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真是太棒了！”
手术完成的银蔷很快恢复活力，坐在手术椅上一手举着镜子一手轻轻触摸脖颈的缝线，“太漂亮了！”她细细端详脖颈一侧用红线缝刺的玫瑰，眼睛闪出欣喜的绿光。
黄老板拉开帘布走出来，通知外面等待的时故，“好了，带她走吧。”
时故见人出来迎上前去，客气谢道：“有劳您了，费用我替她付。”
“钱就算了，刚才那姑娘也没拿走机械臂。”黄老板扫过货箱上的机械手臂，“不过你要是看到她，就跟她说这东西她随时可以拿走。”
“好。”
银蔷轻松跳下手术椅，伸直十指赏心悦目欣赏了番，“pu。”娇嗔说着，还意犹未尽点点头。
“银蔷。”时故侧身看向银蔷，她阖眸抬眼正要露出红色的眼睛，却意外听到一声陌生叫唤，眨了下眼，眼睛重回绿色。
“是你叫我？”银蔷注看繁复面具下的时故。
“是。”时故轻声说，“走了。”
“好哒！”银蔷背手两眼弯弯一笑，步履轻快到时故身边，“老大呢？”她环视看了圈，“影脉也不在？”
“老大？”时故低声轻喃。
“嗯，老大还说我是地下城小天使呢。”银蔷笑嘻嘻走出黄老板摊位，“难道她们去清理垃圾了？”对面小酒馆一片狼籍，喷溅的血历历在目，有两双眼睛珠子还掉在地上，她走过去踢了踢眼珠，“咦，好像是那姐姐和喜剧人的欸。真可惜，我还想跟他们再玩会儿。”
时故跟黄老板颔首打过照面，离开时唤了声“银蔷”。
银蔷拿着飞镖正蹲下，饶有趣味地准备刺穿四个眼珠，“在这！”她举起左手，歪扭脖子笑着看了眼时故。
“走了。”时故语调沉了些。
“好吧。”银蔷起身，负手跟上时故，不安分双手兀自向血淋淋的眼珠掷去四只飞镖，“嗯？”倏然，她扭身看着奇怪掉落的飞镖，起疑的眼睛骨碌碌转动，最后瞥向斜后侧的人。
“她们在C区。”时故不动声色说，他对银蔷的所为只字不提。
“哦。”银蔷低下脑袋，悄咪咪撇眼时故，像是害怕他生气，“对不起，银蔷这次不乖。”
时故顿步看了眼银蔷，沉默有两秒，平和道：”不是不乖，只是你不知道，这次知道了，下次我们就不要再这样，可以吗？”
银蔷抬头，双目漾出纯粹的微笑，“可以！”
“嗯。”时故回头时微不可察滞顿了下，他发现不远处有人在盯看，但他现在不打算支声，想佯作不知继续看看情况。
“C区，银蔷知道！”银蔷走到前面带路，从黄老板摊位侧面绕过，拐进一条昏暗的小路。
霍！霍！霍！
……
左路边的幽暗小店传来磨刀声，有规律地旋荡在狭道上空，听着，莫名添有一份阴森的诡异。
“嘘——”银蔷声音极低说，“影脉说这里要安静。”
时故低“嗯”，悄然偏头回看身后，依能看见畏缩跟踪的身影，躲在一个小摊支撑架后。
这条狭长的路往里有段距离最为深幽，像倾倒下的墨，黑黝黝一片。
时故边走边思索，不时留意身后的人影，确实有人在跟踪，而且跟踪时间看起来不是一时半会，先前距离拉得很远，不那么易于察觉，现在似乎生怕跟丢，距离拉近，时刻紧跟。
“银蔷，等走到前面，闪移到摊位一侧，拿出刺鞭勾住对面摊位支架。”时故低语说。
“明白！”银蔷起了兴奋劲。
“刺鞭要低。”时故强调。
“是要使恶作剧绊人脚吗？”银蔷神秘兮兮道，语调里藏不住的亢奋。
“算是。”时故看距离最暗淡的路段已经不远，“再走两米。”
“知道了！”银蔷开始精细计算眼前的长度。
两米、一米、八十、五十……
“到了。”说话的同时，银蔷瞬间闪移到一旁的摊位，留下一抹白色幻影。
嗒！
被甩出的刺鞭勾住对面的金属架。
银蔷扯了扯，确认勾紧，她盘腿坐到地上，一手握着刺鞭手柄，一手支着脸颊肘在膝盖骨，“是谁呢？”她歪脑袋看着狭道，刺激感裹挟看不见的神秘感涌来，像空手摸箱。
闪到另一边的时故全身隐藏在黑暗里，除却脸颊和手外露的白，其它几乎融为一体。他小心翼翼挪动，在摊位间寻找照明的灯或开关。
这是一间已然荒废的货摊，桌面积了层薄尘，桌上有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或倒或翻，摊位中间有三四把椅子，倒在地上，胡乱交错叠在一起。
他敬小慎微摸触摊位可能设置的开关点，无一例外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后方的路起了动静，匆忙的脚步略显急切，快步往前跑了数步，“刚才就在这，明明还有白色影子闪过。”男人左顾右看。
时故沉默在里侧摊位听着，辨识出这声音他听过，正是摆渡车上在地下城二层下了车的男人——汪星。
他想起沈筠店外“嘎吱”声响，猜想那时应该是他。
“应该就在这附近。”汪星小声肯定道，“反正已经联系白银大厦，只要在黑市，他就跑不掉。”他美滋滋砸巴嘴，“到时候不知道白银大厦给我多少钱，肯定不少。”
琅——
扎耳的金属刀划过地面的声音，从不远处沉重飘来，愈来愈近……
汪星惶然缓缓扭头看，欢愉的神情陡然变得惊恐万分，他连连小步后退，“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吵到你的。”他说话磕磕巴巴，双手摆出阻止的动作。
提长刀的屠夫赤着上身，面色灰冷继续逼近，两丛浓眉下一双眼睛凶恶无比，直勾勾盯着一头花花绿绿的男人。
“大哥大哥，要不这样，我刚才看到了白银大厦通缉犯，我已经举报了，白银大厦人正在赶来，等人来了，我得到奖励，分你一半可以吗？”汪星一个劲儿后退，就快碰到横档路中的刺鞭。
屠夫不加理睬，继续逼近。
银蔷等着已经有点不耐烦，神色不爽瞟视墨迹的男人，就快喊一嗓“傻缺”。
“我三你七，行吗？”汪星后脚跟挨到刺鞭，整个人突然后仰倒地。
咚！
他倒在地上，挣扎贴地后退，双手连连摆动，恳切乞求道：“哥，哥，全都给你，我一分不要，我都不要了，全给你行不？只要你放我走，饶我一命就行。”声音夹着哭腔，急切到快要泪崩。
屠夫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路中间的刺鞭，侧头虎视眈眈注目银蔷所在的方向。
汪星见机爬起身，像过街老鼠铆足劲往前奔。
“跑了！”银蔷抽回刺鞭，甩向汪星。
屠夫不慌不忙挥去长刀，“哐”地一下，汪星骤然停步，心跳剧烈，双目惊惶盯着毫厘之隔的大刀。
“银蔷，这事就不要掺和。”时故走出摊位。
即将绑捆住汪星的刺鞭在这刻收回，银蔷立身出来，望了眼屠夫，假惺惺笑道：“随意。”
屠夫右撇打量面具人时，他们身后震来一声爆破，陡然打破这片不妙的僵局。
咚！嘣！
大型石块落到地上，地面震了几震。
屠夫警觉后看了眼，走到汪星那拔起长刀，拎着汪星领口往摊位拽。
汪星犹如无力反抗的浮萍，任人拖拽摆弄，只是嘴头还在侥幸求饶，“您是我祖宗，求您行好，放过我这一回，以后绝不会打扰您工作。”
时故让开狭路，避让经过的路人。
汪星瞅见通缉犯身影，直指他喊道：“就是他，他就是通缉犯！”
与此同时，再前面的地方，黑市入口传来一女人冷冷的指令：“根据白银大厦居民管理方案，这里居民归为D类虫者，所以在保证活捕在逃通缉犯时故的前提下可随意处理。”
“收到！”异口同声的回应，甚至音调的起伏也全然一致。
“开始行动！”女人说。
“你听，是白银大厦！”汪星仿佛握住一根救命稻草，抓住屠夫胳膊摇晃，“等会我就会有奖励！”
脸色愈加难看的屠夫直接掰拧汪星的脖子，“咔嚓”一声，汪星断了气，他随手丢下尸体，如同扔垃圾。
跑动声在以秒计算的时间内靠得极尽近，似乎转眼就要到时故这边。
屠夫顿停脚步，瓮声瓮气说：“如果你不以为我们是虫者，那就进来。”
时故看了眼银蔷，问：“你要去找老大吗？”
银蔷听着愈加逼近的声音，竟然生起心虚的害怕，摆头笑道：“先不去，你的安全也很重要。”
时故瞧出银蔷突然消了安全感，有点小紧张，“那跟紧。”
话落间，时故瞬间挪移至屠夫摊位，银蔷有那么刹那恍惚，这速度绝不是她所能及，当她移到屠夫店时，就听见时故说：“有劳了。”
咣当！
摊位三面拉下铁闸门，整个摊位完全封闭，只留下一盏半明不明的小灯。
摊位侧面一把细条的长椅，前面有个小桌，上面放着磨刀石，另外半侧是大铁架悬挂的畜类生肉，旁边有个大砧板，刀痕累累。
屠夫掀起一块帘布往里走，里面是个简易休息区，可收缩放大的睡椅和一张升降桌，桌上有个投射器，他走到墙边，揿下钉在墙壁上不起眼的挂钩按钮，紧接着，挨靠墙角的一块地缓缓平移，内部现出一道陡峭的楼梯。
“从这里下去可以离开黑市。”
银蔷弓身往里探看，回头看了看时故和屠夫，语调俏皮道：“这是密室开关吗？好有趣啊！”没等说完，她迫不及待跳进去，下到里面喊问，“喂！有人吗？”
时故和屠夫同时回头看了眼铁闸门，外面传来脚步动响，在屠夫店门前止步。
“举报人汪星死于他杀，致命伤是脖颈被扭折，死亡发生在前一分钟至前五分钟内。嫌疑人在附近，百分之五十可能性是通缉犯时故。”一个男人说。
“错误！”先前的女声冷漠点明，“根据时故性格分析，他做出此行为的可能性为百分之零。夏丹尔，这是赛博格不能犯的致命性错误，如有下次，我会申请让你重回研究所接受改造和选拔。”
“是的，我不会再犯。”
抽回目光，时故跟屠夫微微颔首，然后迅速进入地下通道，上方的地板不留一缝地闭合。
地道漆黑一团，银蔷笑嘻嘻摁下头发上卡的三个发卡，发卡发出明亮的红蓝绿光，交汇映亮这地道。
“是不是很厉害啊？！”银蔷骄傲转身望向时故，“我可是地下城小天使。”
“是，现在先安静。”时故在留意听上面动静，对于赛博格的出现，他曾经预想过，但真正知晓他们出现那刻，心里却涌来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汹涌澎湃的骇浪。
好像黑云压城，狂风呼啸。
他留心听了半晌，却似乎风平浪静，直到心头猛然一颤，脑海在瞬间飞闪过一个火光的片段，他微微凝住——
洛林有危险！
*
“小心！”科蒂抬起左臂拦住即将砸到洛林身上的铁架。
火红的焰火肆意吞吐火舌，愈来愈猛，洛林回身一望，炙烈的铁架正倾倒砸向她，科蒂不假思索拦挡在前面。
“你手臂不要了吗？”洛林冷声道。
“啊？”科蒂有点懵然。
咚！
烧得通红的铁架突然倒向另侧，溅起些火星。
“不要因为我丢掉自己性命。”
洛林继续前走，留下原地的科蒂泛起迷糊，他看了眼铁架，意外瞪大眼睛，实在出乎意料，但见洛林离开，又紧忙跟上。
C区三分之一的摊位都陷入火海，去老爹店的路也快要因大火截断，幸好刚才那遭勉强躲过，两人才得以安稳走到铁门前。
先前卖小饰品的少年不见踪影，却留下破木板和上面的小商品。洛林不算意外扫过一眼，推开铁门走进店里。
老爹重又现身，在柜台后正做手工，其余都站在柜台边，一共四人，包括长卷发的拉弥亚。
她看着浓艳魅惑，一身修身的黑色短衣和短裙，左腿上束着黑色插扣腿环，正看向洛林，主动招手笑了笑， “好久不见！我的客人。”
洛林上前为聊表心意，浅淡笑道：“我的幸运。”
“听博恩说，你要邀请我加入你们惩戒者？”拉弥亚绕洛林走了转，最后探身到洛林耳边，低语问，“为什么？”
后一句她说得尤轻，呼出的气轻飘飘的，挠人心魄。
“亲爱的，你来到这时就已经说明一切。”洛林不紧不慢回应，声音轻柔却不谄媚，“因为我们志同道合。”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拉弥亚半卖关子说，“说不定是因为我喜欢你。”
旁听的博恩睁大眼睛，旋即失落垂下脑袋，他想应该放弃。
“那我很荣幸。”洛林说，“不过，我已经心有所属。”
“那就有点可惜，我应该早点出现的。”拉弥亚颇为遗憾道，“这么美好的女孩就应该由我守护，你确定不考虑我吗？”
“谢谢。”
“好吧，如果哪天你厌弃你的心有所属，那就来找我，我永远给你留一个我的拥抱。”拉弥亚抱住洛林，在耳边轻声又说，“你想要的忠诚也留给你。”
洛林是第一次收到女孩表达的情意，没有慌乱是假，没有心动却是真，再者对方是拉弥亚，她其实不太相信，因为说不准只是对方的常用语。
“那……”洛林前句带几分风趣，后句以正经口吻说，“欢迎加入惩戒者！”
拉弥亚松开双手无奈摆头一笑，“看来还有我欺骗不了的人，不愧是惩戒者最高执行官。”
“过奖。”洛林不会说“自己就快要相信”，既然打从最开始要做最高执行官，那各方能力就应让人信服，且坚定不移。
陡地，“嘭”地一声，巨大波动透过铁门穿到店里，甚至捎来火光的温度。
大家诧然转向店门口，注目数秒，直到雷兹收到流浪者内部消息，说：“流浪者内部通知黑市流浪者成员即刻撤离。”
“流浪者撤离？”洛林问。
“是的，”雷兹顿有一秒，解释道，“二代赛博格已经出现在黑市。”
“几代？”科蒂惊讶问。
“二代。”
“二代赛博格就这样推出，不给官方介绍吗？”博恩意外道。
“目前没有。”
为什么首先来黑市？洛林不解地想。
做手工的老爹停下，打开刚收到的消息，通知道：“各位，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对歌赛普袭击，赛博格决定炸毁黑市C区。”
说完，老爹连忙取出布袋收拾有必要带走的东西。
“炸毁？”博恩嗤鼻不屑，“他们以为是谁啊？说炸就炸。”
洛林置若罔闻，上前帮老爹收拾重要物品。科蒂紧跟洛林，经过博恩身边，暗自瞅了眼壮块的四肢改造男，“你要是干得过白银大厦，也可以不让炸。”
“你……”博恩双眸射出质问的目光，像在挑衅。
“我？我要是你就让自己强大，强大到无所不能，让所有人都得听从你，都不敢笑话你。”科蒂语气狠厉，目光果决看向博恩。
帮忙收拾的洛林闻言微顿，明白科蒂言中之意，几不可察地侧头提醒：“抓紧时间准备离开。”
对视的两人这才挪开视线，不约而同瞥过惩戒者执行官。
嘭！嘭！嘭！
三声炮响带着震动传来，老爹店墙壁上的武器左右摇晃，发出“哐哐”声，老爹揣紧打包布袋径直朝店里侧走。
“都过来。”老爹伸手进柜台，挪动柜台里一个刻有浮雕的小型护盾。
“咔哒”一声，悬浮显示屏所在那堵墙向两边推开，一条幽暗的通道出现。
老爹摆手指示：“麻溜点进来。”
影脉走在最前面领路，进入通道，脚步声动静使沿台阶下去的地脚灯亮起，一盏盏暖黄的小灯映照在墙边，顺着螺旋状的阶梯一路向下，在最终点汇成一星光。
“老爹，您这是通往地下三层吗？”科蒂跛着腿走在最后。
密闭的空间传来清晰的回音，老爹后看了眼科蒂，没作声回应。
拉弥亚走在洛林之后，雷兹之前，她脚踩的带跟长靴在楼梯上“噔噔”作响，“执行官，有什么任务下达吗？”她问得漫不经心。
“不急。”
博恩也问起话：“惩戒者有特定的标志吗？猎杀者是MKA，流浪者是G，我们呢？”
“带齿边的三角形。”洛林说，“等老爹做好拿到手自然会知。”
“喔，为什么是这个？”拉弥亚颇有兴致问。
“稳定且有攻击性。”洛林言简意赅回答。
说话当口，影脉领着走到楼梯尽头，面前出现一道锈迹斑斑的窄门，门外悠来躁动的电子音。
“咚”地一下，有人抵靠向门，嘎吱嘎吱地解起皮带，手忙脚乱间带着粗重的喘气声。
“这么着急干嘛？这里又没人。”一个女人娇媚说。
“你那皮条客喊价那么高，我怎么出得起！”男人说着陡然一顿，“……可你知道的，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真的爱你！我爱你！”
门内的人倏然全体沉默，默然等待受震动的门安静那刻。
“我……知道……”女人娇柔声被顶撞得支离破碎。
拉弥亚没好眼色撇眼窄门，暗自摆头，低声咕哝：“傻女人。”
洛林悄然扫过左腕电子环，发现有消息通知的红点闪烁，她点进看，是怪物猎杀局指挥者季则发来信息——
【猎杀者F001请尽快回到怪物猎杀局，我已派猎杀者D112到地下城接你，请留心来电显示。通知者A001。】
突然回去？
洛林生起疑惑，难道是因为赛博格出现？
窄门外一个粗嗓门远远恐吓飘来：“你他妈又来忽悠人啦！”
门忽然安静，男人着急忙慌搂起裤子，边跑边喊：“我是真的爱你！”
“给老娘把他大卸八块扔掉黑市去！”粗嗓门下命令。
“哒哒”跑步声靠近又离远，女人跑去央求皮条客，随着离开，请求声愈发微小，直到全然听不见。
老爹这才开口说：“按下门旁边的开关，门会打开。”
影脉顺话照做，细窄的铁门不灵便地卡顿数次，影脉轻推助力，门才终于勉强打开。
从门内出来，各种迷乱的气息和香水味和进空气送进鼻腔，有点腥腻，光怪陆离的灯光四射晃动扫过他们这一行人，四周来往的行人鲜有，倒是大大小小的悬浮屏只多不少，上面清一色播放奔放热情的人在搔首弄姿。
洛林拳曲食指关节轻触了下鼻尖，略显尴尬地转移视线，就在这时，电子环来电——保镖。
她接通电话，问：“银蔷手术结束了吗？”
“结束了，她没事。”时故说，“我们现在在地下城三层。”
“地下城三层？”洛林微微拧眉。
“嗯，受人举报，赛博格追缉。”时故说，“你在哪？刚才没受伤吧？”
“没有。”洛林想起滚烫的铁架不正常倒向另个方向，“我们也都在……”周围的悬浮屏倏尔发出“滋滋”数声噪响，她循声望见屏幕上信号条错位闪动，一时迟顿，“三层。”
眨眼的功夫，色彩艳丽的屏幕转为深沉的红玫瑰花园，夜色浓，玫瑰园看得影影绰绰，只见一个身着黑长袍的男人信步走到屏幕中央，背身对朝屏幕。
洛林皱眉谛视，心惴惴不安跳了跳，她认识这背影，是巴达！
“大家好！这里是忒尔缇。”巴达有意停顿，语调浸满冷嘲热讽，“2048年审判计划，无耻人类发起对异能者的审判，将我们赶尽杀绝。2052年，我重新出现在这里，将代表异能者发起对无耻人类的审判。”
“巴达！”电话那头，时故少有地出现愠怒语气。
“卧槽！异能者出来了！”博恩像是看稀奇古怪。
“恶魔行动了。”洛林声音不大不小，既是说给时故，又是说给惩戒者他们。
科蒂没明白话中真意，问：“异能者是恶魔？”
悬浮屏上的黑衣背影义正词严说：“这不是威胁也不是恐吓，只是一条光明正大的宣战。以异能者名义向无耻人类宣战！”
远处过去，洛林前方再过去十来座小楼，那里的悬浮屏像电路错乱“滋啦”响，闪出雪花屏。
时故？
等洛林察觉时，时故与她的通话不知何时已断。
巴达阴阳怪气假笑，“请不要入眠，不要闭眼，因为可能，你将会就此沉眠。噢，对，还有歌赛普，它会时常出现，在你枕边，在你床前。”
洛林扭身看了眼旁边的惩戒者，浅淡勾起嘴角：“不是问任务吗？现在就有。”
“什么任务？”科蒂问。
“全力协助异能者工作，当然，是除他以外的异能者。”洛林扭头示意了下悬浮屏上正消失的黑袍人身影，“具体情况可以听一个人的安排。”
“谁？”这是拉弥亚在问，“你的钟意人？”
“忒尔缇神使，时故。”洛林看了眼影脉，“——他会带你们见他。”
“时故？那个通缉犯？”拉弥亚话语间带几分调侃。
“是。”洛林蓦然感觉这话调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正思量，电子环来电显示一串不算陌生的号码，她识得这号码，是慕长夏。
“洛林，我受指挥者安排来……”
洛林没等慕长夏说完，打断道，“地下城三层，我到入口等你。”
“哦，好。”慕长夏后知后觉应。
挂断电话，洛林回头看了眼惩戒者成员，“老爹做好成品后你们自己挑选，至于我，留枚戒指就好，多的保管好，惩戒者成员还会增加。”
“您要去哪？”科蒂问。
洛林顿停两秒，开口说：“回猎杀局。”
几人直盯盯注看，嘴角嗫动，欲言又止。
“你是猎杀者？”博恩似要看穿黑头巾下的面庞，一探究竟。
“是。”洛林摘下黑头巾，放下兜帽，“猎杀者，洛林。”
像是惊了梦，反应最大的博恩和科蒂微怔。
洛林没等问话，莞尔一笑，“这是给你们的我的忠诚——关于我的真实。”
说完，她迅速离开，向更为明亮的入口去，留下一道黑影在光影交错的喧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