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姜敏儿神色紧张,抓着大夫的手臂极其用力,大夫无奈让她先放手,楚戈握着姜敏儿安抚她先放松点。

    大夫得得以解脱才说姜老爷心搏异常,忽快忽慢,加上饮酒受凉受惊,故而晕厥,恐怕是心悸病,不像是一时发作,应该有些时日,待服药过后应该能醒来。

    听完大夫所说,姜敏儿刚走两步想过去看姜鹏,却被姜云儿伸手拦住,“你到底是谁?”

    楚戈拉着姜敏儿绕过姜云儿来到姜鹏床前,回头对姜云儿说,“她是我妻子,也是姜家

    大小姐。”

    姜云儿怒视楚戈,撒娇求助陈氏,“娘。”

    “听话,别闹,你爹还病着。”

    陈氏示意姜云儿安静,目光转向床边之人,标准鹅蛋美人脸,长大了多少也有少时的轮廓,尤其是她的眼神,跟当年姚氏有几分相似,清澈中透着一股沉静,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为所动。

    但她不是摔伤脑子变傻,被送到乡下亲戚家休养吗?难道这么多年老爷一直在骗她,陈氏望着昏迷的姜鹏,心里不是滋味,亏她一心一意对他。

    服药半柱香后,姜鹏缓缓睁开眼,看到姜敏儿楚戈时,迷迷糊糊地:“不是叫你们别送吗?”想要坐起来,猛一用力头更晕了,又躺了回去,再次尝试却非常吃力。

    楚戈与姜敏儿联合扶起姜鹏,垫好靠背让他靠着,姜鹏坐稳后抬头才注意屋里那么多人,“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

    陈氏抹着眼角的泪在哭诉,控诉他不应该喝酒,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姜鹏闭了一会眼努力回忆,再睁开时想起他和女儿女婿分开后掉沟里的事,忙安抚陈氏,“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么?”

    “爹,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心悸?”姜敏儿直直盯着姜鹏,现在想想以前他的行为怪异就事出有因了。

    众目睽睽,姜鹏躲无可躲,故作轻松,“嗨!年纪大了有点小毛病很正常,别担心,休息几天会好的!”

    显然姜鹏的话并没有多大说服力,他唇色苍白,一副倦容疲态,紧拧的额间冒着丝丝冷汗,说话气息也不如平常稳,甚至微微喘着息。

    楚戈轻拍姜敏儿的肩膀:“岳父刚醒,让他再休息一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对,有事以后再说,我现在累了,想再睡会,”说着,姜鹏伸手让楚戈扶他重新躺下。

    姜敏儿帮他盖好被子,叮嘱他好好休息。房里只留下陈氏,其他人都出去了。

    陈氏坐在床边,询问姜鹏为何要骗她?

    姜鹏长叹,有气无力解释,骗不骗也不影响她在姜家的地位,何必计较这些,该过去的都过去了,这些年待她如何她比谁都清楚,而如今自己还能陪伴左右,应该知足了。

    末尾还开玩笑来一句,“我若是昨晚去陪了姚姚,你岂不是更难过?”

    陈氏呸呸几声,说了几句大吉大利的话,埋怨姜鹏别再胡说八道。

    姜鹏轻笑,慢慢闭眼沉沉睡去。

    年关将至,平江城迎来了初雪。

    温度骤然下降,北风呼呼狂啸,天空中飘着鹅毛般大雪,屋顶路面都铺上厚厚一层白雪,这场雪似乎比往年大。

    楚戈结束窑场的工作,拢了拢衣襟,迅速上马车回姜家。

    姜鹏身体一开始好了些,然而气温下降后,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发起高热,原本圆润的身材短短几日瘦削许多,脸上的褶子更深了。

    姜敏儿看着姜鹏喝完药躺下睡着才出门。

    楚戈掀起马车帘子,一眼看到门口熟悉的身影,立即跳下车,上去握着姜敏儿冰凉的手,心疼道:“不是让你别出来吗?”忙牵着姜敏儿进屋。

    小筑炭火烧得正旺,楚戈拍去姜敏儿身上的雪花,两人在炉边烤着,楚戈询问姜鹏今天身体如何?

    姜敏儿眸光暗淡,盯着火红的炭火,“大夫来看过,退热了但身体很虚,加上进食少,没什么精神气儿。”

    楚戈解下有些湿的外衣,抱着姜敏儿安慰。

    姜敏儿靠着宽厚温暖的胸膛,倾听那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似乎感受到了一些力量,环抱楚戈的腰,贴得更紧,小声说了句,“谢谢。”

    大雪下了两日,平江城成为一座白城。

    厚重的积雪阻碍窑场烧砖的进度,雪积得太深厚,工人们得先铲除积雪才能挖回黏土,且路滑不好走。

    天晴后,楚戈工人在大棚周围围上一圈泥砖,在里面搭几个泥池子,只要用系统在中间烧一炉炭火,工人们依旧能干活。

    等雪融化了,吩咐全部工人去挖黏土运泥,场地不够,楚戈借用工人家冬天暂时闲置的田地堆放烧好的砖块。

    老赵不明白为何突然运那么多黏土回来。

    水库今日逐步停工,据李炽所说,今年冬季气候异常,可能会有更恶劣的天气,停工后他跟李大人先回京城,年后再过来开工。

    楚戈担心天太冷没法挖黏土,就先备着些,提醒老赵让工人们家里多准备些保暖的柴火。

    赵家村之前躲过暴雨侵袭的茅草屋,却没承受住大雪的积压,有好几户村民草屋被压垮了,没垮的也挡不住呼啸北风,村民们冻得瑟瑟发抖,得知别人家泥砖房烧炭温暖如春,纷纷到窑场买泥砖重修房子。

    夫子回家了,学生放假,小学堂暂时成为一些村民的临时居住地。

    而窑场自从开始实行计件方式后,工人们越来越有干劲,一开始还担心工钱会减少,但一个月下来,他们有的工钱翻了一倍多,这大大激励工人的积极性。村里能干体力活儿的人都来了,甚至有些还介绍亲人朋友,人手方面楚戈几乎不担心。

    老赵目前不再做砖坯,管理窑场日常,之前姜敏儿教过他,能处理一些简单的账务,颇有基层管理者的风范,有问题也会及时反馈出来,也多亏他,楚戈才能频繁往返姜家。

    傍晚,楚戈回到姜家,瞅见一伙人在大门前,围着管家吵吵闹闹。

    管家一见到楚戈,连忙求助,楚戈询问他们是来干嘛的?

    其中领头的男人无奈道,“姜管家,我们也是没办法,那账房伙计卷走我们的工钱,快过年了,我们没法跟家人交代。”

    楚戈从管家口中得知,账房伙计从姜家拿走窑场工人两个月的工钱,人失踪了,工人等着月钱回家过年,在窑场见不到老爷,担心拿不到钱,只能到姜家讨要。

    管家不敢告诉老爷,小满已经去通知大小姐了。

    说曹操曹操到,姜敏儿出来了。

    爹还病着,姜敏儿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让工人们先回去,承诺明天一定发工钱,不会耽误大家过年。

    姜鹏平时不压榨工人,工人们得到保证后陆续离开了。

    姜敏儿让管家派人去报官,看看能不能追回银子,把窑场的账本送到小筑。

    姜家的窑场跟楚家不太一样,楚家除了大窑场,在不同的地方分设多家小窑场,姜家只有一间大窑场,不设小窑场。

    几百号人的工钱对姜家来说是九牛一毛,姜敏儿捋清账目后,让管家去账房提取银子,却被告知需要老爷的印章。

    如果跟姜鹏要印章,他肯定会知道这件事。

    楚戈:“我这还有些银子,要不先用着?”马员外之前送来了定金,每次取货也会付一部分款,加上官府给的河堤砖定金,目前窑场略有结余。

    楚戈家底姜敏儿十分清楚,如果抽走他的流动银子,万一有紧急所需,会很被动,“你先留着,我去找二娘,她应该知道爹的印章在哪儿。”

    陈氏对姜鹏的感情确实是真心的,近日一直陪着姜鹏,脸上写满的担忧不假。但对于姜敏儿,若是没什么问题,她也不会主动搭话。反而姜云儿总是三番五次想找茬,为姜鹏能安心养病,姜敏儿是能躲则躲。

    前厅,陈氏用过晚膳,看着姜敏儿的提款单,一千多两,不算小数目,看着二人的眼神稍微有些复杂。管家见状,连忙说出工人来讨要工钱的事。

    陈氏将信将疑,纸张直接放在桌上,淡淡道:“窑场的事我从不过问,也不知道老爷的印章在哪儿,也许在书房。”

    管家带着二人去书房,然而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始终没找到,姜敏儿嘀咕,“她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大小姐,二夫人和二小姐确实不过问老爷的生意。”管家试探性问:“要不问问老爷?”

    “不行,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影响他的心情。”姜敏儿坚决反对,大夫说不能让他操心,千叮万嘱不能反复高热,这万一再烧起来就麻烦了。

    楚戈环视书房,整洁有序,姜鹏个性不像是藏东西的人,转头问管家,“岳父平时除了在这里做事,还有其他地方吗?“

    管家摇头,半晌后忽然想起什么,“老爷经常去大小姐的小筑。”

    楚戈与姜敏儿对视一眼,顿时了然。

    出门时一阵寒风刮过,冷风瞬间钻入姜敏儿脖子,猛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吸吸鼻子又又打了几个。

    楚戈吩咐管家去准备热汤,护着姜敏儿回小筑。

    “我来找,你休息。”楚戈扶着姜敏儿坐下。

    姜敏儿揉揉鼻子,指着案桌上墨锭盒子,“应该在里面。”

    楚戈过去打开盒子,拿起里面最短的一块木条,查看底座,确实是姜鹏的印章。

    盖上章,等小满送来热汤,看着姜敏儿喝下,楚戈才去账房。

    再回来时,姜敏儿趴在桌上睡着了,楚戈抱起她轻轻到床上,小心褪去鞋子,盖好被子,而后回到案桌前,继续列出欠薪工人的名单明细。

    半夜,姜敏儿陡然惊醒,噌地坐起来。

    听到动静,楚戈抬头,立刻放下笔起身过去坐在床边,“怎么了?”

    姜敏儿额头脖子都是汗,脸色有些泛白,楚戈用衣袖擦拭她额头的汗,“渴不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姜敏儿忽然拉住楚戈,抱着他小声说:“我不渴,你陪我一会。”

    楚戈来回轻抚她背部,柔声问:“做噩梦了?”

    良久,姜敏儿才缓缓道:“我梦到娘了,她以前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爹。”抱着楚戈的手不自觉加重力道,声音有点发颤,“我娘那么高傲一个人,她说原谅爹了。”

    ”你最近太累了,“楚戈脸颊贴着姜敏儿微凉的额头轻声安抚:”别多想,岳父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再睡一会。“

    姜敏儿在楚戈轻抚下慢慢合上眼。

    天亮后,室外气温低,加上姜敏儿忧心姜鹏,楚戈没让她跟着出门,他和管家一起去姜家窑场。

    工人们聚集在窑炉前翘首以望,见到姜家的马车悬着的心才放松。

    临近午时,楚戈与管家依据名单才发放完工人的月钱,正当他们想回府时,其中一名年长的工人鬼鬼祟祟来到楚戈旁边,“姑爷,有人偷砖去卖。”

    砖块不是一般的财物,一块值不了多少文钱,而且市场上也不会有人只买几块砖回去建房子。想要获得更高价值,必须有一定的数量,大量偷砖费时费力,想要瞒过其他人,那也不太可能的。

    楚戈扭头看向工人,“什么意思?”

    工人环视周围,低声道:”窑场库存的红砖被偷出去卖了,我听到他们说有人在收红砖,但他们没说是谁。“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声,工人回应一声,走开了。

    姜鹏病了之后,管家只来通知这里的管事,说老爷身体不适暂时不来窑场,烧砖按照之前老爷的要求进行。

    红砖是姜家主要售卖砖,六角空心砖针对河堤所用,虽然有所偏重六角砖,但他们也一直在窑烧红砖。除了满足现有的客人所需,也会储存一部分在仓库,这也是当初到楚家提亲,姜鹏能给那么多红砖做彩礼的原因。

    管家茫然,担忧地问楚戈:“姑爷,这如何是好?”

    “你去打听,是谁在收红砖,”楚戈叮嘱,“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小姐和老爷。”管家应声。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