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方预衡既为小五不希望有别人喜欢自己的事感到高兴，又对那个肖晨意见很大：“我看那人有点蹬鼻子上脸的呢。”
他下午喝的饮料里面有酒精，这会儿叶珎开着车：“咋了，不是你让人家来找我谈一谈的嘛，他下午还帮我怼了陆师傅呢。”
方预衡不知道陆成之过来：“他来干嘛？这人也蹬鼻子上脸的呢，今天哪出啊，负荆请罪？”
“他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有错，他爹不行了，喊我去看一眼呢。”
“不去？”
“你觉得我该去？”
方预衡轻笑：“哪有富贵不还乡的，听说陆成之母亲也病得挺严重的，咱要是没什么事，倒是可以去看一眼，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不知道咱妈现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吧。”
叶珎想想也有道理：“探病我是不会去探了，等什么时候办事吧，我听他那口气，好像也就这两天了一样。”
结果真就过了两天，周六早上，方预衡还在睡懒觉，小五抓着电话从卫生间跑出来扑到他身上：“方预衡方预衡，我们今天回扬城吧！”
方预衡迷迷瞪瞪地搂着小五：“嗯，再睡一会儿。”
叶珎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我跟你说话呢，三哥给我打电话，陆家办事了。”
“办什么事？”方预衡睁开眼睛，“丧事？”
叶珎点头。
叶珎和方预衡夫妻俩到的时候，陆家亲戚七七八八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扬城这边办葬礼还是不新不旧的那一套，巷子里进去，门口摆着花圈，门里有乐队，不唱一些送别歌曲的时候，就循环放哀乐，院子里搭了简易的棚子摆席，人停在堂屋，近亲在灵前守着，老大家在招呼亲戚，别的事情都有“一条龙”的人在忙。
小夫妻俩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墨镜，像外国电影里面参加葬礼的贵族夫妻，要说没问题，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要挑什么错处吧，人家又实在很得体，不能批评他们太过得体吧。
叶珎拒绝陆磊拿过来的孙辈孝衣时，在一旁一直想说她两句的大娘终于开口了：“孝都不肯戴，你来干嘛？”
叶珎看着大娘：“你说呢？我来干嘛？”
陆磊把他妈拉开：“别裹乱了，要是没事就去厨房看看，你不是不放心姑姑婆家人嘛，去帮帮忙。”
大娘临走还要嘀咕：“不见来服侍一天，谁晓得她回来干嘛。”
叶珎觉得大娘态度怪得很，就问陆磊：“老爷子还有遗产啊？老太太还能给我？你妈阴阳怪气什么呢？”
陆磊从来就觉得在小五面前抬不起头，家里工坊的事闹了一出又一出，他更觉得对不起小妹，作为这个家里难得明白点事的，他一点都不想和小妹关系搞僵。
“你别听她的馊话，有脑子也活不成他们那样，奶奶身体很差，长期住院，费用是一回事，也要人服侍，我妈想要护工那笔钱，又不肯去伺候奶奶，撺掇我找三爷呢，以为你回来给他撑腰的呗。”
“笑死人了，你们陆家的事，谁管谁倒霉。”
陆磊自嘲地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叶珎朝灵堂看了一眼，老太太像被抽了主心骨一样，颓然坐在边上哭泣，陆师傅陪着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亲戚坐在里面。叶珎压根不想进灵堂，她看到几个邻居阿姨奶奶在角落帮忙叠元宝花纸钱，就拉着方预衡去那边打招呼：“归奶奶，黄奶奶，你们来帮忙啊？郎阿姨好，荀阿姨好。”
归奶奶和叶珎最熟悉：“小五子啊，乖乖在，多少年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呢呀。”
叶珎坐下帮忙叠元宝：“我当然记得啦，您比陆家奶奶更像我奶奶呢。”
她给方预衡递了个小爬爬，拉着他也坐下：“归奶奶家开小卖店的，以前夏天在这边，陆奶奶只给陆磊买雪糕，不给我买，归奶奶看我可怜，请我吃了不少雪糕。”
归奶奶呵嘞笑了一阵：“哎哟，你那时候才几岁啊，还都记得哪？你妈妈后来给钱了，不是白请你吃的。”
旁边黄奶奶才认出叶珎：“是小三子家的闺嬢哦，我说呢，跟小时候一样标致哦。”又朝方预衡扬扬下巴，“是你老公啊？”
叶珎叠了一个元宝扔进框子里：“是我老公，也蛮标致的啵。”
黄奶奶点头：“小伙子蛮帅的。”
虽然她们讲着方言，方预衡也听懂了，耳根有点红，不自然地拿了张金箔纸，跟着小五一起叠。
郎阿姨打趣他：“脸都红了呗，跟老婆回娘家还害羞啊？”
叶珎帮他回答：“说他标致不好意思。”
荀阿姨问起叶珎妈妈：“今个就你们小夫妻两个来的啊？之前听说你妈妈身体不好呗，好些个啦？”
叶珎都能想到妈妈身体不好的时候，陆家老太太怎么和别人嚼蛆的：“我妈妈肾不太好，我带我妈妈出国做了手术，已经痊愈啦，现在和正常人一样，能蹦能跳，能吃能睡。”
荀阿姨本来就不相信陆家老奶奶说的，三句有两句咒人家死，造口业，结果她自己得了癌症，叶老师反而好了：“出国做的手术啊，不是说除非做那个器官移植手术，不然不行吗？”
“就是器官移植手术，我们家里没有能匹配上的，后来国外一个医院有匹配的，我就带我妈妈出国做手术了，在那边待了几年。”
“怪不到的，出国治的，肯定要花不少钱呢啵。”
“几百万吧，但是钱算什么呢，只要我妈妈病能治好，多少钱都得花啊，就是把我卖了，也得治呀。”
荀阿姨小声问：“你爸爸给钱嗲？是他们离婚之后，你妈才生病的啵？”
叶珎垂眼：“唉，我爸爸生意也不好做，他手上的钱全被爷爷奶奶榨干了，就是想给，又能给多少呢，再说他们都离婚了，我也不怪他，我自己有工作，没日没夜地苦呗，邻居家边的都晓得，陆家人不喜欢我，就连我爸爸也不喜欢我，但凡对我好一点，我也不会非去改名字的。”
奶奶阿姨们都深以为是，陆家老夫妻两个，真的不是东西，不跟孙女结仇，晚年未必会这般凄凉，从前嘴里只有孙子一家好，结果病了大媳妇来照顾两天，又打又骂的，恨不得他们早死早了事，同样是生病，小三子闺女都能把妈妈弄到国外去治。
聊完天，叶珎就又拉着方预衡起来，陆成之听说女儿女婿来了，寻摸过来想说两句话，结果方预衡只对陆成之说了声“节哀”，就搂着小五走了，而后订了两个花篮送过来，再没有露面。
陆家这场葬礼也有不少流言蜚语传出来，邻里谈起叶珎和叶老师，夸叶珎孝顺，说叶老师离婚离对了居多，还说陆成之，好好的一个小家，都被他父母作没了。
没多久，陆家老太太也走了，有说是病死的，也有说是被大儿子大儿媳联手打死的，这回叶珎没再回去，只是送了挽联花圈，满满说可以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叶珎愣了一下，摸了摸满满的脑袋：“算了，才不要浪费我女儿宝贵的法力呢。”
他们那些人呐，连满满的一个鼻涕泡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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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要放暑假还没放暑假的时候，满满班上举办了一场生日派对，她们班里每个月都会举办一场小型party，为这个月出生的小朋友们庆生。
幼儿园不提倡小朋友之间互换贵重的礼物，所以就让小朋友们做手工，送给过生日的小朋友，过生日的小朋友从家里带小零食，分给小伙伴们。
满满爸爸早上送她过来的时候，就搬了几筐山东大樱桃过来，满满特别爱吃，家里买得多，干脆让她带来幼儿园和小朋友们分享。
其实在家里已经洗过垫了冰，方预衡早上送来的时，还是和老师说了老婆交代的话：“都仔细洗过，但搬过来可能沾灰，可以再冲一下，有点多，老师们可以一起吃，小朋友们少吃一点没关系，别吃多了，提醒小朋友们吃的时候小心吐核。提前在家长群里问一下，有没有小朋友吃不了樱桃的。”
老师一一应答，也都照做，三班的生日派对结束，还剩了很多樱桃和零食，老师就在课间带着小朋友们，给其他班的小朋友分享。
钱紫馨就是满满的跟屁虫，在班里粘着，出了班级要手拉手，她很喜欢这样，满满也不嫌烦，所以她俩上学的时候到哪都是一起，老师同学都知道。
偏偏有讨厌的小男生来闹，说钱紫馨是叶满满的小丫鬟，带头的就是那个入学就推人的洋洋。
馨馨跟着满满又不是什么都不学：“我就是满满的小丫鬟，关你什么事，你想给满满做丫鬟她还不要你呢，因为你臭，你像小狗的大便。”
那个洋洋很生气，跑过来扯馨馨的辫子，馨馨抓着他的胳膊就咬，他抬手要打馨馨，被满满一把薅住不长不短的头发，扔垃圾一样扔出老远。
洋洋在教室门口撒泼打滚，老师怎么哄都没有用，没办法，只好叫来了两边的家长。
思文的老师有一个好处，比较公正客观，大事小情不怕麻烦，好的坏的都会和家长细说，避免因为大人的沟通问题，疏忽了小朋友的情绪，对她们的成长造成不良影响。
方预衡接到电话时，很怕满满在幼儿园用了法术，造成很恶劣的流血事件，她还小，很多事情即便有大人承担责任，她或多或少也还是会受影响。
听完老师的描述，方预衡松了口气，郭芳芳有点意外，女儿小包子一个，今天这么出息了，还把小区一霸给打了？
馨馨害怕妈妈训，但更怕连累满满，哭着挺起胸膛：“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和刘洋的恩怨，和我满满没有关系。”
满满和郭芳芳都没忍住笑了出来，方预衡揉了揉满满的脑袋：“你还给钱紫馨小朋友说书啊？”
“她也爱听嘛。”
刘洋奶奶可是嘴贱的，看到孙子膀子上牙印，指着馨馨和满满，说她们是小野狗。
方预衡冷了脸：“监控都看了，你家孩子才是疯狗吧，小孩子的事情搞明白互相道个歉没什么，你一个大人再胡搅蛮缠的就难看了。”
刘洋妈妈跑幼儿园已经跑怕了，按着婆婆一个劲道歉，其实刘洋的性子比起开学的时候，已经改好很多了，他也努力交了些朋友，对满满这样话不多，但人人喜欢的小朋友不服气，今天是故意闹钱紫馨的。
满满看着刘洋妈妈有点于心不忍，好好的姑娘，她总是偏疼一些：“刘洋妈妈，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办公室里大人小孩都愣住了，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刘洋最有危机意识：“妈妈，叶满满是坏孩子，所有人都喜欢她不喜欢我，她要把你抢走，你不要喜欢她！”
他抱着妈妈的腿放声大哭，有奶奶在的时候，儿子很少这么抱自己，刘洋妈妈搂着儿子，朝满满招手：“我们三个人一起讲话好不好？”
刘洋奶奶觉得别家小孩都是坏的，又要胡搅蛮缠，方预衡掏出钱包：“刘洋奶奶是吧，你在这儿站在别动，一句话别说，一分钟我给你一百块。”
老师还没反应过来，刘洋奶奶就自动噤了声。
满满出去和刘洋妈妈说话，方预衡给老婆发消息汇报情况，告诉老婆问题不大，不用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