开血肉模糊的嘴,然它未能开口,嘴里竟然冒出开出一朵妖花,灼灼而华,在猛烈的摇晃中散落无数花粉。

    商子信:“你撒毒?”

    他果断退后,咳嗽着扶剑而立。

    怪异的是,花粉同样钻进了人参怪那双仍然有半分像人的眼睛,迷得它睁不开眼。

    秦歆追至:“子信,你没事吧?”

    她与商家兄弟虽然总拌嘴,却也是青梅竹马的交情,见他可能中毒心急如焚。

    商子信:“我没事,师姐别担心!”

    人参怪虚弱地发出诡异的呜呜咽咽,仔细听去,仿佛是一声:“歆姐……”

    秦歆手上一顿,惊恐的看向人参怪。

    这世上,只有青梅竹马的商子信会这么喊他。

    商子信挡在她身前,大喝:“师姐,不要被妖言迷惑啊!”

    秦歆点头,回想师尊教诲,总说妖物能洞察弱点,迷惑人心,想必这人参怪也是如此。

    秦歆把心一横。

    灵光赫赫的长剑破空,劈开飞散的花粉与黄沙,一击必中,将人参怪一刀两断。

    商子信眼神一亮,佩服道:“师姐好剑法!我们快走,别沾了这毒气。”

    此时,容错与梨醉晚一步赶到。

    容错:“还不能走。衡生秤已经在运作,如果就这么走了,岂不便宜了他们?”

    他轻蔑地扫过勾子上意乱神迷的村民,眼底浮现厌恶之色。

    梨醉忙向灵阙宫众弟子解释:“人参怪是地仙也是提秤人,它是被献祭的祭品。钩子上的村民才是最终获益的幕后黑手。他们一定是知道不是我们对手,就想在被我们破坏前,最后一次换取寿命!”

    然,终究是来的太迟。

    衡生秤开启,金光四射,将予星人与求星人笼罩其中。

    钩子已经挂满,此时谁靠近秤,只会被拖入提秤者的阴影里。

    秦歆紧张道:“仪式一旦开始,只有求星者拒绝才能停止!”

    而谁都心知肚明,钩子上的村民,绝不会拒绝。

    眼看着秤砣移动,人参怪与它缠绕的村民即将分崩离析。

    只剩下半具身体的人参怪望着一众灵阙宫弟子,嘴唇翕张似乎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容错脸色一沉:“我还有话要问。”

    转瞬,他已经移至人参怪身侧,一脚踏入提秤人的阴影里。

    “所以,你还不准死。”

    他脸上波澜不惊,眼底却浮现出略带疯狂的快意。

    由于加入了新的寿命,衡生秤发出剧烈地震颤,整个永生乡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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