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

    景明同黑猫早已从徐府别院回到客栈,见茶茶、须箬、红佾三人还没有回到客栈,便在自己房间内打坐。

    突然,在床上懒懒散散舔着毛发的黑猫警醒起来,停下了舌头,朝景明开口道:“好重的妖气呀!”

    说罢,立即下了床,灵巧地跳到窗沿上,发现——原本还是阳光灿烂的天空,阴暗灰沉起来,天空中尽是慌乱逃命的飞鸟,黑猫伸出爪逮过一只飞鸟,出声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竟四处乱飞,像逃命似的!”

    因着是神官,走兽飞禽天然对黑猫有亲近感,那只鸟慌里慌张回答黑猫的问话:“怪物!怪物在北边!吃人的!什么都吃!山神大人快逃命吧!逃命!我!”

    飞鸟一边回答着黑猫的话,一边使劲扑腾。黑猫见它胆怯,等它说完后便放飞了它。尽管飞鸟的话语序颠倒,可他还是听懂飞鸟想表达的意思。转头朝身后的景明低沉凝重地说道:“北边应是出现了饕餮,才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早在黑猫发出声示警时,景明便收了打坐,下榻走向窗边。

    饕餮,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其凶残和破坏力都不容小觑。

    现在,它竟然出现在宛城。

    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它。

    景明赶紧唤出桃木剑,御剑向北边飞去。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眨眼便消失了。黑猫望着完整无缺的墙壁半响,才认清一个事实:那小道士御剑穿墙飞走了!这次小道士自己走了,没有带上他!

    不过景明给黑猫留了话,在黑猫发愣时,声音乍然响起,吓黑猫一跳。

    “山神大人,此行危险!请务必留在客栈内,若我一柱香后还没有回来,请山神大人用桌上的缩地符,前去玄天宗告知我师父希音神尊,宛城有凶兽饕餮现世,弟子请他下山降服妖兽,还苍生安宁。”

    景明的声音停止后,桌上果真出现一张黄色的符纸,鲜红的朱砂在上面勾勒出繁复咒文,流淌着灵力。

    黑猫老老实实听从景明的话,呆在房间内等他带着好消息回来,可心绪如一团乱麻,堵着慌,围着桌子转起圈来,口中还呢喃计起时。

    *

    景明御剑一路向北,不一会便见到了那只作乱的饕餮。

    它约有十丈高,作真身兽形,青面獠牙、张牙舞爪,模样十分吓人,两边腋下不停地流着绿色的鲜血,淅淅沥沥,淌了一地,腥臭难闻,两只利爪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碰到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移动地步伐不稳又毫无章法,蹒跚前行着,绊倒了又挣扎着站起来。

    景明判断这只饕餮应是被人伤了命门——眼睛,疼痛重伤使得它动作迟缓,目不能视物使它狂躁不安又行动毫无章法。他当机立断,将灵力汇聚于右手食指,画出一道凝结符迅速将巨兽冰封,然后用双手结印召唤出亢龙大阵,准备困住巨兽。那曾想才刚刚做好结印手势,冰封饕餮的巨大冰块瞬间炸裂,无数细小的碎冰向四周飞溅,饕餮挣脱开来。

    “区区冰封凝结术也想困住老子,哈哈哈……,也太小看老子了吧!”

    “公子的心肠可真硬,用这冰封凝结术也不怕冻着妾身,不过妾身可不怕,妾身还等着吞了公子和那两个小美女补妾身的戳目之痛呢!嘤嘤嘤……”

    现下饕餮目不视物,还以为面对的人是须箬、茶茶、红佾三人,愈发暴躁地挥动双爪,想将三人抓住报失明之仇。

    景明见凝结术失效,唤出鸿蒙剑,开启天罡剑阵,无数把利剑瞬间将饕餮团团围住,有两把长剑贯穿饕餮的两只利爪,还有两把长剑刺入饕餮双脚,将它死死定住无法动弹,它背后也插着一把巨大的利剑,随着景明结印施法力度加剧,饕餮背后那把巨剑也刺得愈加深入,将它逼得双膝跪倒在地。

    “嗯……嗯……嗯……”

    即使不能动弹,饕餮也还在挣扎,口中发出暴躁的呼气低吟声,一会又变为女子妖媚的□□声,它的尾巴抽甩在数把利剑组成的围墙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忽然一道也灵力汇聚成的利剑就直接斩断它的尾巴。

    “啊……”断尾之痛令饕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云霄。

    鸿蒙剑现插在饕餮的背上,天罡剑阵也只能困住饕餮,想要真正的杀死饕餮,还需要穿透层层鳞甲刺进它的心脏,可现在景明手中只剩一把未开刃的桃木剑,饕餮鳞甲坚不可摧,想要用桃木剑杀死饕餮是不可能。若是自己以全部的灵力为剑,倒是可以一博,但那样天罡大阵或许会松动,如果失控的饕餮趁机逃出,后果不堪设想。

    “接着!”

    景明听见一个软糯却又坚定十足的声音,他能感知到这个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转过头定睛一看,果然是茶茶。

    她一身深绿色的苎麻交领长袍,胸前两条粗粗地麻花辫随风晃动,与红佾互相搀扶着彼此,立在数十米外的残墙边上,似风中摇曳的茉莉花,脆弱易碎,又坚韧、生机勃勃。

    她面带微笑,眼中尽是对他的信任,朝他扔来太阿剑。她力气小,扔太阿剑也扔不了多远,可太阿竟能感知到景明,径直朝他飞去,稳稳落在景明面前。

    饕餮现身时,前一秒还在看热闹百姓,纷纷鸟走兽散,四下逃命,茶茶与红佾以及须箬被如洪水四散的人群冲散,好不容易她才找到同样被人流冲散寻着她与须箬的红佾,两人互相搀扶着彼此结伴寻着须箬时,突然听到饕餮的哀嚎,她知道应是景明来了,便说通红佾往回走,先去找到景明,他应该有寻找须箬更好的办法。

    她和红佾到达巷口后,看见景明一直凌空结印,始终没有给饕餮致命一击,剑阵密密麻麻的似围墙般将饕餮围住,还有一把巨剑深插饕餮背后,她猜测景明手中已没有趁手的兵器可以劈开饕餮坚硬的鳞甲直插心脏,又想起身边的红佾曾用那把未出鞘的宝剑击中过饕餮的眼睛,便和红佾商量将太阿暂借予景明斩杀凶兽。

    景明看见眼前的太阿剑,一手继续结印,一手伸向太阿剑柄,竟将它轻而易举地拽出剑翘。

    寒光凛凛,铁骨铮铮,果然是把好剑!他利落地挽起剑花,朝饕餮的心口处刺去,太阿劈开饕餮层层厚重且坚硬的鳞甲,直达最柔软的心脏。

    速度快如黑夜划破天际的闪电,饕餮来不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两只眼睛瞪圆了,面露不可思议的惊诧表情,就这样——生命在这一刻凝结。巨兽的身形渐渐缩小,变回如普通山羊那般大小,倒地,化成一粒粒沙粒,随风飘散。

    景明收起剑势,不舍地摸了摸太阿,将它套入剑鞘,双手递呈的姿势交还于红佾。

    “这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还请红佾姑娘妥善待它!”

    皇帝将太阿剑赐予须箬后,他习惯了用扇,但又担心路途中会用到太阿剑,便让红佾随身背着它,乱葬岗一事后,红佾发现太阿能退却妖邪,黑猫山神也夸太阿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她在斩妖邪时会使用到它,但无论是须箬还是她都无法使得太阿出鞘。

    想不到这次景明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还和太阿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着实令她吃惊。

    “仙长缪赞了!这宝剑不是红佾的,也不是我家公子的,是家中公子的长辈见公子出远门,暂借给公子的宝贝。”

    太阿是天子佩剑,象征着天子,红佾与须箬都清楚,寻回神器后,太阿终将会归还给皇帝。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须箬家中长辈的佩剑呀!那他就不好说什么了,也不知须箬那名长辈是何等的人物,竟有此等神兵利器,鸿蒙在它面前也稍逊几分。景明在心中暗暗想着。

    “仙长,公子与我们走丢了,请您帮忙找找。”红佾抱拳向景明施礼,这也是她目前最心急火燎的事。

    “那可有他的随身物件?”

    “没有!”

    “那生辰八字呢?”

    “不知道!”

    “属我无能为力!”景明略带歉意地直接告知红佾。

    “仙长……”红佾仍不死心,伸出手死死抓住景明衣袖不放。

    可手中的衣料边角如握拳聚拢的流沙,悄然无息离手远去。眨眼间景明已在三米开外长身玉立。

    红佾看着手中空空如也,不再做勉强,转过身打算独自一人去寻须箬。

    茶茶见状赶忙上前拦住,说出自己的猜想:“都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须五哥自己已经回客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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