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赵带着工人们的好奇心,主动去询问为何有两间不一样的茅厕。

    整个窑场,楚戈都参考了现代的设计,包括茅厕,“自古男女有别,前面那间是男的,后面那间是女的。”

    老赵更疑惑了:“可我们没有女工啊!”

    既然说到这儿了,楚戈认为有必要跟老赵明说,让他准备招新人,男女不限,其他条件按平时要求去筛选,另外再找一名伙夫,烧炉工,管砖棚的,工钱方面让老赵看着定。从图纸里抽出一张岗位分工明细流程图,让老赵先慢慢琢磨。

    老赵后悔了,不应该帮大伙过来问,三少爷突然给的压力太大,工钱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他来定,工人的还好,可女工与伙夫呢,他也不知道怎么招。

    拿着图纸,老赵一筹莫展,霍然想起家里昨天回来的女夫子,自安全教育后,老赵最近都跟着儿子一起读书,不懂的地方敏姑娘会教。

    临傍晚,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慢慢往下沉,闪电犹似一把把利剑划破长空,田边蛙声一片,路边小树在摇晃。

    赵文用树枝戳戳出洞的蚯蚓,回头问姜敏儿:“姐姐,是不是要下雨了?”

    姜敏儿抬头望了眼天边,那乌云下沉得厉害,仿佛触手可及,又低头看看从屋顶吹落的茅草卷成了一团,神色担忧:“可能不止有大雨,”伸出手,“走,去菜地叫你娘回来。”

    姜敏儿牵着赵文出门,身后的茅草被大风卷走了。

    用过晚饭,天空零散掉落豆大的雨点,一阵电闪雷鸣后,狂风呼啸而起,大雨哗啦啦地打在地面。

    天色已晚,妖风呼呼吹过,屋内油灯小火苗嗖地灭掉了,霎时陷入黑暗,屋外一道闪电劈下。

    小赵文吓得紧紧缩到母亲怀里,“娘,我害怕。”

    川嫂轻拍他的背安抚:“别怕,爹娘和姐姐都在。”

    老赵拿起火折子点燃油灯,安慰赵文两句,又忙着跟姜敏儿拿木盆接水。漏雨的地方越来越多了,间断的雨滴变为滴答滴答,最后连成一条小水柱,两人应接不暇。

    一个时辰后,雨小了,风也停了,偶然的闪电照亮暗沉的夜空,稻田里呱呱的蛙叫声更响亮了,雷声却似乎闷在厚重的黑云层里。

    楚府。

    楚戈站在屋檐下,望着这难得一见的坏天气,好似白天闷热感并未褪去,心脏跳动的频率莫名有些加快。

    “小戈,在看什么呢?”林氏从里屋出来,顺着楚戈视线望去:“这雨恐怕还会下。”

    楚戈浅浅应了声“嗯”,脸上却露出一丝担忧。

    林氏难得在儿子脸上看到别样的情绪,“怎么了?担心窑场?”

    窑场背靠松子山,能减缓大风的吹刮,且山上植被茂盛,质地紧实,地形又较为平坦,无沟壑,这么多年来,那里几乎没发生过什么自然灾害。

    楚戈倒不是很担心窑场,“窑场无事,”只是莫名的心慌他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一阵风刮过,湿润之气扑面而来,林氏掩嘴轻咳两声。

    “娘,进去吧,别着凉了,”楚戈扶着林氏回房。

    深夜。

    窗外暴风骤雨,窗台叉杆啪嗒掉落,窗扇啪啪作响,室内烛火摇曳。

    楚戈放下书本,起身去开门,狂风呼来,里衣被飘来的雨水打湿了一大片,他刚从窗口捡起叉杆,忽然听到叫喊声。

    楚戈拿起门口的雨伞想出去看看,一踏进院子,雨伞被掀翻落地,眨眼间不知被吹到哪儿去了,整个人瞬间淋透。

    这时,跑来一个湿漉漉的家丁,“三少爷,柴房被风吹塌了,管家在清点人数,您跟四夫人别出门,”催促楚戈回去,转身又跑去别的院子通传。

    林氏听到动静,跑出去拉回楚戈,“怎么跑到雨里了?”

    “娘,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你别出来,”楚戈回房,拿起衣服。

    林氏跟着进屋,阻止他,“不行,外面这么大风雨,天又黑,有什么事等天亮雨停了再去。”

    楚戈停下穿衣动作,“娘,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这个时候谁还会在外面,”林氏抓着他的手,“小戈,听娘的,别去,太危险了。”

    “若你执意要出去,”林氏铁了心,“娘跟你一起,否则我不放心。”

    楚戈只好放下衣服,跟林氏保证不出去,担心感染风寒将送她回房。

    走在廊上时,一道电闪划过,半晌后听到巨大的雷鸣响。

    林氏吓得一哆嗦,再三叮嘱,“小戈,你别出去。”

    楚戈应声,此时,左边眼皮猛跳。

    回自己房换了衣服,楚戈坐下来想再看会书,却集中不了精神,揉搓跳动不停的眼皮,他不迷信,却总感觉好像有事要发生。

    迷迷糊糊中,楚戈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一女孩倒在雨中,刹那间被坍塌的房屋淹没。

    轰隆!

    楚戈赫然惊醒,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窗外天空灰朦,一整夜的瓢泼大雨仍未停歇。

    回想梦里的场景,楚戈抄起架子上的衣服,套上身,冲进大雨。

    路边被东倒西歪的树木挡住,大雨使视力受阻,沿途楚戈好像看到多处倒塌的房子,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加快奔跑的步伐。

    茅草屋与草棚倒在大雨里,浸淹在已到脚踝的泥水,几个木盆在院子里漂浮着。

    楚戈心脏骤然一紧,呼吸仿佛停滞般,脑子出现一瞬的空白,片刻才回过神,冲到坍塌的草屋里大喊:“敏姑娘,老赵,敏姑娘……”搬开倒下的木桩,扒开茅草。

    不知搬了多久,雨水依旧毫不留情地打在楚戈身上。

    姜敏儿望着前面扒拉废墟的人,捋去脸上的雨水,揉揉眼,走近叫一声,“楚戈?”

    楚戈以为听错了,猛然间转头,女孩脸色苍白,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他,丢下手里的杂草,跑到姜敏儿面前抓着她双臂左右检查,喃喃道:“幸好,幸好,幸好没事。”

    姜敏儿能感受到楚戈双手在颤抖,精神也绷得极紧。

    楚戈又问,“老赵一家呢?”

    姜敏儿被楚戈一惊一乍的模样惊得不知作何反应,未曾见过一向冷静如冰的楚戈露出惊慌之色,木讷道:“在窑场。”

    楚戈迅速恢复平静,“你们怎么会在窑场?”

    昨晚后半夜,茅草屋漏雨越来越严重,狂风持续席卷,屋内响起咯吱咯吱声。

    姜敏儿侧耳一听,像是从木柱发出来,观察发现木桩有轻微摇晃,最后与老赵再次确认,木桩已不牢固。

    “孩他爹,咱们得离开这儿,”川嫂抱着赵文,望着随风晃动的屋顶,着急又担忧:“这大风大雨的,若是塌了,我们就死定了。”

    老赵之前忙着接雨水、倒水,累出一身汗,此时更是急出满头汗,“三更半夜能去哪儿。”父母过世后,亲戚们嫌弃他穷,根本不想与他有往来。

    “去窑场,”姜敏儿当机立断,“快,拿几件保暖衣物和吃的,”转身进屋抓起床上的被子,拿出来放进箩筐做简单防雨处理,又将干粮塞进去。

    几人刚出门,身后草棚伙房咔哒一声,屋顶被掀起,木桩断裂,压在旁边的茅草房,大风一扫,茅草屋跟着倒塌。

    狂风横扫下,隔壁邻居的草屋也不能幸免于难,好在人及时出来了,一伙人本能地聚在一起寻求安全感。

    赵家村离窑场不远,顶着大风在暴雨中往山脚走,沿路陆续有人加入他们。

    一夜风雨,天色微亮。

    姜敏儿围着火炉,心底升起不安骤然加重,不顾赵老他们的阻拦,非要到山下瞧瞧。

    “你的手……”

    姜敏儿注意到楚戈被雨水浸泡发白起皱的双手有多处划伤,伤口早已泛白,而他身后的倒塌的草屋,已经被挖出一大片。

    “先离开这儿,水位越来越高了,”水已经到小腿肚了,楚戈拉着姜敏儿出水面。

    “救命……有人吗……救命……”

    两人刚走一会,听到呼救声,循着声音来到一坍塌房屋前。

    大雨中,滂沱的雨水冲刷妇人额间鲜血与身上的泥迹,她正吃力地抬着一根粗大的木桩,木桩上堆满泥水冲下的杂木、泥石,见到楚戈二人,大声央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楚戈立即过去接过妇人手里的木桩:“我来。”姜敏儿与妇人快速搬开上面的木头。

    木桩非常沉,楚戈不知道这母亲撑了多久。

    “少爷,”老赵忽然出现,跑过来帮忙抬木桩。

    楚戈:“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敏姑娘,刚才听到救命声找过来的,”老赵使劲一抬,木桩稍微拉开与地面的距离,“少爷,我来,你去帮她们。”

    楚戈担心小孩在下面太久有生命危险,叮嘱他:“你小心点。”

    三人清理近一刻钟,小孩的头部终于露出来,微弱地叫着,“娘……”

    妇人轻轻擦拭小孩脸上的泥巴,柔声安抚:“别怕,娘在。”

    “少爷,快点儿,”老赵突然大喊,“雨水冲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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