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府衙。

    知府正在审狗哥与虎子,李严坐在知府大人右下侧,姜鹏与楚戈站一旁,对面是怒瞪楚戈的楚轩。

    姜鹏到前厅时听到官差说,原来楚三公子也在,刚好一起走!两人就被请回衙门。

    “大狗,虎子,你们看清楚,到底是谁让你们去伐树的?”知府大人分别指了姜鹏跟楚轩。

    虎子第一次被审,神情紧张地左右瞅了瞅,摇摇头。

    大狗显得镇定多了,“大人,是他们窑场管事与管家给的银子。”

    话刚出口,楚轩怒气飙升,破口而出:“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人给你们银子去砍树了,要砍,我光明正大去砍。”意识到有不妥,怒脸变笑脸,对两位大人说:“小人的意思上次报备的树没砍完。”

    李严肃穆道:“若我没记错,松子山山脚的窑场已不属于大公子,你恐怕砍不了那里的树。”

    修善司规定,窑场烧砖所需树木以最近的山头为优先,一般半年报备一次,若伐树超过一定量,报备了也未必能通过。

    “大人说的是,”楚轩面容和善,转向楚戈时却咬牙道:“三弟跟我都是楚家人,他的窑场也是我爹的。”

    楚戈瞥了楚轩一眼,冷淡道:“你搞错了,爹在定亲后给予我,跟楚家无关。”

    “好了,”知府敲了一记惊堂木打断二人,转向姜鹏,“姜鹏,听李大人说你主动跟他认罪了?”

    姜鹏拱手行礼,坦诚道:“是,草民自首,已让家仆到松子山植多两倍的松苗,并愿意捐赠一万砖修补河堤。”

    姜鹏被官差带走前,担心会坐牢,于是又回到姜敏儿房前告别。姜敏儿提醒他夏季雨水多,正逢河水泛滥河堤受损,应该为官府解忧,而不是砍树增添麻烦。

    知府轻咳两声,视线转向李严,“李大人,朝廷拨的银子恐怕没那么快到,要不先用这批砖去修补?”

    李严思量片刻,点头。

    姜鹏神情放松,轻缓一口气。

    楚戈看了眼对未来岳父,随后听到知府大人象征性的为百姓感谢姜鹏,又象征性地重罚他五百两银子。

    楚轩一听不乐意了,向知府着急辩驳,“大人,我真没有砍树,”突然指着楚戈姜鹏,“大人,他们是翁婿,肯定是二人联合故意栽赃我。”

    姜鹏脸色微变,楚戈则一派淡然。

    楚姜两家联姻,早在平江城传开,众人都知道姜家有个傻子女,却鲜少听楚姜三公子传闻。

    知府也是第一次见楚戈,暗叹这三公子样貌气质更甚,耐心道:“大公子,成了亲才是翁婿,你说他们栽赃你,你跟他们有仇吗?”

    楚轩语塞,对楚戈的敌意是自小就有,对姜家不喜是因为竞争关系,半晌后才回答没有。

    知府唤来外面的衙差,将涉案的人都带进来。

    大狗虎子认出是马夫给的银子,而马夫说银子是工人给的,工人却说是管事,管事说是楚轩吩咐的。

    这一下子给楚轩整懵了,他明明在外地,反应过来后质问管事什么时候吩咐过他。

    管事面不改色,淡定道:“大少爷,出门前吩咐的,您大概是忘了。”

    楚轩气得面红耳赤,怒斥道:“你以为我是你啊,老糊涂了,再说,我砍那树干嘛?”

    与楚轩的怒不可遏相比,管事沉着,语调依旧平稳:“大少爷觊觎三少爷,也想用松木窑烧类似三少爷窑场的红砖。”

    楚轩扶额,吐了几口大气,才稍微冷静些:“我觊觎他,那窑场我根本看不上。而且他那是胡说八道,亏你们相信。”那间小窑场,刚接手时他曾为了赶工,让工人直接烧过砖坯,最后砖块大部分都裂开了,根本不能用。

    李严还在堂上坐着,楚戈赶紧出列,行礼后道:“大人,窑砖并不只是烧松木,也得用我特别改造的窑炉,才能烧制出质量上层的砖块,缺一不可。”

    知府大人对烧砖不感兴趣,只想快点断案,“楚轩,现在管事指证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大人,我真没有,”楚轩一脸委屈,刚收账回来,才进家门就被带来衙门。

    “在你窑场找到了木材,人证物证都在,” 知府一拍惊堂木,“来人,暂时将楚轩管事二人收押,大狗虎子私下伐木,判处三个月徒刑,其他相关人员杖责十大板,退堂。”

    楚轩高呼冤枉,被两名衙差按住,挣扎着被押出去。

    姜鹏悄悄靠近楚戈,“准女婿,大公子看起来不像说谎,”眼底闪过丝丝怀疑,“不会是你诬陷他吧?”

    “我夜观天象,近几日可能会有雨,”楚戈不答反劝,“姜世叔还是早点回去送一万砖,修补河堤刻不容缓,”又转向李严,“李大人,您说是吗?”

    “三公子说的是,雨季快来了,”李严站起来,跟知府大人拱手,“大人,李某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楚戈姜鹏二人出了衙门,碰到闻风赶来的楚昌与王氏。

    “楚戈,我儿子呢?”王氏一见楚戈,立即劈头盖脸大骂:“你居然陷害大哥,你还是人吗?你这白眼狼,贱婢庶子,”说着冲上去扯住楚戈衣襟欲打人。

    楚昌见姜鹏在,急忙拉住王氏,让丫鬟看住,眉头紧皱沉声问:“楚戈,到底怎么回事?”

    楚戈冷哼,“自己去问他,”整理被扯歪的青衫,自顾往前走。

    楚昌与姜鹏打了声招呼,扶着王氏走进衙门。

    楚戈停下脚步行了一礼,“世叔,未免母亲忧心,我先回去了,代我向姜小姐问好。”

    “好,”姜鹏出来前已吩咐人送林氏回楚府,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会不会是你爹干的?”

    楚戈沉默不语,他也未想通,转身离开。

    姜鹏想起自己的女儿,也急冲冲赶回去。

    姜府。

    姜鹏将衙门发生的一切告知姜敏儿。

    姜敏儿摸着下颔,来回走动,“楚昌最看重楚轩,为了几棵松树,陷害自己的儿子,不至于。”

    “我也是这么想的,虎毒不食子,”姜鹏点头认可,“不过管事看着挺老实的,而且知府大人调查过,说他在楚家兢兢业业多年,不与人结过仇,怎么会无缘无故陷害楚轩,我更怀疑是你未婚夫。”

    “他不会,”姜敏儿马上否认,抛开那晚他们三人去查探情形不说,“楚戈不是那样的人。”

    姜鹏微惊,“你这么信任他?”

    “我信我自己的判断,”姜敏儿拉起坐在席上的姜鹏,“爹,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你才回来两天,又要走?”姜鹏极不愿意,“再多陪爹几天不行吗?”

    姜敏儿将姜鹏推出门外,“你赶紧走吧,二娘应该快回来了。”

    每次回来,爹都会支开二娘,时间久了,二娘自然知道,后来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回来,但她不想,不想跟她娘一样,曾经受困于这座宅院内。

    姜敏儿换回粗布麻衣,扎起团子头,给赵文带了点吃的,准备去老赵家。

    楚府偏院。

    楚戈将楚轩的事轻描淡写跟林氏说了,他担心白天自己不在王氏会过来,叮嘱林氏不要理会,直接关门别让她们进来。

    林氏应声后又叹息:“可惜没见到姜大小姐。”

    也不是没见到,没看到长相而已,楚戈安慰,“等姜小姐身体好点我们再去。”

    林氏身体日渐好转,夜里偶尔会咳嗽几声,但因早年身体有亏,需继续调养。楚戈担心

    她总闷在院子影响心情,“娘,上次您给我缝制的短褂,有空再给我多做几件,等窑场重新开工了,我给工人每人一件。”

    “行,”林氏一听到能帮忙儿子,心生欢喜,“娘明日便去买布。”

    “不着急慢慢做,娘,出去若有喜欢的东西就买,别省着。”

    府上每月会送月例,以前林氏那份经常被克扣,所穿的衣服都是缝缝补补过来的,从没见她买过自己的东西,“以后儿子挣钱给您花。”

    林氏抚摸楚戈的脸颊,“小戈长大了,不像以前孤零零的闷着心事,娘真的很高兴,若是能看到你成亲,娘这辈子的心愿也算满足了。”

    “娘,别这么说,”楚戈柔声道:“您忘了,将来还要带孙子的,早点休息,明日让小翠陪您去买布。”

    林氏点头,“你也累了一天,去歇着吧。”楚戈唤来丫鬟,才回房。

    次日。

    朝霞满天,空气弥漫着一丝闷热之气,可能会下雨,楚戈临走前叮嘱丫鬟出门要带伞具。

    窑场,原来小草棚已变成两个篮球场般大小的砖棚,不远处是楚戈设计的几间平房,有伙房,休息室,办公室,再远点的茅厕也焕然一新,一间变成了两间。

    砖棚左侧面向做砖坯的平地,楚戈让工匠在地上铺平一层砖,便于做砖坯,而边上有个小点的砖坯棚,靠近窑炉。

    楚戈拿着图纸跟工匠解说,准备拆除旧炉扩建。

    【哇,我要有新家了,】小窑炉飘在空中,欢快地冒着火苗。

    “给你建个好点的,这段时间辛苦了,不仅烧砖,还烧瓦。”棚顶与房顶楚戈让工人做了瓦片窑烧,不再使用稻草。

    工人们望着完全变了样的窑场,喜悦之色浮于面上,前前后后看了又看,尤其是茅厕,甚感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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