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预衡一天要抱着闺女看八百遍，但还是觉得稀奇。这会儿顶楼的阳光房就他和满满两个，方预衡让满满坐着，他蹲在边上帮女儿摇椅子：“好闺女，你跟爸爸说说，前天那个风，那个飞机掉下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手这样，那样，可帅了，再给老爸来一遍呗。”
满满扬了扬眉，转着小脚：“我妈妈不许我做给别人看呐，而且我生气才有用，不生气不管用哒。”
方预衡点点头：“你妈妈说得很对，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你会法术，这个世界庸俗的人太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我不是别人啊，你给老爸讲讲呗，为啥脚埋土里就好了，为啥风会听你号令？”
满满靠近爸爸盯着他的眼睛：“你是好奇，还是想学？”
方预衡摸了摸鼻子：“好奇，纯粹好奇。”
满满笑了一声：“你想学我也教不了，我现在是感通不是神通，只能用一点点，不知所以然呢。我是木灵，晒不到太阳的时候，只能从泥土里面吸收养分，至于风嘛，我以前应该很擅长御风。”
方预衡捧着满满的脸：“让我瞧瞧是谁这么牛，原来是我宝贝闺女啊。”
满满抿着嘴唇憋笑，心里其实可得意了：“你发发被抓起来啦？他以后还会出来绑架我吗？”
“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会被关多久，爸爸肯定不会再让你被坏人抓走了，以前是爸爸高估了人心，才让他钻了空子，以后爸爸加倍保护你。”
“还有我妈妈，我妈妈都受伤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努力，不可以再让叶小五受伤了，知道吗？”
方预衡郑重地点头：“我保证。”
叶珎身上擦伤面积不小，那天处理过伤口，打过破伤风针观察完就出院回家了，她打完针有点头疼，加上身上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也不能动，所以这两天大多时候都在睡觉。
晚上方预衡过来房间，坐在床边喂小五吃晚饭，满满也来凑热闹，爬上床坐在妈妈身边，发发喂一勺，她就要喂一勺：“妈妈，你吃我的。”
满满好久没跟发发“争宠”了，叶珎眨了眨眼睛，笑着问她：“你们俩的我都吃，不好吗？”
满满一本正经地说：“妈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现在要报恩呀。”
叶珎发现满满特别喜欢看武侠小说：“那书上的字你认得全吗？”
“认识啊，《九阴真经》写得还挺好的。”
方预衡来劲了：“那真是武功秘籍啊，能照着练吗？”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你要是能理解，练一练倒也无妨。”
“回头给爸爸讲讲呗。”
叶珎觉得无语：“方预衡你……”
满满赶紧给妈妈喂了一块南瓜：“妈妈，你别担心，就他的根骨，绝对不会走火入魔的。”
叶珎听着也有点好奇了：“那根骨好的真能练成啊？咱家有根骨好的吗？”
“妈妈，你资质就比发发好，你要是想练，等我再找找，找一本好的给你练，我现在看到的那些经，不通经脉，只能练力，不能练炁，还是算了。”
叶珎想了想：“回头给你找点道长的纪录片看看吧，咱们这百年里，好像也有几位高人。”
满满点头，方预衡有些不服气地嘀咕：“我也想学。”
满满扭了扭身子：“懂什么叫等价交换吗？”
“小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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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俊良因绑架勒索的罪名被逮捕，审讯调查阶段，方俊良提出要和儿子见面，方预衡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说什么，从他绑架自己女儿那一刻起，父子俩之间应该心照不宣地恩断义绝了。
没想到方俊良竟然会让自己关照“弟弟”，他还挺在乎这个小孩的：“把他接回来，别让他跟着孩子妈妈，她知道我进监狱，不知道会把你弟弟怎么样呢，就照顾到我出去。”
方预衡沉默良久：“他要真是你的儿子就好了，我要是没有你这样父亲，该多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出来的。”
就在方俊良被拘留调查期间，方预衡手下的技术骨干，终于修复了方俊良之前那个秘书千方百计藏起来的旧电脑，朱兰只知道当初那个视频有□□部分，她不知道的是，视频后半段，方俊良因为性暴力致人死亡，打电话找了陈氏兄弟帮自己处理。
有句老话叫一步错，步步错，方俊良曾经也像过一阵子正常人，可一旦撕开一个口子，他会一条道走到黑，这种人其实很容易做成大事，也容易做惯恶事。
夏赟虽然把地下室的密码通过不太直白的方式递给了方预衡，但方俊良的案子，他依然提前安排了律师，在努力帮他奔走。
夏赟是陈家老大的儿子，当初父亲出逃，他和他的母亲被遗忘，其实就是被抛弃了，母亲因为吸食毒品，没有照顾自己和孩子的能力，是方总把母亲送去戒毒疗养，供自己吃饭上学。
他从小没人给他讲过什么道理，只有在大人谈话时，听过“人要讲义气”之类的话，他也知道方总很多事错得离谱，但恩情，他觉得应该要尽力报还。
方预衡把夏赟的事和小五说了，两个人都感慨，这世上离谱的父亲也太多了，人都不算一个，还要去产生下一代，大概男的多少都有点繁殖癌，根本不懂什么叫责任，毕竟生育痛的不是他们。
巧的是第二天陆成之就出现在灵秀，大概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和小五说。叶珎想当面严肃认真地告诉他，以后真的别再见面了：“说说看吧，这回拿了多少好处费啊，亲女儿坑了，大徒弟也带起来了，收获不小吧。”
“我……”
“我挺惊讶的，你怎样还有脸面来找我？”
“你爷爷不行了，我给你妈妈打电话，想让你回去看一眼，可能就要准备后事了，你妈妈不同意，我才过来找你。”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上次话还没讲清楚吗？”
“他都快要死了，你就不能，不能把恩怨放一下，好好把人送走吗？是不是以后我百年，你也这个态度？”
“哦，你是来问我以后你的后事怎么办？正好，我提前跟你说明白，你也放个心，等你百年，丧葬费我肯定会掏，你回去转告沈有，无论他草草了事还是风光大办，买刀纸也记住拿张发票，我一分不少的给他报销，绝对不让他花钱，够意思了吧。但想我人到场，给你操持，门都没有。”
陆成之脸色煞白，他真的不想和女儿闹到这种地步：“爸爸不是有意的，他们引导我，让我以为那个时候出来发声明是对的，我不懂互联网，他们说得也有道理，我只是考虑不周，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我想得怎么复杂了？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你肯定是觉得我和他们沆瀣一气，故意要害你。”
“如果你真的只是不懂互联网，觉得自己仅仅是在错误的时机发了声，你会理直气壮的让我回去给你爸爸披麻戴孝磕头烧纸，不会揣测我的想法。我拉黑了你的号码，妈妈没有，三哥没有，甚至方预衡也没有，你知道灵秀在哪，知道小舅家在哪，你有一百种方式联系我，向我求证，跟我商量对策，但是你没有。
等方俊良的案子判下来，我会拿着那边的供词去起诉你，哪怕不能断绝父女关系，我也会像当初你那样，一次性付清赡养费，所以你父亲的葬礼，我就不去了。”
陆成之还要说什么，叶珎转头看到肖晨站在不远处，她和陆成之说话就坐在室外长廊里，灵秀一个展结束都会对外闭馆一周，她没想到还有访客。
肖晨知道叶珎看到自己了，他不太会尴尬，径直走过来：“不介意我坐下吧。”
叶珎还没点头，他就拉开边上的藤编椅坐下：“抱歉我听到一点你们的对话，我也是为这件事来的，当初有人找到我，想跟我合作，学习叶老师的风格，提前复制她的参赛作品，并在天工奖出结果后举报她抄袭，钱倒是不多，三百万，陆老师的工费应该比我这样的高一点吧，五百？”
叶珎笑了一声：“他的成本低，兴许和你一样的价，说不定还少点，你怎么没没接这活，你不是也仿我的作品嘛。”
肖晨“啧”了一声：“我那是学习好嘛，再说我仿的都说了，客户说要你那样的，我总得让人满意不是嘛。我本来挺想干的，但我想着，叶老师是陆老师的女儿，也是亲自教出来的徒弟，虽然我和她有点矛盾，但她应该是一个很重感情，手艺好人品也好的人，假以时日，能像陆老师一样，成为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师傅，这样的人，我如果给她生造出一些污点，让她心灰意冷了，咱们这个圈子，还有什么希望。”
他看着陆成之，深深叹气，“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
叶珎起身：“以后别来找我了，有什么事，我的律师会联系你。”她敲了敲肖晨面前的桌子，“帮我送客。”
肖晨心里一喜，陪陆师傅空坐了一阵子把人送走，再回头找叶珎，心情松快了许多：“叶老师这是打算给个机会？”
叶珎转了转手上的铅笔：“你……你还喜欢方预衡吗？”
“影响你提携我吗？”
“你就知道是提了？”
肖晨却问：“分层透雕，到底怎么做到那么精细的？是不是激光打印啊？”
“三言两语说不清，但是真的得练，这种雕法几乎不用考虑保料，所以不要怕浪费料子，找厚一点的玉料，先练分层。北边的素活师傅有一种薄胎打磨法，真的是练出来的手感，手扶着外壁，根据打磨的热度和振动幅度收力，不能躁，我才开始练的时候，钻头穿了玉璧，手指差点废了，基本就是纯靠手感，是不是机器做的，你能看不出来？”
肖晨自诩有些天赋，没有过这么刻苦的时候：“你说是不是提携吧。”
“那不影响，你说真话。”
“方总那样的，有点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喜欢当然喜欢啊，但就跟偶像似的，终归不属于我呗。”
叶珎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没想到第一回有人当着我的面说喜欢他，是个男生欸，他那种类型，是不是很招你们圈子喜欢？”
“他那种类型，谁们不喜欢？你们不喜欢？帅气多金还专一痴情，到哪都是天菜好嘛。”
叶珎轻笑：“我以前，也觉得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不过说实话，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幼稚，特别幼稚，经常跟我女儿吵架，还吵不过。”
肖晨觉得有点幻灭：“他，他不是成熟稳重那一挂的嘛，你女儿几岁？”
“四岁。”
“啧。”
叶珎从桌面文件立架上翻出一沓资料：“我广州有个玉料厂，有没有兴趣去那边发展发展？你师父在那边有点人脉，他一走，应该大多落在你手上吧，你那些师兄弟，恐怕不会给你好脸色。”
肖晨有点意外：“姐，你是活菩萨吧。”
“以后别喜欢方预衡啦，叶老板不喜欢哦。”
“我不喜欢他，我现在立刻马上，哦，不，我从刚才开始就只喜欢我姐了。”
叶珎摇了摇头，刚准备跟他讲讲广州那边的情况，方预衡冷冷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你喜欢谁？出来，来，当我面再说一遍。”
肖晨压着声音跟叶老板嘀咕：“是有点幼稚，以前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