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珎走在最后和外婆说话，大舅妈追上来拉扯她，手劲很大，胳膊被抓到的地方生疼。叶珎怕大舅妈伤到外婆，把她往里推了一把：“脸都不要了是吧，你让叶鹏程过来给我磕三个响头，他差多少钱我借他多少，你去问问他肯不肯，别在这里为难老人家，我外公外婆多大年纪了，你家没老人是吧！”
叶珎朝屋里看了一眼，大舅站得远远的，好像今天的这出戏和他没有关系，大舅妈没词了，只能耍赖：“你推谁呢，你跟长辈动手，有人生没人教是吧。”
叶传莲哪听得了别人这么说自己闺女，提袖过来就想扇她几巴掌，没想到满满小人风一样从大人腿间蹿过去：“你敢打我妈妈，我杀了你！”
方预衡立马跟过来，满满蓄足力气一脑袋往坏人身上撞，被方预衡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人在半空中还伸拳出腿，大声喊着：“打死你！妈妈我保护你。”
方预衡费劲巴拉地把她制住，叶珎实在没忍住，笑着戳了戳满满：“好了，别扫了，没有打架，你冷静一点。”
满满冷眼看着想欺负妈妈的坏人：“刘芳，我记住你了。”
叶珎把满满抱过来，心想没和她说过大舅妈的名字啊，她怎么知道的？方预衡忍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忍无可忍：“大舅妈是吧，你今天说我老婆的一些话，我听起来实在有点刺耳，你是长辈，我不好跟你动手，我会找个时间，和你儿子好好沟通一下，可能同辈人之间比较好交流。”
他把钱夹拿出来翻了翻，抽出一张名片放在门边的柜子上，“这是我的名片，麻烦你，转交给你儿子，以后该用什么态度和我老婆说话，他会好好教你的。”
一家子回宾馆的路上，满满小脸挂着，紧紧牵着妈妈的手，方预衡怎么哄她都不肯开口说话：“小东西，真跟你妈妈一模一样。”不管是刚才小炮仗一样蹿出去要打人，还是现在抿着嘴巴怎么都不肯说话，都是她妈妈小时候干过的事儿，不对，叶小五那会儿已经不小了，恐怕满满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还是一样的脾气。
方预衡存了心要逗她，喊了她一声，然后绕到小五身边亲了她脸颊一下。
叶珎来不及躲：“发什么神经！”
满满“啊”了一声：“臭发发坏发发，我不要你做我爸爸了，大坏蛋。”
方预衡哈哈大笑，把满满抱起来：“哎呦，开口叫爸爸了，好闺女，爸爸香一个。”
叶珎真觉得他比满满还幼稚，在后面掟了他一下，不过他手里抱着孩子，没敢用多大的力气。
叶传莲和许美心走在后面，看着一家三口打打闹闹的，也跟着笑：“这个小方啊，真的很喜欢我们小五吧，这几年眼看着就成熟起来了，也就在小五面前没那么稳重。”
“我闺女多好啊。你知道老两口为什么这么坚持把房子给小五吗？”
许美心就知道还有内情：“你快说。”
“我妈自己跟我说的，老大家那一套面积最大，位置最好，本来住一起是想多收点租金，手头宽裕一点，反正他们有间屋子有张床就够了，结果嘛，老大家两口子，又想要他们交的生活费，又这个不顺眼那个不舒服的，咱妈那个严丝合缝的假牙，被大嫂装死扔了，血压仪被她借了一回拿去娘家，再没给拿回来，他们不是有那个肩颈按摩仪嘛，老大拿自己办公室去了。”
“什么东西啊，你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猪狗不如了简直。”
“以前没一起住，他们这品性还能遮掩些，一起住就暴露无遗了。这几样东西全是小五买的。我和传荣不乐意给他们买东西，买不好还要被念叨，都是直接给钱，只有小五愿意琢磨。
外公外婆小时候对她好，她就记着，你知道陆家的情况，那边的爷爷奶奶，夏天一根冰棒都是孙子有孙女没有，小五在我爸妈那儿，男孩有的绝对不少她的。康康不说了，没跟爷爷奶奶生活过，老大家鹏程呢？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吧，听说咱妈动手术，一面都没露过，他就在上海，不是十万八千里。
再加上这次我们回来，他们才知道老大根本不肯去做配型，当时叶传茂跟他们说是没匹配上，我妈那脾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你看今天老大家两个气的。”
“斗去吧，好处全让我们小五捡着就行了。”
“康康没有你真不生气啊？”
“你去问问叶传荣他生意怎么做起来的，没有方预衡，你看他苦到七老八十能不能买上现在的房。没有小五人家认识他是谁吗？”
“这俩孩子啊，都是性情中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叶传莲想起满满刚才的样子，“小满满今晚要好好教育教育，真是的，你没看过小五要杀她奶奶的样子，满满和她才同呢。”
“哈哈哈，性情中人，性情中人。”
刚到宾馆，叶珎就接到了叶鹏程的电话，一张名片而已，从未电话联系过的表兄妹也讲起电话来了。
“小妹，爷爷奶奶要把房子给你，我没意见，要是给康康，我可能还会不高兴，你和姑姑不容易，姑姑生病的时候，家里也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偏着你们家也是应该的。
再说爷爷奶奶换房子，也是你家和小舅家给大头，我以为我爸妈他们掰扯，是不想贴钱给奶奶他们装修呢，我不知道他们是不同意爷爷奶奶把房子给你，我已经说过他们了，以后不会再闹了，你放心。”
叶珎无法分辨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马后炮：“拆迁该分的都分了，外公外婆这房子给我，可不是偏着我们家，是她们二老寒了心，不想再让你们家白白得好处，要说偏，你们家偏的最多，做人还是要讲讲良心，是不是。”
“是是是，小妹，妹夫那里……”
“你妈妈挺厉害的，骂我两句就算了，连带他家一起编排，人总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任吧，你给我打个电话，不痛不痒地说几句就过去了，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叶鹏程真的没想到这个妹夫这么大来头，要不是因为他妈得罪了人，他以后在这行里肯定不会再这么被动难升了，哪是扬城一套房可比的，父母的短视有时候真的害人：“你说，是不是想让他们道歉？我能说服他们的我一定尽量说服。”
“你妈骂我几句，我忍忍也就过去了，到底她是长辈，可你妈给了多少气给外婆受，她多大年纪的人了，身体也不好，你家这样太伤她的心了，应该好好给她道个歉，让你爸妈好好回忆回忆，以前都拿了什么扔了什么，债还清了，我就不追究了。”
没等那头回应，叶珎就挂了电话，她本来也没想整他，让他在行业里混不下去之类的，回头大舅一家找外婆一哭二闹三上吊，老人家还怎么生活。大舅妈怕不是和陆家的老太太师承一脉吧。不过陆家老太太是真敢动手，大舅妈最多拉扯，还不敢打人。
小舅妈和叶老师在给满满洗澡，叶珎在浴室门口听了一会儿，叶老师教育她不能“喊打喊杀”呢，耳熟能详，自己三四岁的时候可还不会，满满到底哪学来的……
刚走进房间准备收拾两件衣服也去洗漱，方预衡跟进来从背后抱住她，知道大人和满满都在浴室，他动作有些放肆，亲了脸还想亲脖子，叶珎翻着放在桌子上的小行李箱：“哎呀，身上有汗。”
“怎么有点香呢，我老婆汗都是香的。”
“你臭，走开。”
“你表哥电话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求方总高抬贵手，别为难升斗小民呗。”
方预衡轻笑：“他要是这么说，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肯定直接给我打电话，下跪求饶，他还有点脑子。”
“说他不知道，房子给我没意见，我想要他们道歉的话，他尽量从中周旋，鬼话连篇的反正。”
“他在这个圈子不太好干的，能力不如他的家世比他好，家世不如他的，业务能力比他强，现在又得罪了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知道，我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就是叫他爸妈给外公外婆道歉，把偷拿的东西还回来，你不用打压他，但也别让他明里暗里利用你的名头关系。”
“小事儿用不上，大事嘛，人总要来问我一句，是不是真的亲戚，我都不用说什么，笑笑人家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叶珎饶有兴致地转过来：“我看看怎么笑。”
方预衡拉着脸冷笑了一下，叶珎被他逗乐了：“哈哈哈，好像憨豆先生，喜剧演员硬要耍酷。”
“没氛围，笑得不对，我嘴角会再带三分讥笑三分嘲讽三分凉薄。”
叶珎笑得停不下来：“还有一分抽筋，哈哈哈。”
方预衡搂着她的腰：“晚上和我睡吗？满满扔给叶老师和小舅妈呗。”
“你想干嘛，大家都住一起呢。”虽然规格赶不上总统套，但也是有好几个房间和生活区的大套房。
“咱们再去开一间呗，咱俩没单独开过房吧，这年头哪有情侣不开房的，不想体验一把吗？”
叶珎想了想，一家人出来，她俩单独跑出去开房，干嘛呀干嘛呀：“这回算了，下回咱们单独出去再说吧，今天带满满一起睡，陌生地方她容易睡不好。”
方预衡知道没戏，抓紧时间亲了亲她：“咱家满满啊，炮仗二号。”
“你别说一号是我。”
“还有别人吗？词儿都一样，脑电波能放电影了，舍你其谁啊叶小五。”
“炮仗也没用，他们怕的不是我，认的不是错，太可笑了。”
“不是我们的悲哀，是他们的悲哀。”
“妈妈！”
满满的声音突然从浴室传过来，叶珎让方预衡赶紧去洗澡睡觉，就从他怀里挣开，走出房间往浴室去。
满满抓着门，探出半个脑袋，她身上裹着泡开的压缩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没有包起来，显然不是洗完要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