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凝重的空气蕴积在公交车后排，惩戒者彼此间递过疑问的眼神，执行官回复没有带来多少惊喜，反而生起他们的猜疑。除却银蔷。

    她盘腿坐在车座上，哼着小调，快速敲动数字键盘发送消息。

    【银蔷：老大，你在哪？小天使来救你！】

    消息刚发，秒刻就收到洛林回复：

    【洛林：我在】

    看起来话像只说了半句，云里雾里的银蔷歪头来回看，看完又贴近面板细看，困惑发出一声“咦”。

    “会是陷阱吗？”科蒂警觉看向其他人，提出猜测，“他们拿走她的东西，然后故意伪装成她给我们发消息。”

    时故关熄腕间电子环，否定道：“不会。”

    “可她话明显没说完。”

    拉弥亚取下短衬衣领口系的黑丝带，丝带上有一串密密麻麻白色字母，远看像摩尔斯电码，她不紧不慢捋顺缠在手心系成结，“或许她突然不能继续说话。”

    科蒂眼神微微沉，旁边博恩瓮声瓮气道：“她现在有危险，我们难道不救？”

    拉弥亚随意扒拉几下长发，用丝带束起高扎在脑后，“既然执行官已经说了，我想现在还不用我们担心。”说到这，她扭身向后，猫般的双眼直看时故，“对吗？神使大人。”她声调带有半分刻意挑逗。

    博恩余光微不可察瞥过过道旁的拉弥亚，纤细腰身勾人心魂，身姿有种不真实的完美，可无论他多想拥有，看起来似乎毫无希望。

    “叫我时故就好。”时故拉开距离客气道。

    雷兹喉管闷传来带失真机械感的“吱”声，打破逐渐变味的气氛，“刚才追踪IP地址，没有显示在怪物猎杀局，两次消息的发送地不是同个地方，应该是在移动，我试着追踪发送的移动端，但已经断线。”

    “那看来执行官真有危险了。”拉弥亚眼神依旧毫不避讳，“怎么办？”

    “继续完成流浪者任务。”时故带着面具，探看不见他的目光，单听语气便能知他敬而远之的淡漠。

    “你不担心她？”拉弥亚红唇浮现好看的弧度。

    时故语凝，嘴角微不可察嗫动几下，说：“目前她不会有事。”

    拉弥亚垂下眼帘低首一笑。

    公交车猛然一阵颠簸，带着几人晃动了番。

    银蔷重心没稳向右栽倒在旁边空位，脑袋侧歪向前，双眼视线径直锁定正前，疑惑又天真说：“前面是……”语调有丝藏不住的开心，像即将点燃的花火，“流浪者。”

    大家目光不约而同投注前方，与公交车前回头的视线不出意外相撞。

    嘶地一声，公交车左侧轮胎漏气瘪胎，逐渐塌陷，公交车行进困难。

    “怎么办？我们没车了。”银蔷坐直，红色眼眸一刻不离前面视野里带“G”标志的流浪者，听起来有点假惺惺的可惜。

    流浪者清一色身着黑衣驾驶着摩的，瞅见是辆不足为奇的公交车，继续前驶。

    “呜——”

    后方扯来鸣笛的喇叭声响，一辆车顶闪烁蓝光的救护车朝前疾行而来，所有人后顾看去，一瞬间，千百种思绪在他们脸上闪过，流浪者放缓车速，如垂涎的野狼伺机而动。

    *

    由一区怪物猎杀局开往三区白银大厦的主街马路上，一辆印有“MKA”标志的白色小车发出刺耳鸣笛——

    “嘀！嘀！嘀！”

    吴明暄狂按喇叭，气愤大骂：“我去！他妈的是谁？！”

    “你不看见了吗，白银大厦特聘人员。”副驾驶位的姜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斜眼睃看旁边驾驶人。

    吴明暄侧目睨了眼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嘴脸的姜智，猛踩油门冲向前面流线型外观的押送车。

    黑色车身一圈被嵌饰蓝色LED灯带，智能变色玻璃掩得车内人员漫漶不清，押送车驾驶位，一道不以为然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瞥扫追来的“MKA”小车身影，眸眼溢出的自信不言而喻。

    “看来小子是没长教训。”渡鸦微斜身体，靠着正副驾驶座中间的扶手桌，涂黑色指甲油的左手漫不经心操控面前的控制面板，“按理说，我看着不像个好人。”

    控制室后，一块安全隔板过去的押送车厢内，舱壁由坚固的合金材料构成，缀着蓝与绿的荧光灯，洛林靠舱壁侧坐，闻声左转眸眼看了下驾驶人。

    他留着半剃头，一半被剃得干净利落，只留下一道“闪电”符号在后脑勺，一半披散落在肩上，他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皮质上衣和一条宽松束脚的带光条装饰的工装裤，脚底蹬着一双涂饰金属色彩的厚底靴，时髦独特。

    她不擅自苟同，但小众她是确定。

    押送车提了速度，向左猛然转弯，“嗞吱”声划过天际，狭隘侧街只容一车行驶，两边林立的商业楼鳞次栉比，LED幕墙投射出弹琵琶的歌姬，飘荡出急促而紧张的乐声，热烈而高亢。

    渡鸦点燃香烟，微微后看棕褐色玻璃隔板，散漫道：“可不能指望我会救你。”

    “嗯。”洛林自然明白。

    渡鸦无声咧嘴一笑，扫过后视镜的路况，确认白色小车身影，端直身子摁下面板的R键，下秒，押送车疾速倒退，车轮摩擦生起火光滋滋四溅，鸣笛直冲云霄。

    他夹住香烟，不疾不徐吞云吐雾说：“很讨厌这种倨傲的笨蛋。”

    缕缕白雾缭绕在控制室，随着排气管悠散尽，洛林像个黑夜观察员，暗自多了几分打量看着渡鸦。

    在被押送出怪物猎杀局时，猎杀大楼前已经停好一辆黑色押送车，吴明暄跟常知达请示过后，上前走到驾驶室敲叩车窗。

    “是白银大厦派你来的？”车窗下降小半截，吴明暄只能瞧见车内人的眉眼，特意剃断的右眉穿孔打了眉钉。

    “是。”渡鸦越过车窗看了眼押送的犯人——束着电子手铐。

    吴明暄看打扮起了疑心，“拿出你的工作证，我需要核实。”

    渡鸦尤为配合点点头，在控制面板找到工作证，手轻挥调到窗边。

    一张矩形半透明电子工作证清晰浮在窗口，“SENTINEL”字母占据顶部一行，左侧是人像照和姓名渡鸦，执证时间已有四年，右侧小方框内，印有白银大厦的标志图章，右下角有一行小字“特聘人员”。

    “看清楚了吗？”渡鸦问。

    “SENTINEL”是守望者专业执证，执有此证会获准资格去竞标各类高端押送工作或放哨工作，这人能获得白银大厦“特聘人员”就已经说明能力。

    不屑一顾的吴明暄几不可闻“嗯”应，傲然命令说：“开门。”

    渡鸦收回工作证关闭车窗，与此同时，押送车车门开启，两排座椅侧置在蓝绿交织的光影下，舱壁内布满复杂的蓝色电子线路，像游走的小蛇。

    姜智跟常知达打个客气照面，“常队长，我就先走了。”

    “嗯，到了白银大厦帮我跟伯朗先生问好。”

    姜智挑眉犹顿片刻，漾出半分意外半分不可思议的笑，“常队怕是忙昏了头，我们是去博苏医院，见不到伯朗·乔先生。”

    常知达脸色瞬间阴沉，不悦说：“我是说如果见到替我问候下。”他有意强调“如果”两字。

    吴明暄见状好声好气救场：“明白！我见到会替您代为转达。”

    常知达瞧见颇感冒犯，一个无名小辈敢扬言代为转达，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敢说这狂言妄语，他正眼都不看上一眼，背身往怪物猎杀局大楼走。

    姜智再次露出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微笑，趾高气扬踏上押送车，视线对撞上洛林，剜了她一眼。

    洛林佯作无视，却与一脸不快的吴明暄目光直接相撞，他横了她一眼，早已燃起的气愤怒火在这刻变得更烈。

    车门合闭，押送车车厢顷刻暗淡，蓝绿的光缓缓变亮，映照起车厢内静默无声的三人。

    控制室一排半透明操纵面板前，渡鸦右手揿下D键，控制押送车前驶，左手忙不迭敲击面板输入指令，按下确认那刻，如释重负松掉绑扎头发的发绳。

    安全隔板后的车厢，响起咚咚锵锵的拳击声。

    咚哒！

    洛林旁边舱壁突然窜出一个金属拳头，快准狠击向她斜对面的吴明暄，正中他的嘴角。

    “卧槽！”姜智下意识往边挪闪，就像金属拳头下秒就要砸在他脸上。

    洛林微侧首张望，还没等看清，拳头再次出击。

    吴明暄嘴角破裂淌血，紧拧眉，歪头避过一拳，欲挣扎起身，结果背后冒出两条铁索捆缚住他，越是挣扎越是紧。

    “你他妈怎么回事？！”吴明暄脖颈青筋暴突，面色陡然窜得通红，转头怒视控制室的混蛋。

    姜智暗自往边挪了几挪，事不关己地斜看了眼吴明暄，“你肯定是有得罪人家的地方。”

    “我他妈就不认识他！”吴明暄忽然凝目盯着洛林，皱眉质问，“——你俩一伙的对吗？”

    没等话音结束，姜智也被莫名其妙捆绑住，“你大爷！绑老子干嘛？！”

    前面控制室根本无人搭理。

    “他不是白银大厦的人！”吴明暄惊诧叫道，像是幡然醒悟。

    车厢门被打开，灌进来的风直扑而来，洛林长发被风拨得半遮脸颊。

    押送车刚出怪物猎杀大楼没多远，犹可见后面高空搭建的玻璃桥上络绎不绝来往的路人，半空的浮空车在空中驰骋。

    “肯定是一伙！”姜智临危变了嘴脸，紧盯洛林。

    就在这时，两人坐的单人座椅前推小步，紧接着被移至车门边缘，并排朝外。

    “你要干嘛？！”姜智扭过头，不安看向安全隔板前的人。

    吴明暄这时以种疾恶如仇的眼神后顾了眼洛林，“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咚”地两声，椅位朝前一翻，连人带椅翻到车外。

    车厢后门重新合上，洛林座椅一侧出来一个智能解锁器打开手铐，安全隔板开出一道五厘米的大小的窗口，渡鸦从控制室递来一个电子环给洛林，“允许登入你自己账号发送消息。”

    一瞬间，洛林真以为是队友，脑海里甚至浮现拉弥亚变幻莫测的身影，但细想说话的内容和语气又给否定，果不其然，没过三秒，渡鸦一句话验证猜测。

    “客人下的单，请你尽快完成。”渡鸦说，“放心，我不会窃取信息，这是规矩。”

    洛林犹疑打开电子环，这是一块全新设备，没有任何使用痕迹，她怀疑有诈，举棋不定。这是难得取得联系的机会，同时，这也可能是白银大厦放线钓鱼的阴谋。

    “客人猜到你会犹豫，要我告诉你他是吉斯特的朋友。”

    吉斯特……朋友。

    洛林暗自想。

    印象中，吉斯特朋友她知道的不多，捕梦诗人、那个驾车的连帽衫男生，还有“林下之风”乌亚、吉多奇，也就这些。

    “我是个打工人，拿多少钱干多少事，白银大厦的押送和给你设备不冲突。”渡鸦像是看出洛林迟疑不决，感觉完成单子费劲，于是特意解释。

    洛林半信半疑点进电子环，最终还是选择登入账号，刚进去就收到“Eclipse”群的消息，都在发送“收到”。她点进群内，看到雷兹和时故的消息，蓦然明白，输入字结果删了又删。

    渡鸦一声催促，她摁下发送键，发送了消息“我安好，你们不用担心”。刚发出，便得到银蔷回复，她不假思索回话，结果冒出一只手抢去电子环，将其破坏直接扔进车角落的垃圾清理机。

    “忘了说，只能发送一条。”渡鸦见客单完成，半倚着身靠在扶手桌上。

    洛林想骂人。

    那刻她蓦然明白，这人不是来帮她，是在整她。

    嗵！

    眼下快速倒退的押送车车尾直接撞上白色小车的车头，巨大的推力强行逼迫小车后移，小车的方向盘不受控制打转，吴明暄愤意丝毫不减，调整控制发动机的动力输出和速度，油门踩到底，火力十足对冲抗衡的押送车。

    洛林坐在押送车里都能感受到强大对撞力，整个车温似乎也升了起来。

    渡鸦最后长吸了口烟，掐灭烟头扔进垃圾箱，“白银大厦任务是押送人完整送到博苏医院。”他自顾自地说着掠过车外后视镜，操纵最右边的面板，直接启动车身下方的攻击装置，“吃硬不吃软的家伙，可有的你受。”

    伴着一声“哐当”响，洛林感觉到车身下一波震动，没等完全回神，一声“嘭”炸，直捣入耳，洛林冷不丁一颤。

    后方小车前侧被轰出个窟窿，坐在前排两人猛然受到一阵冲击，身体后弹，脸色煞白。

    渡鸦不给反应机会，加速到最大，控制方向盘直接推离小车到数米之外，轮胎蹭得火光刺啦响，过路行人匆忙避让，行驶的车辆默然停下。

    押送车倒行到主侧街拐弯角，迅即转向回正，撂下残破的小车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内，只留下一串火焰的余光。

    渡鸦松开方向盘，懒洋洋靠向扶手桌，“完成这单可得好好犒赏自己。”

    押送车内另个人正在沉默静听。

    对这人，洛林有些摸索不定，外表打扮前卫小众，到目前都没有口吐脏话，所有行动的出发点似乎都是因为工作，当然，对他自己也不差。

    前方，高耸入云的白银大厦逐渐映入眼帘，外墙覆盖着闪耀的白银合金，散发冷酷的金属光泽，简洁而现代的线条建筑，整体看去是座立体式十字架，大厦十字架交汇点，墙体嵌进了个巨型机械人脸，人脸上流光溢彩的纹路依旧刺眼夺目。

    洛林侧头望了眼。

    押送车不见停继续往前，经过白银大厦向北边的博苏医院驶去。

    博苏医院金属质地的外墙呈现出光滑的银灰色调，医院的玻璃幕墙正在展示医院最新技术和义体改装成果。

    渡鸦驾车绕过路两边的虚拟绿植和树木，驶向博苏医院侧面的偏门停下，他坐在车上偏头左看，见偏门没打开也就没动过。

    洛林看了眼渡鸦，问：“您这边还接单吗？”

    渡鸦偏头看过来，脸小，五官带着女相的秀气，面色苍白，眼部有点轻微浮肿，悠慢道：“完成这单我就下班，再说我也不会接单帮你逃跑，我不是找罪受的人。”

    “我可没说我的要求，您这是言之过早。”洛林笑了笑，眼眸闪过洞察一切的睿智。

    细微的观察总能发现他人的信息或特点，洛林细致看过押送车，包括前面控制室，这辆车大可能是他平日休息的地方，控制室内操控面板齐全复杂，有一处面板下端有行音乐缩小界面框，上面有一首暂停的被标注红心的歌“Blackbirds”。

    洛林曾经听歌不少，这歌名在她记忆中偏向黑暗压抑。

    渡鸦：“你说。”

    “去到帕尼尔区正一医院协助白银大厦通缉犯时故完成任务，如果你不认识，就找白头发女孩，头上卡个红绿蓝三个发卡，叫银蔷。”

    “白银大厦通缉犯？你不担心我举报你？”渡鸦左看了下偏门，门被打开，着博苏医院白大褂的纪斯戴着透明智能护目镜走出来。

    渡鸦脸色倏然变沉，下车打开押送舱车门，“下车。”

    洛林拾起地上智能手铐铐上，起身小步往外走，以只容他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你接单，我会支付你一份无价的礼物。”

    “你为什么以为我会接单？”渡鸦注看洛林重新戴上手铐，压低声音说。

    “因为你需要。”洛林嘴角绽出自信的笑，让对方不由分说产生半秒怔凝，她走下车，与他擦肩而过时，最后说道，“对了，银蔷是个小天使。”

    纪斯像是瞧见熟人，走上前扬笑与渡鸦寒暄了句，“最近怎样？”

    渡鸦反倒像是见了仇人，视若无睹扭头上车离开。

    洛林目送离开的车影，心中闪过半分笃定的坚信，另外半分是对人复杂多变的不确信。

    对于熟人不回应，纪斯并不见怪，他谈及正事转身看向洛林，说：“洛小姐，我这边收到医院通知，听说您在布塞德尔花鸟市场接触歌赛普后并未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是。”洛林看向纪斯，相比着正装和休闲衣，白大褂让他显得更专业、更斯文。

    纪斯客气摆手指向偏门方向：“先给您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情况，如果是因为自身体质的优势，我想对歌赛普研究中心而言是一大重要发现。”

    洛林不失尴尬点点头，如果真的特殊，那不更洗不清跟歌赛普的关系吗？

    偏门进去后门自动关闭，微弱的紫色光芒沿着墙壁两侧向前引导，隐藏式的摄像头和传感器在墙角根时隐时现。穿过走廊，一台座椅大小的高级智能终端检测仪矗立在那，纪斯身份验证通过，伴着低沉的声响，一道带有磁场的门悄悄打开。

    “因为身份特殊，所以院长已经单独为您安排医生。”纪斯领着洛林走进带磁场的门，刷工作证后摁下“下”键。

    洛林发现这里按键除了开关键便只有“上”和“下”两键，想问，但身份不好多问，其次纪斯也不像是想说的样子。

    下乘有一分钟，电梯到达，纪斯打开电梯门并没有出去，“我就留步，出去后应该会有人接应您。”

    “嗯。”洛林走出电梯。

    双手受束的她这刻才隐隐感受到内心升起的慌张，心底起了阵阵悸动与不安，在不可预估的未知面前，她还是害怕了，就像一只胆怯的小猫。

    暗橙色波光似荡漾的水纹跃动在四面墙壁，掠过她的面庞，电梯门关闭，空敞的空间陡然暗淡少许，右面过去的走廊传来脚步和轮子滚动的声音。

    没有轻重缓急的脚步，听起来像行走的机器，毫无生气。

    是来接应的人。

    洛林想。

    来人推着轮椅拐过墙角，声音单调却又带丝熟悉况味，说：“我来接你。”刚现身，他便朝洛林胳膊利落射去一针麻醉。

    双目圆睁的洛林处在诧异状态似要说话，还没等开口就遽然陷入意识不清的境况。

    来人推过轮椅接住即将倒地的她，然后沿着右边走廊往里去。

    洛林靠着椅背，试图凭着最后的意识张嘴说话，可麻痹药剂作用，她开口不得，即将阖闭的双眸迟顿翕张，一颗热泪无比悔恨地径直下坠。

    “你好，我叫可乐！”

    第一次欢脱阳光的介绍猝不及防钻进洛林四肢百骸，在她身上钻孔打洞。

    她难受到有点呼不上气。

    就在此时当下，她愿意接受任何审判。

    在意识即将陷入虚无时，她对神明绝望暗忖。

    她说，请判我终身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