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醉酒之事算是彻底揭过,但为这么点事在朝堂上闹了一回,也受了不少私下品评。

    予鹿担心候珈蓝因此受累,早在之前其实找任希言了解过事实。

    任希言也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了,看予鹿不掩担忧的神色,笑她不担心自己被候珈蓝揍一顿,倒是还怕候珈蓝挨罚。

    予鹿只说候珈蓝不会如此冲动,再则也没立场。

    任希言对此种评价不置可否,也不知予鹿是真对候珈蓝这三年不了解还是有心偏袒,暗道那日踹人的时候可不是不冲动的表现。

    候珈蓝被罚后,予鹿才知道事情已经捅到了御前,怕他犟嘴没说尽,亲到少将府找人。

    候珈蓝除了偶尔到少将府视察修缮情况,如今并不长住,除了少数亲近之人,很少有人找到此处。

    予鹿到时门房依旧如常迎她上座,只言明候珈蓝现下有客在后园。予鹿以为是许凡时,便径自往后园而去,经过廊道看到旁边的院子里出来人,打头的正是候珈蓝。

    予鹿正待上前,看到候珈蓝旁边的人不免惊了一下,下意识就避开了。

    等二人走过,予鹿隐约听到候珈蓝叫了声对方“二哥”,更是讶异不已,直觉自己好似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皇上青睐珈蓝难道是因为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 最近听多了皇上偏宠新晋少将军的传言,予鹿不免越想越多。

    那厢候珈蓝很快便送了客回来,听到门房说予鹿来了,径到往常见面的后园子里找她。

    予鹿看他一身轻快地进来,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日的事,皇上没怪罪你?”

    候珈蓝不理解,“为何要怪罪?”

    “我听闻朝堂上闹得也挺大,你这么恃宠而骄的,便是皇上也要不喜。”

    “皇上没这么小气。”候珈蓝笑笑混不在意,似乎很了解其人,“这不皇上在我这里做客才走。”

    这下予鹿确定方才那人就是当今圣上了,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道:“皇上看起来很器重你?”

    “我帮皇上收复北阙,这不是自然?”论起战绩,候珈蓝仍不免有些许骄傲在脸上,予鹿的欲言又止也引起他注意,“你今天怪怪的,到底想问什么?”

    予鹿在候珈蓝面前甚少能藏得住话,犹豫再三小心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皇上了……我听见你喊皇上二哥?”

    候珈蓝点着头嗯了声,再平常不过的表情,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予鹿倒吸一口气,“你跟皇上——”

    看到她震惊的表情,候珈蓝反应过来,揪了揪她的耳坠,“你这脑瓜里尽装稀奇古怪的东西,想哪儿去了,皇上是我结拜义兄。”

    予鹿觉得这个信息的稀奇程度比头一个也不遑多让,眼睛睁圆了一圈,“你跟皇上结拜?什么时候的事儿?”

    “早几年了,当年京畿祸乱,我们在流亡途中结识的,皇上的身份本来特殊,也就没到处说。”候珈蓝简而言之,看予鹿不可置信的眼神,就想逗逗她,“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同结拜的还有你的许大哥和你亲哥哥,皇上行二我老幺。”

    “这么说来皇上还得唤许大哥一声大哥?”予鹿感觉所接收的信息一个比一个迅猛,回头一想许多事情倒是通了。

    怪道她时常觉得圣上对他们家关照颇多,连许凡时也不少走动,她只知哥哥跟许凡时有些交情,却没想到交情还挺深。

    候珈蓝没说也罢了,予鹿想到连自己亲哥哥都没讲过这码事,不觉一阵纳闷,转而一想人的下落如今也不知道,心中又起失落。

    “对了,我哥哥他……”这些日子各种事不断,予鹿也没再顾上此事,眼下想起不免一问。

    “可以确定的是你的哥哥我的结拜义兄确实没死,你可以放心了。”

    予鹿正烦他老像少时一样摆弄她头发,皱着脸抓他手臂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一下愣住了神,“你说什么?”

    “再过几天他就回来了。”候珈蓝没有重复之前的话,看予鹿满眼的晶亮,也不忍心再逗她,“有些事眼下我还不能告诉你,关于你哥哥的下落也得守口如瓶,暂且不能走漏风声。”

    予鹿还没能从得知亲人音讯的激动下缓过神来,听到候珈蓝如是说,各种猜测频繁扰上心头。她看候珈蓝难得正经的神色,也知此事大有蹊跷,只好压下心头难耐的好奇。

    三年了,她终于确信哥哥还活着,这个事实无不令她激动到手抖。

    候珈蓝却在那里欠巴巴地歪了歪嘴,“本来这事儿也不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也不见某人有些许表示。”

    “嗯嗯嗯!你最好!”予鹿一心系在哥哥可以回来的消息上,对候珈蓝插科打诨全没放在心上,一味说好。

    候珈蓝觉得这个时候若她嫁给自己没准也能同意,但看她高兴不能自持的模样,说过什么到最后也不会记得,只能默默收起心思,望天叹着气,感叹路漫漫其修远兮。

    候珈蓝话中有话,予鹿不敢托大,未免知道的人多了另起麻烦,所以没将此事告知父母。她未注意到自己潜意识中总是相信候珈蓝,他说哥哥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京畿的热闹总是层出不穷,这一茬过后便有另一茬冒出来。然北地大军凯旋的盛事,仍旧在街头巷尾热议不止。

    因候珈蓝之故,予鹿这段时日往城里跑的次数都多了,见着沸沸扬扬的场面总不如以前喜爱,“这个胜仗打得真够热闹,若是再将西越收入囊中,到时候不得把京畿城都沸腾翻了。”

    “若是如此,南朝子民——包括你,都要上街振臂欢呼的。”

    “这倒也是。”予鹿抬起弯眉表示赞同,其实心里对候珈蓝打了胜仗也是与有荣焉的。

    方紫樱剥了一颗水润的荔枝递过去,一面与她闲聊:“皇上要设国宴款待北地将士,届时才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热闹可瞧。”

    “这都过了半个多月了,才设宴?”予鹿一动嘴,才咬掉一个缺口的荔枝掉到了云光绡的裙摆上,她连忙捡起来用帕子擦,怕上面留了水印。

    “皇上体恤下臣,让北地将领先行休整才设宴的。”

    予鹿暗道皇上倒是挺善解人意,不禁想到那日在少将府偶然一见,候珈蓝对其多为温和明理之言,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似这般国宴,届时一定会宴请群臣及家眷,予鹿如今即便不是世子妃,也还是川淮侯府的人,少不得还在赴宴之列。本来进宫去尝尝御厨的手艺和进贡的稀有瓜果是件很开心的事,但予鹿想到进宫就必然会见到皇上,见到皇上就会想起赐婚的事。若皇上不提也罢,就怕到时候……

    “这种热闹也皱眉头?可是担心到时候候珈蓝再当着众人的面跟皇上提婚事?”

    方紫樱的声音插进来,跟予鹿想的分毫不差。

    予鹿不得不承认:“我还真挺发愁的。”

    “愁什么,到时候你一口答应下来,正好堵住那些闲言碎语的嘴,不当世子妃还能当上将军夫人,实打实的身份地位,不比那虚有其表的靖安侯府强多了。”

    方紫樱说得轻松,予鹿想的却不是这么回事,当先寻思着届时如何称病不去赴宴。

    与之相反的大概就是候珈蓝了,不日就送了诸多江南新到的绸缎到别庄来,方紫樱直接代予鹿收了,让侍从转告候珈蓝予鹿还缺两件首饰。

    予鹿过来后看到满桌琳琅,方知是好友的杰作,愁得眉头打结,被好友指着身上的云光绡后索性连那裙子也不穿了,硬是拉着人去街上另选料子裁衣。

    方紫樱暗地里后悔,早知道就先不告诉她,让她穿戴着进宫得了。

    “人家是求也求不来,只你一个硬塞都塞不进去。”

    “你还说!”听到好友的叹息,予鹿转头一个瞪眼,“你还是不是我朋友了,胳膊肘尽朝外拐!”

    “我哪里外拐,给你收罗漂亮裙子和首饰有错吗?”方紫樱很无辜。

    “那到时候你替我嫁去!”

    “噢。”方紫樱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打算收了东西就嫁给人了呀?”

    予鹿一时嘴快,没料想自己被绕了进去,恼得跺了跺脚率先往前走,不小心跟人撞了个结实,两相一弹直接坐在了地上。

    “跟你开玩笑你毛毛躁躁的,走路也不看着点!”方紫樱一脸操心,忙将人拉起来,四下打量她身上,“摔疼哪儿了?”

    予鹿还有点发懵,摇了下头待要弯腰拍裙子上的灰印,一双软白的手已经凑了上来,将上面的污迹轻拍干净,全不顾灰尘落在腕间那昂贵的缎子上。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姐姐。”

    本来也是外出走路再寻常不过的意外,予鹿自知莽撞没想着与人计较,又看对方是个年纪小的姑娘,说话软乎乎的讨人喜,当即笑了笑道:“是我没看到人,你有没有摔到?快起来吧。”

    予鹿顺手拉了把对方细白的手腕,对方站起来还差了她一个头,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予鹿的目光在其腰间的紫貂皮囊上掠了下,不只是这个季节带这些毛茸茸的东西稀奇,这成色极好的貂皮也难买到,看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女。

    她见对方一脸单纯,身旁也没个熟人跟着,身上穿戴无一不金贵,被图财的盯上也不无可知,便多了句嘴,“街上人多眼杂,别一个人乱跑,快些与家人结伴才好。”

    予鹿这么一说,却见对方为难起来,捧着软白的脸蛋,望向她可怜巴巴的,“我找不到我家里人了……”

    得,还是个迷路的小姐。予鹿看她孤身一人,迷了路指不定晃荡到哪里去,耐心问道:“姑娘贵姓?是哪里人士?”

    “东北李家。”

    听到对方报名号,方紫樱也吃了一惊,“居然是李家。”

    托方紫樱这个百晓生的福,予鹿对李家也颇有耳闻,那可是六大皇商里占有一席之地的,再看小姑娘身上的紫貂皮囊,予鹿也就理解了。

    皇商不同于一般商贾,都是受皇室委任,民间盐铁铜平常人都碰不得,唯有皇商可以经营。早前京畿设立了一所皇商会,为六大皇商在京的据点,由朝廷直接派人镇守,各家再出人作为京畿的负责人,总揽本家与京畿之间的生意往来。

    皇商会就坐落在皇城外,离正街百步远,身为京畿人士的予鹿再熟悉不过,她想既是皇商李家,必定就在皇商会,总不会找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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