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车枢纽站下的抗议者围聚怪物猎杀局附近，望看猎杀局顶部大屏直播时，不知不觉中放下手里的标语牌与横幅，当审判直播结束，原先持摄像头的男人一马当先，扯嗓门大喊：“审判忒尔缇！打倒异能者！”
抗议者立刻跟随口号喊道：“审判忒尔缇！打倒异能者！”
“审判忒尔缇！打倒异能者！”
……
慕长夏持有距离远看了眼，有些出乎意料，没想过这些人像阴晴不定的天，会转变得这么快。
迪斯车站外，抗议者左顾右看，奋勇争先的吴梁举起扩音器转向抗议群众，左手拇指后指大屏幕方向，正义凛然道：“为人类安危，为真正自由活着！我们支持忒尔缇审判！”
“支持忒尔缇审判！”
……
一时间，全区各地出现叫囔的口号“审判忒尔缇”，震响在高空云端。
由迪斯车站开往复乐园的21路公交车即将起步，车门快要闭合时，伸出一只白净匀称的手拦住，车门缓缓打开，时故携同六位各具特色的惩戒者走上车，坐在前排的十来位乘客目光不由自主投向来者们，刚看完一位又迫不及待要去看下位。
“复乐园。”时故支付车费，“七位。”
“嘀”地一声，完成付款。
七人默契去到后排，打量目光从他们身周一个一个扫过，有意放慢脚步的银蔷落在最后，毫不避讳左右瞅看两边乘客，时绿时红的眼睛故意吓人。
乘客惊惶靠边挨紧旁边坐的人，半张嘴巴看着白发银蔷，慢慢下移视线，凝向白衣服上的红点，看着像是溅上的血迹，不禁后怕瑟缩。
“真是无趣。”银蔷乜眼瞄过害怕的乘客，耸了下肩娇嗔说。
等人走过去，前面两排一起坐车的乘客，悄声窃语：“去复乐园肯定是要去新世界。”
“这不是废话么！”
“看着都不像是一般人，估计都有几把狠手。”
“那才有趣！等下，你们说这话该不是不想去玩了吧？”
“车都启动了，还跑什么，我们也不至于怂成那样。”
公交车启动，驶离迪斯车站，“车辆起步，请站稳扶好，下一站路德广场，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下车。”
道路两边站着抗议反对者，大喊“审判忒尔缇”的口号，嘹亮的声音震进公交车内，引起车内乘客的八卦。
“看来还是错怪了猎杀局，内部有个叛徒跟异能者勾结，能整好歌赛普就怪了。”
“其实之前就应该察觉那女的是个内奸，你们不记得了吗？圣尼亚大教堂就是这女的开枪打死小孩，不然猎杀局也不至于沦为今天这样。”
“女的就是故意，而且还是在宗教场所保护区杀人，这就是亵渎！”
“我还听布塞德尔那边人说，这女的直接炸了他们花鸟市场，整块地成了废墟。”
“他妈的现在是罪有应得，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不得点报应不行！”
“当场处决多好，还非得等到忒尔缇审判那天。”
“反正到那天我得守着直播，人类的恶瘤就在那天被清除，我们应该永远铭记那一时刻。”
“现在具体消息都没出，还是别太早板上钉钉！”科蒂坐在几个八卦乘客后一排，头枕椅背眯着眼，冷厉提醒道。
几人循声回头看，登时噤若寒蝉，一片冷峻的气氛悬吊在后排，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神色无不透出危险的信号。
沉入死寂般安静的公交车，跟浮在湖面的死鱼无差。
*
议庭内，在场旁听者纷纷起身离开，长桌边悬浮显示屏上的元斌部长再最后交代季则任务：“务必关押好犯人！”
白银大厦总裁伯朗·乔以不易察觉的小幅度笑容，友好问道：“是否需要白银大厦增派人手协助看守？”
季则客气回应：“有劳费心，赛博格协助猎杀者工作已是万幸。”
“嗯。”伯朗·乔不失礼貌的客套回应隐有半分不悦，直接看不算明显，但显示屏遽然消失都被看在眼里。
仍在线的霍杉女士笑着出面解释：“此刻伯朗先生着急参加会议，走得匆忙了些，我代表白银大厦向国安部和怪物猎杀局表达我们真挚的诚意，希望我们一齐携手维护全区居民的安全，后续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保持沟通一起解决。”
季则微点头，“辛苦两位能在今天抽出时间参与会议，后续情况我们随时交流反馈。”
“好的。”霍杉与季则在内的其他领导打过照面，下线离开，与之相随的还有白银大厦其他生疏的面孔和国安部部长元斌与副部长李平文。
转眼，只剩季则、尚淮一主任和三位队长，外加困在审问椅内的洛林。
“要不喊猎杀者上来负责押送？” 蓄一嘴短须的一队队长常知达扶了下眼镜边框，左右看大家问。
金铭圆脸挂的八字眉下撇，和善笑了笑，“我看就算了，我们这几个又不是不能，费那麻烦劲干嘛。”
季则站直起身，归复议庭初始模式，敞亮空间独剩中央操控台，洛林不再受约束站定在原地，冷脸扫过其他人。
常知达瞧见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她可是危险人物，这样放纵不管？”
金铭有点看不下去，扬下巴指了下洛林，“她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拿啥对你的真枪实弹。”
“谁知道呢？”常知达半揶揄道。
尚主任神色肃穆剜了一眼常知达，刻薄道：“我俩一伙，你就不怕我害你？”
洛林困惑，视线茫然投注向尚淮一。
指挥者没等起争执，说：“三位队长先走，我会亲自关押。”他语调中的边界感很重。
“那尚主任是按照讨论的……”常知达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分犹疑和二分挑衅。
“是。”季则接过话，看了眼尚淮一。
洛林两眼视线在季则与尚主任间来回扫过，向来敏锐的尚主任收起平日猜疑的目光，变得沉默寡言，深凹的眼睛冷淡掠过从他身前离开议庭的三位队长。
常知达踏出大门后意味深长侧目看了眼，无意碰上季则注视的目光，客气点头道：“我们就先走了。”
等三三两两脚步声渐行渐远，季则关上议庭大门，走到中央控制台输入一串指示点击确认。
控制台智能语音发出提示：“检测到监狱门已多年未开启，您是否确认打开？”
“是。”季则说。
“好的。鉴于监狱多年无人进入，我将启动清洗程序，三分钟后会为您自动开启监狱大门，请您耐心等待，感谢配合！”
洛林听此没忍哼哧一声外露鄙夷的笑，“感谢配合”，系统将这句是深刻进每个程序，而猎杀者则是将其深烙进脑际，成为他们执行任务永恒不变的结语。最开始，对新进猎杀者说是他们猎杀者独有的风度，可在眼下猎杀局所面临的处境前，倒显得滑稽可笑。
季则和尚淮一听见都没作出反应，随着三分钟到，议庭地面从左往右缓缓推开，洛林避开空缺的地板，移到边。
下方的长排阶梯亮起警告意味的红光，一直沿阶往下。
“两位往里。”季则摆手指向阶梯方向。
尚淮一走在前面，洛林默然跟在后边，季则走在最后。
长阶十五米，顺着平缓的台阶逐阶向下，怪物猎杀大楼内部的监狱渐渐显出它的全貌。
环状的空间内部形似角斗场，中间坐落一座巨大的中央控制塔，塔上有探照灯全方位横扫四面的囚房，五层囚室由混凝土和钢铁搭建而成，外露的水泥墙和起锈的铁网遗有水流冲刷的痕迹。
下到平地，一道窄小的电子门横栏在面前，而在这道门斜对角，镶嵌铁门的墙壁一角，是一扇宽大的电子门，密密麻麻的安全摄像头覆盖每个角落。而这里，窄小电子门只有一处摄像头，就在电子门顶部横杆。
明眼人都能知道，这边是管理层的入口通道，而对面是犯人入口。
“欢迎进入监狱管理所，请提供工作人员或管理者的身份凭证，以便进行身份验证。”电子门出现闪烁的数字屏幕。
连通议庭的通道口自动关合，季则走到数字屏幕前，将电子环屏幕一面嵌进虚拟凹槽，屏幕面板跳出认证成功页面。
“身份认证成功。欢迎您，指挥者。请注意遵守监狱规定，确保监狱安全和顺利运行。”
季则点击界面管理键选择“押送犯人”，智能语音再次蹦出提示：“指挥者，请带领犯人进入囚室。”
半空出现红色指示箭头，“在进入囚室之前，请确保犯人身上没有非必要的物品。囚室内只允许携带监狱规定的必需品。同时，请确认囚犯的身份和编号，确保与监狱记录一致。感谢您的配合。”
“请两位摘下身上佩戴的一切物品，感谢配合。”季则转向两人，拿起窄门旁边电子柜上的收纳盒分别递给两人。
两位囚犯规矩取下佩戴的电子环，洛林看到右手腕上的手链，犹豫一番最后还是拿下放到收纳盒。
“直接进去。”季则收起收纳盒存进电子柜。
“我们是犯人不用验证身份？”尚主任瞥视季则，右眼折出质疑的目光。
在旁的洛林这刻恍惚看到熟悉的尚主任身影，竟莫名觉得亲切友好。
季则语调平平说：“忒尔缇审判之日你们会面临审判，身份验证已经无关紧要。”
洛林听这，不禁挑起一眉，无语一笑，假惺惺道：“季大局长说得也是。”前脚刚踏进窄小电子门，后脚就闪起红色警告灯。
“注意！请确认囚犯身份，验证通过方可进入。”
洛林自觉收回前脚，以种不算客气的口吻说：“抱歉。”
季则不见怪到电子柜重新取出两个电子环，放进屏幕前的虚拟凹槽验证，“现在过去。”
这次，洛林顺畅过去，“身份认证成功……”智能语音说到这就被掐断，季则没等跳出完整的认证页面，已经取下电子环放上另一个，“现在到你。”他跟尚淮一说。
尚主任眸眼直盯季则，探询的目光就快钉在季则身上，像要把他看穿。
半空红色箭头在尚淮一身份认证后开始移动，季则领在前踏上铁丝网，脚步和着吱呀吱呀声回荡在空辽的监狱所。
尚淮一走在季则后面，良久，暗自吁了口气，开口道：“季局，尚某我一生为国勤勤恳恳，从不干狼心狗肺之事，如今落得这局面，我认命但我绝不屈就。我跟你认识有二十年，你什么人我一清二楚，今天你所作所为我不评价，但你自己清楚。”
往上去的斑驳铁梯起了锈痕，不平滑的坑洼梯面有少许水窝，泛着白沫，季则避开水窝一步不停拐上右侧铁梯，回应尚主任的只有噔噔踩踏。
监狱较为封闭的空间回音传动，尚主任说着起了劲头，积压在心中的不满这刻爆发出来：“会议对我的处置我不逃避，嚣张话之前就放在那，该怎么来怎么来，可是，你！季大局长有为自己在博克内姆会议上的发言负过责吗？你含蓄说了大堆话，目的何在？不就是不希望白银大厦干预猎杀局工作！谁不知道白银大厦打着鬼算盘，他们有钱了就想要有势有权，昨天是治安队，今天是猎杀局，明天呢？！”
走在尚主任后方的洛林抬头看了眼尚淮一，他长脖颈不知不觉窜得发红，脖颈青筋愈来愈突出。
“季则！”尚淮一突然止步，厉声喝道，“你现在是真他妈傻吗？！”
不知痛痒的季则没有因此滞钝半分，而是径直走到两道铁栅门前，水泥墙上设有蓝色的电子线路和数字模式，季则身份验证开启铁栅门开关设备，分别打开两道铁栅门。
嘎吱——
栅栏门被打开。
季则扭头看向停住脚步的两人，漠不关心的眼神不带星点垂怜，“尽快进入自己的囚室。”
尚淮一胸膛起伏剧烈，头次愤愤呼哧出气，瞪了眼季则快步走进囚室；洛林冷淡走在后面，与季则擦肩而过，进了隔壁囚室。
“咣当”两声，铁栅门自行关闭。
季则原路走下铁梯，往斜对角的宽大电子门去。
尚主任站在门边，双目紧盯季则离开的方向，抓住铁栅栏大为愤怒喊道：“季则！我下的赌注绝非妄言，你身体快支撑不住，应该早日定下人选！你知道的！最合适的人现在就在这荒废监狱跟我一起遭罪！”
坐在囚房里的洛林蓦然一怔。
嘭！
入口处的铁门就那么被带上。
尚淮一贴着铁栅门缓缓下挪发出断断续续的笑，隔壁的洛林听声音一时不知是哭是笑。
“尚主任？还好吗？”洛林试探性问。
尚淮一转头透过铁栅门看向隔壁，敛笑揩去右颊的泪痕，平静下来，“我没事。”
“嗯。”洛林背靠墙说，“您布置给我的任务没有完成，卡西诺恩病毒线索断了。”
“都无关紧要。”尚淮一转眸盯着面前黑乎乎的墙壁，“歌赛普、卡西诺恩病毒都是人为，有个疯子没有道德底线在拿生物乱作实验。”
“您怎么知道？”
“基因变异是生物体基因组中的基因发生突变或改变，它会因为环境和自然生态机制改变，可歌赛普的出现太过于突然，原先都以为是环境气候变化，生物在这个节点终于产生异变，就像忒尔缇人的出现，可歌赛普不是。”尚主任语气逐渐认真，“我做过无数次研究，起初确实在歌赛普身上发现相似的基因序列，但随着新的歌赛普出现，我开始感觉不对劲，直到花鸟市场出现新的歌赛普，我完全确定是人为因素。”
洛林想起尚主任说要跟她聊聊布塞德尔歌赛普，“您之前说关于布塞德尔歌赛普……”
尚主任点头，“嗯”声打断，“有些事没让外传，但事到如今也没藏着掖着的必要。”
“什么事？”洛林竖起耳朵细听。
“布塞德尔沾到歌赛普的居民都出现了严重的高热、头痛、气短、咳嗽等症状，死亡人数在歌赛普事件过去的第六天达到高峰，布塞德尔领导要求全面封闭此信息。”
“那您怎么知道？”
“布塞德尔代表来的那次，会议上他说‘生物界哪能看到这样的繁衍’，我脑海立刻蹦出‘细菌’二字，果然也没错，后来我偷偷跑到布塞德尔区找到那边居民，在他们身上检测出细菌，但不知道具体细菌名称，它像鼠疫菌，又像军团菌，它不是大自然能异变出现的，这种细菌一定是人为的试验品。”尚淮一笃定道。
洛林迟疑“嗯”应，奇怪的是，她确实碰到歌赛普，但似乎并未出现这类反应。
“幸好启动了TDS，不然后果不敢想象。”尚主任说着想起什么似的，“你没罪，你师傅应该为有你这样的学生感到骄傲。”
洛林声音蓦然低落些许，“可师傅已经不在。”
尚主任扭脖子看向隔壁囚室，宽慰道：“你不用自责，在那次会议之前杨赟就联系过我，要我无论如何保全你，他这一生光明磊落，但因为2048年审判计划硬是过不心里的坎，这次离开或许倒还良心好受。”
“有什么坎这么过不去的，时间会淡忘的，师傅不应该……”洛林有些哽咽。
“你还小不懂，有些事不是那么轻易淡忘，有的人可能嘴里不提，但心里一直记挂这事，猎杀者二队长金铭一条腿不好使是不能治吗？当然不是，他是在时刻警醒自己过去的事，以此来提醒自己。”
“他是因为什么？”洛林尽量平静些。
“审判计划。”尚主任无奈说，“所以我说季则疯了，四年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还要重蹈覆辙。”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洛林搜索过关于审判计划，关于具体经过一字未提。
尚主任明显不想谈及此，岔开问题，以探询口吻问：“你在花鸟市场没有碰到歌赛普？”
“我……”洛林突然顿住，不知回答真话还是假话，“不太记得。”她决定糊弄过去。
“看来你身手还不错。”
“过誉。”洛林不想绕在这话题上，也有意岔开话问，“您为什么也成了犯人？”
虽然在先前尚主任对季则的言谈中多少知道一点，但具体还不清楚，博克内姆会议的发言？下的赌注？还有最后一句，说最合适的人选显然指向洛林。
“他们说我是共犯，犯了包庇罪。”尚淮一无奈摆头揶揄道。
洛林眉眼微蹙，半晌，问：“难道因为您包庇我？”
“我相信我没罪，包庇你不存在，我只是下了个赌注。”尚主任立直起身。
“什么赌注？”洛林侧头看了眼囚室之外。
“我赌你的忠诚，赌你对人类无私的大爱，赌注就为我尚某这人。”尚淮一最后一笑，“我看人从来不会错。”
洛林垂下头，无声笑了笑，“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一介平庸之辈，现在就只能在这跟您一起等待最后的审判，再说，我刚才还忽悠您，品德不正。”
“忽悠我什么？”
“我碰到了歌赛普。”
尚主任立即走到铁栅门边，紧挨靠墙角，不可置信问：“你接触了歌赛普？”
“是，”洛林站起来到铁栅门边伸出已完全看不出伤痕的右手，“您看，就是这只手。”
尚主任隔着铁栅栏盯看，目不转睛端详了番，确实没看到任何伤口，他费解呢喃：“怎么可能？”
“或许我自愈力比较强。”洛林打趣说。
“不会的，这不是皮外伤，这是细菌。”尚主任慎重思索起来，“我接触的布塞德尔居民都没听说有谁幸免于难，你是唯一一个，难道……”尚主任目光在一瞬间聚拢，“你是哪人？”
洛林略为讶异，“浦曼普人。”
“不是？”尚主任低声呢喃，“那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季则出去的铁门方向传来“嘎吱”动响，像是有人扒弄铁门，囚室内的两人止声朝那看去，伴着“吱呀”一声，铁门打开。
常知达带着吴明暄以及布塞德尔姜智代表出现在门前，他上前直望向洛林：“你们的对话刚好被姜智代表听见，他向国安部请示要将洛林调到白银大厦博苏医院做研究，已经得到批准。”
“放屁！”尚主任骂咧道，“这点时间汇报还得到批准？季则呢？叫他来说！”
常知达蓄胡须的嘴浮出假意的微笑，不客气道：“抱歉，我们季局长突然身体出状况，正送往医院抢救，暂时由我负责猎杀局事务。”
“谁说让你负责的？！金铭人呢？”尚主任气急败坏道。
“您老又不是不知道，他腿不太好，不然也不至于新来的猎杀者都能赶超他的等级。”常知达视线飘向吴明暄，递给他一眼神，“去吧，你负责转交工作。”
“明白！”
吴明暄不加验证直接闯过电子门，四起的警告震荡在监狱，“警告！有人恶意闯入！警告！有人恶意闯入！……”
“你快点，这声音听着烦！”常知达不耐烦催促道。
“明白！”吴明暄快跑到洛林囚室前，准备打开门，发现权限开启不了铁栅门开关设备，“常队，这门打不开！”
“真他妈废物！”常知达电子环验证身份进入的同时，警告声停止。
布塞德尔代表姜智站在入口边像看智障看一前一后赶去囚室的两人，鄙薄一笑。
常知达走到洛林囚室开启权限，打开门，挂着苦脸的吴明暄规矩取下腰侧的智能手铐，一把束在洛林腕间。
“你最好老实点，不然随时电击要你命。”吴明暄威胁道。
洛林置若罔闻走出囚室，经过尚主任跟前时扫过一眼，敬重颔首说：“您保重！”
常知达在前面趾高气扬揶揄道：“您老确实得保重，以后这破地方可就只有您一个人，您可别疯了为好。”
尚主任无心搭理这人，他扒着铁栅栏，直直望着洛林，右眼溢出满满的担忧，“记住！无论如何，一定别怕！一定活着！”
洛林扭头笑了笑，“您也是。”
尚淮一目送着洛林背影渐行渐远，等到快出铁门，大喊道：“洛林！一定要找出制造歌赛普的疯子，除掉他！”
“我看你这老家伙才是疯子！”姜智不屑的嘲讽与“咚”地关门撞到一起，一同将歌赛普研究中心尚淮一主任残酷留在这座荒废监狱。
空寂的监狱所，像座死城，无声无息。
*
驶往复乐园的21路公交车上，坐在最后排的雷兹打开眼部区域的面具，放低音量跟时故小声道：“他们内部刚才下达了任务。”
周围几人一听顿时明白，是流浪者组织有任务发布。
作为惩戒者组织的技术担当，最高执行官最初交代的流浪者内线任务自然而然交由雷兹负责，他作为内线卧底，首要任务便是打听流浪者任务，然后转达告知其他惩戒者，并协助他们完成任务，最终实现等级提升。
“好。”时故指了下电子环，示意信息在惩戒者内部群告知。
这是由时故组建的惩戒者内部通信群，群内一共八人，直到当下，只有惩戒者最高执行官未说过一话。
雷兹了然，关闭眼睛区域面具，发送任务给惩戒者成员。
【雷兹：流浪者要求各流浪者在怪物猎杀局最高指挥者季则送往帕尼尔区正一医院抢救途中除掉季则，如果途中任务失败，则想办法在医院内除掉他。须知：不能让季则活着出院！】
“就这？”博恩似乎觉得轻而易举，“杀死个人还不容易。”
“没人说不容易。”银蔷又在欣赏手指上的红色缝线。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前排乘客骇异的后看，像是遭了电击。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睛……”博恩恐吓吼道到半路，被拉弥亚一腿给踢没声。
“别引人注目！”拉弥亚没好脸色看了眼博恩。
“哦，好！”博恩听话降声，粗犷的脸庞浮现小心翼翼的笑容。
科蒂想起路德广场站才过，“下一站好像是帕尼尔工厂。”
“就在那。”博恩情不自禁放出大嗓门。
惩戒者群内，有人作了回复——
【时故回复：不要伤及他，我们任务是掩护他的安全，在确认脱离危险后，转移他到流浪者难以找到的地方，制造他的死亡假象。】
【影脉：收到。】
【银蔷：收到！】
【科蒂：收到！】
【拉弥亚：收到】
【博恩：收到！】
公交车继续驶往前，前排乘客早已不安定地想要离开，尤其在听闻大块头男人接连两句话，一句恐吓，一句“就在那”，加之脸上有光条的男人说了句“帕尼尔工厂”，听起来确定像在实施计谋。
于是乘客一鼓作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强制打开前门，连跳带滚地离开公交车。
一阵嬉笑充斥公交车，银蔷跑到窗边扒看，“呵呵”捧腹大笑，“好有趣的猴把戏！”
狼狈的乘客没好意思往公交车看，转身就往回走，“去哪？”
“反正不是新世界。”
“谁之前有趣来着？”
“有趣个屁，比起命我愿意当个怂货，谁便你们怎么说。”
路边笑声四起，可在公交车内，倏然如夜晚的墓园那般，陷入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电子环内的通信群，就在刚才，他们收到一条信息，上面显示说：
【洛林：我安好，你们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