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个噩耗,谁都坐不住了。
商子诺眉头紧蹙:“这还真是个黑店?”
施霏霏:“师尊常说仙凡有别,我们玄门弟子不应当过分干预凡尘俗世,如果客栈是黑店,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它交给官府处理?”
师尊说这叫各司其职,没必要多管闲事。
商子诺:“话虽如此,但我们既然都碰上了,还能不闻不问吗?”
这可是一整个车队的大活人啊,就这么没了?
秦歆罕见地支持商子诺的意见:“师兄说的有道理,即便不是妖魔作祟,这么多条人命我们也不能视若无睹。至少,尽己所能查探一下情况可好?”
商家兄弟一条心,施霏霏不难说服,只剩下一个人需要表态。
“容师弟觉得呢?”
容错从窗外佯装路过的行人身上收回目光,点头道:“依师兄师姐的意思办。反正就算我们不查,也已经被人盯上了。”
秦歆:“如此甚好,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说罢,按惯例两两组队,商家兄弟同行,秦歆与施霏霏同行,容错独自一人。
一切看似安排妥当,有人举起无处安放的小手,小声问:“我呢?”
秦歆:“……”
哎呀,怎么把新来的梨醉给忘了!
秦歆赶紧找补:“梨醉你呢……”她瞥一眼容错,狡黠地眨眨眼,提议道:“你和容师弟一起吧?”
二人一组嘛,公平。
当事人还没说话,商子信就已经打趣道:“对啊,容师弟可不就是你的灵兽嘛,他必须贴身保护你才是啊。哈哈哈哈!”
梨醉:“……”
你哥怎么没把你的嘴缝上?
容错顿了顿,神情有一瞬的呆滞。
梨醉当场反对:“这不妥!”
人不坏,但说话半真半假心眼还贼多,多说几句都怕暴露自己不只是浊元珠的复杂来历,从某种程度上应验了恩公那句“再见我时,切记小心提防”,她确实非提防不可,只不过不是提防无端被害,而是得防着自己说漏嘴,太煎熬了!
秦歆笑问:“哪里不妥?”
我瞧你两还挺有默契的呀?
商子诺一板一眼地劝:“容师弟法力高强,与他一道你大可以放心。”
商子信嬉皮笑脸地又去搭容错的肩,一脸欠收拾地问:“哪里不妥?容师弟,你也觉得不妥?”
容错说:“我觉得……你跟我一队更合适。”他压低声音,用只有商子信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正巧我有话问你。”眼底有冷月锋芒一闪而过。
商子信:“???”
容错面向众人:“论治愈法术在场诸位师兄师姐都不如我,子信师兄有伤在身,与我同行若出半道有任何差池,我尚能尽一臂之力。我与他同行最为妥当,商师兄你觉得如何?”
他的话里少了份平日的谦逊有礼,多了份不容置疑的傲慢。
商子诺先是愕然地顿了顿,还是答应了。
“说的也是,子信就麻烦你照顾了。”
梨醉松了口气,与心无城府的商子诺同行应该不会太心累。
商量完,各自出发。
刚出客栈,容错就把商子信往人迹罕至的偏僻处带。
商子信纳闷:“师弟,咱们这是去哪儿啊?看着不像是能打听消息的去处啊?”
终于四下无人,容错止步,靠着墙壁抱肘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打听别人的消息前,不如先说说你自己吧。”
商子信不明所以:“说我?师弟在开玩笑,我有什么可说的?”
容错:“能说的可就多的去了。比如,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或者,那天在仙灵苑水下神龛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商子信干笑两声,说:“神龛的事不是已经都和你们说过了吗,我那天晚上散步遇见——”
容错打断他:“说实话。”
商子信:“容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我——”
容错好不容情地再次打断商子信的话,不紧不慢地说:“吞天葫藏在仙灵苑湖底,据传,只有仙灵苑守门老者的声音才能开启神龛。”
商子信:“是啊是啊,长须老者正是因此才会被神秘人所杀的吧,为了逼他开口打开神龛。”
容错不接话也不理会,自顾自说:“长须老者死前面容扭曲,唇齿紧闭,想必到死都没有说出你想要听的口令。但你需要的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开启神龛的口令。”他看向商子信,一双眸子晦暗不明,“你真正需要的,只是一个帮手。你的灵兽是山臊,我没记错吧?”
“……容师弟怀疑我?”
容错不知可否,擅自分析:“山臊可模仿人声。只要听过长须老者说话,便能用他的声音说出口令。你选中山臊时,便有此意了吧?如此说来,透露玲珑宝船路径与外人里应外合的内鬼,也是你吧?区区神龛口令,想必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商子信终于收敛笑意,面若寒霜,反问:“容师弟此刻言之凿凿,为何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容错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说?我就不合适了。”
商子信:“我听说容师弟入灵阙宫是想直接拜十尊为师,当时未能如愿。今日如果把内鬼交给十尊,可是大功一件,十尊或许会改变主意收你为徒。”
容错笑着点头,语气轻松道:“你说的对,走,我把你交给十尊。”说着就佯装伸手抓人。
商子信大惊,摆开架势准备全力反抗,全然没有素手就擒的打算。
“怎么,又不想当我的功劳了?”
商子信:“……”
他一直看不懂容错这个人,现在更糊涂了。
“你究竟想怎样?”
容错摇头:“我就是想问问你,从你口中印证推测罢了。”
商子信:“只印证推测,不告发我?”
容错:“我说过,我的立场不合适。”
商子信:“你什么立场?”
容错:“我没有立场。”
商子信:“你耍我?”
……
飞鸟展翅划过落日天空,不知有人在角落勾心斗角争当谜语人,也不知有人脸色涨得比那夕阳还红。
商子诺与梨醉踏出客栈没多久,立马展开紧锣密鼓地询问。
商子诺打探消息的方式就跟他人一样直接明白,逮着人就问,讲究的是一个数量,总之问的越多越好。
“你见过外来的商队经过吗?领队的老伯络腮胡三角眼,身材很有福相?”
永生乡的乡民端着酒一边请他喝酒一边一问三不知,他们从街头问到巷尾,商子诺硬是把自己的脸喝成了个猴屁股,也没问出一星半点有价值的线索。
梨醉的酒都被商子诺仗义挡了,她不用喝酒也不用问话,无事可做颇感歉疚,只能认真观察起周围。
她发现单阿材所说的传闻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永生乡确实遍地的俊男美女,人们欢声笑语高谈阔论似乎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活力与热情。
街道谈不上繁华,路上行人却人人面色红润青春洋溢,路边无人行乞,亦无人颓丧疲惫,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欢愉与满足。
走了五条街之后,梨醉诧异的发现,永生乡不仅是遍地俊男美女,而是遍地只有青年男女,
路上连一个老人家都没有。她目前在永生乡见过最年长的人竟然就是客栈的老板,看着也不过三十上下的而立之年。
暮色刚至,永生乡的老人们已经回家歇下了吗?
一抹鲜亮之色从眼前一晃而过。
梨醉追着那抹浓郁之色凝神细看,见一人身着艳丽锦衣匆匆拐进巷子。
“!”
这是商队骆驼上驮的那匹锦衣!
她与施霏霏一起摸骆驼打发时间的时候,曾在商队成员的陪同下,略略参观过商队的货品。
自己不会记错,这花枝招展的衣裳,正是商队货品!
梨醉赶紧回头想喊上商子诺一起追,却见他被一群姑娘团团围住,脸红得着火,有人捏着他的肩膀娇滴滴地问他:“小哥哥这身子骨真结实,平时锻炼得不错呀?”
梨醉挥了两下手,又喊了两声,均被人潮淹没。眼见着锦衣人身影即将消失在街角,她只能拔腿独自追了上去。
最初三个左拐两个右拐她还谨慎记着,等到第十二个拐,她已经确定,那人是故意绕弯子耍她呢。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费力追逐?
梨醉原地驻足,守株待兔地等了片刻。果不其然,锦衣女子偕同一众姐妹从巷子里走出,笑盈盈地看着她。
“姑娘一路跟着我,是想随我们姐妹同去神树下祈缘吗?”
梨醉佯装不知,问:“听起来挺有趣的,姐姐们愿意带我一起去吗?”
为首的锦衣女子笑道:“那是自然,随我们来吧。”
一路上,梨醉尽职尽责地打听永生乡的情况。问了半天,所有人都答非所问地向她殷勤介绍她们前往的情人坡。据说永生乡的情人坡上有颗参天合欢树,有情人若是在星空下围绕篝火起舞,那合欢树灵变会赐予祝福,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梨醉本想在沿途留下记号,奈何被盯得紧,左右都是人,她的任何一点小动作都会被人看在眼里。天色渐暗,梨醉眼看着越走队伍越长,男男女女相谈甚欢,唯独她觉得自己往山坡前行的每一步,仿佛都是在踏进天边的无底黑洞。
“?”
梨醉突兀地停下脚步,没来由地回望身后山路。
那里什么都没有,分明是与前路相差无几的伸手不见五指,梨醉却莫名感觉到安心。
有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