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姜鹏摸摸鼻子,“嗯,是小时候跟她娘亲画的,里面的尺寸是我近日添加上去的。”反问了楚戈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楚戈望着纸张,没沾染泥土的地方看起来很新,不像是存放几年的程度,“大小姐在府里吗?我想去看看她。”

    姜鹏与小满对视一眼,轻咳两声,指着自己的额头,“我这伤还没好,过些日子吧,”连忙岔开话题,“话说回来,楚轩整这出,你爹知道吗?太忘恩负义,亏我还当他是亲家。”

    想起娘还在家里担心他,楚戈将图纸还给姜鹏后,匆匆赶回楚家。

    刚进大门,家丁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三少爷,老爷在前厅等你。”

    前厅,不光楚昌在,王氏与几位妾室都在,母亲却跪在地上,周边散落一些纸张。楚戈脸色骤变,疾步上前扶起林氏:“娘,你先起来。”

    见楚戈安然无恙回来,林氏忧虑的眉头终于舒缓,悄悄抹去眼角的眼泪,咳了好几声在楚戈的搀扶下站起来,却没站稳,双脚麻痹且疼,差点扑倒,幸亏楚戈及时扶住。

    林氏张了张嘴,“小戈,没什么事吧?”发出的声音嘶哑,嗓子眼干涩疼得厉害,止不住咳了起来。

    楚戈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茶杯,“娘,先喝点水。”

    林氏仿佛久逢甘露一般,急急喝下茶杯里的水,喝得太急,不小心呛了一下,沉重的咳嗽声伴着身体轻微抖动,楚戈轻拍林氏背部,少顷,林氏苍白脸色变为通红。

    连水都不给喝,楚戈胸腔的怒火越烧越旺,寒冰般的目光扫过一众人,声音异常冷硬,“你们在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敢这么对老爷说话,”王氏先发制人,指责楚戈,“老爷,你看看他,身上没一样像老爷你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楚家人。”

    楚昌训斥,“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他从小特立独行,跟轩儿毅儿他们哪一点像,都不知道是谁教养出来的。”王氏若有若无地瞄向林氏。

    “我还真不希望我是楚家人,”楚戈冷笑质问王氏,“怎么,故技重施,想再次赶走我们母子?”他记得之前被赶出去是因为林氏为了给他治疗,偷拿首饰变卖被发现。

    王氏鄙视道:“是你们手脚不干净,能怪我。”

    “我没有,”林氏紧紧抓住楚戈手臂稳住身形,整个人都在颤抖,咳出眼泪:“这次我真的没有偷。”

    楚戈安抚:“娘,我信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一名姨娘抢先出声,“她偷了我们不少金银首饰,拿去当铺典当,被发现还死不认账。”其他的姨娘也纷纷附和,向楚昌声讨要回首饰,处罚林氏。

    “我没有,”林氏声息减弱,嗓子眼疼得难受,捂着嘴咳,极力辩解,“那,那不是我,偷的。”

    “娘,你别说话了。”楚戈扶着林氏坐下,冷声道:“既然你说我娘偷东西,她怎么偷的,又是如何卖的?”

    楚昌妾室们你一句我一嘴,楚戈拼凑出大概,林氏指使丫鬟小翠,偷她们的首饰拿出去变卖换银子。

    几个女人只是关注自己丢了什么首饰,值得多少银子。

    楚戈问:“变卖的银子哪去了?”

    “你扩建的窑场银子,”楚昌眯着眼盯着楚戈,“哪来的?”

    “不光是窑场,林丫头屋里缝制的那一大堆短褂,也是用典当首饰的买的。”王氏极力补充,一想起那些工人穿的脏兮兮短褂,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抖抖身体,嫌恶道:“脏死了,还拿到家里来。”

    楚戈捡起地上其中一张皱巴巴的纸团,打开扫一眼,秦记当铺四个大字映入眼帘,下面是赤金环珠玲珑镯、金叶发簪、含珠金凤钗等等,左下角写着总100两。这些东西也许林氏见都没见过。

    楚戈问:“小翠人呢?”

    王氏阴阳怪气:“怎么,你想把她怎么样?你以为只有小翠?当铺和周围的人可是都看见了,林丫头几番进出。”

    “不是我,”林氏咳嗽声不止,断断续续道,“是小翠,说她有东西拿,去典当,是她让我陪她,我才进去的。”猛咳几声,林氏缓缓张开手掌,手心上有一丝血迹。

    突然咳血,楚戈大惊,顾不得其他:“娘,我们先去看大夫,”扶起林氏准备离开。

    “别走,先把东西还给我,”一名姨娘拦住楚戈,哭喊着向楚昌求助,“老爷,他们拿了我的东西没还呢,那可是你给我的聘礼。”

    楚昌皱眉:“好了,别吵了,楚戈,你把事情交代清楚,窑场银子到底哪来的?”

    他一直以为小窑场成不了大气候,没想到短短时间内,楚戈搞出这么多名堂,扩建窑场,修建小学堂。

    楚戈充耳不闻,一把推开挡路的姨娘,冷冷道:“我娘若是有事,你们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背着林氏出门。

    出门时,碰到刚回来的楚轩,他佯装关心问候,“四姨娘这是怎么了?”

    楚戈却直接略过他,楚轩望着母子俩背影,嘀咕道:“赶紧滚。”转瞬进屋喊道:“爹娘,我回来了。”

    楚轩目光与王氏相视,王氏瞥向楚昌,楚轩立即安慰一脸不悦的楚昌,“爹,您别生气,楚戈从小都这样,又不是第一次,别气坏身体。”

    “跟我去书房。”楚昌带着楚轩去书房,一进门便问:“怎么样了?”

    楚轩将情况一一汇报,回想楚戈那一副笃定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忧,“官府会不会不使用我们的六角砖?”

    砌砖可能会费些时日和人力,但这总比后面去挖淤泥强,若没有更好的砖块,官府也未必不会考虑,他担心却是姜家。

    “你让人去做姜家的空心砖,试试他们的方法能不能防泥流?”

    “啊!”楚轩微愣,“爹,廖大人说了咱们不能用他们家的砖。”

    “你悄悄用谁知道,万一有效,官府采用就晚了,”楚昌整张脸的皱纹几乎挤在一块了。

    “另外,查出来是谁泄露六角砖了吗?”只要能证明六角砖是楚家独有,姜家的六角空心砖必定不会被官府采用。

    “不是在楚戈房里找到图纸了吗?”楚轩耐心道:“爹,你想想,为何姜鹏以前不派小丫头去,这些日子派去天天在窑场,肯定是相互传递消息。”

    楚轩望着一脸严肃的楚昌,以诚恳且担忧的语气劝说:“爹,楚戈迟早是姜家人,留在咱们家是隐患,万一哪一家姜家翻过来蚕食我们,到时就晚了。”

    楚昌沉默不言,现在想想,当初答应定亲是不是太草率了,或者说那是姜鹏设下的阴谋?不管是不是,他可不是等着任人宰割的人。

    “听说姜家二小姐到了适婚年纪,让你娘去打探打探。”

    楚轩震惊,“爹,你要娶姜云儿?”

    “这是什么话,爹是那样的人吗?”楚昌斥责两句,随即说,“老五年纪应该跟姜二小姐差不多,让你娘去跟姜家夫人走动走动。”

    楚轩呼出一口气,他可不想再有弟弟了。

    楚轩离开书房后,便来到王氏的庭院说了这事。

    厢房里,王氏却一口否决:“不行,万一你五弟将来与你争家产呢?”

    楚轩拿起桌上一个大苹果,咬了一大口,躺在藤编实木摇椅上,“五弟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七弟八弟还小,二弟身体不好,等楚戈入赘后,楚家便不会有人再与他匹敌,再过几年,楚家就是他的了。

    “难道你想养他们一辈子?”王氏自然不愿意儿子在外面劳心劳力,还要养着那些光吃饭不干活的。

    “娘,这个我早就想好了,等楚家归我管,咱们就跟他们分家。”

    王氏灵光一闪,计上心头,“轩儿,要不你娶姜二小姐?”

    咳咳!

    楚轩被苹果卡住喉咙,王氏急忙过去给他拍背,“慢点儿吃。”

    气儿顺下来,楚轩抬头望着王氏:“娘,你是认真的?”

    “娘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王氏收回手,“姜家只有两个女儿,你娶了其中一个,再不济将来也能得到一半家产,这不比你爹跟姜鹏争来争去好多了?”

    这些年,他忙于跟爹管理窑场,没想过纳妾之事,楚轩略一沉吟,好像有道理,“但是人家二小姐也未必愿意做妾,我听说她眼光比天还高。”

    “只要看对眼的人,什么眼光都没了,”王氏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娘明天去打听打听再说。”

    医馆。

    林氏在内室休息,老大夫把完脉出来。

    楚戈上前,“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心气郁结,一时劳累过度导致咳疾复发,现在没什么大碍,只是咳疾不可再反复发作,伤及咽喉损伤,不好治。”老大夫从药箱拿出一瓶药膏,吩咐,“涂在她膝盖上。”

    林氏膝盖一片青紫,楚戈触目惊心,十分懊悔,低着头声音哽咽:“对不起,娘,是我太忙没照顾好你。”

    “过几日就好了,别担心,”挨饿受冻,对她来说不陌生,比起皮外伤,林氏心里难过的是被诬陷,整个楚家除了儿子没人相信她。

    楚戈打开药膏,用手指挖了一些,轻轻涂在膝盖上,手禁不住直哆嗦。林氏伸出手摸摸楚戈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安慰他。

    过了一会,林氏才开口:“小戈,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在我房里放了那么多当票,她们还在你房里搜出一张图纸,上面是一个图案。”

    林氏用食指在床上描画出六角图形。

    “娘,你别管这些,只管养好身体,这件事我以后会查清的。”

    楚戈涂完药膏,“娘,你跟我先去窑场住几天。”

    离开楚家是迟早的事,之前主要考虑娘亲的身体需要调养,现在他对楚家没什么利用价值,他们也不会善待他们母子。

    林氏点头,望着儿子略显瘦削的脸庞,“小戈,你以前给的银子,娘没花多少,你要是……”

    楚戈握着林氏的手,“娘,银子给你就留着花,其他的我会再挣。”

    次日,林氏简单收拾行李,跟着楚戈搭乘马车来到窑场。

    下马车时,楚戈看到小窑炉前一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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