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尔缇篇01

    忒尔缇审判是一场歌赛普攻坚战,由白银大厦发起,公共安全局(现怪物猎杀局)进行协助的审判活动。经证实,忒尔缇居民具有反人类特性……

    奔往地下城三层入口途中,洛林脑海重又浮现审判计划的相关词条,一种隐隐薄雾在缓慢被吹散,隐藏在轻薄面纱下的危机再次出现——

    像在说,忒尔缇审判卷土重来。

    受花红柳绿的灯牌映照,洛林一身黑衣显得格格不入,耳边狂诞喧腾的躁鸣与周遭打扮妖娆的男女,似乎都浸泡在迷乱的芬香,迷糊摇晃,嬉皮笑脸。

    “站着干嘛!”一皮条客推了把门口的女人,有意撞到洛林身上。

    洛林踉跄往边走了步才站稳,女人娇声一哼,“对不起。”说着,她小心翼翼牵住洛林双手,“这么着急要去哪呢?”说话声轻柔地惹洛林起了身鸡皮疙瘩。

    “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回猎杀局。”洛林板正语气,眉眼下垂扫过女人。

    女人陡地松手后退,尴尬摆手笑,“原来是猎杀者,那还是算了。”

    店旁边的皮条客一时怔凝,刚要上前赔不是,就见对方冷漠离开,很快拐进右路消失。

    “猎杀者有啥可横的?!”皮条客朝地啐了一嘴口香糖。

    “她是个女人,以后看清楚再推人。”女人走回店里,满脸不快。

    皮条客挨着玻璃门,满不以为然,“怎么?女人不行?你干这行,不行也得行!”

    走远的洛林在赶到入口时,接到慕长夏打来的电话。

    “我到了,你在哪?”

    “马上。”

    洛林穿过连接地下城的小道,走到外围的斜面路,一辆带MKA标志的黑色小车停靠路边,她直接扣响车窗,“开下后门。”

    慕长夏坐在驾驶位,闻声挂断电话,转头望了眼黑长袍披身的洛林,按下开门操控键。

    “你穿着这衣服啊?”慕长夏没忍住又瞥眼不远处的花街柳巷,“我说怎么没看到你呢。”

    “嗯。”洛林坐进驾驶位正后方,抬眼间,与从后视镜投落来的目光对碰上。

    慕长夏瞬间撇开视线,略带心虚启动小车,“你……你都知道了?”他试探性问,眼睛丝毫不敢再望向后视镜。

    “不知道。”洛林觉察出慕长夏小慌张,取下遮盖大半张脸的黑头巾,浅浅微笑,“猎杀局怎么了?”

    慕长夏听到这说话语气,终于是吁了一气,这才敢直接张看后视镜里的人。

    “难不成……”洛林忍俊不禁,“刚刚你在怕我?”

    慕长夏双眸盈光,左右不定看了下,赧然又老实地点头,“有点。”说完他又立即补充,“不过就刚才,现在可没有,就刚才感觉有点点说不上来的眼神,让我有点怕你。”

    “那是你心里有事。”洛林见怪不怪笑道。

    “或许吧,”慕长夏扒看导航屏,确认路线,“就这几天,猎杀局是水深火热,季局好像身体状况不太好,队里有人说季局不太行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怎么了?”洛林敛起笑。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上次博克内姆会议结束我就没见过季局。”慕长夏向地下城三层斜面路底部继续开去,开到头掉转方向盘沿上坡路返回。

    闪烁霓虹倒映在车窗,落在右侧座椅,靠左坐的两人处在暗淡光线下一时都保持住沉默。

    “西区不夜城有什么事故发生吗?”洛林注视左窗绚丽的霓虹,问。

    慕长夏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洛林,“你听说了?”

    洛林没领会他话中之意,“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不夜城……”慕长夏想起在西区遇到洛林是才不久的事,“等下,你是从西区来地下城?”

    洛林没有即刻应声。

    小车顺着路道转向二层,原先昏暗的路此刻通明,赌场内外灯光如昼,远处黑市入口,耀起莹白的光亮,路边停留的车辆数不胜数。

    “……歌赛普,”慕长夏呢喃着侧头看向右窗,以种不明晰的疑问口吻问,“你知道刚才地下城出现歌赛普了吗?”

    “知道。”洛林说,“刚才我就在事发地。”

    慕长夏骤然消声,掌控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握紧,过了半晌,他若无其事说起白银大厦:“白银大厦在今天推出赛博格,听说追捕通缉犯来到黑市,结果遇上歌赛普,把我们猎杀者的工作给抢了。”

    “猎杀者来了吗?”洛林垂眼扫过时间,才注意到时间都到了今天。

    “来了,我就是在那边收到季局命令所以过来接你。”

    “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到之前赛博格已经全部炸了。”慕长夏掠视过后视镜,“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歌赛普,你知道吗?”

    “蝶吻。”

    “这东西好像春夏季挺容易出现,它是突然袭击还是怎么?”

    “不知道,它们从一间人体肢解店出来。”

    慕长夏不失尴尬笑了笑,“你怎么突然去那了?”

    透过车内后视镜,洛林掀抬眼皮,目光瞟向慕长夏,她看出慕长夏的怀疑,他在怀疑她与歌赛普的关系。

    “有点事。”洛林挪开视线,面朝向窗。

    进入隧道,幽暗的光线淹没车内的人影,隧道两侧人行通道亮着微弱的蓝色荧光,一道黑色身影行走在隧道人行路。

    洛林漫游的目光缓缓锁向那身黑影,定睛一看,发现是沈筠一身黑色唐装从隧道外走来。

    等车擦身而过,洛林转头回看诗人身影,只见诗人走到贴有小桃照片的地方,拿下被恶意涂画的照片然后离开。

    她扭头回正,小车正驶出隧道口。

    天气阴沉有风,乌云飘动低压在半空,整个世界像是添了层灰色滤镜,看着无望而彷徨。

    迪斯车站前聚集一群男女老少,大举横幅和标语,大声疾呼:“季则下台!”

    “季则下台!”

    领头男生手拿扩音器,带头领喊口号:“反对猎杀者独权!”

    “反对猎杀者独权!”

    “我们不能将生死交由猎杀局负责!我们不能让猎杀者毁掉我们的家园!”领头男生放声大喊,提高音量反抗道,“反对猎杀者独权!”

    “反对猎杀者独权!反对猎杀者独权!”

    ……

    有点潮湿的地面到处沾着印有标语的纸张,有些随风在空中打着转飘荡。洛林坐在后座不动声色观察,领头男生不算陌生,她在布塞德尔花鸟市场见过,正是取面包盲盒的吴梁。

    “是猎杀局的车!”抗议者瞅见大马路驶过的黑色小车。

    “反对猎杀者独权!”吴梁举起喇叭对小车方向喊叫。

    下秒,一众反对者再次齐声大喊:“反对猎杀者独权!反对猎杀者独权!……”

    慕长夏脚踩油门加快速度驶离,视线飘向左边后视镜,无奈摆头,“猎杀者就那么一下从高不可攀到人人喊打,反倒流浪者是日益嚣张。”

    汽车平直驶向前,两侧快速掠过的道路边犹可见竖立的标语牌“反对猎杀者独权”,旁边的霓虹灯箱,上面被抹上猩红色的反对标语,和不堪直视的粗暴脏话。

    洛林抽回视线,注看前方的猎杀者,轻语说:“不会一直这样。”

    “现在流浪者成了安全保护的首要选择,听起来是不是感觉很奇怪?”慕长夏无助摇头,自我嘲讽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跟我哥一样去当个设计师,也比做个不切实际的英雄梦要强。”

    洛林透过后视镜默不作声看着慕长夏,过了小会,不理解问:“为什么这么说?”

    慕长夏扯动嘴角,犹豫半秒开口道:“我就是感觉现在的猎杀局好像跟我印象中的不一样,无论是队友之间,还是领导,大家都特别隔阂,当然,我也不是说要亲密无间,就是感觉人跟人之间在互相使绊子,再加上一想到白银大厦推出二代赛博格,我就感觉猎杀局会越来越没用,到时候,还存不存在猎杀者都说不准。”

    洛林如雕塑般,无动于衷听着。

    “想当初,我考大学前瞒着家里选了警察,就是为了应职猎杀者,家里人知道后快把我腿打断,说什么不要命啦,学我哥不好吗?找个安稳工作多好,这样的世道,警察就是数一数二的危险职业。”

    “我那时就是不想顺从他们,横着一条心硬是要坚持到底,于是我父母赶来我学校跟老师说退学,我老师看我学习态度端正,跟他们做工作坚决不让我退学,他们没办法只得这么着,但我只要回家,他们就成天唠叨不停,我一度怀疑自己选择是不是真的正确。”

    慕长夏顿停两秒,继续道,“一直到后来听说学校旁边的教堂要跟神进行交流,我就抱着好奇心去了,说是好奇心,其实我是想知道如果我问神,神会回答我什么。”

    “得到答案了吗?”洛林问。

    “嗯,一个好像万精油的答案‘致我们,生生不息’,但是在那刻,我却感觉就像即将窒息的鱼忽然得到呼吸,在摇摇欲坠的边缘被人拽扯回正轨。我想我应该坚定自己的选择,一路走到底。”

    “为什么现在不坚定?”

    慕长夏转头后顾了下洛林,“那个黑衣人的宣告看见了吗?”

    “看见了。”

    “是神使的复仇。”慕长夏无望道。

    洛林背贴靠向座椅,无声以对。

    “他提的无耻人类不就是白银大厦和猎杀者,他要杀掉我们,我们人能跑得了吗?而且,说不定流浪者也是他在操纵。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我们希望渺茫!”慕长夏一个旋飙,小车急速左转弯驶向浮空车枢纽站。

    “你听谁说的?”洛林见在这里同样齐聚抗议者。

    “很多人。”慕长夏瞅见周围渐渐聚拢来的抗议者。

    抗议者边喊口号边虎视眈眈注视来往的猎杀者。

    “反对猎杀者独权!反对猎杀者独权!

    ……”

    显然,这里除却这辆瞩目的猎杀局公用车,再无其它猎杀者痕迹。

    慕长夏无可奈何说:“他们已经不把猎杀者当回事。”

    话音才落,队伍里冲出一人持枪,对准小车连环射击。

    砰、砰、砰……

    子弹“突突”射进车板,打碎玻璃窗。

    “卧槽!”慕长夏弓腰打转方向盘,狂鸣喇叭,“在这都敢开枪?!”

    “你没事吧?”洛林坐在后座侧弯向一旁,越过车窗看外,只见抗议者有意围拢困住黑色小车行进。

    “没事。”

    有人正在不远处摄像,肆无忌惮喊话:“为人类服务的猎杀者们会怎么做呢?碾死无辜居民,还是光荣牺牲在疯子手里。”

    “他妈的一群疯子!”慕长夏脚搁在油门上犹疑不定,见越来越多的人包围起来,他狠力拍在方向盘上,愤然道,“混蛋!”

    “既然都知道是混蛋,为什么不直接开过去?”洛林声音很淡,“慕长夏,对于一群道德绑架的杀人犯,你不需要任何犹豫。”

    “开过去?”慕长夏迟疑瞄了眼洛林,“但……”

    “或者对准开枪人开枪。”洛林目光落向慕长夏腰侧的手.枪,“如果你做不到,就给我来做,我不介意成为罪加一等的罪人。”

    慕长夏犹疑住,手不自觉停下,见此,洛林倾身向前控住方向盘,厉声命令道:“踩油门!”

    砰、砰、砰、砰……

    连环扫射的枪支冷酷乱打,车板烙满千疮百孔,像溃烂人的脸。

    蓦然间,慕长夏片刻恍惚,腿脚却先一步执行命令,踩上油门,待到惊觉,洛林已经跨到副驾驶位操控方向盘,稳控方向盘笔直向前冲去。

    “看!这就是为人类安全服务的猎杀者!”拍摄的人蔑视大叫。

    “真的会撞死人的!”慕长夏惊慌道。

    洛林毫不犹豫稳好方向盘,直冲前,围困的人猛然惊惶,眼看着危险真正临近,徘徊不定在下秒烟消云散,纷纷跑向两边。

    “我靠!他妈的来真的。”

    驶离浮空车枢纽站,洛林在极限速度下右打方向盘,拐入怪物猎杀大楼和政府大楼中间的马路,迅速驶进怪物猎杀大楼下地下停车库。

    “降速。”洛林提醒说。

    周遭陡然静谧,慕长夏不放心地回看了眼车后,叹了口气,“没跟上来。”

    “他们不敢。”洛林松开方向盘,交给慕长夏,“他们以为我们会囿于猎杀者的高尚宗旨,不敢造次,但事实证明不是。”

    “到时候他们又会借机来污蔑造谣,说什么猎杀者不顾人类安危,直接撞人。”慕长夏重新掌握方向盘。

    “你后悔了?”洛林侧头看了眼驾驶者。

    “没有。”慕长夏蜷曲手指,咬牙切齿道,“就是觉得挺无力的,凭什么我们就要受这气?!”

    “当你选择成为理想主义者为崇高目标而奋斗,就应该知道得到公众爱戴是件子虚乌有的事,因为从始至终,他们所希冀的只有安逸的生活。”洛林平静道,“而你,理想主义者,在给不了他们安逸日子后自然而然会沦为受气包。”

    “这话说得就像你不是理想主义者。”慕长夏瞟了眼洛林。

    “我之前确实不是,进猎杀局纯粹是觉得工资高还有点趣。”洛林脱下罩在猎杀服外的黑长袍,“现在有点吧,不过没有那么伟大,该当恶人还是恶人。”

    “突然发现你真的很冷静,刚才也是丝毫不慌。”慕长夏窝进椅背,又多打量了番副驾驶的猎杀者。

    猎杀者没有回应这话,而是询问:“谁让你开这车来的?”

    “这车?吴明暄。”

    “那就没问题。”

    慕长夏驶入停车位停下,“他怎么了,跟你有仇?”

    “少跟他这种人来往。”洛林开门下车,朝大楼电梯入口去。

    停好车,慕长夏下车追上洛林,一同进入电梯,“季则说你到了猎杀局直接去议庭。”

    “好。”洛林不愉快的记忆再次涌来,作为审判对象深深的无力感,如大雨扑打下的浮萍。

    慕长夏摁下二楼和顶层的电梯键,“我去物资管理部上报车情况,应该问题不大。”

    “今天辛苦你了。”洛林客气谢过,“关于你在车上说的‘神使的复仇’,我个人觉得有待商榷,毕竟很多时候事情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所以你是觉得另有阴谋?”慕长夏侧目看向洛林。

    洛林浅扬笑:“不知道,或许都有可能,但在你猎杀者这条路的选择上,作为一名队友,我有些话想分享给你。”

    “你说。”

    叮!

    二楼到,电梯门开了。

    “猎杀者这份工作既然是你所热爱的,那就应坚定不移做下去,如果因为它出现某处不完美让你产生怀疑,那你应该扪心自问是否是真正热爱。”洛林笑了笑,“总有人爱顶着热爱的名义去宣扬自己多么坚定,等到它一事无成或不能得偿所愿,便视作粪土,说得分文不值,说到底,不过是人上演了场自我欺骗的戏码。”

    慕长夏顿步停有一秒才抬步出电梯,他转身面朝洛林,郑重道:“谢谢你,还有抱歉,刚才在接你之前听吴明暄说你跟歌赛普有关系,我差点相信,所以开始看见你眼神还有点畏怯,但现在看来,我错了。”

    他清秀面庞扬起一抹微笑,“你眼里的光是因为你有不同寻常的坚定。”

    洛林嫣然回了一笑,“谢谢你的信任,但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不过是不愿活在虚幻的梦里,仅此而已。”

    电梯门缓缓闭合,两人四目相对的目光在门拢合时自行抽回,洛林敛笑凝望上移的电梯,直至顶层。

    细长的走廊被头顶的白织灯映得通亮,大理石地板反射的明光落进洛林浅垂的眸眼,她沿空寂的走廊往前,形单影只。

    像是等待审判的人。

    走到议庭大门,关合的单面玻璃门映照出她的面容,俨然不如上次来时的精致,几乎一夜未合的眼睛捎着淡淡疲倦,素面的脸庞少了攻击性,却因为疲倦与白净的肤色衬得尤为淡薄疏离,多了几分不亲近感。

    大门不是严丝合缝,透过细长的缝隙能窥清议庭漾来的光,不是冷清的白,也不是柔和的黄,而是暗淡的蓝,一如身处宇宙观得的暗淡蓝点,孤独,渺茫。

    侧身正对门的身影转头看来,季则说:“来了就进来,就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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